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美国诺拉弑母疑案

孟菲斯市是美国田纳西州的一个中型城市,是摇滚的发源地。很多著名的音乐家都曾在孟菲斯生活过,譬如猫王。

2005年6月5日,周六的凌晨五点多,911接线员接到一个求救电话。一个女孩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我需要一辆救护车,我立刻需要一辆救护车!有人闯进我家了!我妈妈在流血。快过来帮我!现在!”

“她还在呼吸吗?”

“不,她不在呼吸了,她不在呼吸了……老天啊,老天啊,请帮帮我,请派人过来!”喊叫中伴随着尖厉的哭声和沉重的喘息声。

打电话的是一个18岁女孩,名叫诺拉·杰克逊。

孟菲斯当天正好有个盛大的意大利节。根据诺拉的证词,她和朋友们参加了这个活动,又去了两个朋友家开派对,直到凌晨五点才回家。

进入家门后,她就发现车库和厨房之间那扇门的第二块玻璃被打碎了。但这一幕并没有立刻引起她的警觉,因为她母亲詹妮弗以前也曾忘带钥匙,打碎玻璃后才把门打开。

诺拉走向自己的卧室时,突然发现卫生间的灯亮着,而她母亲卧室的门敞开着。这很不寻常,因为詹妮弗平时睡觉都会关门。

诺拉走进詹妮弗的卧室,发现她**地倒在床脚的地板上,全身覆盖鲜血,头上罩着一个柳条篮。

她取下柳条篮,上前摸了母亲的头和胳膊,试图摇醒她,发现她已经没有任何反应。

诺拉冲到马路对面,猛拍一户邻居家的大门。邻居夫妇被吵醒后,男邻居拿了一把手枪和诺拉以及自己的妻子一起跑回诺拉家。

接着,诺拉就打了开头的那通报警电话。

詹妮弗是一个事业成功的证券交易员,她同时也是虔诚的基督教徒,热心教会事务,对周围人都很暖心。她身边的一个朋友说,詹妮弗是她现实中见过的无论外表还是内心都是“最美”的人之一。

而独生女诺拉是这个39岁单亲妈妈的人生之光。

周围人得知消息后,都无比震惊和同情诺拉,因为她从此成了孤儿。就在2004年,她的亲生父亲纳兹米刚刚在自己的办公室被人爆头。那个案子至今没有侦破,想不到十六个月后,她的母亲在家中被人杀害。

法医发现詹妮弗被刺了51刀,伤口遍布全身。她的手和胳膊上有防御伤,显然她曾和凶手搏斗过。

她可能遭到两种刀的攻击,一种是锯齿状的刀,另一种是非锯齿状的刀。

她的头部有挫伤,似被钝器重击。

她没有遭到性侵,死前也没有发生过性行为。

上篇:案情篇

01.破案

警方在勘查现场后的第一反应是,有劫匪入室盗窃。詹妮弗家中一片狼藉,仿佛刚刚被人洗劫过,因此警方判断有劫匪在室内翻找东西时吵醒了睡觉的詹妮弗,在一片混乱中杀人灭口。

但随着调查的深入,他们很快推翻了这个想法。家里的贵重物品并没有丢失,而且房子这么乱其实是常态。这一切只因为詹妮弗的私人物品实在太多了。詹妮弗赚很多钱,但她不仅有购物强迫症,还有点囤积癖,所以这栋三居室的每个房间里都堆满了琳琅满目的盒子、包裹。

既然不是入室盗窃,那会不会是熟人作案?警方立刻锁定了一个嫌疑人——詹妮弗的男友马克,一个卫理公会的牧师。詹妮弗死亡的当天,也刚好是马克的生日。

詹妮弗和马克的关系并不稳定,时常争吵,分分合合。诺拉说马克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会操控人心、控制欲最强的人,他让她很害怕。而詹妮弗的其他朋友也认为马克的控制欲很强。

按照马克的说法,当时两个人已经分手了,他只能算是前男友。由于6月5日是他的生日,6月4日詹妮弗主动打电话给马克,提议第二天一起替他庆生,却被马克拒绝。马克称詹妮弗对此很生气。

警方调查发现,马克曾在6月4日深夜给詹妮弗打了个电话,但没接通,他也没再打第二个电话。他为何这么晚找詹妮弗呢?为什么没接通也没再打一次呢?

马克说,他想和詹妮弗聊聊早先的争吵,但是没等到詹妮弗接电话就挂了,因为当时他意识到时间太晚了。马克声称案发当晚他独自在开车需要九十多分钟才能到案发地的自己家里,打完电话就去睡觉了,一直到早上七点才醒来。

虽然没有证人可以为他的不在场证明做证,但警方应当是通过电话记录、手机信号定位之类的方式确认了他的证词。而且他一直很配合调查,愿意提供DNA比对。

在警方调查了三个月后,没想到案情突然反转,2005年9月29日,警方突然逮捕了诺拉。随后,检方以一级谋杀罪名起诉诺拉杀害自己的母亲。

诺拉始终坚持自己是无辜的。这个案子的特别之处在于,没有任何物理证据可以证明诺拉弑母。房间里和詹妮弗身上的物证都拿去实验室检测,全都没有发现诺拉的DNA。

许多人相信诺拉,也因为她无论在911报警电话里还是在采访镜头前的悲恸,都表现得太真诚了。

案子在2009年2月开庭。最终,由八名女性、四名男性组成的陪审团基于周边证据,认定诺拉的二级谋杀罪名成立。诺拉被判入狱二十年九个月,不得保释。

诺拉多年来一直为自己喊冤,不断上诉。2014年,她的定罪被田纳西州最高法院推翻,计划重审。但在重审之前,诺拉和检方达成认罪协议,提前出狱。

这个案子吸引我的地方也在于,它尽管有了法律上的判决,但依然十分具有争议。相信诺拉是凶手的人,或者相信诺拉是无辜的人,都非常坚定自己的观点。

那么,诺拉到底是不是弑母凶手呢?有哪些周边证据给她定罪呢?

