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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四十一年的正旦节,京城的氛围有些诡异。

大年初一巳时光景,徐阶按例,前往严府拜年。

首辅严嵩早早就在首门迎候,徐阶甫下轿,严嵩趋前拉住他的袖袍,嘘寒问暖,把徐阶迎进首门的当口,严嵩又转过身去吩咐管家严年:“传我的话,今日老夫要与徐阁老把酒论诗,造访宾客,一概谢绝!”

“这,这……”徐阶不解地左顾右盼,“徐某来给元翁拜年,不敢叨扰元翁,更不敢误了他人机缘。”

“存斋!”严嵩亲热地说,“严某已备下薄酒,请存斋赏光。”说着,拉着徐阶径直来到花厅。

一进花厅,映入徐阶眼帘的,是满满一桌子山珍海味、各色鲜果。

“来来来,存斋,”严嵩拉着徐阶,走到上手椅子旁,“今日请存斋在此就坐。”

“喔呀!”徐阶忙向后退去,“徐某于私,乃元翁晚辈后学,于公,乃元翁属僚,岂敢?元翁美意徐某心领,但万不敢僭越!”

“存斋!”严嵩嗔怪道,“万勿推辞,权且给老夫一个面子吧!”说着,连拉带摁,把徐阶让到了首座。

推杯换盏间,严嵩慨然道:“有道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高。存斋的才华人品,朝野敬仰,严某也钦佩甚矣!嵩老矣,今后,严家还要倚仗存斋关照。”徐阶刚要起身作答,严嵩颤颤巍巍站起身,亲自执手扶徐阶坐下,对着次孙严鸿凄然道:“孙儿,看到上手坐的徐阁老了吗?这就是我严家的恩公,就是你等未来的靠山!爷爷老了,今后全家就倚仗徐阁老的照应了。”说着,严嵩禁不住老泪纵横,他哽咽着,指着严鸿道:“还坐着干什么,还不快快给恩公叩头!”

严嵩话音未落,严世蕃、严鸿都乖乖地跪在徐阶面前。严家的女眷,也从屏风后边闪出身来,错落着跪在严世蕃和严鸿的身后。

徐阶被这场景惊呆了,一时手足无措。严嵩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拉着徐阶的手说:“存斋,你看,我全家都跪在你的面前,请你答应老朽,待老朽死后,你要关照他们。”

“啊呀!折杀徐某!折杀徐某也!”徐阶惊惶失措,“元翁,何以如此?何以如此啊!”说着,慌忙起身回礼。

严嵩也站起身,要扶徐阶坐下。徐阶站在桌边,伸手拿起酒盅,高高举起:“徐某敬元翁!祝我元翁身体康健!”说罢,一饮而尽。放下酒盅,抱了抱拳,“多谢元翁款待,徐某深感受之有愧。元翁,恕徐某失礼,告退,告退!”边说,边仓惶向门外退去。

当天申时,我去给徐阶拜年,就知道了这一切。听了徐阶的讲述,我惊诧不已。多年前,严嵩曾经跪在夏府门前,以求得时任首辅的夏言的谅解,化解了一场危机。那已经够耸人听闻的了。时下,严嵩贵为首辅,当国执政,竟不惜降尊纾贵,让阖家人等跪拜僚属!身段柔软、能屈能伸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叔大,再等等看吧。”徐阶说,“同朝为官,能过得去的,就要过去,不可相激相逼。”

一个多月过去了,徐阶一直心事重重,事前的谋划,仿佛根本就不存在,再也不提起了。本来,何心隐的奇谋,曾使得徐阶兴奋异常。徐阶多次感叹说:“分宜在圣上身边二十余载,彼此深相知,岂可轻易动摇之?”何心隐的奇谋,正是利用了圣上崇道修玄、宠信道士的特点,用神仙的话来动摇圣上对严嵩的信任。因此,就连智谋过人的徐阶,对此奇谋也有豁然开朗的感慨。可是,正旦节严府阖家跪拜的场景,让徐阶犹豫起来。

初春的望日,是个晴朗的日子,月光出奇地明亮清澈。我正在院中赏月,严府的管家严年突然造访,说是严阁老命我写一篇《贺祥瑞》的表册,要严年立等着取走。

朝野都知晓,严年虽是严府的管家,然则严嵩父子视为心腹,对他言听计从,每每他在严氏父子面前一句小话,就成全或者坏去了一个士大夫的前程。是故,严年虽为家奴,却势倾公卿,炙手可热。照理说,一个家奴,是没有资格称号的,严年不仅有“萼山”之号,而且上至公卿大僚,下至中书行人,竟还尊其为“萼山先生”!我内心虽然对严年之流充满鄙夷,但是也没有开罪于他的必要,所以表面上还要表示应有的尊重,便语带奉承地说:“喔呀,相府的总理亲自经理,足见此祥瑞非同寻常。但不知是何祥瑞,居然劳动萼山先生亲自跑腿。”

