第十三章
刘大壮曾一度犹豫要不要一直带着安乌纳，一是他毕竟年龄已高虽然是个练家子，但是还是怕他身体吃不消，不过后来连莫雅这样瘦弱的女子都带着了，又怎不能再带个老人呢，而且还是有真功夫的，二来就是担心安乌纳的背景，毕竟会驱蛇等妖术，毕竟是敌非友或者是友非敌中间会有一个应验的，所以别看刘大壮大大咧咧、五大三粗的，但是心思还是蛮细腻的，诺夫斯基虽然老实听话，但是毕竟洋人不善于心计，所以就是一张白纸很容易被骗，刘大壮也是经过思考后才决定带安乌纳的，所以既然选择相信了，就要抱以最真诚的朋友心态处之。
刘大壮搂着安乌纳道：“老爷子，江湖人脉很厉害嘛。”
安乌纳知道在挑逗他，顺势道：“那还不给纳爷点支烟啊。”
刘大壮道：“成了。”顺势到安乌纳衣兜里拿烟火，手一进去就摸到一个很滑溜溜的东西，而且这个东西会自己蠕动，刘大壮吓得赶紧抽出手：“兜子里是什么东西？”诺夫斯基和莫雅凑上前来，不知道刘大壮怎么了。
安乌纳边拿出兜子里刚才刘大壮摸的东西，边笑道：“一只小蛇而已，烟火在我另一个兜子里呢。”
诺夫斯基和莫雅同时吓得退后好几步，诺夫斯基道：“老爷子，你咋着带着蛇呢？”
安乌纳道：“莫怕，莫怕，此为蛊蛇，需要用人血豢养，如果没有它，我是控制不了百蛇的。不过它很听话的，也不会伤人，所以你们不必担心。”
刘大壮长吁一口气道：“原来如此，那您老把蛇收起来吧，咱们继续赶路吧。”可是心里却有点不好受，也说不明白是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了解了安乌纳，又好像没了解，所以之后的路上，刘大壮觉得自己还不能过急的全部信任。
他们大概行了二十多分钟，终于走到了一个大宅子门口，门口有俩个道童左右守着，看来这宅子主人是一个修道之人，其中一个道童道：“你们找谁？”
安乌纳上前行了一个满族礼节，说了几句他们三个都听不懂的满语，想来是通秉传报之类的话吧，只见一个道童跑进了宅子里，不一会儿便跑了出来，邀请他们四个进宅子里，走进去之后给刘大壮、诺夫斯基、莫雅给震惊到了，这哪是宅子，外边修得想镇子里的大宅子，里面活脱脱是个道观啊。
诺夫斯基道：“这好像是道观啊。”
安乌纳道：“本来是宅子，我师兄给修成了道观。”
三人惊讶齐声道：“你师兄？”
没等安乌纳回复他们的话，只见一个拖着佛尘的道士站在门前道：“一别十年，没想到师弟会主动来找我啊。”
安乌纳冷笑道：“然也师兄，穷了没钱花，当然要找您大乡绅师兄接济接济啊。”
三人又惊讶齐声道：“乡绅？”
感觉这师兄弟俩关系并不是很融洽，看来他师兄也没准备跟他拌嘴，笑着道：“叫我王冠道长，里面请吧。”
进了道观之后，王冠道长盘坐，安乌纳分别介绍了其余三人：“这位叫刘大壮，东北军军官。这位叫诺夫斯基，苏联人。这位叫莫雅，被我解救的一个少女。”
王冠道长点了点头，挥了一下手，意思是让他们坐在蒲团上。
王冠道长开口道：“不知师弟这次来找我所为何事啊？”
安乌纳道：“想跟您要几只沙俄狼犬。”
王冠道长挑眉道：“要几只狗作甚，他们除了拉扒犁，更多时候就是个宠物而已。”
安乌纳道：“我自有用处，可以不说拿去干嘛吗？”
王冠道长道：“亲兄弟，明算账，这狗子价格不菲，都是我在俄国买个的种狗，经年累月才培养出来的一批啊。”
安乌纳使了一个眼神给刘大壮，刘大壮掏出刚才人参当的十个大洋道：“道长，这有十个现大洋哈。”
王冠道长问道：“你想要几只。”
安乌纳道：“最少八只吧。”
王冠道长呵呵冷笑道：“这一只最少就要十个现大洋啊。”
安乌纳道：“看在师兄弟情分上，帮我们下。”
