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坐在长椅上,年轻人深吸一口气,突然觉得一阵恶心。

“喔喔喔喔,”胃里的酒精与未消化物不断呕吐出来。

躺在不远处另一个长椅上的流浪汉坐起身,拧着眉道:“见鬼,这味道,叫我怎么睡觉!”

“哼,刚才喝酒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多话,抱着酒瓶子不放,酒钱可都是我付的。”年轻人用袖口擦了擦嘴,接着仰头朝天,显得有些痛苦。

“我可没逼你帮我买酒,喝不了那么多就不要喝,你明天还要上班吧,现在这副德行一定会挨上级骂。”

听到这话,年轻人笑了:“呵呵呵呵,这你就错了,第一,我的上级他离不开我,第二,我爸跟我们局长很熟。”

“看来第二条占主导地位。”

“见鬼,你不相信我吗?我在警界也算小有名气。”

流浪汉皱着眉问道:“当然不,我会傻到相信一个没事来找流浪汉一起喝酒,然后喝醉的家伙?”

年轻人站起身,撩开自己的米色长风衣,露出胸口枪套里的黑色M9手枪:“看到没有,看到没有!”

“在这个国家,在特区里,有枪不算什么稀奇事。”

“哼,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说着年轻人在自己风衣内兜里摸了半天,掏出警徽,打开来摆在流浪汉面前。

流浪汉大声地“嗯”了一下。

年轻人发出一连串怪笑:“怎么样?这回信了吧?”

流浪汉点点头道:“看来你爸在警局的地位真的不一般。”

“哼,随你怎么说了。”

流浪汉莞尔一笑,低着头,看着年轻人脚下说:“你踩到自己吐的东西了。”“该死。”年轻人抬脚甩了甩,接着踩在长椅上,从兜里掏出纸巾擦了擦鞋尖。

流浪汉打量了一番年轻人,他发色深棕,不长,感觉涂了发胶,有些散乱地向上翘起,眼窝很深,长得说帅也谈不上,身穿米色长风衣,里面是白色衬衫,打着黑色领带,黑色西裤以及棕色皮鞋,应该算是警探的标准打扮,但浑身散发出的懒散气质却又让人看起来不像。

“对了,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警察先生?”

“皮特,皮特·布鲁斯。你呢?你叫什么?”

“周围人都叫我长椅帕克。”

“长椅帕克?”

“因为我总能占领这张长椅。”

“呵,呵呵呵。”笑着皮特打了一个嗝儿,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皱起眉说:“时间真……是挺早的,已经三点半了,我该回去了。”

“你家在哪里?”

“北区。”

“可真够远的。”

“没事,我有车。”

流浪汉不敢置信道:“你打算醉驾?”

“是的!”突然皮特提高了声调,仿佛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自己一样,虽然周围除了流浪汉之外没人。

“说到底,你到底为什么会跑到这个公园来,还买了一堆酒?”

“据说这公园附近有人会袭击半夜下班的女性,抢她们的钱包,正好最近我有点闲,警署就派我来看看。”

“喔,一边喝酒一边等犯人吗?”

皮特点了点头,露出一瞥笑容道:“哼哼,这叫伪装!不过今天运气不好,没等到,算了,回去了。”

流浪汉想了想说:“我也跟你一起走。”

皮特皱了皱眉头反问道:“跟我一起?”

“是的,你把我家搞得臭气烘烘,我要去其他公园碰碰运气,如果明天一大早我满身恶臭地出现在其他人面前,一定遭人嫌弃。”

皮特挑了挑眉大声道:“见鬼,你现在就已经臭气熏天了,我吐的比你香一万倍!”

和长椅帕克一同乘上汽车,皮特发动引擎,转动方向盘,缓缓驶离公园的附近。

可就在这时,一个头戴兜帽的男性引起了皮特的注意,皮特放缓车速,又将汽车停在了一旁,熄灭车灯,眼睛盯着对方。

帕克正看着反光镜里的自己在扣牙,问道:“怎么了?”

皮特指着那个兜帽男问道:“那个人,你见过吗?”

“嗯……说见过也见过吧,说没见过也没见过。”

“到底见过没有?!”皮特一改刚刚懒散的样子与语气。

长椅帕克耸了耸肩,又仔细瞅了瞅那个戴着兜帽的人,疑问道:“会不会就是你说的那个抢劫犯?”

皮特无奈道:“所以我才问你。”

“嗯,我只能回答你说,那个戴着兜帽的家伙正朝一名女性走去。”说着帕克指了指前方的人行横道,一名女性从马路右侧向左侧过来,正要和兜帽男交错而过。

只见那名男性突然拿出一把榔头状的东西。

“糟了,糟了!”帕克指着前方大喊道。

皮特不假思索,一脚踩下油门,朝兜帽男冲了过去!

“砰”,兜帽男被车头撞了出去!

长椅帕克扶着额头道:“死了吗?死了吗?”

皮特没有回答,推开车门走下车。

人行道上的女性被吓得坐到在地。

皮特从怀里拔出手枪,轻轻翻动倒地的兜帽男,发现那是一张稚嫩的脸庞,看起来二十出头,甚至不到。

接着皮特从他手中抢过刚刚看到的榔头,却发只是一个充气玩具。

这时一旁的女性大叫起来。

皮特赶忙安慰道:“小姐,你已经安全了,我是警察。”

女性瞪大眼睛看着皮特,尖叫着说道:“他是我男朋友!!”

“什么?”皮特吃惊地问道。

接着女子上前抱住兜帽男不住地叫道:“麦克斯!麦克斯!”

有些慌张的皮特赶紧掏出手机,想要拨打急救电话。

但突然间,皮特感到自己后脑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随后意识渐渐混沌起来,只听一个声音道:“这回可有趣了,警察误杀平民,还放跑了真正的抢劫犯。”

皮特跪了下来,接着吃力地转过头,看到的是手持一把真正榔头的长椅帕克。

长椅帕克上前一脚将皮特踹翻在地,伸手摸皮特的怀里,想去拿枪,还嘟囔道:“警察先生,你的枪就借我用用吧。”

可还没等摸到枪,帕克突然呆住了,因为那名本来抱着兜帽男在哭的女性居然掏出一把手枪指着自己。

吃惊的帕克赶忙举起双手,耸起肩膀笑道:“呵呵呵呵,小姐,原来你有枪。不要激动,你男朋友不是我撞伤的,是他!”

正当帕克试着辩解时,那名被撞的兜帽男也站了起来,摸了摸脖子,抱怨道:“该死的,他也不知道开得慢点,还好我是专业的,整天作为替身演这类戏。”

帕克看着眼前的状况,有些摸不到头脑。

接着兜帽男扶起皮特拍了拍他的脸问道:“警官先生,怎么样?你还好吗?”

意识模模糊糊的皮特咧嘴笑了笑,从腰间拿出一副手铐说:“帮我把他铐住。”

接过手铐,兜帽男将帕克的双手扭到身后,铐起来,接着扶起皮特坐上汽车副驾驶座,女性押着帕克坐在后座,兜帽男放下手刹,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向警局驶去。

几天后,医院的病房里。

“抢劫,袭警,伤害,这几条够他在监狱里蹲一阵子了。”跟皮特说话的正是前两天持枪的女性。

“呵呵呵,他要不蹲一阵子,我不是白伤了。”靠坐在床头,脑袋上包着绷带的皮特翻着报纸说。

女性接着问道:“不过真亏你看出他就是那个抢劫犯,那里可有不少流浪汉,他们不说,你怎么知道的?”