02.漂亮的单亲妈妈

先介绍一下受害人詹妮弗·杰克逊和她的女儿诺拉·杰克逊。

詹妮弗·杰克逊出生于1965年11月10日,有两个姐妹。她的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经历了一场撕破脸的离婚程序。詹妮弗随父亲一起生活。在父亲去世后,她搬去和再婚的母亲一起住,当时她母亲已经生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弟弟艾瑞克。

1980年,詹妮弗和她的两个姐妹搬到孟菲斯和她们的姑妈一起生活。詹妮弗从小就聪明、独立,她只花三年时间就读完了高中,17岁就开始赚钱养活自己。当她就读于孟菲斯州立大学时,她靠在一家酒店打工挣出了学费和生活费。

也就是在这家酒店里,詹妮弗遇见了来自黎巴嫩的移民纳兹米。

纳兹米经营一个加油站。他很快注意到了年轻漂亮的詹妮弗,而詹妮弗也被自信的纳兹米所吸引。

他们在一起不久后,詹妮弗发现自己怀孕了,于是两个人于1986年12月结婚。

婚后三个月,1987年3月17日,他们的孩子诺拉就出生了。纳兹米很高兴,用女儿的名字给他的加油站、便利店命名。

但孩子出生后,这对夫妻间的矛盾加深,关系走向破裂。在诺拉只有六个月时,詹妮弗就向法院提交了离婚申请。

后来纳兹米搬回来和母女同住过,但依然矛盾不断,直到有一天纳兹米对詹妮弗动手,把詹妮弗推倒在地。那次冲突后,詹妮弗向法院申请限制令,不让纳兹米接近她和女儿。

两个人为抚养权争夺了很长一段时间,詹妮弗终于获得了诺拉的全部抚养权。此后她把女儿的姓氏改成了自己的姓氏。在后来的几年中,两个人为了抚养费又产生了诸多纷争,吵到最后纳兹米几乎见不到女儿诺拉了。

詹妮弗离婚时只有22岁。作为一个年轻的单身妈妈,她为了养活自己和诺拉,只能拼命地工作。这期间她带着诺拉多次搬家,同时也和其他男性约会。

在27岁时,詹妮弗认识了一个生活在阿肯色州的农场主杰米,并坠入爱河。

1992年12月,詹妮弗和杰米结婚。

婚后,詹妮弗带着5岁的诺拉搬到了阿肯色州和杰米一起生活。可是在一起没多久,詹妮弗就发现杰米不仅沉迷赌博,并总在外偷腥。杰米在赌博中陆续输了十几万美元,这对于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的中产阶级而言可是一笔巨款。

尽管詹妮弗不想第二次离婚,尽量委曲求全,但两个人的矛盾还是不断激化,杰米曾当着诺拉的面殴打詹妮弗。

詹妮弗又一次经历了激烈的离婚战,杰米甚至曾用一把枪指着詹妮弗的离婚律师。

2001年两个人终于办妥离婚手续。36岁的詹妮弗带女儿搬回了孟菲斯,买了一栋三居室的房子(命案发生地),开始了人生中较为稳定的一段时光。

詹妮弗找到了一份证券交易员的工作。她工作勤奋,事业越来越成功,但也因此对女儿疏于照顾。有空时,她喜欢通过逛街购物来解压。家里各种包装盒堆积如山,所有闲置的洗手间、房间、储藏室全都被用来存储她购买的衣服、鞋子和包。

由于詹妮弗经常不在家,诺拉的大部分时间都和她的朋友,以及朋友的家人在一起。

诺拉是个“派对动物”。朋友刚和她接触,会觉得她很外向、开朗,但深交后会觉得她很狂野,情绪不稳定。有一次她和朋友出去玩时发生争吵,她表现得情绪失控,故意过量服用泰诺。而当时她只读初一。

詹妮弗对女儿的状态十分愧疚,认为是单亲家庭加上对女儿疏于管教,才致使诺拉成为现在这样。她为了弥补诺拉,就愈加宠溺她,什么要求都满足,只为了讨女儿开心。

03.父亲之死

2004年1月26日,在诺拉17岁的时候,纳兹米在名为“诺拉”的便利店办公室内被人枪杀。此案一直未侦破。

从便利店的监控画面可见,当晚,一个遮盖严实的男性走进位于加油站内的便利店,纳兹米迎上前招呼他,两个人走向监控盲区。

但很快,凶手拔枪对着纳兹米的脑袋开了一枪。在杀害纳兹米后,凶手在办公室的抽屉里到处翻找东西。他还取出摄像机里的录像带放进自己的大衣内(但他不知道其实还有备份)。他直到最后出门前才匆匆拿走收银机里的现金。

警方根据凶手在杀人后的行为判断,他的目的不是抢劫,而是冲着某样东西而来。

那么,他到底在找什么呢?

纳兹米的加油站位于警察局和**俱乐部的中间位置,外界纷纷传言纳兹米卷入了毒品和**易事件中。

纳兹米活着时还曾告诉一个密友,有个警察曾借用他的办公室和一个**女郎发生关系。

纳兹米除了加油站,还拥有一家豪车租赁公司。朋友怀疑纳兹米在车上也装了摄像头,偷偷拍下租车客户和妓女**,随后对这些客户进行敲诈。那么,会不会有某个被敲诈的人特别渴望拿回录像带,以至不惜雇杀手杀人呢?

