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查了一下你的身份,曹警官,觉得很有意思。”站在落地窗边说话的人身着绿色迷彩服,戴着贝雷帽与墨镜。

曹卫民站在这名军人不远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脚上也戴着镣铐,并没有吭声。

这军人转过身来,看着曹卫民,自我介绍道:“我叫法门·哈里森,是这座监狱的负责人。”

曹卫民冷冷地问道:“你找我是为了?”

法门坐了下来,说:“我知道你来美国的目的,我也知道你的目标现在也在这座监狱里,所以我想我们可以合作。”

“监狱的负责人找一个重刑犯合作?看起来这个负责人的权力系统不够牢靠。”

法门露出一丝笑意,摘下墨镜说:“是的,融合者跟我们普通人类已经不是同一个种族了。他们不可能听我们的,再加上他们非常危险,最终形成了一套自己的体系,而这个体系的核心就是亚伯拉罕·克里夫顿。”

“你想让我杀了他?”

“我希望你取代他。”

“那些狱卒呢?让他们杀死一个囚犯,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吗?”

法门中校将墨镜放在桌子上,神情严肃地说:“这里绝大部分的狱卒都被亚伯拉罕贿赂了。除了我从军队带来的几个亲信之外,没有人能让我信任。”

“我看这里少说也关了数百名融合者,而你的人只有几个?看起来亚伯拉罕随时可以颠覆你,然后占领整座监狱。”

“如果他真这么做了,美国政府可能会将这里夷为平地。”

“可我也是融合者,你愿意相信我?”

“你只要能回自己的祖国,就不会被ASA的人盯上。所以你一定不会想一直待在这里,还有那个叫陈海明的中国人也是一样。你的任务就是带他回去,对不对?”

曹卫民不置可否,只是冷眼地看着法门。

清晨,牢房门再次打开。没有人再敢在王雪的牢门口探头探脑了。囚犯们知道王雪现在有了个忒厉害的室友。

王雪看起来十分虚弱,她已经好几天没去饭堂吃饭了。除了上厕所之外,她一直害怕地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一动不动。

陈海明将牢房中间挂了小帘子,马桶正好在两个人中间,谁需要方便时就将帘子搭到马桶的另一侧。

王雪总不吃饭终归不是事。这天早上她饿得几乎昏死了过去,被陈海明背起来朝饭堂走去。一个独臂的男人走过来问:“她怎么了?”

陈海明说:“她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营养不良。还得了肺炎。”

独臂男人问:“你是医生?”

陈海明点点头:“是的。”

“我是比尔·维尔亨通。”

“陈海明。”

比尔看着陈海明背上的王雪说:“她是这里仅有的几名女性为主要人格的融合者之一,受了很多苦。”

陈海明深深地喘了一口粗气,说:“她肺部发炎得很严重,她需要药品。这座监狱有医务室吗?”

比尔摇摇头,说:“如果这里有医务室,我的胳膊就不用这样了。”

听比尔这么说,陈海明瞥了眼他的小臂——被切掉的地方看起来参差不齐,手法非常拙劣,应该是外行人干的。陈海明背着王雪,一边上楼一边又问比尔说:“这里住着这么多融合者,卫生条件也很糟糕,大家应该很容易患病,不可能搞不到药品的。”

比尔回应道:“这里的教会或许能帮你搞到药品。”

“教会?这座监狱里还能有教会?”

比尔压低声音说:“是的。不过我偷偷告诉你,教会表面上是由一个叫作凯恩的神父领导,但实际幕后操控者是亚伯拉罕·克里夫顿。他利用教会给这里的囚犯洗脑,让他们听从自己的命令。”

“那我怎么找到教会的人?”

“一是去讲堂听课,那里都是教会相关成员,二就是饭堂,教会的人会聚集在一起吃饭,不过人太多,不好问他们买药的事。”

陈海明问:“讲堂几点开课?”

比尔回答道:“现在,还有晚上。”

陈海明摇摇头说:“我们晚上去,现在必须让她进食。”

比尔点点头,与陈海明同行来到了饭堂。

虚弱的王雪立马引来了无数目光。有的打量她的身体,有的观察她的容颜,但因为陈海明的关系,已经没人敢贸然上前挑衅。

陈海明让比尔帮忙扶着王雪,自己则去帮她盛饭。这时,那个亚裔的小群体中有几个人走向比尔,接着和比尔在交涉什么。陈海明回头看到这一情况,他立马放下盘子赶紧过去问:“怎么回事?”

比尔解释说:“他们希望我能将这位女士交给他们。”

一名亚裔男性用英文说:“孤身一人,你没法保护她。把她交给我们,我们这里有药,还有更多的食物,她会马上好起来的。”

陈海明打量着这几个亚裔青年,恶狠狠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之前不给她提供庇护?相信之前她凄惨的叫声应该已经传遍整个牢房区了吧?”

亚裔青年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回答说:“我们之前并不知道那个凄惨的叫声来自哪间牢房,她也一直没出房间,所以更不知道她是我们的同胞。”

陈海明冷眼看着这个人,露出略带嘲讽的意味笑道:“同胞吗?难道这里的人不都是我们的同胞吗?!”陈海明的声音越来越大,整个饭堂的囚犯们都听到了。陈海明继续大声地说道:“我们在外面已经没有家了。我们和外面的人已经不再是同一个种族。没有人会把我们当成同胞,难道在这里我们依旧要以肤色划分,然后互相残杀吗?!”

陈海明的话极具道理,整个饭堂鸦雀无声。这个亚裔的青年囚犯更是语塞。

陈海明摇着头说:“走吧。我是不会将她交给你们的,你们保护不了她。”

这名亚裔青年囚犯盯着陈海明,这种羞辱感难以言喻,让他非常愤怒,可又无从发泄,只能恶狠狠地说:“你真的想清楚了吗?你真的打算靠一个人的力量来保护她吗?”

陈海明讽刺道:“怎么你认为自己连保护一个女人的能力都没有吗?”

饭堂里的其他囚犯纷纷笑了起来,几个亚裔青年囚犯顿感无地自容。其中一人想要上前揪住陈海明的脖领子,可这时一旁几位陌生人突然站了起来,走到陈海明身旁,盯着这几个亚裔青年囚犯。其中一人恶狠狠地道:“离这个亚裔女人远点,否则要你们好看。”

几个亚裔青年囚犯恶狠狠地瞥了几眼陈海明,又指了指,随即悻悻地走开。

陈海明冲前来帮他的几个人连声说道:“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其中一个高大的白人囚犯说:“保护好这位女士吧。但不要得意,因为这不代表你能偿还你对同胞所做的一切。”

陈海明点点头,目送几位囚犯坐回了原位,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比尔比画着自己那只断掉的手说:“你表现得很好,我想那帮家伙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陈海明看着王雪,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或许吧,但现在最要紧的是医治她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