“第一我发现他很懂枪,瞅了一眼我怀里的枪就能说出型号,第二他说他叫长椅帕克,那公园的椅子在半个月前从新粉刷过漆,如果他真的一直占据那张椅子,他身上应该有油漆味,但我除了臭味什么都没闻到。”

女性皱了皱眉,怀疑道:“会不会是臭味遮盖了油漆味?”

被这样一问,皮特笑出了声。

“你不会没想到这一点吧?”

皮特咳了咳嗓子,严肃道:“汉娜,伟大的科学理论都是误打误撞出来的。”

“是是是,你总是能编出一些歪理来说服局长陪着你闹,不过局长说了,雇用那个特技演员的钱这次不会再帮你报销,要从你工资里扣。”

“嘿,我可是英雄,给警局立下了功劳,他无权这么对我!”

“喔,对了,对了,我马上要调离这里了,上头会派个新搭档给你,希望你的新搭档也能适应你的办事风格。”

皮特猛然立起身子大声道:“天哪,汉娜,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是真的,我明天就出发,行李都收拾好了。”

“我们合作得天衣无缝,难道你就要这样离我而去?为什么?去了别的城市,还有哪个搭档能像我一样,一边破案,一边和你做着精神与肉体的交流。”

“嗯,我想这种关系该告一段落了,虽然我根本和你没有肉体交流,精神交流也很少,而如果你继续到处这么说,我会以性骚扰来控告你。”汉娜双手抱在胸前,无奈地说道。

皮特掀开被子,露出只穿着**的下半身,下床双手握起汉娜的手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否则你会终生后悔。”

“哼哼,我男朋友在楼下等我呢,明天我就不来和你道别了,一大早的飞机。”说着汉娜甩开皮特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喔,我的天,原来你是这样绝情的一个人。”

汉娜回过头,看看皮特的下半身挑挑眉道:“看起来尺寸不赖,可惜知道得有些晚。”

皮特摊开双手说:“如果升起旗来,会让你更满意。”

“哼哼,不如用它试着约约这里的护士吧,没准有机会。”说完汉娜离开了。

皮特摇了摇头,咧嘴笑着转过身,看到隔壁病**的老头儿正看向自己,不服输地解释道:“她被我征服了,只是有些害羞。”

老头儿看着皮特的白色**,推了推眼镜,拿起报纸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下午,医院的天台。

正值日落,昏沉的蓝光逐渐笼罩天空,奄奄一息的夕阳已无法用金黄渲染大地。

天台的门被推开,一名身着黑色西服、打着深蓝色领带的男性向站在天台边沿抽烟的皮特走了过去。

“嘿,我叫摩根·摩尔,我是……”

身着病服、披着大衣的皮特没有转身,手里拿着烟看着远方的天空,打断了对方说:“不要过来让我看见你,让我猜猜。”

男性皱了皱眉,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问道:“你要猜什么?”

“你三十岁左右,个子很高,并且是个黑人。”

“正确。”

“你看见我床头柜上有些许烟草渣滓,但没有在病房里闻到任何烟草味,所以就上天台来找我。而根据你这样的观察力,你一定是我的同行,甚至是我的新搭档,对不对?”说着皮特转过身。

面前穿着西服的黑人笑了说:“我确实是你的新搭档,也是个黑人,不过我并没有看到你床头柜上的烟草渣滓,只是问了护士小姐而已。”

“哼,偶尔猜错一两个很正常。”

“你怎么知道我是黑人?从谁那里听说了?”

“因为你叫摩根,和我喜欢的一个黑人演员一个名字,所以我就猜你是黑人喽。”

摩根皱了皱眉问道:“叫我这个名字的白人演员也应该有吧。”

“嗯,可那些家伙我都不喜欢。”

这时摩根走上前和皮特握手道:“我就是你的新搭档。”

“嗯,和新搭档在医院里见面是头一次吧?”

“以你的传闻来说,并不稀奇。”

皮特点了点头,将烟头杵在大楼边缘的栏杆上面熄灭,接着弹飞出去,冲摩根道:“既然听过我的传闻,那就好说了,跟我做搭档很简单,不要对我的办案方式说三道四,我最讨厌一个男人唧唧歪歪地说教个不停,我没耐心听,你也没有说得必要。”

摩根也点了点头,回应道:“听起来合情合理。”

皮特打量了对方一番,挑了挑眉说:“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

摩根点点头,收起笑意说:“或许你不在乎用一些不光彩,不那么正当的手段来破案,但我会努力端正你的态度,并教导你用正规的方式来做一名警察。”

皮特舌头顶着牙,皱起眉头。

摩根抿了抿嘴继续说道:“希望你能记住,你如果继续闹下去,连我的升职前景也会一片黯淡,为了我们双方能融洽地作为搭档干下去,你应该做出一些改变。”

皮特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掏出打火机,点燃之后吸了一口,眯眼盯着摩根说:“看来我刚才说得都变成了放屁。”

“我会盯着你,不让你犯错。”

皮特笑了:“呵呵呵……两天之后来接我出院,休息的时光总是这么漫长,我已经厌烦了。”

摩根问:“两天之后?”

“嗯。”

“好吧,我会来接你,提前收拾好行装,我不喜欢等人。”

皮特摆了摆手没再说话。

两天后,摩根来到病房。

已经收拾好东西的皮特坐在病**,穿着皮鞋的脚踩在病床的栏杆上,呆呆地看着地面道:“我等了你整整一天,我以为你会工作之前来接我,你却在下了班之后才来接我。”

摩根耸了耸肩说:“你前天可没说明白让我一大早来接你。”

皮特笑了,皱着眉头拎起包下了地说:“看来我们不合拍的地方还有很多。”

摩根点了点头回应道:“我知道,否则局长也不会派我来跟你搭档。”

下楼,坐上汽车。

皮特闻了闻问道:“你不抽烟?”

摩根点了点头道:“是的。”

接着皮特又瞥了一下摩根左手的无名指,那上面虽然没有戴着戒指,却有一道圆形的勒痕,问道:“戒了?”

“算是吧。”

“看来你妻子是个严格的女人,你们准备生孩子?”

“嗯。”说着摩根扳动挡位,放下手刹,“你呢?有女朋友了没?”

皮特挠了挠头笑着说:“我不像有些人有了之后还要藏起来,我不会让我喜欢的女人冒着被杀的风险跟我一起疯狂。”

“哼,那当了警察就不打算结婚了吗?”

“如果有一天我变得怕死了,我会考虑的,不过不是现在。”

“遇到一个真正喜欢的也不考虑吗?更何况怕死有时候不是一件坏事。”

“哼哼,年纪大了,人就容易变得怕死,到时候再说吧。”说着皮特摇下窗户,点起一根烟,又递给摩根一根道,“告诉你老婆,你搭档是个老烟枪,不抽不行。就算是你我搭档的一种福利好了。”

“你以为她不会检查我的口腔吗?这也算是有女人的一种福利。”

皮特将递给摩根的烟又插回烟盒,笑着说:“我开始有点喜欢你了。”

“你家在哪儿?”