从监控视频看,那个杀手似乎并没有找到他要找的东西,那他会不会又去纳兹米前妻家里找呢?

也基于此,相信诺拉无辜的人认为,十六个月后,詹妮弗在家中遇害很可能是同一个杀手所为。

04.对诺拉的怀疑

詹妮弗最后活着的证据是在晚上十二点二十分,她给女儿诺拉打了电话。因此她的死亡时间应当是在晚上十二点二十分到凌晨五点(诺拉自称发现尸体的时间)之间。

在调查期间,警方发现诺拉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

她开始打911电话时,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有人闯进我家了!我妈妈在流血。快过来帮我!现在!”

接线员问她:“有人中枪了吗?”

“没有!”她吼道,“但血流的到处都是。”

警察再听这个电话时,觉得她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有点奇怪,因为普通人看到满身覆盖鲜血的詹妮弗,以及床单、地上到处是血,应当无法判断是中枪还是刀伤。

随后法医发现詹妮弗身中51刀,伤口遍布躯干、颈部、四肢和手指。他们认为这不像是陌生人临时起意杀人,或者职业杀手在杀人灭口。他父亲被杀害时,凶手一枪爆头,干脆利落,这更符合杀手作案。

詹妮弗的伤口更符合“泄愤杀人”,显示凶手正处于狂暴中,对死者怀有极大的愤怒和仇恨。

那么,诺拉在晚上十二点二十分至凌晨五点之间在哪儿呢?有不在场证明吗?她说自己和朋友去了一个意大利节派对,接着又和朋友去了另外两个派对。

晚上十二点二十分,诺拉在派对上接了她妈妈的电话。

晚上十二点半左右,她的朋友和她离开派对后告别。

晚上十二点四十六分,信用卡的记录显示,她买了一包烟。

此后到凌晨四点二十分,诺拉的活动都没有办法证实。根据诺拉最初的说法:她先去Taco Bell(一个美国连锁餐厅)买吃的,但发现她的钱包掉在朋友家,于是又去朋友家拿钱包。

凌晨四点二十分,信用卡的记录显示,她给自己的车加油。

然后她去了朋友E那里,但是她没下车,只坐在驾驶座上,摇开车窗,和E说了几句话。

凌晨五点,她回家发现母亲的尸体。

照她的说法,她去Taco Bell和去朋友家拿钱包,花了三个多小时。可是她所提到的那两个朋友都否认了,说她并没有问过丢钱包的事,也没回来拿过。

也就是说,在晚上十二点四十六分至凌晨四点二十分之间,她的行踪无法确认。

最让警方怀疑的是,她的左手背有一个伤口。虽然诺拉表现得很坦诚,什么问题都不拒绝回答,但只有问到这个伤口时,她显得有些回避,支支吾吾。她说这是在意大利节的派对上摔了一跤,被打碎的啤酒瓶弄伤的。

警方觉得不合理。摔倒后被酒瓶碎片划破,应当是在掌心,不是在手背。

警察申请了搜查令,在她的车上找到一个Walgreens(美国一家连锁超市)的纸袋,里面有创可贴和消毒水等药品。他们于是调查了Walgreens,找到了她当时购买药品的那家分店。

他们查看那家店的监控,发现在6月5日凌晨四点零四分,诺拉独自来到店里。她手上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她不得不向收银员要一些纸巾,立刻捂住伤口。然后她用现金购买了创可贴等急救药品。

但当警察询问她当天凌晨的行踪时,她却隐瞒了自己去买创可贴一事。而她使用现金,应当也是为了隐瞒这件事。

她自己的解释是,她觉得警方特别在意她的伤口,她怕他们把她当作嫌犯,所以不愿意说。

最让警方怀疑的地方是,这对母女的关系并不像表面看来的那么融洽。近期母女经常吵架,主要分歧在于诺拉不好好学习,还整日参加派对,酗酒,吸毒。

据其他家人和朋友所言,詹妮弗是个非常宽容的母亲,而青春叛逆期的诺拉则一再挑战母亲的底线。詹妮弗希望能和诺拉像朋友那样平等相处,但诺拉并不尊重她,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女儿。

2009年2月9日,此案开庭。诺拉的许多朋友出庭做证,描绘了一个狂野、放纵的女孩,吸食各种毒品,从禁用药物到可卡因。

詹妮弗的软弱也有诺拉的朋友为证。有次诺拉带了一群朋友在后院抽大麻,詹妮弗提前下班回家后撞见了。詹妮弗是极力反对诺拉抽大麻的,但她当时没有表现出来,依然热情友好地招待诺拉的朋友们,给足了诺拉面子。

诺拉在高中换了五所私立学校,但到了18岁还在读高二,最后只能在家自学。这让詹妮弗很痛心。她自己是个在事业上上进的人,不希望女儿的人生就这样荒废掉。于是她开始考虑如何约束女儿,比如对她实行宵禁,规定晚上十二点必须回家。

对于诺拉来说,她早已习惯了任性放纵,在这个时候母亲突然要对她严加管教,显然是她无法适应和接受的。于是母女之间起了激烈的冲突。

而加剧母女矛盾的,是诺拉的父亲纳兹米的去世。诺拉继承了父亲的一部分遗产,包括多辆豪车。但由于她当时未满18岁,这些财产都由詹妮弗代为保管。

一个邻居做证说,她曾两次听到过诺拉对她母亲发脾气。

一次她在外面遛狗,遇到诺拉和她妈妈回家。诺拉不停嚷嚷:“给我钱!他妈的!给我那些钱!”而詹妮弗只是回答:“小声点,我们进去说。”

另一次诺拉也是大叫大喊:“把我的钱都给我!”而詹妮弗小声回答:“我会的,我会的。”

邻居很惊讶,诺拉表现得十分愤怒,而且对她母亲说话的态度极不尊重。

詹妮弗对姐姐说,她考虑再过一年,等诺拉满18岁时,就把这些财产都交给她。那么会不会是诺拉等不及了呢?

