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落三滴血

那时在大典上,她转头便走,柳近还以为她觉着愧疚,就此离开妖族了呢。

不过想来也不怪。

牧羌无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怎会让自己的生母流落在外呢。

“冷邪前辈。”柳近唤着。

冷邪轻拉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一处最破旧偏殿。

冷邪很漂亮,她的美是天庭地府没有的,她美的清冷,让人生寒不忍靠近。

她的手极其漂亮,白皙的手指挑动,在落魄的偏殿内点了盏灯。

桌前的灰被一阵风吹落,呛的柳近直咳嗽。

冷邪这才道:“柳探官,我告诉你为何这灯留不得,我还告诉你那上古腾蛇的下落,甚至可以带你找到他。”

“前提是什么?”柳近主动问着。

他不傻,他与冷邪不熟,今日算是第一次见面,她能毫无目的就帮他?

做什么春秋美梦呢。

灯为何留不得无碍,他也不想知道,现在最主要还是棂的下落。

冷邪期间并未看他,只在手中织着什么,像是锦囊。

而后,道:“听我的故事”

嗯?!

柳近一阵懵。

今日这是怎么了?

冷邪跟牧羌无不愧是母子,不止举止相似,连爱好也是一样的。

爱讲故事给人听。

冷邪又说着:“柳探官,从今往后,再没人知道那些陈年旧事了。”

柳近点头,道:“冷邪前辈,就算没有棂作为交换,我也会听您那些陈年旧事的。”

冷邪手中的动作并未停,那锦囊一针一线熟练,已有底儿了。

她好像在讲别人的事那般,“千年前,我和我娘为躲仇人,从大世界来到这里,隐藏鲛族之身,那时我掌控不住自己的混沌之力,在东海昏了过去,下半身化回原型,成了鱼尾,我娘因太过周折,去世了。”

柳近点头。

照冷邪的话讲,她那时奄奄一息,被天庭太悦神君救下,冷邪初来这个世界,无依无靠,极信太悦神君。

“起初,太悦对我极好,我承认我心动了。他陪我挨过最难熬的岁月,雪雨风霜,一共两千多年,一千多年前,我将自己交给他了。”

冷邪说到这儿,依旧平淡。

没有怀念,亦没有悔恨。

或许是真真看开了吧。

柳近道:“没猜错的话,这一切都是太悦的计划,他贪图您太古鲛族的血脉,还不想跟您领姻缘签,他还骗您说怕被旁人看穿您的身份,总之各种原因,不能给您名分。”

他怎会不懂,唯有男人才最了解男人。

冷邪点头,“不错。我当时情根未泯,信了他话。当时我没有身份,他便将我带到妖族,为我拟了个假的身份,后来,妖族首领看中了我,非要娶我为妻,被迫无奈,只能嫁,当时我已有了羌无跟处山。”

她原本不必嫁的,是太悦骗她说他们没有姻缘签,若孩子生下来,等于野种,没有名分,借着此次机会,让孩子在妖族名正言顺的出生。

冷邪不应,太悦假意讨好,无她饮茶,在茶内安的神魂颠倒汤,送去了妖族首领平倾的殿房。

神魂颠倒汤饮后,就像鬼使神差那般,身子不听使唤。

太悦的野心还真大,不仅贪冷邪的血脉,还想借势拿下妖族,为了拿下妖族,亲手将怀着自己骨肉的冷邪送给平倾。

柳近拳头紧握,忍不住在心中大骂。

他有预感,下次见了太悦,会忍不住想揍他。

“之后的事,柳探官应该知道了。”冷邪说着。

柳近点头。

而后,牧羌无被太悦抓去,没日没夜的修炼,他在最落魄时碰上了相忆。

冷邪又说着:“那我说些你不知的。平倾其实知道处山并非他的孩子,平倾提起也算故人了,才走不久,他有些糙,他待我不似太悦好,不懂我,不过,更朴实。”

她说这儿的时候,手上的针扎了手,沁红的血渗到白衣衫上。

冷邪好似未感受到那般,继续绣锦囊。

嘴里的话也没停。

柳近注意她手上的针线活,今夜一共扎了三次,第一次是提到平倾的爱,第二次是提到牧处山的结局,第三次是对牧羌无的愧疚。

三回,针线皆落在她提到一生最亲最亲的人之时。

那些他不知道的事,让他心里一阵心酸。

平倾因爱慕冷邪,极其尊重她的意愿,千年来从未动过她分毫,包括当年新婚夜殿内,甚至将牧处山视若己出。

牧处山承受了两份爱,其中有一部分本属于牧羌无,他很仰慕他这个哥哥,牧羌无从太悦那逃出来时,是牧处山暗中助了他。

牧处山单独寻了太悦,拿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威胁太悦说,若再为难牧羌无,便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太悦怕了。

过后,他又背后制造种种机缘巧合,让牧羌无去了妖山,让他有了家。

牧处山告诉牧羌无,冷邪只是他们名义上的母亲,并非亲生,他怕牧羌无夺了他所有的爱,只得在暗中不断助他顺遂,以做补偿。

因此,牧羌无一直查找自己母亲的下落,实则他常见冷邪,只是不知。

“平倾知道处山的性子不适合做妖族首领,将羌无找来,处山从小见惯了妖族皇室间的勾心斗角,不想让羌无掺和,而牧羌无的身份迟早会暴露,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当个坏人,将他浸泡在池中,假意惩处了他,实则,你们不来,他也有解药。”冷邪说着。

“处山这孩子心坏,千年来害了不少人,可他内心最柔的地方,是牧羌无,他兄弟,今生只便如此了,终归还是命运使然。”

她好似自始至终都在用说书人的身份讲述着旁人的故事,好像动人心魄的一生本就与她无关。

柳近只觉着胸口像是有块大石,压的他喘不过气。

此刻,冷邪手中的锦囊已绣好,上面沾了些血。

冷邪将锦囊递给他,道:“麻烦柳探官将这锦囊赠与羌无。”

“您自己交不是更好?”柳近疑惑。

冷邪长叹道:“今日刚出了这事,我若煌煌而逃,妖族该如何议论羌无?我不能走,我只得守着这偏殿,可我终于愧对也无法面对羌无,必要时候,我会出现,若羌无主动寻我,是寻不到的。”

柳近攥紧锦囊。

他想劝,又不知从哪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