“南边,跟着铁路走,就在熔炉区边上,到了我会告诉你。”

“为什么住那种地方?你没有女朋友,用钱的地方应该不多,选个更安全点的家不好吗?”

“你知道早年间特默内斯有过一大片贫民窟吗?”

“嗯,在我上中学的时候,后来政府将那里改建了。”

“那里的很多人离开了特默内斯,也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去寻找新的栖身之所,老城区的廉价促进了外来者和本地人的融合,形成了新的熔炉区,尽管不像贫民窟一样破败,但在陈旧的高楼间,黑暗与冰冷却更加横行,那里,才是我们应该找寻正义的地方,那里,才更是我们应该工作的场所。”

“你错了,我们不是在黑暗中寻找光明的人,而是在光明中寻找黑暗的人,这才是警察,没有光明的依托,我们将无法存在。”

“看起来我更喜欢挑战,而你则按部就班。”

“你的挑战不切实际,更过度危险,我不会陪你玩。”

“哼哼,你真是个自私的浑球。”

“我们要衡量自己的能力。”

大约30分钟过后,街道越发陈旧,皮特对摩根说:“慢点慢点。”接着摇下车窗,拍了拍车门,让坐在路边,正抽烟的几个未成年人注意到自己。

几个少年凑上前,可看到是皮特之后都泄气般地发出一声叹息。

“你们几个过来!”皮特大声命令道。

几个人悻悻地来到汽车跟前,摩根踩住刹车。

皮特冲少年们伸出手,似乎是在索取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少年苦着脸道:“难道你就不能盯着别人吗?皮特大哥,这里有那么多少年犯!你整天盯着我们,我们交不上钱哪天一定会被黑帮的人打死。”

“少废话,就你们那点货,浪费一颗子弹的价值都没有。”

少年手插着兜,摩根看到后,紧张地从怀里掏出手枪大声警告道:“把手拿出来!让我看见你们的手!”

皮特回过头看着摩根皱眉问道:“你在干吗,他们不过是一帮孩子。收起枪!”接着推开车门,从少年手里接过拧成烟卷状的大麻,狠狠地拍了一下对方的头说,“找死啊,比以前的量多了!”

“杰尼大哥给的。”少年胡噜了一下脑门道。

“杰尼?那浑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骨气,要靠一帮混小子养活。”皮特把烟卷收起来问道,“还有吗?”

少年挠挠头没说话。

皮特又用力地拍了一下少年的头:“快拿出来!”

“杰尼大哥会杀了我们。”

“不拿出来我现在就把你们关进拘留所,再找几个大汉关照你们。”“我们可是未成年人!”少年争辩道。

“管你那么多,不要废话!”

少年泄气般地叹了口气,从屁兜里又拿出一捆。

皮特又拍了一下对方的头,接着一把抢过来揣进兜里说:“不要慢吞吞的!”少年无奈地摇了摇头。

皮特拿出烟,叼起一根说:“杰尼那边我去说,他不会不卖面子给我。”

少年晃了晃身子,也只有接受了,看着也下车的摩根冲皮特问道:“他是谁?”皮特回过头:“我的新搭档。”

“看起来是个认真的家伙。”

皮特听到这话皱了皱眉头,又一巴掌拍在少年头上:“你在说我不认真?”

另外几个少年都乐了起来。

皮特瞥了瞥他们,少年们就把笑容又收了起来……皮特吸了一口烟说:“让你们认识认识也好,他叫摩根,确实像你们说的一样,是个认真的家伙,所以在他面前小心点,闹不好把你们都关进少管所。”

少年们点点头。

之后皮特坐回汽车里。

摩根建议道:“那么多大麻,有了那几个小子的证词,我们可以抓带头的。”

“然后呢?换个新人在这里卖?没准不卖大麻,换成可卡因?”

摩根无言以对,只得问道:“接下来去找那个叫杰尼的?要我陪你吗?”

“当然不,我怕你们俩杀了对方。”

“哼,你也太小看我了。”

“帮派分子对陌生人很戒备,带你去还得解释半天。”

“那怎么着,在哪里下车?”

“拐过前面那街角好了。”

汽车拐过街角,停稳,皮特下了车,走向一栋破旧的矮楼,接着没有理会门口的混混儿,径直往大楼里走。

混混儿瞧着别处,对皮特说:“如果找杰尼的话,他不在。”

“那头猪怎么可能不窝在自己家里。”说着皮特走进大楼,上楼来到三层,也不敲门,直接拧门闯了进去。

“天哪,还是乌烟瘴气的,偶尔透透气怎么样?”说着皮特走到窗边一把将窗户推开。

办公桌后面,一个身形肥硕、画着烟熏妆、头发极具朋克风格的男人说:“就算我关着窗户都听到了,拜托,在我手下面前给我点面子,不要老那样称呼我。”

皮特一把掏出刚才从少年那里得来的大麻,扔在桌上,问道:“杰尼,你这么缺人手吗?居然找汤姆那几个孩子去卖大麻?”

“他们闲着也是闲着,难道去上学么?”

“我刚才看到他们在尼克的地盘上卖,搞不好要出人命的,你们这做老大的可以把责任都推给小弟,可遇到事情他们就只有挨枪子的份儿。”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地盘有多小,不去别人那里揩点油,就快过不下去了。”

皮特环视四周,沙发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妓女,一看就是毒品吸多了,满墙都是各种重金属乐队的海报以及数把电子吉他。

皮特皱着眉对胖子说:“实在不行就卖两把吉他呗。”

杰尼斩钉截铁地回答道:“不可能,用枪指着我,我也不会卖。”

“你看看自己的样子,有一点帮派老大的样子吗?还叫什么失落帮,搞得跟乐队似的。”“你有资格说我吗?身为警察,跑我这里比去警局还勤快。”

“要不是你老捅娄子,我用得着来你这儿吗?”

“行了,行了,想说的说完了没有?我可没工夫一直跟你闲聊。”

这时,一旁的妓女坐起身,揉了揉双眼,盯着皮特道:“哟,警官先生,你又来了。”皮特皱了皱眉,苦笑着对杰尼说:“我会盯着你的。”

但皮特正要走时,杰尼提醒道:“最近有些不好的传言,是关于你的。”

皮特回过头问道:“怎么了?”

“说迈克尔那帮人盯上了你。”

“那帮拉皮条的?”

“我想你明白是为了什么,希望我再见到你,你依旧像今天一样活蹦乱跳。”“哼,谢谢你的提醒。”

步行了几分钟,来到自己住的公寓前,皮特咂摸一下嘴,挠挠头走上前。

坐在台阶上的少女正在抽烟,看到皮特后立即将烟头扔到一旁,迎了过来。

金发的少女穿着暴露,涂着和年纪极不相称的浓妆,有些哆嗦,看起来被冻得够呛。

“听说你受伤了。”少女关心地问道。

“怎么?今晚上又没地方待?”