“喔,张大人,了不得的呀!”严年表情诡秘地说,“咱家老爷给万岁爷献上的一双白兔,今晚戌时三刻产仔……”说到这里,严年露出得意的神情,端起茶碗,慢悠悠喝着。

瑞兔产仔固然是祥瑞,然则,这不过是司空见惯的瑞象,至于要专门上表庆贺吗?还要严年亲自出马立等取走。我心里虽这样想,嘴上却说:“严总理稍候,待我……”

“张大人且慢,咱还没有说完呢!”严年打断我的话,放下茶碗,边打着手势边说,“嗯,适才咱说了,咱家老爷献给万岁爷的瑞兔产仔,祥瑞吧?喔,祥瑞!恰在此时,小太监在铺设御床时,又忽见床帷之后,落下一个仙桃!仙桃哇!想得到吗?时下是桃花初放的时节哩!天降仙桃,祥瑞啊!祥瑞!万岁爷接过仙桃,左瞧右看,喜不自禁,上香颂咒,叩谢不已呀!还传旨要在无逸殿修迎恩典五日,以谢上天恩泽。故而,咱家老爷要为万岁贺哩!”

我吃了一惊!倘若严年不说到圣上传旨的话,我竟不敢相信这件事会是真的。谅严年胆大包天也不敢编造圣上传旨的话。

“喔呀!难怪嘛!”我以惊喜的语调说,“可惜,如此祥瑞,只恐我才疏学浅,无以表达万一啊!”

“张大人过谦了,咱家老爷说了,张大人是才堪大用哩!”严年堂而皇之地坐在花厅里,粗声大气地说。

走进书房,边构思贺表的文字,边思忖着此间的玄机。严嵩献瑞兔不足为奇,何以桃花初放的时节会有仙桃?除了圣上,谁会相信真的是上天所降?那一定是有人事先采得,买通太监所为。可是,时下要采得桃子,势必要跋涉千万里,自两广抑或福建一带方可得之。为博得圣上欢心,真可谓费尽心机了!那么,谁会这样做?有必要亦有可能做的,很可能是严嵩父子。看来,严嵩须臾亦未放弃努力。他最清楚能否赢得胜利,关节点在于圣心向背,所以他把恢复圣上对自己的信任作为首要目标。所谓天降仙桃,正是有力明证。

想到这里,我匆匆拟就了贺表,无非是说,圣上虔敬修玄、治国有方,上天特降仙桃,为万岁添寿增福之类的昏话。待严年甫一离去,我就急忙赶到徐阶府中,禀报徐阶。

徐阶唏嘘良久,似有无限的怅惘:“若分宜此时能提出告老还乡,真是不忍再算计于他。同朝几十年,何忍使其家破人亡。”

“师相,学生以为若真是这样,就中了缓兵之计。想元翁他老人家官场沉浮数十载,每次总能找到渡过难关的办法。一旦圣上恢复了对他的信任,再想动摇他,就难上加难了。恐怕不是老师动摇他,他要反过手来,动摇老师呢!”

徐阶长叹一声:“是天意,非人力,奈之若何?”

突然之间,我到严嵩直庐的次数明显增加了。严嵩倒是很欢迎我的造访。受到圣上冷落,严嵩已经很久没有事情做了,在这个时节我这个徐阶的门生能常常拜访他,对他是一个慰藉。为天降仙桃的事,我代拟的《祥瑞颂》,严嵩也极为满意。所以,这天我刚到严嵩的直庐,他就拿出刚刚写好的密札:“叔大是老夫信得过的人,不妨请叔大过目。”

密札是严嵩请求圣上为中外官员增加俸禄的。显然,严嵩除了极力迎合讨好圣上外,也在做收买人心的功夫。或许,所有到访者,严嵩都会拿出来让人过目,说是密札,其实,他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吧!但我还是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还特意赞叹了一番,说得严嵩心花怒放:“明日,老夫就呈报于圣上。”

我一阵兴奋,当即把这个讯息禀报了徐阶。

第二天一大早,蓝道行就在无逸殿里开始作法了。

圣上盘腿坐在太上老君神像前,在迷漫的烟雾中,一边敲磬颂经,一边等待着紫姑降临。突然,蓝道行一阵颤抖,大叫一声,显示是紫姑附身了,声调遂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口中喃喃叫着圣上给自己加的道号,说:“九天弘教普济生灵掌阴阳功过大道恩仁紫极仙翁一阳真人,你的虔诚打动了紫姑仁慈之心,故紫姑要知会你,今日有奸臣奏事。”

圣上正要问什么,蓝道行又是一阵颤抖,恢复了本身,问圣上:“方才紫姑降临,有何仙语相嘱?”