基于以上这些周边情况,警方认为诺拉的嫌疑最大。

那么,案发前和案发当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05.案发前

2005年初,诺拉的一个好朋友安娜出车祸身亡,这对诺拉的打击很大,她变得有些抑郁,在身上文身,更疯狂地喝酒。

2005年5月的一天,詹妮弗在家中给自己的弟弟艾瑞克过生日。诺拉回家晚了,而且一副刚吸过毒的模样。詹妮弗十分生气,两个人发生冲突。诺拉坚决不承认自己吸毒,詹妮弗威胁说要带诺拉去做测试。

2005年5月底的一个周末,也就是距离6月5日案发只有一周,母女两个人以及艾瑞克一起开车去佛罗里达州和詹妮弗的姐妹度假。

出发前,詹妮弗收到了诺拉的验毒报告,结果为阳性。为此母女一整个假期都在争吵。

在快回家时,詹妮弗接到一个邻居的电话,更是火上浇油。原来在他们出发度假前,诺拉未告知詹妮弗,就把家里的钥匙交给了男友佩里,并允许他在自己家里开派对。佩里找来了四五十个人在詹妮弗的家中开了一个疯狂派对,吵到了周围的邻居,把警察都引来了。

詹妮弗这次被彻底激怒了。她考虑把诺拉送去参军或者寄宿学校,总之不能再让她住在家里。

根据艾瑞克的证词,在回来的路上,母女两个人起先一直冷脸相对,没有交流。但后来,一向对詹妮弗的工作不感兴趣的诺拉,突然问起詹妮弗的工作收入以及人寿保险的事。

毫无戒心的詹妮弗告诉诺拉,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万一自己真有个什么意外,人寿保险会支付给受益人诺拉150万美元。

诺拉听到这个后,对母亲的态度莫名好转。詹妮弗一高兴,还在半路上给诺拉买了一双新的纽巴伦球鞋。

詹妮弗一回到家,就立刻找诺拉的男友佩里拿回钥匙,并威胁说要和法院申请限制令,不让他再接近自己家。佩里向詹妮弗道歉后怏怏离开。

佩里和诺拉此前一直分分合合。这次佩里一不高兴,又要和诺拉分手,诺拉因此十分怨恨母亲。

案发前一天的6月4日是意大利节,诺拉计划要在当天挽回佩里。那么,当天又发生了什么呢?

诺拉到底是不是杀害母亲的凶手?为什么她的定罪会被推翻?

下篇:分析篇

01.案发前母女两个人的行踪

我读了参加派对的许多人的证词。由于这些人组合成不同的小群体,一晚上去了好几个派对,因此记忆的时间点都不一致,我只能根据交叉对比整理出一个大概的时间线。

2005年6月4日,也就是案发十几个小时前,詹妮弗与刚刚分手的牧师男友马克发生了不快。他们此前也总是处于这样不稳定的关系中,反复分手又和好。

6月5日是马克的生日,詹妮弗想挽回两个人的关系,提出了共度生日的想法,被马克拒绝。

而同时,诺拉一心想趁着意大利节吸引佩里的注意,和他和好。她当天去做了美甲,给十指涂上了精致的白色指甲油。这个美甲成了许多人相信诺拉无罪的理由。

下午她和几个朋友一起在朋友科尔家的泳池游泳。

下午三点多,诺拉和朋友离开了科尔家。他们去过另一个朋友家后,本来想去诺拉家玩的,但是发现詹妮弗的车停在外面,便开走了。

差不多同一时间,詹妮弗开车出去锻炼,调整心情。

诺拉去买了些酒,看到有个地方写了免费送小猫,她进去挑选了一只刚出生的黑色小猫。

下午四点多,当诺拉再次回家时,发现詹妮弗的车已经不在门口了,才和科尔回到家里。

科尔在诺拉家一边喝啤酒,逗小猫玩,一边等诺拉打扮自己。为了配合新做的指甲油,诺拉换上了一条白色裙子,一件黄色无袖上衣和一双金色凉鞋。

下午四点三十分,两个人离开诺拉家,前往卡特家后院的派对,并在那里待了三个小时。在这期间,一群人抽烟和吸大麻,直到卡特的奶奶回家,把他们全都赶走。

诺拉如愿以偿地在这个派对上见到了佩里。但令她失望且生气的是,佩里刚分手就带了另一个女孩来。诺拉和佩里发生争执,并当着众人的面扇了佩里一个耳光。佩里带来的女孩离开后,诺拉、佩里和其他朋友留下来继续派对。