“你也知道的,最近没什么生意。”

皮特掏出钱包,朝里面瞅了瞅,只有大概70块钱,皮特全掏出塞进少女的手里说:“这就是我身上全部的钱了,都给你吧,去找个小旅馆住。”

说完皮特打算上楼,却被少女拽住。

“不够,迈克尔说今晚不赚够250块钱就不要回去。”

“你在逗我吗?250块钱?迈克尔以为自己在开高级俱乐部?”

“我也不知道迈克尔最近怎么了,常常骂我,我的额度也要得比别人多。”“哼,那个阴沉的家伙,有机会我一定会打断他鼻子。”

少女笑了笑,可遮掩不住苦涩。

皮特挠了挠头,说:“先跟我上楼吧。”

少女点点头。

来到楼上,用力推开因为潮湿有些膨胀的门。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我家吧?”皮特打开电灯开关,“自己找地方坐吧。”

少女好奇地瞅着房间内简陋的摆设,坐在破旧的沙发上问道:“这里一月房租多少钱?”

皮特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啤酒,撬开盖,喝了一口,打嗝儿道:“和你一晚要挣得钱一样,250块。对了,艾丽,你喝什么吗?”说着皮特朝冰箱里望了望,“好像也没什么,除了啤酒只有一盒过期很久的牛奶。”

名叫艾丽的少女回答说:“那就啤酒好了。”

“你还没成年,还是喝这玩意儿吧。”皮特拿出一瓶矿泉水扔给艾丽。

随后,皮特放下酒瓶,去了卧室,从衣柜里翻出一个铁盒,打开来,里面是一堆零钱,皮特数了数,拿出一百八十块钱,但当他再回到客厅时,只见艾丽把上衣脱了,正在解裤子。

皮特厉声道:“见鬼!你干什么?”

艾丽不解地说道:“我们不是要……”

“快把衣服穿起来!”皮特怒吼道。

被吓到的艾丽赶紧穿上上衣。

皮特上前把一百八十块钱塞进艾丽手里,接着就要把她推出门。

艾丽拿着包哀求道:“求求你不要让我走,我不想回那里!”

“除非我发了疯,才会留宿一个未成年少女!”说着皮特把艾丽推出门,接着将门合严,还上了锁。

艾丽一边敲门一边哀求道:“皮特,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皮特一屁股坐在吱吱作响的长椅上,打开电视机,把音量调到最大,若无其事地喝起酒来。

艾丽的哀求声渐渐变得微弱。

几分钟过后,门外再没传来声响,皮特放下酒瓶,略微调低电视的音量。接着走到门边,从猫眼向外望去,有限的视线里已经不再有艾丽的身影。

她会去哪里?她能去哪里?皮特心中不由得担心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老头儿的声音:“嘿,你在这里干吗?要不要进我房间待一会儿?来,跟我来吧。”

皮特愤怒地一把推开房门,直接拔出怀中的枪,大叫道:“臭老头儿!她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但接下来皮特看到的却只有老者和他怀中的猫……根本没有什么小姑娘。

老者被吓得面色苍白,浑身哆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皮特尴尬地收起枪,挠了挠头说:“抱歉,我以为……不如我请你喝瓶啤酒怎么样?”

老者没答话,推开一旁自己房间的门,随即狠狠地关上。

皮特摸了摸下颏,苦笑出来。

可当皮特刚要回房间时,老者突然又推开门,说:“如果你想说的是一个姑娘,我在楼下确实遇见了一位。”

“真的?谢谢你!”

来到楼下,艾丽果然坐在台阶上,正在抽烟,并没有察觉皮特来到身后。

皮特从艾丽嘴里拿过烟,叼在嘴里吸了一口说:“外面太冷了,还是进屋吧,你要冻病了,迈克尔一定会来找我麻烦。”

艾丽笑了,跟着皮特上了楼。

屋里,皮特将电视遥控器扔给艾丽说:“接着,看自己想看的吧。”

艾丽将电视播到一档动画片。

皮特喝了一口酒笑了,心想对方果然还只是个孩子,问道:“一直没问过你,你怎么会一个人来这座城市,你才十五岁吧?”

艾丽想了想说:“嗯……我父母都去世,为了逃债就来了这里。”

皮特笑了:“哼,这么老套的理由,信你才怪。”

艾丽耸了耸肩,转移话题道:“皮特,为什么一个人生活在熔炉区附近?以你的收入应该可以租更好的房子吧?”

“然后呢?你就可以赖在我家不走了?”

艾丽被逗笑了,说:“皮特,没有女朋友吗?”

皮特皱了皱眉头反问道:“问这个干吗?你想介绍一个给我吗?我的标准最起码是世界小姐起步。”

“哼哼,你想让世界小姐住进这种公寓吗?”

“怎么?有什么不满吗?热水二十四小时供应,不会经常断电,潮乎乎的对皮肤也很好。”

艾丽笑得越发开心,盯着坐在长椅上的皮特问道:“皮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嗯……需要理由吗?”说着皮特皱了皱眉。

艾丽撇了撇嘴:“起码以前从没有人对我这样温柔。”

“那就好好感激我吧,免费帮我打扫房间!长大以后再时不时给我点零花钱就更好了!”

“哼哼,意思是让我养你吗?”

“嗯,不过首先你得成为一个富婆。”

“皮特。”艾丽呼唤得声音很轻很柔,接着趴在长椅边盯着闭上眼睛的皮特说,“我愿意,我愿意养你。”

闭着眼的皮特笑了,胡噜了一把艾丽的头说:“我累了,你就躺沙发上睡吧,我的床单好久没洗过了,我都不想躺上去。”

艾丽有些失望地坐回沙发上,低着头,思考着什么。

皮特指了指一旁的衣架子,说:“找件大衣披在身上,不要感冒了。”

听到皮特的关心,艾丽又鼓起笑容回应道:“嗯。”

夜已深,电灯偶尔会闪烁,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

可梦魇袭来,皮特难以抗拒,一张小丑面具不断出现在眼前,低沉的笑声更回**在脑海里。

猛地坐起身,掀开身上的毛毯,皮特深吸一口气,手不断地抖动,牙齿也在打战,汗液沾湿了额头。

艾丽依旧在熟睡。

皮特颤抖地来到厕所,打开镜柜,从里面拿出一个装满白色药丸的盒子,打开来,将药丸倒在手里几颗,接了一杯水一口气灌进嘴里。

随即皮特慢慢坐到马桶上,双手紧紧抱在胸前,手指用力抓着胳膊,直到指甲深深嵌入皮肤……

就在此时,一个人走进了这所公寓,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上楼梯。来到皮特家的门前,到访者在犹豫了一下之后,叩响房门。

“砰,砰,砰。”

皮特瞬间冲出洗手间,抄起桌上的手枪。

艾丽也醒过来。

皮特朝她比出嘘的手势。

接着将手枪背在身后走到门边,皮特从猫眼向外望去。没看到任何人。

“谁?”皮特按住门把手问道。

“是我。”

听到声音,依旧不敢确定对方是谁,皮特高声道:“站到门前,让我看见你。”“我怕你看见我之后,不会再开门。”说着来访者站到门前。

皮特从猫眼向外望着了一眼,紧张缓和下来,将手枪别在腰后。

艾丽躲在沙发后面问道:“是谁?”