圣上恭敬地回答:“紫姑说,今天有奸臣奏事。”

“奸臣奏事?”蓝道行故意大声重复了一句,继续作自己的法事。

过了一会,小太监禀报:“严老先生有密札呈报。”

敲磬声一下子停住了,过了片刻,磬声又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圣上没有见严嵩,也没有说话。一连好几天,他一直沉默着。但是,他终于忍不住了,要蓝道行为他扶乩占卜。

扶乩是道家的一种占卜法事,为信徒有疑难时请求上天解答的仪式。按道家律规,皇帝有疑难需求教于上天,就用朱笔写下要求问的疑题,恭敬密封,再念经熏香,然后送给作法的道士,将其在香火上焚烧成灰烬,以达天庭。上天的神仙得此疑问,就会通过作法道士的手,在沙盘上写出答案,请皇帝过目。以往,道士全凭自己对皇帝心思的揣摩来推测他要问的疑题,由于把握不准,只能写出一些玄而又玄的话来,让人似懂非懂、琢磨不透。若道士实在揣摩不出皇帝的心思,就只好推脱说,神明没有明了皇帝的意旨,无从回答。皇帝要么问不出所以然,要么干脆就得不到任何回答,一股怨气,既不能向神明发泄,也不能向自己信任的道士发泄,就只好向身边的太监发泄,说传送熏香封条的太监手不洁,玷污了法事。太监免不了要受到责罚。屡屡遭受责罚,让太监变得聪明起来,他们就与道士达成默契,由太监乘熏香之隙,偷偷拆看皇帝朱笔所提,写在小纸上,暗中传给道士,这样,道士的回答就有了针对性,显得扶乩之术越发精湛,而太监也就不必再受责罚。

这天,当太监冯保手捧圣上写好的字条熏香密封时,“今天下何以不治,辅臣之奸贤”十二个字,就立即抄在了事先准备好的字条上。在蓝道行一阵紧似一阵的咒语声中,将朱笔信札投入到香炉中。蓝道行微闭的眼睛,已经看到了冯保递去的字条。果然如此!圣上终于沉不住气了!蓝道行一阵兴奋,身体比平时抖动得越发厉害,表示神明已经附体。他手扶沙盘上端的丁字架,另一端下沉至沙盘,随着蓝道行左右摆动,丁字架下部尖端便在沙盘上颤颤地写出十六个字:

高山番草,世臣阁老。

日月无光,天地颠倒。

圣上紧紧盯住沙盘,目不转睛。看完十六个字,圣上沉吟良久。过了好一阵,圣上转过身来,又提笔写了一个问询,要冯保熏香密封。冯保又一次跪捧密封信札,恭恭敬敬投入香炉。而蓝道行手里,也同时得到了圣上提问的小抄。蓝道行微闭的眼睛迅速扫过字条,上写着:“果如上仙所言,上天何不震而诛灭高山番草?”

蓝道行慢慢转动丁字架,沙盘上又出现了一行字:

上仙诛之,则益增用之者咎;故弗诛也,而以属君王。

圣上看了又看,长叹了口气。他屏退所有侍从,独自一人在无逸殿沉思着。

从无逸殿出来,蓝道行派人悄然来到徐阶的直庐,把这一切通报给他。当晚,我也在徐阶府第得到了这个讯息。“学生已有计策,这最后的一击,就由邹应龙来做吧!”我胸有成竹地说。

邹应龙是都察院御使,杨继盛的侄婿。近来他四处联络,似有出击之意。日前与他偶遇,邹应龙慨然道,推倒严嵩,乃是他今生最大心愿。我顾左右而言他,扯开了话题。但是,我已认定,邹应龙是合适的人选。

邹应龙得到李幼滋的暗示,晚饭也顾不得吃,冒着淅淅沥沥的春雨,匆匆跑到东华门门外管事太监冯保的住宅,以躲雨为名,敲开了冯保的家门。

“好雨啊!”邹应龙说,“圣上一定高兴。”

“是啊,”圣上身边专事法事的冯保附和着,“俗话说,春雨贵如油,不特万岁爷高兴,京城的老百姓也高兴哩!”

“上天好像知道圣上心里烦闷,降下喜雨,好叫圣上宽宽圣心。”邹应龙试探着说,顿了顿,又随意似的问,“街巷传闻,内里似有些趣事?”

“喔,说不得,说不得,”冯保故作神秘,“那是要掉脑袋的呀!”

邹应龙也不追问,只是说:“咳,京城天天有内里的传闻,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没有人会当真,更不会有谁去探究谁传出来的呢!”

