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两封信

晚上,我坐在从小生活的石屋的**,点燃了一根烟,手里拿着一封信,看着窗外还算皎洁的月亮,脑子里却是混乱一片。

就像整个脑袋分开思考两件事情一样,左脑在想着师父他们到底怎样了,而右脑又自动蹦出了梦境里的那些画面。

是的,我醒过来了,只不过醒来时是在医院。

至今距离长江一战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我其实是在大概一周前就醒了过来,昨天才回到了石屋。

我醒来时,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只有颂玲在。

在确认我真的没事了之后,颂玲也回到了她和李师叔生活的地方。

从我昏迷到我在医院醒来的这段时间,一直是她在医院里照顾我。

后来颂玲也终于把我昏迷之后的事情告诉了我。

原来我的拘魂术没有完全拘到怪物的全部魂魄,它竟强行留下了一魂一魄在身体里伺机而动。

直到师父的引雷阵所引下的天雷将它的生机断绝,李师叔的驱傩法阵磨灭了它的二魂六魄之后,在我们那个完全放松的时刻,它才现身。

最后那一魂一魄就冲进了我的灵台之中。

本意是想夺舍重生,但奈何我的魂魄天生强大,那怪物的一魂一魄已经没有之前的全盛状态,如何奈何我?

所以师父仔细查探了一番后,说了这么一句:“不碍事,反而是臭小子的机缘了。”

颂玲说到这里时,我苦笑了一番,然后仔细探查了一下我的状态。

在拘魂术之后,我的魂魄已经有了几条裂痕,面临着破碎的情况。

要知道,魂魄受伤不比身体上的伤痕,魂魄最是神秘,但也最为脆弱,是极难修复的玩意儿。

或许我这点小伤放在以前不算什么,但如今却……

道家发展今时今日已经落寞,一来是因为历史上一些大量损毁道家典籍的史实,还有一些就是因为人类的发展迅猛,很多珍贵的资源在发展的道路中消失,就连道家中的医字脉里的一些手段,都因为资源的匮乏而难以施展。

所以现代的修者少之又少,有很大部分的原因是资源的匮乏。

无修可修,无法可修。

可以说,现代的道士,如果魂魄受了伤,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不存在什么修复的方子。

但我的魂魄现在竟然完全好了,丝毫感觉不出一丝裂缝,甚至比之前还要强大了几分。

我有些担心那个怪物的一魂一魄,会不会潜藏在我的魂魄中伺机而动。

但很快我就搞清楚了这一切。

果然不出师父所料,怪物的一魂一魄已经被我自身的魂魄吸收,隐隐中竟为我修补了魂魄。

我只能苦笑了一下,还真是因祸得福啊。

“后来呢?师父他们怎么没来看我?”我在医院里问到颂玲。

颂玲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告诉了我后面发生的事情。

“来了一群穿着黑袍的人,把怪物的尸体带走了,还拿你威胁了张师伯,最后亮了出个什么东西给张师伯和我师父看,之后……”

说到这里,颂玲的脸色明显暗了下去,一副担忧的样子。

我的心里一咯噔,黑袍人!

我想起梦境中那些衣服上纹着“眼睛”图案的黑袍人,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我赶紧追问下去,因为我那种不好的预感愈发强烈。

“之后张师伯和我师父,还有许爷爷的尸体都被他们带走了,被带走的还有一个男孩。”

这个消息就犹如晴天霹雳一样,我怔怔的说不出来话,智商也仿佛消失了一样,硬是粗鲁地拔掉了身上的针和仪器,就要冲出门去。

我不知道我就算冲出去了能干什么,能不能找到师父他们还是两说,但那是我脑子里没有其他的,就担心师父和李师叔,还有许耀!

是的,那个男孩就是许耀!许爷爷唯一的孙子!

我曾在昏迷前一刻还跟许爷爷说,要好好照顾他的孙子,可现在……

还有师父和李师叔。

一个是对我来说恩重如山,比亲人还要亲的师父,一个是,不是血脉相连却胜似血脉相连的同门师叔!

我心里头的第一感觉竟然不是怒火中烧,而是满心的担忧,满心的内疚,满心的迷茫……

我疯狂的举动似乎已经被颂玲预料到了,她拦住了我下床的动作。

那一刻我心中终于有了一丝怒火,对阻挡我的颂玲吼道:“让开!给老子让开!”

说实在的,我并不是对着颂玲发脾气,而是我觉得在这个节骨眼上,她的师父也被那莫名其妙的黑袍人带走了,她难道不担心吗?她难道不想去把自己的师父救出来吗?

为什么要拦着我?呵,怕死是吗?原来李师叔养了一条白眼狼!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一瞬间闪过,下一刻我怒火中烧起来,吼道:“你不想救李师叔,我去救!你给老子滚开!”