皮特摇了摇头,说:“没事。不是来找你的。”

艾丽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问道:“认识的人?”

“嗯。”皮特低头想了想,似乎有些犹豫要不要把门打开。

“怎么了?”艾丽问道。

“喔,没什么,只是个老来找我借钱的朋友,你在屋里待着吧,我出去一下,天亮之前回来,记得锁门。”说着皮特拿起大衣,拧开房门,来到走廊,接着将门关严。

艾丽有些好奇地来到门边,从猫眼向外看。

但皮特与来访者已经不见了。

坐在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馆里,皮特拿过烟灰缸,点起一根烟。

服务员过来问道:“两位吃点什么?”

皮特回答道:“给我一个三明治,打包带走,再来一杯咖啡。”服务员朝另一个人看去,问道:“你呢?”

皮特抢先回答道:“他就不必了,我可不想全都我结账。”

“哼,你就是这样迎接老朋友么?”说着桌对面的人从砖红色夹克外套的兜里掏出几张钞票交给服务员,“也给我来一杯咖啡,他那份我也请了。”

皮特吸了一口烟,笑了:“怎么?赚到钱了?真可惜,我还等着领你战死时的赔偿金呢。”

“嘿,嘿,这是对许久不见的老父亲应该说的话吗?”

坐在对面的人正是皮特的父亲,老兵克莱门特·布鲁斯。

克莱门特也从自己兜里拿出烟,叼起一根冲皮特问道:“有火吗?”

“如果你想靠这些小动作拉近关系,还是省省吧。”皮特不屑一顾道。

“哼哼,你还是那样倔强。”克莱门特笑了笑,掏出打火机,点燃香烟。

“怎么样?非洲的风光怎么样?是不是比东京红灯区里那些俏丽的东方姑娘还让人流连忘返,否则怎么会一去就是几年没有音讯。”

“还不错,就是沙子有点多,让我的耳朵至今听不太清,尤其是某些人的讽刺。啊,对了,那封信我收到了,写得不错,还用了个粉色信封,大家都以为是我情人寄来的。”

“哼哼,那就好,那就好,我本打算寄去地狱,可惜找不到通往那儿的邮票。”

这时服务员拿来咖啡壶将两人的杯子里注满咖啡。

克莱门特问道:“在警局还顺利吗?安德尔那浑球没有为难你吧?”

“你说局长?”

“嗯。”

皮特点了点头:“没有比他更支持我的人了。”

“那就好。”

“你为什么回来?不想再战斗了?不想再杀人了?”“已经五十多岁的人,有时候感觉力不从心。”

“我以为你会战斗到死,没想到你放弃的这么快。”“皮特,我再婚了。”

“我娶了一个姑娘。”

“姑娘?你意思是一个比你小很多的非洲姑娘?黑皮肤?”

“不,是个阿拉伯姑娘。”

“你疯了吗?不说我母亲,就算祖母祖父还在世的话,也一定会以你为耻。”

克莱门特笑着皱了皱眉头问道:“为什么?”

“你已经五十多岁了,娶一个或许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女孩,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不觉得,我觉得让她生活在那战乱的地方是一件更残忍的事情,比起跟一个老头子结婚,要残忍一万倍,更何况,我现在还没有那么老,我能帮她,能照顾她。”

皮特似乎被父亲的一番话逗乐了,大笑出来:“哈哈哈,我们到底是什么货色,我们心里都明白。你在跟我说,你突然变高尚了吗?”皮特一拳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皮特……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我猜你刚才屋里有人,你终于也找女朋友了?”

“不关你的事。”

克莱门特笑着点了点头:“是不关我的事,那是你自己的生活。”说着克莱门特看了看表,“我找的住处在城北,在这附近似乎打不到出租,也叫不来车,你能不能送送我?”

皮特拧着眉道:“自己想办法回去吧,我可没工夫。”

这时服务员将打包的三明治送了过来。

“是给女朋友吃的?她为什么没吃晚饭?她的工作时间在晚上?”克莱门特本来是干警察的,对细节总是很敏感。

“我说了跟你没有关系。”说着皮特拍了一下桌子便起身离去。

克莱门特坐在那里,握着咖啡杯提醒道:“今晚我大概都会坐在这里,如果你还想来找我聊聊,在天明之前随时都可以。”

皮特没说话,径直走出了餐厅。

穿过数个条街,皮特回到住处,发现门没锁,接着推门进去,更发现艾丽已经不在了,桌上留着一张纸条,写着:“我先走了,谢谢你让我留下,还有钱。”

皮特将纸条和三明治扔在一旁,一屁股坐下,看着天花板,思考着许多。

而此时此刻,艾丽已经回到了妓女们的落脚点。

走进阴暗的廊下,一个人正等着艾丽。

“迈克尔……”艾丽有些颤抖地说出这个名字。

站在艾丽面前的人叫作迈克尔·高斯林,是管理这附近色情生意的帮派分子,艾丽就归他管。

迈克尔个子很高,有一双美丽、忧郁的眼睛,暗金色的头发有些杂乱,如果不干拉皮条的生意,以他的长相或许可以去演电影,但满身的文身又提醒着每一个人接近他的人,他并不寻常,并不安全。

昏暗的光线里,迈克尔·高斯林用手撑着墙壁,嘴里叼着烟,默不作声,就这样盯着艾丽,仿佛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迈克尔接过来数了数,点了点头,开口道:“都是那个警察给你的?”

艾丽点了点头,随即想穿过迈克尔身边,上楼去。

但迈克尔却拦住她,继续问道:“怪我打搅了你们的美梦?”

艾丽有些不耐烦道:“当然不是,我已经给了你钱,你还想怎么样?”

迈克尔拿下烟,递给艾丽缓缓地说道:“你变了,自从你遇见那个警察,你就变了,这可不好,这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不好。”

艾丽吸了一口烟,摇摇头,将领子向上提了提,身体因为害怕而微微颤抖,她不知道迈克尔要对自己干什么,她感到很恐惧,只是故作镇定地来面对这一切:“我没变,变的是你,迈克尔。”

“你还在倔强什么?这附近的混混儿再也没人敢做你的买卖,这难道不是事实吗?其他妓女都羡慕你,都想找一个男人养活自己,便再也不用将肉体卖给那些肮脏、衰老的家伙们了。”迈克尔又一次重复道,“这可不好,这对于我们所有人来说都不好。”

艾丽低着头,不敢看迈克尔,微微争辩道:“这不是我能控制的,况且,自从和皮特接触之后,我上交的份额也变高了,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迈克尔从艾丽手里拿过烟,说:“我想你明白你们的工作是出卖肉体,如果不用出卖肉体就能得到钱,这买卖终归有一天会垮掉。我和一帮兄弟们也都会失业,更何况我们上头还有本家,得罪了他们,不光我们,连你们也会遭殃。”

艾丽不敢抬头,问道:“那你想让我怎么样……”

迈克尔抽了一口烟冷冷道:“你爱上那个警察了吗?”