也是这时,大家聊天说起各自的母亲。当诺拉的朋友们都说很喜欢詹妮弗时,诺拉却突然说道:“我妈是个婊子,她得下地狱。”听到这句话的闺密后来出庭做证。

下午五点多,詹妮弗锻炼回来,梳妆打扮,准备去参加一个婚礼派对。

晚上六点,詹妮弗和一个男性友人加米到达婚礼现场。

晚上七点半到八点之间,卡特家的一小群人转战意大利节派对。

晚上八点,詹妮弗和加米离开婚礼现场,去了一个酒吧。加米说詹妮弗当时看起来心情挺好,而且只是小酌一番,并没有喝醉。

晚上八点至十一点,诺拉在意大利节派对上。

晚上十一点,一群人从意大利节又辗转到佩里家的派对。

不知何故,诺拉此时回到自己车上,换了一件深色牛仔短裙和一双黑色凉鞋。

随后,诺拉搭朋友的车前往佩里家继续开派对。诺拉的朋友做证,诺拉当晚显得和平时不太一样,她面无表情,话也特别少。

佩里此前挨了诺拉一巴掌。或许是为了报复诺拉,他当晚一直试图勾搭自己和诺拉共同认识的一个女孩。这一切诺拉都看在眼里,满心嫉妒却不能表现出来。

晚上十一点零六分,詹妮弗用信用卡付了酒钱,她和加米离开了酒吧。之后,加米就回到了自己家。

晚上十一点半,詹妮弗回到了她的家里。

詹妮弗在晚上十二点十分和十二点二十分分别给诺拉打了电话,跟她说宵禁时间到了,催促她回家,并提醒她第二天早上还要一起去教会。

第一通电话持续了五分钟,第二通电话不到一分钟,可能是心烦意乱的诺拉挂掉了母亲的电话。

差不多在诺拉接第二通电话的时候,她和大家一起离开了佩里家。有朋友开车把诺拉带到了诺拉的车旁,把她放下。

晚上十二点半左右,诺拉在离开佩里家不久就打电话给佩里,提出想和他复合。

晚上十二点四十六分,信用卡的记录显示,诺拉买了包烟。从那以后的三个小时内,没人知道诺拉到底去了哪儿,干了什么。

晚上十二点五十八分,诺拉的一个男性朋友安德鲁收到了诺拉发的短信。

晚上十二点五十九分,诺拉的一个男性朋友克拉克的手机响了,是诺拉家的座机打过来的,响了五秒钟。

晚上一点零九分,诺拉的手机号码又给克拉克打了过来,还留了语音留言。

检方认为,这足以证明,诺拉其实在买完烟后就回家了。她可能用家里座机打了电话后,立刻意识到这会暴露自己在家,于是马上挂掉,换手机打。如此有防范意识说明她当时已经有了作案的念头。

晚上一点左右,诺拉再次发消息给佩里,求复合,佩里当时正忙着参加其他派对。

02.案发中及案发后的行踪

诺拉很沉迷于手机,几乎随时不停地和各种朋友互相发短消息和打电话。但是从晚上一点到凌晨三点,她的手机上没有任何活动。

诺拉起先对警方说,晚上一点至凌晨五点之间,她开车经过家,看到家里灯关了,认为母亲睡着了,于是又开走了。她去了Taco Bell餐厅,发现自己忘带钱包了。于是她又打电话给佩里问在不在他那里,然而佩里否认接到电话。然后她又打给了卡特,才从卡特家里拿回钱包,虽然卡特否认接到电话和找钱包的事。

在离开佩里家后,晚上十二点四十六分,诺拉还刷卡买了烟,这说明钱包(至少信用卡)当时在她身上。可怎么会等她开车到Taco Bell,钱包就忘在之前的派对上了?这是明显的漏洞。

诺拉后来改了证词。她说自己其实没去拿钱包,而是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开车转悠并吸大麻。因为是违法的,她不想惹麻烦,所以才说谎。

6月5日凌晨三点五十八分,安德鲁收到了诺拉的一条短信。接着两个人发了许多消息,诺拉还给他打了电话。安德鲁出庭自称和诺拉当时是炮友关系。

凌晨四点零六分,诺拉走进Walgreens用现金买急救药品。她起初隐瞒了这件事,当时她穿的衣服和此前在派对上穿的第二身衣服又不同了。虽然天气炎热,但她换上了长袖、外套、浅色牛仔短裙以及她妈妈给她新买的纽巴伦球鞋。

凌晨四点二十分,诺拉用信用卡给车加油。

凌晨四点四十分左右,诺拉开车来到朋友E家,两个人在门**谈了一分钟,之后诺拉驾车离开。

(只想议论一句,这群高中孩子好像都彻夜派对,不用睡觉。)

接近凌晨五点时,在发现尸体前后,诺拉和安德鲁频繁地发了大量消息。诺拉对安德鲁说她在自己家门口,让他来她家门口见面,和她一起走进家里。安德鲁自称觉得很奇怪,并没有去。

(我注意到安德鲁出庭做证时,诺拉在被告席上冷冷地看着他。)

在詹妮弗去世的当天,诺拉的两个姨妈立刻赶来安慰诺拉。但她们发现诺拉特别不愿意和她们在一起,她一会儿说要去购物,一会儿说要去看电影,还说要开个派对。

两个姨妈给诺拉租了一个公寓,给她提供经济资助。但母亲死后没几天,诺拉就因为在新公寓开派对吵到了邻居,被公寓驱逐出去。不久后,她就被捕。

令两个姨妈不满的是,诺拉一直不告诉她们案发当天的晚上一点至凌晨四点自己在哪儿。

诺拉的姨妈辛迪表示,她愿意给诺拉找任何律师,只要诺拉解释清楚案发那段时间她在哪儿,和谁在一起。但诺拉只说了一句话:“我不知道。”她的回答惹怒了辛迪。由于没有家人给诺拉交50万美元的保释金,开庭前诺拉在牢里待了三年多。