相比我的疯狂,颂玲显然冷静许多。

她说道:“吴九,你的性子从来都这么冲动吗?还是你觉得你的功力高过了张师伯和我师父?连他们都要妥协的人,你我目前拿什么实力去抗衡?”

我不得不说,这女人说话的确是一针见血。

她的话仿佛起到了镇定剂的作用,我慢慢冷静了下来,然后这种冷静慢慢地转换成了颓废。

胸中仿佛有一道气泄了出去,我整个人软倒在病**。

颂玲继续说道:“张师伯留下了一封信给你,你看过信之后就明白了。”

“信呢?给我。”

说是一封信,其实就是两页纸叠合在了一起。

我心急如焚地展开了信,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

小九:

见字如晤。

小九,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肯定是离开了你,去追寻我们这一脉的责任了。

你出生时被小鬼夺舍,大了一些后体弱多病,到如今可独自施法,一直以来我从未把你当过徒弟,我把你当做的是亲生儿子。

正如你在众人面前所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这个做父亲的,怎能亲眼见着自己的儿子陷入危险之中,所以不要怪我不肯把我们这一脉的使命告诉你,因为我不想你蹚进这蹚浑水之中。

你曾说过“不想长大”,那就随心而安吧,你也无需找寻我,若是我有命回来,咱爷俩再回小石屋好好喝一杯,到时你再做些茶点给我吃。

不够吃,我就揍你。

你可以时常回家与你父母团聚,但切记不要怠慢修行。

我气禁一脉如今只剩你和颂玲那小姑娘,若是对人家有意,自然放心追求。

我们这一脉没有什么同门不结亲的规矩,那都是放屁!

好了,不啰嗦了。

你谨记,今后定要勉励修行,切莫败坏我气禁一脉的名头!

要是老子知道你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败坏我道家之名,哼哼,想想老子的拳头!

信到了这里也就结束了,但两页纸显然不是这么一点内容的。

里面更多的是嘱咐我,今后修行之路上遇到了什么困难就去某某地找一个人,他能解决我所有修行路上的困惑。

信中还留下了一笔钱在石屋里我的床底下,说是我今后的生活费。

“这信你看过了?”我朝着颂玲问道。

颂玲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脸上似乎有些发红。

“师父也留了一封信给我,你要看吗?”颂玲又拿出一封信来给我。

我看过之后把信还给了她,同时也苦笑了一下。

老一辈的人的嘴巴可真严,李师叔在信中也没有提到有关于我们这一脉责任的具体事情,只是说让颂玲多入红尘之中历练,还让我带着颂玲一起,说是互相有个照应。

我师父和李师叔的信里,没有太多的信息流露出来,但却有几个重合的信息点。

一是严令禁止我们去找他们。

二是要我们勤快修行,不要辱没师门。

三就是,他们的字里行间都有一种让我和颂玲不要有同门芥蒂,喜欢就大胆追求的意思,甚至还都美名其曰我们这一脉没有同门不结亲的规矩。

这三点就是让我苦笑的地方,与我一样苦笑的,还有颂玲……

回忆到此终了,我手中的烟也燃烧到了头,我丢掉烟蒂,又摸出了另一根烟点燃,然后打开手中的信纸。

这几天,这封信我不知看了多少遍,可信纸却很整洁。因为我十分爱惜这两页纸,每次看完我都会小心翼翼地放好。

其实这几天随着情绪慢慢冷静下来,我也从这封信里看出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首先,我师父这封信一定不是在我们去长江之前写的,因为里面的那几句话,“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和“我不想长大”,这是我们在长江一战之前,我说的话。

包括李师叔的那封信,也有着颂玲来长江之后才说的话。

那么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两封信都是在长江一战时所写的。

其次,这两封信都是满满的两页纸,显然不是在我昏迷后,师父他们遭遇了黑袍人,临走时才写的。

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张道纪这老头儿和李师叔原本就打算借着这次战斗后就离开,这两封信就是最好的证明!

呵,处心积虑!

再者,从他们信中的重合点来看,他们根本就不想让我们这一辈的人去触碰所谓的责任,那么换句话来说,追寻这个责任的路途肯定是非常危险的。

因为师父在心里有一句话。

“……我这个做父亲的,怎能亲眼见着自己的儿子陷入危险之中……”

也正是这句话,透露出了最后一个信息,那就是师父他们老一辈的人,不想让传承断掉!

想到这里,我有些头疼地拍了拍脑袋。

我虽然分析出了这几个信息,但师父他们到底在追寻什么责任?他们人在哪里?对这些问题,这几个信息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老一辈的人做事太绝了,满满四页纸,硬是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透露出来!

或许,我应该去找一找师父信里提到的那个人了,至少师父把我类似于“托孤”一样半托付给了这个人,那说明师父对此人是无比信任的。

我把手中已经燃尽的烟蒂一丢,拿起小灵通,拨通了颂玲的手机号码。

我要把这件事告诉颂玲,然后再去找这个人,或许他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