艾丽小声道:“没有。”

“什么?我听不清。”

“没有……”艾丽的头越发低了下去。

迈克尔扔了烟头,双手攥住艾丽的胳膊,一改以往的低沉,高声怒吼道:“我在问你,你在跟其他客人玩的时候是不是在想他?”

艾丽被吓得不敢说话,紧紧闭起双眼。

这时,又有几个风尘仆仆、穿着暴露的妓女回来了。

听到迈克尔的叫喊,她们每个人都面面相觑。

回头看到她们,迈克尔松开了攥着艾丽的手,却低沉道:“待在这八,我还有话要说。”接着拦在刚进来的妓女们面前,伸出手说,“钱。”

妓女们纷纷将今天的份额上交。

迈克尔一张张地数,看有没有人交的不够,想要滥竽充数。

这时一名妓女有些为难道:“迈克尔,今天我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来了。”

迈克尔冷冷地抬起眼,瞥了一眼对方:“喔,温迪,你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点说?我大可以安排客人来这里,而不必让你出去外面挨冻。上楼去吧,我现在就找几个客人来,补足你今天的份额,如果多出来了,就归你自己了。”

“哪里不舒服?我可以找医生来给你打一针。”

温迪看起来有些为难,捂着肚子不愿意说。

“我记得很清楚,你不在经期,不要跟我说你肚子痛。”

温迪觉得没办法,只得坦白道:“迈克尔……我可能怀孕了。”“什么?”

温迪重复道:“我可能怀孕了。”

“你没吃药?”迈克尔的语气越发低沉。

温迪摇摇头,显得很恐惧,带着哭腔道:“不知道,我记不清了,我真的记不清了。”“你确定吗?”

“我看过别人怀孕时的样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温迪失控地哭了出来。

“你爱那个让你怀孕的男人吗?他在哪儿?”

“求求你,迈克尔,我真的不知道,我只记得我每天都会吃药。”

迈克尔不缓不疾地点起一根烟:“我再问你一遍,他在哪儿?我们是做买卖的,他只要肯出两万块钱,就可以买走孩子,这已经是优惠价了。”

“天哪,迈克尔,我真的不知道,我绝对没有在外面找男人,我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我不像艾丽一样!有个好男人愿意照顾她,我从没遇到过!”被逼急的温迪大声道。

周围几个人都紧张得不敢说话,也包括艾丽。

迈克尔没有任何激动,冷眼瞧着温迪道:“可她没有怀孕,也完成了份额。”

温迪双手抱头,深吸一口气哀求道:“迈克尔,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迈克尔没再说话,将烟拿在左手。

突然间,迈克尔一巴掌打在温迪脸上,力量之重,让温迪的头重重撞在一旁的墙上!

“呀呀呀!”每个人都惊叫出来。

接着温迪扶着墙慢慢倒地。

迈克尔又抬起一脚踹在温迪肚子上!

温迪趴倒在地。

可迈克尔没有停歇,不停地蹬踹!

直到温迪彻底一动不动,下体更流出了血。

迈克尔胡噜了一把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从兜里掏出刚才妓女们上交的钱,抽出几张扔在地上,对旁边一个个吃惊到极点的妓女们说:“你们中的谁,带她去医院。”

说完迈克尔独自上了楼。

大多数妓女都吃惊地站在原地哆嗦,只有艾丽赶紧趴到温迪身边查看她的情况,并叫上另一名同伴一同扛起温迪,将其送往医院。

而站在楼上窗边的迈克尔·高斯林则冷冷地瞅着这一切。

来到医院,看着温迪戴上氧气面罩被送进急救室。

艾丽心绪难安,扶着额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颤抖地拿出包里的手机,给皮特拨了过去。“喂?”

艾丽的声音哆嗦得厉害:“皮特……皮特……”

“艾丽?你怎么了?”

“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医院,离熔炉区最近的医院。”“到底怎么了?”

“我真的好怕……”

“你别走,我现在就去找你。”

挂上电话,艾丽双手抱在胸前,不由得蜷缩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

几十分钟后,在医院里找到艾丽。

皮特蹲下身子,扶着艾丽的肩膀问道:“发生了什么。”

艾丽一把搂住皮特的脖子,哽咽地说:“是迈克尔,他伤害了温迪,他杀死了温迪肚子里的孩子!”

“什么?”

艾丽哭了起来,一时间无法言语。

皮特只得轻抚艾丽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有我在呢,没人能伤害你。”

艾丽恳求道:“不要离开我,皮特,不要离开我。”

“嗯,我不会离开你,放心吧。”

就这样陪着艾丽待了一会儿,受惊过度的艾丽睡着了。

皮特让她横躺在并排的椅子上,接着站起身,拉着另外一名跟艾丽一起来的妓女到医院门口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妓女问道:“有烟吗?”

皮特递给对方一根,接着掏出打火机,帮对方点燃。

妓女抽了一口烟,哆嗦着告诉了皮特发生的一切。

皮特点点头,嘴里念道着:“迈克尔·高斯林……看来有必要去找他一趟了。”

妓女摇摇头说:“不要,不要刺激他,如果激怒了他,天知道他会干些什么出来,艾丽也会有危险。”

“可难道就让他这么嚣张下去吗?接下来你们的日子依旧不好过。”

“总比死了强,迈克尔是个冷血的刽子手。”

“你知道迈克尔属于哪个帮派吗?”

“不清楚,上面的事,我们从不敢打听,但附近的混混儿和地头蛇对迈克尔都敬而远之,相信他来头不小。”

皮特掏出手机,看着自己通讯录的人员名单,给杰尼拨了过去。

“又怎么了,警官?其他孩子在卖大麻可不关我的事。”

“我要向你打听个事情。”

“老规矩。”

皮特爽快地回答道:“嗯,下次你有人进了局子,我会帮你搞出来。”“说吧。”

“迈克尔·高斯林,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那帮拉皮条的?你这么快就和他们杠上了?”

“别废话,我问你知不知道。”

“嗯……不清楚,我只知道,在这里,没人敢抢迈克尔他们的生意。我劝你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否则引火上身就完蛋了。”

“我知道了。”

挂上电话,皮特返回急救室前,艾丽已经醒了,正双手抱着腿,蜷缩在椅子上。

急救室的灯还没灭,看样子那个受伤的女孩还没脱离生命危险。

就这样等到清晨,急救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对艾丽他们点点头,拿下口罩说:“命暂时保住了。”

皮特也算松了口气,突然感到兜里的手机在振动,掏出电话,发现是搭档摩根打来的。

接起电话,皮特率先问道:“这一大清早的怎么了?”

“圣乔治大街127号,发生了命案,头儿让我们去。”

“我这里暂时走不开,你去应付一下好了。”

“不行,我们必须一起去。”

皮特讽刺道:“第一次合作任务,你就离不开我,以后可怎么办?”

但摩根的语气不为所动,冷冷地说道:“是头儿的命令,让我必须带上你。”

“告诉他我最近便秘,正在上厕所,大概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动身。”

“我没空听你瞎扯,我等着你,如果一个小时之内你不来,我会上交一份报告给局长。”

说完,摩根直接挂了电话。

皮特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不由得咒骂道:“见鬼。”

艾丽问道:“怎么了?”