“不,这回可是真的,”冯保关闭了房门,绘声绘色地把蓝道行扶乩的事,说给邹应龙听。最后,他叫着对御使的尊称,道:“邹都爷,你看怎样?当时万岁爷着实沉吟了半天,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呢!”

“啊,这是道法,我辈凡人,何以知之,”邹应龙抑制住自己的激动,“当闲话听听罢了,听听罢了!”说着,就急忙告辞而去。

当晚,邹应龙就提笔写下了“为弹劾大学士严嵩事”。

第二天,是御使、给事中到内阁会揖的日子。每月的月初和月末,科道都要和内阁大臣们在内阁集体会面,通报情况,称为会揖。邹应龙一夜未眠,心事重重,正低头走着,和徐阶的文吏撞了个正着。邹应龙还没有回过神来,文吏低声说:“对准东楼,莫对阁老!”邹应龙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顾不得参加会揖,转身就往家里走。

第二天,弹劾严世蕃的奏疏,就呈到了御前。

工部侍郎严世蕃,凭借父权,专利无厌,私擅爵赏,广致贿遗,使选法败坏,群小竞趋,要价转巨。刑部主事项治元,以三万金转吏部;举人潘鸿业,以二千二百金得知州。夫司属郡吏贿以千万,则大而公卿方岳,又安知纪极!平时交通脏贿,为之居间者,不下百十余人,而其子锦衣严鹄、家人严年、幕客罗文龙为甚。

严年尤桀狤,士大夫无耻者呼为鹤山先生,遇严嵩生日,严年辄献万金为寿,藏获富侈若是,主人当何如!严嵩父子故籍袁州,乃广置良田美宅于南京、扬州,无虑数十所,以豪仆严冬主之,抑勒侵夺,民怨入骨。外地牟利如是,乡里又如何!尤可异者,严世蕃丧母,陛下以严嵩年高,特留侍养,令严鹄扶梓南还;严世蕃乃聚狎客、拥艳姬,恒舞酣歌,人纪灭绝;至严鹄无知,则以祖母丧为奇货,所至驿骚百故,诸司承奉,郡邑为空。今天下水旱频仍,南北多警,而严世蕃父子,方日克扣,政以贿成,官以赂授。内外百司,莫不竭民脂民膏,偿己买官之费,如此则民安得不贫,国安得不病,天下灾变安得不迭至也?臣请斩严世蕃首,悬于市,以为人臣凶横不忠之戒。苟臣一言失实,甘伏显戮。严嵩溺爱恶子,召贿市权,亦宜亟放归田,用清政本!

圣上读了一遍又一遍,放下,又拿起来;拿起来,又放下。对于严嵩父子的贪墨,圣上早已了如指掌,并没有引起他的震动,恰恰是严世蕃居丧**乐的话,对于一向强调孝道的圣上来说,让他感到难以容忍。虽然往者徐阶也曾经在圣上面前有所揭参,但是当时也只是引起他一时的不悦罢了;时下就不同了,紫姑已明确告诉了他,严嵩、严世蕃是奸臣。从严世蕃的所作所为看,确实不是正人君子所当为。“传徐阶来见!”圣上终于发话了。

徐阶胸有成竹,来到无逸殿。圣上先把蓝道行扶乩之事,说了一遍。徐阶静静听着,时而还露出惊讶的神情。但他不发一语,等待着圣上的下文。

“这是邹应龙的奏疏,你看看,该作何处置。”圣上的话语间,没有了往日对御使们的怒气。

徐阶慢慢地看着,心思却在准备着应答的话。看了一会,徐阶抬起头,打量着左右太监,并不说话。圣上似乎明白了徐阶的意思,把左右人等一概屏退。

“陛下,”徐阶心平气和地说,“严世蕃居丧**,确属大逆不道,臣对其劣行,也多有耳闻。今邹御史奏疏云,‘一言失实,甘伏显戮’,看来传闻不虚,臣请陛下惩之,应上仙之语。臣料黎民百姓、文武百官,都会感念陛下之圣明。”徐阶顿了顿,看了看圣上的脸色,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建言,于是又补充道:“严氏父子,羽翼颇丰,若陛下圣意已决,宜从速处置,免生他变。”

“卿言极是。”圣上低声道。但究竟如何处置,似乎还未拿定主意,徐阶只好耐心等待。

“严嵩在朕左右数十载,年纪大了,就让他致仕还乡吧。”圣上像是有着无限的眷恋和遗憾,喃喃着说,“至于严世蕃,假借父权,干乱朝政,居丧取乐,贪赃枉法,该逮入诏狱拿问!”

“陛下圣明!”徐阶叩头道,“臣这就拟旨!”他又补充道,“御使邹应龙不畏权势,敢替陛下除害,是忠于职守,不负圣恩,臣以为当予以晋升,以为忠直者效。”

“也好。”圣上答,“爱卿就全权酌定,一并拟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