王冠道长又冷笑道：“用到我时才想到师兄情分了，前十年师兄情分在哪呢？师傅的看家绝技和蛊蛇怎么不讲讲情分教我下啊。”
他俩对话又提到了蛊蛇，刘大壮觉得这个东西肯定不一般，安乌纳道：“并非我用到师兄才会想起来，您脾气急躁，我性格也孤傲，我不见你，是因为不知道见你说什么，感情我们一定是有的啊。”
王冠道长道：“好啊，那我都不要一个大洋，你只要把师傅看家本领控制蛇的法门和那只蛊蛇交给我，我就给你狗，而且不只是狗，只要你缺钱就管我要。”
安乌纳道：“师兄，并非我不想教你，师傅在世时说你性格大大咧咧，怕学会之后被歹人利用，控制蛇的法门稍有不慎，伤人伤己啊。”
王冠道长道：“你就说你教不教吧？”
安乌纳无奈道：“如果教了，师兄可否在师傅在天有灵发誓，不以此法门行不义之事。”
王冠道长道：“好，我答应你，没问题。”
安乌纳道：“这蛊蛇需要自己培育，你如果学，需要再找到一只蛇，用自己的精血培育，而且一生身上会有蛇激素反噬，每到寒冬蛇冬眠时，你的身体也会很难受，你可想好？”
王冠道长道：“没问题，这些我都知道。”说罢，安排道童去镇里找养蛇人买小蛇去了。
安乌纳道：“那我们且住三天，教会你之后，你把八只沙俄狼犬给我们，我们便走，如何？”
王冠道长道：“我在道家真人面前保证我会信守承诺。”
双方一拍即合，到时刘大壮他们三个人在旁边只有听着安排的份了。
因为是门派秘术，其他人也不方便看，三天的时间，安乌纳和王冠道长都在一个小黑屋里没出来，吃饭都是道童过去送，偶尔能听到王冠道长各种惨叫，大家也不想不明白，好好修道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学这非正非邪的法门呢，不禁令人有些唏嘘啊。
不过这也成全了刘大壮，这三天里，他全身心的陪着莫雅，他真的太开心了，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俩个人你浓我浓的缠绵在一块，终于给他机会了，简直是心花怒放啊。莫雅虽然话不多，但是也能看出来少女心在小鹿乱撞，开心的不得了。
俩人在后院一个干枯的枣树下坐着聊着天，诺夫斯基从一旁走过，醋坛子都被打翻了，可是又能怎样呢？除了在自己内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放弃吧，放弃吧，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总不能强扭瓜吧，那样也不甜呀。气吁吁的诺夫斯基选择了道观的蒲团上打坐，他觉得这样才能静一静，虽然诺夫斯基其实是信耶稣的。
刘大壮特别温柔的叫了声道：“莫雅。”
莫雅有些娇羞道：“怎么了，大哥哥。”
刘大壮也有些紧张道：“没什么，没什么，那个······这一路都在疲于奔命，都没好好照顾你，也没问问你身体能不能吃得消。”
莫雅特别懂事，微笑道：“没问题得，大哥哥，莫雅强壮着呢。”
刘大壮望着莫雅的眸子，很是欣慰，道：“莫雅，接下来的路还要凶险万分，你怕不怕？”
莫雅摇着头笑着道：“不怕呀？”
刘大壮问道：“为什么呢？”
莫雅道：“因为有你保护啊。”
没想到这一句话给刘大壮说得脸些红，摸着脑袋道：“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莫雅道：“相信小哥哥哟。”
莫雅的话总是那么少，却又那么甜、那么空灵，刘大壮每次看到莫雅人，听到莫雅的话，就会觉得前途再难也不怕，因为心里有了依靠、有了归属。