“没办法,有工作,我不能再在这里陪你了。”说着皮特对艾丽,“这是我家的钥匙,如果你觉得回去不安全,先到我家待一会儿吧。”

“嗯。”接过钥匙,艾丽问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家?”

“或许傍晚,或许夜里,我也说不准,如果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别了艾丽,皮特驾车来到圣乔治大街127号。

这是一家私人牙科诊所。

将警员证别在胸前,穿过封锁线,走进矮楼,走廊墙壁上洁白的十字架首先吸引了皮特的目光。

戴上手套,皮特来到命案现场,牙科医师的办公室。

摩根已经等在这里了。

死者的遗体还未移走,就那样趴在桌上,后脑有一个很明显的弹孔,桌上全是血。

“一枪毙命。”说着摩根站在死者身后,用手当作枪,比画出命案发生时的场景。

皮特看向死者身前的桌子,子弹打穿死者的头部后,击中桌子坚硬的表面,产生弹射,最终嵌进死者面前的墙上。

皮特目测了一下弹孔的直径问道:“这附近没人听到枪声?看样子是点45口径的子弹,是个大家伙。”

摩根摇了摇头,回答道:“没有,枪手应该装了消音器。”

“死者在干什么?值班?他是这间诊所的负责人吗?”

“不,负责人不是他,是他妻子。”

“他妻子也是牙医?”

“是,今天正好轮到他值夜班。”

皮特推断道:“枪手是职业的,能躲开所有摄像头,悄无声息地站在一个人的身后,恐怕你我都做不到。”

摩根点了点头,从旁拿起一个透明塑胶袋,里面装着一个纸鹤:“对了,还发现了这个。”

皮特接过来,看了看,问:“有什么不对头的吗?”

摩根解释道:“我第一时间让人去检查了这个纸鹤,这上面没有死者的指纹,没有任何人的指纹,并且打开来,是一张画。你可以看看。”

摩根说:“这种作案方式,有没有让你想起什么。”

皮特笑了:“看来这次是条大鱼,是六翼杀手,时隔一年多他终于又出现了。”

“你看起来有些兴奋,但有没有可能是模仿犯?”

“模仿留下线索可以,但模仿这种杀人的专业性很难。”

“也就是说可以断定,这个案件是原版的六翼杀手所为了?那就更难查了,如果他是一个和死者毫无关联的连环杀人犯,我们很难抓到他的尾巴。”

“我倒不觉得很难,我觉得我们都在追寻某样东西,只不过以不同的方式。这个人被杀一定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摩根问道:“你想说这个连环杀人犯也在追寻某种正义吗?”

“有可能,我们现在不该去追寻六翼杀手的真实身份,因为我曾尝试过一次,可惜毫无进展。他还会犯案的,这次我们要找出他的下一个目标。在他动手的时候,抓住他。”

“可能吗?他的目标排列有逻辑吗?”

“一定有。”皮特似乎干劲十足。

随后,皮特和摩根继续在诊所里找寻任何有可能显示被害人遇害原因的线索。很快,皮特找到一本病历,里面夹着许多病人的讯息。

接着不断翻看,却在病人名单里发现了一个令自己十分吃惊的名字……

克莱门特·布鲁斯,昨天才刚刚来见自己的父亲。

来访日期在最近一周有三次……

皮特回忆起昨晚克莱门特说过自己住在城北,和这家诊所的距离可不算近,为什么会来这家诊所看牙?

察觉到皮特吃惊,摩根问道:“怎么了?有发现什么吗?”

皮特没有回答,一把将病历上自己父亲的两寸照片撕掉,接着翻过这一页,装成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查找。

不久,皮特和摩根来到死者太太的住所。

经过短暂的寒暄与慰问,尽管对方显得痛苦、不情愿,皮特依旧要问些问题。

“太太,我知道你现在承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和痛苦,所以我简而言之地问,你先生有仇家吗?有任何恨他到足以杀了他的人吗?”

死者的妻子名叫康妮,她摇了摇头,脸上表现出的是一种令人动容的痛苦,带着哭腔回答道:“我想没有……应该没有。”

皮特接着问道:“我看到医院的墙上挂着十字架,你们夫妻是教徒?”

“嗯,我丈夫他信教……经常去教会祈祷。”

“你偶尔也跟着去?”

“嗯。”

“你丈夫在教会里的名声怎么样?”

“应该不错,我们经常捐钱给教会。”

这时皮特朝四周瞅了瞅,指着厨房的方向对摩根说:“去冲点咖啡。”

皮特趁机拿出自己父亲克莱门特的照片,摆在康妮的面前问道:“你见过这个人吗?”康妮纸擦了擦鼻涕道:“喔,当然,他是我们这里的病人。”

“他这周去你们医院了三次,你知道都是为了什么吗?”

“具体的我不清楚,他是我丈夫的病人。”

“三次都是?你们夫妻不是轮流值班吗?”

“他预约的三次都是找我丈夫。”

皮特问道:“这很普遍吗?预约同一个医师?”

“嗯,很普遍,当然,还有些人歧视女医师。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我丈夫的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喔,不是,我只是随便问问。”说着皮特将照片塞进皮夹里。

“我又想起来一些事情。”

“说来听听。”

“听护士说过,这人和我丈夫发生过争执,而在这个人最后一次来诊所后,本来用作预订耗材的一部分款项不见了,丈夫说是我们算错了,但我觉得应该没有。”

“争执?因为什么?”

“护士没听清。”

“喔,好,那我们回头会去调查。”

“这些会有帮助吗?”

“当然,如果以后还想起了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说着皮特掏出笔记本撕下一页,写下电话号码。

询问过后,皮特和摩根回到警局。

就在两人要下车时,摩根伸出手对皮特说:“所有病人的病历我都让同事带回来了,其中有个人没照片,我想你知道是怎么回事。”

“哈。”皮特笑了,抿了抿嘴,从皮夹里抽出克莱门特的照片放在摩根手里说,“眼里不揉沙子的家伙,没想到你对我的底细知道的还挺清楚。”

摩根接过来,问道:“你刚才指使我去泡咖啡,就是为了问你父亲的事吧?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我听局长说过,他去非洲当雇佣兵去了?如今回来了?”

皮特点了点头:“上周他去了那家诊所三次,预约的都是死者。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他回来的事我也是昨晚才知道。”

“看来你们父子俩的关系不太融洽。”

“Bingo,完全正确。”

“不过你父亲既然有过参军的经历,还能从非洲活着回来,身手一定很好。”

皮特收起笑意,问道:“你想说什么?”

“只是一种参考,凶手起码要有你父亲一样的身手才可能行凶。”

“我不喜欢你现在这种比喻,况且他昨晚和我待在一起。”

摩根回应道:“我更不喜欢你在工作中掺杂私人感情。如果他真的和你一直待在一起,你现在也不会急于为他辩解。”

“你真的很聪明,聪明得我想打烂你的下巴。”

“彼此彼此。”

上楼来到验尸房。

皮特看着死者被子弹洞穿的脸庞道:“没有任何恐惧,看样子完全没有察觉身后的杀手。”摩根接着说:“除了手指在几天前不小心被割破外,没有任何外伤。”

皮特蹲下身子,盯着死者的手看时,突然发现了什么。

把手拉开,皮特戴上手套,将死者的尸体稍稍顶起,对摩根道:“给我手电。”摩根从旁拿过手电递给皮特问:“怎么了?”