大家也始终搞不清楚,她的手背到底是如何受伤的。对此,她说了五个不同的版本。

诺拉对警方说,她的手是在6月3日的意大利节(这个节日持续两天)上因为摔倒被碎啤酒瓶割伤的。她对姨妈说,伤口是在做菜时烧伤的。她对安德鲁说,伤口是6月4日在家里抓猫时被玻璃划伤的。她对女友A说,是被带倒刺的线圈划伤的。对女友B说,是驱赶猫咪出车库时被割伤的。

2017年,诺拉接受ABC的节目采访,她坚持最初给警方的证词。但是在6月4日当天,没有一个人看见她手上有伤口。

2009年开庭时,检方那一方有十几名证人出庭,他们是诺拉的亲人、前男友、闺密、同学,包括诺拉的舅舅艾瑞克和诺拉的姨妈辛迪,诺拉可谓众叛亲离。他们几乎都证明诺拉和母亲的关系有问题,诺拉私生活混乱,以及她对母亲的憎恨。而辩方那一方不知是出于轻敌,还是没找到合适人选,竟没有一个证人出庭。

03.无罪论

根据以上我整理的时间线,诺拉在关键问题上说谎,这一点是毋庸置疑了。

相信诺拉无罪的人,主要是基于:第一,现场证据;第二,诺拉在与911电话通话中和在大量采访中“真诚”的表现。

现场证据:

1.詹妮弗被刺51刀,出了大量的血,血也喷溅的到处都是。如果是诺拉干的,她应该搞得全身都是血才是。

可在房子内和周边没有发现任何能测出血迹的衣服,也没有找到用来杀人的凶器。

警方在大门门槛上发现两滴詹妮弗的血,从而认为这是凶手拿着滴血的某物出门丢弃时留下的,但他们并没有在附近找到丢弃物。

假设诺拉把滴血的凶器或者衣物带到车上,开车去远的地方丢弃,但车上也没有发现任何血迹。

2.通常来说,如果诺拉当时刺了詹妮弗51刀,且两个人有搏斗,现场应该留下她的DNA。

但警方测试后发现,房间内无论是枕套、被单、衣物或者其他物品,没有任何一件能检测出诺拉本人的血迹或者DNA。

如果她手背的伤口是在刺杀母亲时留下的,她自己也流了大量的血,那些血怎么会不在现场呢?

3.警方在案发现场发现两个陌生的DNA和詹妮弗的DNA混合在一起。其中一个未知女性的完整DNA是在床单上发现的。

专家做证说,这样完整的DNA通常是来自较大的样本,可能是皮屑、汗水、口水或血液。

而另一个DNA是在靠近床头的枕头上。

这两个DNA一直无法匹配任何人。

4.在地上找到一个**的包装,上面的指纹不是诺拉的,也不是詹妮弗的。警方了解到,母女两个人各自用的**牌子也和这个不同。

5.詹妮弗两只手上抓着几根金色头发,而诺拉的头发是棕色的。检方认为这些金色头发就是詹妮弗自己的,所以都没有拿去做DNA检测。这一点被辩方抓住攻击,提出可能是一个金发凶手留下的。

6.诺拉的支持者最常提的一点是:从案发当天拍的照片来看,诺拉此前刚做的白色美甲完美无瑕。诺拉的辩护律师也辩道,凶手和詹妮弗有过搏斗,还要紧握凶器刺那么多刀,她的美甲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折损、碎裂,也没有一点干的血迹?

尽管没有实际证据能证明诺拉弑母,但陪审团依然决定罪名成立。

但检方在这个过程中犯下了两个程序错误,为后来诺拉获释埋下伏笔。

第一,在结案陈词时,检察官转身对着诺拉大声说道:“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那晚你在哪儿?告诉我们,你当晚到底在哪儿?”

而当时诺拉是不可能回答这个问题的。后来诺拉的律师提出,检察官暗示诺拉是心虚所以不敢做证,这误导了陪审团,侵犯了被告可以不站在证人席做证的权利。

第二,在宣判后辩方律师才发现,早在2005年6月13日,此前唯一能证明诺拉案发时在家的安德鲁给警方写信说,他前面的证词都是错的。他说当晚他服用了一种迷幻药,所以手机其实不在自己身上,没有和诺拉发过那些消息。他还说,自己当时和另一个人在一起。

但警方很快发现另一个人在其他城市,所以这一份证词肯定是说谎。不管如何,检方在后来隐瞒了他的这一份证词,属于布雷迪违规(Brady violation)。

2014年,田纳西州最高法院基于以上两个程序上的瑕疵,推翻了此前的定罪,准备重审这个案子。但2015年1月,诺拉和检方达成阿尔弗德答辨(Alford Plea)。

Alford Plea是很奇怪的,它允许被告坚持自己无罪,但又要被告承认检方有足够的证据给他定罪。但实际上,被告往往在签完协议后说:“我不承认我犯罪,只是因为没钱继续打官司,为了能出狱,才这么签的。”而检方则说:“我们有足够的证据给他定罪,只是不想浪费司法资源,才让他主动认罪后放他出去。”

她出狱后一直很活跃,并不避讳谈论这个问题。她搬离了孟菲斯,改变了性取向,和一名女友同居。她和无辜者计划合作,声称希望有一天警方能找到DNA属于谁,能抓到杀害她母亲的真正凶手。

她母亲留下了近200万美元的遗产,她出狱后开始和母亲的姐妹和弟弟争夺遗产。

04.几种理论

目前我看到的理论有以下几种:

1.诺拉弑母。

2.马克杀死女友。詹妮弗想分手,而他不愿意。他驱车杀死女友后回家,毕竟他有钥匙,可以进入詹妮弗的家,也没有可靠的不在场证明。

3.杀死诺拉父亲的同一个杀手为了找到某个东西,在一年多后杀死她母亲。

4.安德鲁自己当晚的不在场证明也没有得到确认,他的许多朋友说他在谋杀发生后表现得有些奇怪,甚至当天回家时穿了一双不是他自己的鞋子。警方也测了他的DNA,但和现场的两个DNA也不匹配。

【没药花园】

很多人听到诺拉与911通话的录音后,始终无法相信诺拉是凶手。她的声音听上去那么惊恐,绝望,悲伤,歇斯底里……

在诺拉与911通话的录音的视频下,有评论说:

“怎么可能有人听到这个录音还认为她有罪呢?”

“就连梅丽尔·斯特里普都演不到这么逼真啊,老天!”

“可怜的姑娘。我的心和她在一起。”

我在听诺拉与911通话的录音,以及看她的采访视频时,也被感动了。她表现得很坦率,很真诚。可惜,我依然倾向于认为她是凶手。

原因如下:

1.当她说的几个版本被戳穿后,她不愿意再交代在詹妮弗死亡的晚上一点至三点,她在干什么。或许有人认为她有苦衷,但她面临的可是一级谋杀罪名。她说不出自己到底去了哪儿,很可能是因为她就在现场,实在编不出了。

2.那个打碎的门位于车库和厨房之间,但警方发现车库门以及其他通向外面的门窗是锁住的,没有被撬的痕迹。那么歹徒首先是怎么进入房子的呢?有钥匙的只有三个人,詹妮弗、马克和诺拉,当然不排除佩里曾悄悄配了一把。平时还有一把备用钥匙放在花盆下面。

门上打碎的玻璃也像是伪造的。只有第二块玻璃碎了,但那个明锁是对着第三块玻璃的,所以不熟悉房子的人想开锁,首选肯定是打碎第三块玻璃。为什么要打碎第二块玻璃呢?因为旁边有个暗锁,这个锁从外面是看不到的,只有熟悉房子的人才知道。

尽管这无法说明是诺拉作案,但至少能说明不是陌生人入室抢劫,而是熟人作案。

3.这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詹妮弗死时,头上盖着一个柳条篮,急救人员拿下柳条篮后,看到詹妮弗双眼圆瞪。她**的身体都没有遮盖,偏偏只有她的脸被盖住了,说明凶手不愿意被詹妮弗这样看着。

以下是警方公布的口供:

I walked into [the victim's] room and I took the basket off of her head. I tried to talk to her but she wouldn't talk. Then I tried to feel a pulse. I kept shaking...(我走进受害者的房间,将她头上的篮子挪开。我试着跟她说话,但她一言不发。我试着量她的脉搏,我一直摇她……)

随后,诺拉跑去找邻居夫妇来到她家。根据邻居科克太太的证词,她进房间时,看到詹妮弗的表情凝固了,死了。这说明当时詹妮弗脸上没有篮子,这符合诺拉所说的,她已经挪走了篮子。

但是十多分钟后,急救人员赫尔伯特进入房间时,发现柳条篮又盖住了詹妮弗的头、脖子和前胸。

这说明在等待警察的时间内,又有人把柳条篮重新盖在死者头上了。这是对尸体很不尊重且破坏现场的行为,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在场的科克太太由于害怕,没有触碰尸体,那么除了诺拉还能是谁呢?

有人认为她害怕看见母亲圆瞪的双眼是出于内疚,但我认为更多是出于心虚引起的害怕,就像做了亏心事怕鬼敲门。因为这双圆瞪的眼睛知道她是凶手。

4.她在出狱后依旧坚持自己是前一天(6月3日)在意大利节上弄伤了手,但在6月5日凌晨,她去Walgreens买创可贴时,监控显示她的伤口流血不止。因此,很可能是6月5日凌晨刚刚弄伤的,但没有一个和她一起参加派对的人看见她的伤口。

我认为她的伤口可能是在刺杀母亲时造成的,也可能是作案后伪造现场,打碎门玻璃时被碎玻璃弄伤的。

5.诺拉在凌晨四点零四分出现在Walgreens的监控镜头里时,她全身的衣服又换了。她如果不是回到家里换的,难道她的车上备了那么多身衣服?

6.为什么**有陌生人的DNA?

DNA可以留很长时间,所以可能是案发时留下的,也可能是此前留下的。

在案发前一周,诺拉的男友佩里在诺拉家后院举行了一个几十人的派对。虽然佩里说当时大家都没进屋内,但通常这种派对疯到最后就失控了。可能有一对小年轻溜进詹妮弗的主卧,在她的****。他们赤身**足够留下大量DNA。所以警方才会在**发现未知女性的DNA,却怎么都对不上。而房间找到的那个**包装,可能也是这对情侣未清理的,因为丢在某个角落所以未被詹妮弗发现。

7.她的指甲为何没有损伤?

