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去了地府
何凤银为药医,他用药向来中规中矩,不似蚍生那般以蛊入药,他是纯粹的以药入药,中矩到如他这个人一般。
据说他心冷,平常便给人一种高傲贵戚的感觉。
见他,柳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勉强算落下了一半。
又见何凤银眉毛皱一团,纤长的手潦草抚上知彼的额头,片刻,又用惊诧的目光瞧了眼周围的人。
“能救,不过,人蛊入体,四月产蛊,无法,只能生下蛊子。给她留些体面,别救了,死了解脱。”何凤银话语冷淡。
他说话总是很怪,能用一个字概括的,绝不浪费口舌。
李氏君眸中闪出一抹极复杂的神情,而何凤银已开了药袋,去救尚还活着的人了。
柳近想再求求何凤银,无论如何先活着,只要活着,什么困难都会迎刃而解不是?
他正要开口,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谁说人蛊非要生下来?”
是蚍生。
蚍生步履匆匆,身上衣上皆沾了血,似是才救完那头的人儿。
他让李氏君将知彼平放在地上,又用灵力挡住了她的身躯,唯有近处的人能瞧到。
紧接着,蚍生又用刀在她腹部划了个大口子,愣生生将那毒虫拽了出来。
拽出来的毒虫足有人手臂那般大小,人面虫身,虫头上还有掺着血迹的头发。
而被薅出的虫蛊在脱离腹肉之时,几十只虫腿还死死的扣着腹肉,取出,又狰狞的朝蚍生咧嘴。
蚍生似是亦没想到情况如此糟,这虫蛊竟长的如此快,赶忙用明火将它烧死,又将知彼腹部的大口子用灵线缝上,往她唇中喂了什么药。
不过片刻,知彼便醒了。
而李氏君自始至终都站在她身旁,不语,亦不走,见她醒了,犹犹豫豫,才上前去。
方才这一幕,不止看呆了柳近,就连何凤银也看惊了。
“切腹怕是要消耗大量灵力,还极易出差错,你竟用百年修为救她?”何凤银惊了。
蚍生依旧唇角微扬,边向那些七窍流血的人走,边道:“医者仁心。”
“为何不先救夜檀前辈?”柳近问。
何凤银的本领亦高,用药中规中矩,奈何他来至此,只救醒了一人,而蚍生如此快的救人,他脸都青了。
而蚍生以蛊拖蛊,将这群人身上的蛊毒皆拽了出来,有些人耽搁的时候长了,他也无法。每救一人,他目光便瞟向夜檀,他也不先救她。
这倒是让柳近看不懂了。
蚍生道:“我晚些救她,我想再看看她。”
不知为何,他此言一出,柳近便有种极其不好的感觉,想要再问些什么,又被何凤银打断了:“这蛊毒有些怪,背后下蛊之人定是实力非凡,你每救一人,便要承受相应的灵力反噬,修炼入蛊,修为不过几千年,如此救人,是真不要命了。”
蚍生不语。
而何凤银极少说这么多话,言语中竟有些敬佩与担心。
不知是何凤银乌鸦嘴,还是蚍生命数至此,除去实在体弱无救的,小市的人皆活了过来,而他的神魂一点点消散,撒入天地万物。
蚍生走了。
夜檀早就醒了,颓坐在地上,泪已凝成冰霜。
小市风凛,正是入冬时节,片片飞雪晶莹落在诸神乌发,诸神官皆默契的不语,看着李夜檀。
若说从前柳近是不信一夜白头的,此刻他真真见识到了。
“夜檀前辈,要不先塑回男儿身吧。”柳近劝道。
李夜檀不紧不慢的挽起一头白发,从灵袋内掏出一根发簪,利落挽起,此刻蚍生的尸身也融入大地,无影无踪了。
“抱歉,若当初我不劝你二位……“柳近想伸手去扶住她,伸出手,又觉着身前这女人心坚到让人敬畏。
夜檀唇角微扬,笑道:“不怪你,我与他本就不会有善果,说来还要谢你,此劫一度,我二位便不会再坎坷了,我信他没走,不久后,或许百年后,他还会再回来的。”
后来的事柳近不记得,他心里一团乱麻,好似有千堆臆念在涌,他迷迷糊糊的踏到天庭神殿,又睡了两日,再醒来,身边坐着个人。
他双眸间是一白袍带着斗笠的男子,这男子周身的灵力与气场是无法遮掩的,而斗笠下是俊美容貌。
是天帝。
柳近赶忙要起身,被天帝按住了。
只听天帝道:“柳探官,吾思虑很久未想懂,吾想来问问你。”
天帝老人家亲自问话,柳近岂敢含糊,只道:“天帝您说。”
“吾想不懂,为何吾手下的神官,一个个的都跑去酆都那边了。对,柳探官怕是不知,两日前花会那事一闹,折了蚍生与几位仙子,过后夜檀诗人去地府药王殿了,吾想着,她去便由她去吧,毕竟她嫁去了地府,蚍生又不在了。”天帝说这儿,倒长叹着。
柳近点头,一阵心酸。
夜檀去了地府,天帝无法,他估计将因果神这一职移到地府了,酆都不说,也当默认了,毕竟手下多个神官,他乐不得的。
酆都此来找他,应不止为了说夜檀。想这儿,柳近又问:“然后呢?”
天帝又道:“那事过后,据说知彼与彼岸神君两人分道扬镳了,知彼亦去了地府,跟夜檀一起,两人都入药王殿了。吾有听说,怀蛊一事触目惊心,彼岸神君此人有严重的洁癖,见此事,还是犹豫了,他再次下决心将知彼带回彼岸池时,知彼也果断,直接斩断了这应成的姻缘,搁她自己的话就是,免得日后相对膈应。”
柳近点头。
此刻他倒是懂了,为何天帝一脸郁闷的来问他,有没有种可能,与他交道过的天庭神官,除去他,都去了地府了?
当然,这只是他个人推测。
未待他问,耳边又传来天帝叹声:“知彼这孩子,她出身武道名门,飞升前在山上囚了十载,游历人间时命苦,碰上好多事,她比旁人看的开,吾知她的性子倔,平常也总是孤零零的。她去地府,吾亦能理解。”
柳近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