刘大壮道：“你真的想不起来以前的事儿吗？”只见问完这个问题后，莫雅把头低得很低，看起来不愿意回答，刘大壮也感觉自己也问错，赶忙道：“哥哥不该问，哥哥不问了。”
莫雅道：“想不想起来又能怎样呢？与大哥哥在一起的日子能很开心就好了。”
刘大壮笑着点着头道说：“你说的对。”
一晃三天就过去了，王冠道长和安乌纳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俩人好像都很筋疲力尽，不过看王冠道长连声的笑容很满意，想必是已经学会了吧，倒是安乌纳，愁眉紧皱，不是很开心，所有人一起再次回到道观，王冠道长道：“师弟，这次我真的太高兴了，十年啊，我终于学会了，留下来我们好好喝上几天。”
刘大壮心道，这除了穿着道袍，把家装饰成道观以外，这哪有一个修道出家人的样子，感觉跟个江湖老骗子没啥两样，刘大壮摇了摇头，不置可否。
安乌纳没有回王冠道长的话，而是一个人站了起来，走到道观门口，对着外边的天跪下，所有人都望着他，不知道安乌纳这是怎么了，只见他冲天喊道：“师傅，弟子没有遵照你临终前的嘱托，让控蛇法门随我们百年之后一起离开人世，而又擅自教给了师兄，但确实迫不得已，我需要护送三个孩子平安，他们还有为国家、为民族很多重要的事儿去做，师傅啊，请你原谅我，弟子愿意下地狱后受到任何惩罚。”说罢，痛哭流涕，好不悲伤。
王冠在其身后冷笑的看着他，小声嘀咕道：“真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刘大壮起身走到安乌纳旁边道：“老爷子，您师傅知道您在做什么，他会理解你的。”顿了下，又斜眼瞧了一眼王冠道长，大声道：“如果学会法门的新人敢危害世人，必会人人得而诛之。”
王冠道长坐在后面后，气得瞪着眼珠子，起身吩咐道童带他们去取狗，然后拂袖转身愤然离开。道童得令后带四个人去后院取狗，到了后院，只见大大小小的共有百余只，好是漂亮。
莫雅道：“它们好可爱啊。”
诺夫斯基道：“我以为是多么凶神恶煞的狗呢，原来是阿拉斯加啊。”
刘大壮道：“你说啥？”
诺夫斯基道：“原来这苏联狼狗的真名字应该叫，阿拉斯加雪橇犬。”
说罢，诺夫斯基向另外三个人解释道，这阿拉斯加雪橇犬在西伯利亚，就是中国在往北的沙俄地区，常用来绑在雪橇上拉着人，他们的雪橇应该和中国东北的扒犁有些近似吧。这种犬性格特别温和、特别听话，有黑白相间，也有棕色相间的，成年犬特别壮，很适合在冰雪里奔跑。
刘大壮道：“那还等什么？开始选吧。”说罢，四个人各选了两只，基本都是挑体格壮能赶路的，只有最后一只莫雅挑的身材比较小，但是莫雅特别想要，也就迁就着同意了。
刘大壮道：“你要不要给这个你喜欢的小矮子起个名啊？”
莫雅道：“叫小壮吧。”
刘大壮道：“啥？”
莫雅道：“你大壮，它小壮。”说罢，娇羞的笑了一声。
四个人话不多说，除了蛟河城，直接上蛟河上把狗拴在了两个扒犁上，刘大壮和莫雅坐一个，安乌纳和诺夫斯基坐一个，因为水流的下行线，然后一路奔着长春城外的那个村子驶去了。
大概也就行驶了一天就到了长春城外的村子，虽然对于安乌纳而言，为了这几只犬让自己付出还是很大的，但是听从了刘大壮的建议还是值得的。因为这一路他们发现太多的尸体，弃尸荒野，而且好多尸体插着日本的军刀，想必靠近长春城内的村子，遭到了日本人疯狂的屠杀，刘大壮气得青筋爆裂，他又回想到，九月十八日晚上日军轰炸北大营，如果这场仗东北军赢了，就不会导致今天百姓被残杀的局面，他觉得这是他身为一个军人的耻辱，今天这一路凡是看到两岸有实体，他就会双十合十低下头，意为鞠躬道歉之意。
