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生娃带娃

“哎呀,我崽回来了,咋瘦成了这样?”

我刚踏入院子,我妈就出来了。

见到是我,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出门迎我,从我手里接过那些大包小包,然后打量了我一圈,得出了我瘦成猴儿的结论。

我只能苦笑,心里头难过得紧。

这段时间我吃不下睡不着的,怎么可能不消瘦?

而我爸在屋里听到我回来了,也随后探出了一个头。

好笑的是,他嘴里还叼着一个烟斗。

这老头儿挺会赶时髦啊,还学会抽烟斗了。

“爸、妈,给你们买了点东西。”

“回来就好,买啥东西啊,有钱留着自己慢慢用。”

我妈“责怪”了我一句,但我看得出来她很开心。

我进门换了鞋,突然间不知道从哪蹦出的拘谨感,搞得我坐也不是,站也站不自在。

就好像小时候,考试没考好回了家一样,心里忐忑不安。

我妈则拎着我买的那些东西进了房间,然后又连忙跨了个菜篮子出了门,说是要买些我喜欢吃的好菜。

而我爸老神自在地坐在沙发上,叼着烟斗吞云吐雾。

“老张呢?没跟你一起回来?”我爸伸长了脖子朝院子看去,见师父没在后面,问了一句。

原本我爸是叫师父“张师傅”的,后来混熟了之后就改口叫了“老张”。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师父的事情。

我爸看我样子,心里有了猜测,然后猛然站起来怒道:“是不是你个小兔崽子在外面做了什么错事,人老张把你逐出师门了?”

我诧异地看着我爸,脑子里面嗡嗡的。

这老头儿是咋想到这个的?我就这么不讨人喜欢?

后来我转念一想,也是。

我不打招呼就回了家,还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送给二老,结果吧我还特别拘束,一副小时候没考好回家等着挨批挨打的模样。

难怪我爸会这么想。

说着,我爸就扯着我的手,囔着要出门找我师父求情。

我连忙说道:“爸,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是师父不见了……”

“啥?啥叫‘不见了’?”我爸一愣,显然很困惑。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也不管我爸诧异的目光,自顾自地抽了一口。

就像许爷爷说的,男人的故事就得抽着烟说,抽着烟听……

“爸,你先坐下,这件事是这样的……”

我尽可能用比较平和的语气,把长江一战的事情告诉了我爸,包括许爷爷的牺牲和师父、李师叔的离开。

在其此间,我妈已经买完菜回家,甚至都做好了饭菜。

我们一家人在饭桌上,我继续讲述着。

当说到许爷爷为我牺牲的时候,我心头一酸,哭到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了。

悲伤,难道你就不肯停止了吗?

我爸见我这样,就拿出了一瓶酒,自己倒了一杯,给我也倒了一杯。

这惹得我妈一阵责怪,说我现在是学坏了,抽烟又喝酒。

而我爸则挥了挥手,说了一句和许爷爷差不多的话:“有些话,男人要喝了酒才说得出口。”

我一口闷了那杯酒,就如一口闷下了所有的悲伤。

就如我爸说的那样,借着酒精我才把事情说了出来,还拿出了师父留给我的那封信给我爸妈看。

只是我把我昏迷在医院的事情隐瞒了,我不想让我爸妈担心。

“砰”的一声,是我爸把酒杯重重地跺在饭桌上的声音,同时还有重重的叹气声。

而我妈脸上的泪水也流个不停。

“小九啊,今后你打算怎么办?是要去找老张他们吗?”

最先说话的是我爸,他没有询问师父的事情,不是他不关心,也不是他不担心。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我和师父所遇到的事情是他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也无法插手的事情。

与其问出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他更多担心我今后的生活状态。

毕竟十多年来,我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师父生活。

一下子失去了十多年的依靠,再加上我所学的东西,即便是我爸也想象不出来我今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

但知子莫若父,我爸心里清楚,我是一定会去寻找师父的。

所以问出这个问题,他只是为了得到一个肯定。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一定要找的,师父也是我爸!”

我爸一巴掌拍在了我肩膀上,笑得那叫一个豪情万丈:“好!不愧是我崽!是我老吴家的种!重情重义!”