可能是她在进房间刺杀前,戴上了清洁厨房用的橡胶手套之类,起到一定保护作用。所以没有留下指纹和DNA。

8.有人认为诺拉可能是在吸毒后发狂弑母。我特意去查了她的吸毒到底指吸什么。结合多位朋友的证词,她平时主要是喝酒和吸食大麻。她在2003年吸过可卡因,但2005年案发前几乎没有了。她偶尔用迷幻蘑菇,过量服用Lortab(一种止疼药)。

大家认为毒品会让人变得癫狂,产生幻觉,有攻击性,暴力杀人,其实是不准确的。

吸食不同毒品产生的效果不同。有些刺激中枢神经的毒品比如甲基安非他命,确实会让人兴奋,出现幻觉,具有侵略性。目前没有研究表明大麻和暴力犯罪有关系,lortab也同样。

目前来看,诺拉当天是很理性、清醒的,并没有吸高后一时迷乱疯狂而醒来后懊恼万分的迹象。

从周边证据来看,诺拉的嫌疑是最大的。当我再看诺拉上电视的表现,看她对着镜头大谈特谈和母亲的感情并流泪时,脑海中只浮现出冷酷、自私、谎话精的弹幕……

她或许真的连自己都糊弄了,不断给自己洗脑:我什么都没做。但是,那道留在手背上的伤痕却总是把她打回现实,不断提醒她,她究竟干了什么。这也是为什么她对这道伤口格外在意,在案发后立刻换上长袖遮盖,并且在警局对伤口特别避讳。

05.案件背后的人物关系

这个案子或许不够曲折,但我愿意花时间写它,是因为它所反应的人物关系。

人的命运往往是编织在一张人物关系的大网中的,而关系是拥有独立意志的人的合作(或对抗),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会常常对自己的人生有无力感。

漂亮、优秀的詹妮弗,在短暂的一生中从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她的父母在她幼年时离异,自己的两段婚姻都以激烈争吵的方式收场。

在她去世前,她的情感寄托就是她的女儿。她在案发前几天还高兴地告诉18岁的诺拉,她把诺拉列为自己的人寿保险和40万退休金的受益人,但很可能也是这个举动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在诺拉的眼里,詹妮弗是她尽情满足自己欲望的绊脚石。詹妮弗突然收紧管束,妨碍诺拉快活,不把父亲的遗产提前转交给诺拉,都导致诺拉恨死了母亲。

我想她在心底已经设想过多次杀死母亲,清除自己实现快活的障碍物。

案发当天,让她的恨意到达顶峰的是她和佩里的关系破裂。她把自己失恋的痛苦迁怒在母亲身上,认为一切都是她的错。特别是当她想留下来和佩里继续参加派对时,另一头的电话不断催促她回家,更激起她的愤怒。

凶手捅了詹妮弗51刀,说明当时正处于暴怒之中。

詹妮弗死前圆瞪的眼睛及手上抓掉的一缕自己的头发可能代表了她临死前极度震惊、懊悔和痛苦的心情。她可能从没想过,女儿会这么恨自己。

这个案子中另一个问题让我想了很久,即失败的爱情真的会“一代传一代”吗?

父亲去世,三姐妹才不得不去找母亲生活。当时母亲已和其他人又生了一个儿子,是否单身不清楚。但显然她母亲并没有怎么照顾她们,因为这三个女孩很快又搬去孟菲斯和姑妈一家住。

詹妮弗从小经历了父母的决裂,并常年缺少母爱,内心缺乏安全感。

内心缺乏安全感的人在择偶时往往为了追求安全感,宁可低就、牺牲一点其他方面的条件。所以,她交往的男子可能从条件上来说都配不上她。自身条件不佳的男性最开始为了能得到“女神”,会用尽甜言蜜语(虚假的承诺),追求时也会更热情。

她贪恋这种虚假的“安全感”,往往会更“勇敢”地投入和承诺。譬如,她带着女儿搬去另一个州和此前缺乏了解的农场主结婚,婚后才发现对方嗜赌。

至于她最后一任男友马克,我看到了他出庭的镜头,是一个骄傲且伪善的人。我看不出他对詹妮弗有多少感情。他讲述到案发当天的事时,说他当时不仅拒绝了詹妮弗的提议,还责备道:“詹妮弗,你的控制欲太强了!”他自称自己的话激怒了詹妮弗。他说这件事时,仿佛对自己能随意批评詹妮弗而沾沾自喜。

但是,詹妮弗身边的人包括诺拉都说,马克自己才是个控制狂。

马克颠倒黑白,把詹妮弗说成控制狂,只是为了否定詹妮弗在这段感情中的主动权。当詹妮弗很生气(她可能觉得委屈,但又想不明白问题在哪儿)的时候,他又试图半夜打电话去撩拨,似乎很自信她会为他彻夜难眠。我感觉这些全是马克操控詹妮弗情绪的套路。

诺拉虽然在很多方面都不像她妈妈,虽然她和母亲相处时是那么强势、不尊重、恶毒,但奇怪的是,她对男生也是讨好型的。

她虽然讨厌她妈妈和马克在一起时那么软弱,但她与自己喜欢的男生在一起时也是很卑微的。

她明知道允许佩里在自己家开派对会激怒母亲,但她宁可和母亲大闹一翻,也没有拒绝佩里。哪怕佩里甩掉她,勾搭她的朋友,她依然低声下气地发短信和打电话求复合。当佩里有负于她时,她却把怒气撒在母亲身上。

如果不是发生这个案件,我认为诺拉以后的感情道路也会很坎坷。

我一直不喜欢有些人所说的“父母出轨,孩子也会出轨”,“离异家庭的孩子不适合结婚”之类的言论。我不认为上一代可以“决定”下一代的幸福。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即父母爱情的好坏,或者父母之一角色的缺失,确实会对孩子成年后的感情有影响。只是这种影响我认为并没有到决定性的程度。只要我们对自身有足够清醒的认识,这种负面影响还是有可能被父母的保护、阅读、社会榜样、教育等改善和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