四个人领着八只狗到了安乌纳说的村子后，发现整个村子都被屠杀了，不过却看到两三个十六七岁年纪的小男孩儿，在一户人家的米库里淘米，刘大壮一把握住其中一个小孩儿的手道：“中国人不能抢自己人的东西。”
小孩儿哭叫道：“你弄疼我了，我这不叫抢，我也是这个村子的，村子都被屠杀光了，我这是回来捡。”
刘大壮道：“臭小子，看我不替你父母打你。”
刚要伸手打，被安乌纳一把制止了道：“行了，行了，跟小孩子发生耍什么驴脾气了。”
只见那个小男孩儿哭着道：“我父母都死了，你怎么不替我父母报仇啊。”这话突然给刘大壮说的眼睛通红，放开了手，瘫坐在地上发呆，一个军人保护不了老百姓，让老百姓的孩子戳脊梁骨，好像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难受的了，此时莫雅抱着这个孩子，又对着他们几个说：“叔叔不是故意发脾气的，叔叔是东北军军官，会帮你们报仇，还会保护好你们的。”
另一个小女孩儿问莫雅：“姐姐说的是真的吗？”
莫雅道：“当然是真的了，是不是大壮？”莫雅望着大壮，大壮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诺夫斯基道：“孩子们，你们还有家人吗？”
刚才那个差点被打的男孩儿道：“有村子里的长辈，在后山有十来个人，不过都受重伤了。”
小女孩儿跟了一句话：“还有一位兵哥哥。”
安乌纳和诺夫斯基面面相觑，刘大壮也下意识的起身道小女孩的旁白道：“你说的兵哥哥穿什么样衣服。”
小女孩儿道：“就是军人穿得棉袄。”
刘大壮道：“还有没有其他什么特征。”
小女孩儿想了想，估计没想出来，不过那个被打的男孩儿说：“那个人说他是从关里来的，好像是八路。”
那个年代，东北称山海关以内的中国叫关里，这个词是从满清来的，他们那会儿会把东北人和其他中国人分成关内人和关外人。
安乌纳道：“大壮，这孩子说的八路可是共党的队伍？”
刘大壮道：“是的，跟东北抗联一样也是共党领导的队伍，主要活跃在南方和陕北，全名叫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是国共首次合作时成立的部队，是共党的核心抗日部队，值得敬佩。”
安乌纳：“那我们去一趟吧，没准这个人是来找抗联的通信员。”
刘大壮道：“我也这么觉得。”说罢，陪孩子弄完粮食，一伙人就到了山谷后面，因为带了八只苏联狼犬，确切的说是阿拉斯加犬，给孩子们乐坏了，从一开始害怕都发现这些狗狗竟然这么温顺，也就喜欢上了，刘大壮绝对把这些狗送给他们，起码能减轻一点战争给孩子们带来的痛苦。
刘大壮见到八路后表明身份，在聊天中才得知，这个八路叫小李，他确实是来**报的，他已经收到信息，日本人不只是看中了东北，更想侵吞整个中国，而关内，蒋介石的中央军忙着打阎锡山和冯玉祥，根本无心抗日，国共合作迟迟无法在谈判桌上达成共识，所以他这次是来跟抗联部队接头，传达共党领导对于他们的部署安排，但是没想到马上到长春了，被鬼子追杀，逃到村子里，但没想到因为保护他，害得整个村子人被杀，说罢泪流满面。
刘大壮听完之后道：“小李，这跟你没关系，我们也是要到长春跟抗联的同志接头，如果你信任我们，可以把指示材料给我，我转给抗联的人，期间绝不会偷看的。”
小周道：“我当然信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