我有些诧异我爸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因为在我的印象里,我爸是属于那种很威严,在家都不怎么说话,甚至不苟言笑的人,更别说像现在这样“豪情万丈”地放声大笑了。

或许是他们那个年代的男人都比较好面子,觉得这类赞美啊、关心之类的话,对自己的孩子说出来会很别扭,所以这些话永远都是我妈在说。

后来我才知道,我爸那会儿迷上了金庸先生的武侠小说。

对小说中的那些江湖英雄很是敬佩,不知不觉就代入了进去,性格方面也变得颇有些江湖英雄的豪爽和不拘小节。

而我妈则是弱弱地问了一句:“这么危险还要去找吗?连张师傅都对付不了的人,崽啊,你……”

我妈说到这里就没往下说了。

但我很明白她的意思,她是担心我的未来会危险重重。

这让我不得不唏嘘,女人到底是神奇啊,明明在情绪里却还能思考一些问题。

我妈也好,颂玲那丫头也好,最先想到的都是那些是连我师父都要妥协的人,我硬要站在这些人的对立面,危险可想而知。

我只得摇摇头,安抚道:“妈,我是一定要把师父找到的。师父的恩情大如山,他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这个做徒弟的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安心我自己的生活呢?放心吧妈,我会照顾好自己。”

这番话说出来,我自己都愣了片刻。

要知道,之前的吴九完全是个愣头青,做事冲动,性子一点都不沉稳,甚至完全不会考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可长江一战之后,我明显觉察到自己有了变化,但具体变了哪一方面却又说不出来。

可如今面对我爸妈,我却自然而然地安抚起了他们。

难道是被颂玲那丫头影响了?

想到这里我不禁摇了摇头,接下来就听到我爸在对我妈喊:“你个婆娘懂个屁!大老爷们有恩不报,那就不配做我老吴家的种!”

我爸甚至还有些沾沾自喜,而下一刻我妈就怒了,对着我爸吼了起来:“那不是你崽?要是崽出了什么事,我看你好过不!”

我有些头疼地看着这一幕。

我爸的性格属于那种外刚内刚的人,夸张地说,是那种即便受伤都会憋在心里,不会轻易吐露出来的硬汉。

而我妈则是外柔而内如火的人,平时没啥,一旦牵扯到我安全之类的事情,即便是我爸这种火爆脾气都要在她面前都要退避三舍。

二老在饭桌上争论了起来,我连忙站起来,举起酒杯:“爸、妈,我想说的是,今后我可能一年都很少回家一次看望你们,请恕儿子不孝。”

说罢,我仰头一饮而尽杯中酒。

我爸说道:“不回来也没关系,我跟你妈两个人还自在得很。”

我爸就是这样,明明眼中满是失落和惆怅,但嘴巴就是比谁都硬气。

而我妈的脑回路完全不一样。

或许是改变不了我要去寻找师父的想法,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把话头转到了一个我不太想聊的话题:“崽啊,你在外面自己要小心,注意安全,我和你爸就你这么一个崽。对了,那个叫颂玲的姑娘,你啥时候带回家给我们看看?”

当时我正喝下那杯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被我妈这么一说,顿时措手不及地被酒呛到,咳得满脸通红。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我爸就一拍桌子,说道:“对。小九,你也成年了,是时候考虑一下结婚了。反正老张在信里说了,你们同门也是可以结婚的。”

完了,这个话题一旦开始,就没法停了。

果不其然,我妈就跟连珠炮似的说道:“就是,崽啊,既然有了对象,就好好对人家。最重要的是,带回来给我和你爸看看,然后定个好日子把事儿办了。争取在我和你爸身体还行的时候,你们生个大胖小子,不然等我们老了就带不动孙子了。”

我晕死。

明明我和颂玲之间就是很纯粹的同门情谊,最多最多就是我对那丫头有些好感罢了。

怎么从我妈嘴里说出来,就好像我和颂玲已经交往了很久,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甚至连生娃带娃这种事,我妈都考虑进去了!

就连张道纪那老头儿还有李师叔,对于我和颂玲之间将来会产生爱情这件事,都铁板钉钉似的。

我一阵无语,但我爸妈两个人已经开始在那边讨论孙子的名字的问题了。

但换个角度来看,这又何尝不是家庭温馨的一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