“你看,是个文身。”皮特用手电对准死者左腹部的侧后方。

摩根皱着眉说:“血色的十字架上绑着一根绿色的荆棘?”

“不,绿色的是毒蛇。”

摩根问道:“你见过这个标志吗?”

皮特摇了摇头,说:“没有……但我有种感觉,或许这个标志就是他被杀的原因。”

摩根皱了皱眉,回应道:“或许吧。”

与此同时,艾丽独自一人来到皮特家里。

包里的电话数次响起,艾丽连看都不敢看,生怕是迈克尔·高斯林打来的。

拿烟的手不断颤抖,艾丽就那样呆呆地坐在椅子上,既不开电视,也不打开窗帘。深吸一口烟,脸上的妆因为泪水变花了,却没有丝毫心情去在意。

“砰,砰”,突来的敲门声吓得艾丽直接掉了手中的烟。

烟灰掉在沙发上,艾丽赶紧给胡噜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一定是迈克尔来找自己了!艾丽吞了一下口水,不敢去开门,眼睛瞪大,盯着门,祈祷它不要再一次响起。

但很显然,艾丽的祈祷落空了,“砰,砰”,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艾丽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向外面看了看,这里是五层,跳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可总比落在迈克尔手里受尽暴力要强些。

就在艾丽已经思考自杀的问题时,门外敲门人的声音传来:“我是皮特的父亲。”

听到确实不是迈克尔的声音,艾丽小心翼翼地来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望去,看到的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人,警惕地说:“我没听说过皮特还有父亲。”

中年人笑了:“谁都有父亲,不论你听说没听说过。”

艾丽接着低声道:“你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自己就是皮特的父亲吗?”

“小姑娘,我知道关于皮特的一切,他夜晚需要药物抑制恐惧,他经常会因为噩梦醒来,奥氮平,你一定能在皮特厕所的镜柜找到这种药。”

听对方这么说,艾丽来到厕所,打开柜子,果然在里面找到一个药罐,上面的贴纸上写着奥氮平。

门外的中年人继续道:“昨晚,就是我来找皮特,我们一起去附近的餐厅,叙了叙旧。”

听对方说的话不像是假的,艾丽打开门锁,胆怯地拉开门。

“放心吧,没人会伤害你。我是克莱门特·布鲁斯,皮特的父亲。”穿着砖红色夹克外套的克莱门特又一次自我介绍道。

坐在沙发上,艾丽点起一根烟,不安地瞥了瞥正在冲泡咖啡的克莱门特。

“皮特不在,他去工作了。”艾丽解释道。

“我知道,所以我才来的。”克莱门特端着咖啡杯,坐了下来。

艾丽皱了皱眉,问道:“为什么?”

“我是来找你的,艾丽,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也知道你和皮特的关系。”说着克莱门特似乎有点热,撸了撸袖子。

听着对方的话,艾丽有种不好的预感,低着头,沉默不语,但偶然间瞥见在袖口的遮掩下,克莱门特的手臂上似乎画着某种类似十字架的文身,还是红色的。

“直白地讲,我是因为担心皮特的未来才来找你,皮特有大好的前途,他是个警察,而你是个妓女,还是个未成年人。我不希望看到你们做出一些蠢事。”

艾丽不敢置信地苦笑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回答什么好。

克莱门特上前,抽走艾丽手中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说:“女孩子少抽几根比较好。”

艾丽有些颤抖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办?”

“答案显而易见,不是么?”

“你想让我离开皮特?”

克莱门特点了点头:“准确地讲,不要再在皮特周围打转。”

“你有什么权力来过问我们的事情?就因为你是皮特的父亲?”

“正因为我没有权力,我才挑了一个他不在的时候来找你,因为我知道,你很喜欢皮特,更不希望他有任何不测。”

克莱门特的话说到了艾丽心里,艾丽不由得点点头。

“你知道的,名声对于一名警察的前途有多重要。”

“我知道……”

“我不打算勉强你,更知道我的请求对你来说十分残忍。”说着克莱门特拉开夹克拉索,从怀里掏出一打钱,放进艾丽手中,“这里有两万葛罗明。”

“你想让我拿上这些钱离开?”

克莱门特点点头:“不止离开熔炉区,更离开特默内斯这座城市,否则那帮拉皮条的或许有一天还会找上你。我知道做这样的决定对你来说很难,更何况你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

“让我离开这座城市?就算你给我钱,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能去哪儿。”

“回家,回到你父母身旁,他们会妥善安排你接下来的生活。”

“他们会吗?我可是离家出走的。”

“他们会的。”

“你怎么知道?”

“抱歉,我动用了私人关系,查过你的背景,更联络到一个人,你的父亲吉姆,他昨天已经到了这座城市,我跟他说,我最近几天就会带你去找他。而正巧,今天你在皮特家里,这正是我们把一切说开的最好时机。”

艾丽吃惊道:“我父亲来特默内斯了?”

“是,他很担心你,在我联络到他之后,他没有犹豫便来了。”

“还好,不过她还要在家照顾你的弟弟,所以没来。”

“我的天。”艾丽捂着嘴,几乎哭了出来,“比尔他应该长大一些了吧。”“是的,他已经四岁了,是个健康的小男孩。”

听到一家人都平安,艾丽不住地流泪。

克莱门特用手拍了拍艾丽肩膀,问道:“怎么样?想去见你父亲吗?”

艾丽哭得一时间无法应答。

克莱门特默默地等在一旁。

等泪水稍干,艾丽说:“他在哪?”

“城北的一家旅馆里。”

艾丽点点头说:“带我去找他。”

随后,两人打车来到艾丽父亲所在的旅馆。敲响房门,却没人应声。

克莱门特拧了拧把手,房门锁着。

“难道是出门了?”克莱门特有些疑问道。

艾丽问道:“出门?”

“不清楚,我让他待在旅馆里,等我消息。”说着克莱门特又拍了拍门,“吉姆,吉姆!”可依旧没人应声。

接着克莱门特掏出电话,给艾丽的父亲拨了过去,可响了半天也没人应声。

这时艾丽突然从包里掏出刚才那两万块钱。

克莱门特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艾丽拿着钱说:“这钱我不要了。”

克莱门特有些吃惊地问道:“为什么?”艾丽摇着头继续道:“我得走了。”

“走?你不打算见你父亲了吗?”

“是的,我得走了。”

克莱门特没有伸手接钱,说:“只要再等等,我想他一会儿就回来。”

艾丽将钱放在地上,摇了摇头说:“不,我既然选择了来这里,就不能回去,不能回到那个穷破的地方,我要在特默内斯生活下去。”

说完,艾丽转身就走,接着更跑起来。

“艾丽,等等。”说着克莱门特追了几步。

可艾丽并未回头,无视了自己的呼唤,克莱门特明白无法强迫对方留下,只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目送艾丽消失在视线里,接着叉着腰,无奈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