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年后。

“嘿,老兵,你的信。”

“送到这么偏远的山区?谢谢。”

接过信封,刚想拆开时,旁边一名正在擦枪的士兵吹了声口哨道:“粉色的信封!”这一喊引得身旁几名士兵好奇地凑过来。

拆开信封,抻平信纸,上面就写了几个大字:“去死吧。”

周围的士兵拍了拍老兵的肩膀说:“看来你被女人甩了。”

老兵皱了皱眉没说话,将信扔到一旁继续擦拭手中的AK74突击步枪。

这时一旁的士兵好奇地问道:“老兵,你当雇佣兵多久了?还没攒够钱回家娶老婆吗?”老兵挑了挑眉说:“你知道的,女人总是要个没完,希望我多挣点再回家。”

“她一定是外面有个小情人让你养吧!”

“对对对,如果真爱你,哪会不盼着你回去?那姑娘多大了?”

老兵笑笑回答道:“我猜十八了吧,我是她第一个男人。”

听到这个答案,其他士兵哄堂大笑起来,都过来拍了拍老兵的肩膀:,“嘿,信你才怪。”

老兵继续说道:“你们不知道吗?大都市的姑娘都喜欢成熟的男人。”

一名士兵点起烟,打量了一番老兵,老兵留着满嘴胡子,本应深棕的头发有些褪色,发际线也有些后退,梳着背头,脸上的皱纹很深,上身穿着一件老旧的外套,下身则是迷彩裤以及皮靴。

士兵推测道:“你得有五十岁了吧?”

“别管多大年纪,只要能立得起来,姑娘就不会嫌弃。”

“城市的姑娘难道就不追求点内涵吗?”

老兵耸了耸肩,回答道:“你们不知道吗?城市人都把内涵装在钱包里。”说到这里,所有人都笑了。

“钱和**,哪样瘪了都没法泡女人。”这时一名士兵插话道。

“对头。”老兵附和道。

接着一名士兵倚着床头的被子说:“老兵,你来自哪个城市?当初看你分配到我们这里时,就觉得你不像我们这些小城市小乡村来的乡巴佬。”

另一名士兵争辩道:“嘿,嘿,嘿,我可不是乡巴佬,我家乡怎么说也是个城市。”

其余的士兵纷纷吐槽道:“上完大号不洗手的家伙还敢说自己是城里人?”

“你上次撒完尿甩干时,还溅到我鞋上。”

“吃饭时候不要放屁。”

“见鬼,原来你们都这么记仇。”

老兵笑了笑回答道:“我以前住在共合体联邦的特默内斯,后来又搬去了奥佩托拉,不过最终还是回到了特默内斯。”

“哇噻,特默内斯和奥佩托拉!那不是世上最大、最繁荣的几个城市吗?”

一名士兵问道:“我以为那里的人都只会养尊处优,难道你在那边找不到工作吗?怎么会到非洲,甚至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当雇佣兵?”

老兵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事情不愿提起,但还是笑了笑道:“当然是我的小情人要更多的钱了,我才拼了老命来挣。”

“哈哈哈。”士兵们又笑成一片。

“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在特默内斯那种地方还挣不够钱养家吗?”

“我是个警察。”

“公务员?那退休金一定能领很多,为什么不干了?”

老兵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道:“我放弃了正义。”

士兵坏笑道:“也就是说你是个坏警察?一定拿了不少好处吧?”

老兵耸了耸肩道:“我养了好几个情人,钱都被她们花光了,呵呵,这帮婊子,都不给我剩点。”

看着老兵的样子,一名士兵收起笑容道:“老兵,在我们这帮兄弟面前,何不说说真话?”

“真话?”

“嗯,你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

“为什么?”老兵顿了顿说,“有太多的理由,到底是什么铸就了我今天的模样,我也记不清了。如果人生可以简单地说出为什么,或许我们都不该出现在这里,为陌生人打仗,为远方不知名的姑娘奋战。”

说到这里,每个人都低下头去,刚才的欢笑一扫而空。

老兵摇了摇头,从一旁拿起经过改装的黑色M9手枪擦起来说:“抱歉,不该说这么多。”

接下来,大家沉默不语,安静了好一会儿。

一名士兵想打破这种尴尬,盯着老兵手中的枪说:“枪真不错,弹匣加长、口径增大,还加装了制退器,我猜你是个枪械迷。”

老兵拉动手枪的套筒说:“只是好玩而已。”

这时,简易的营房里,头顶的电灯忽明忽暗,看起来电压不够稳定。

老兵抬头瞧了瞧,站起身,将手枪别在腰间,对其余的人说:“我出去看看发电机。”

来到营房外,微风吹过,老兵挑了挑眉,刚想走向发电机的方向,却发现在营房门旁,一名满脸缠着绷带、身着土沙色迷彩服、戴着棕色披肩围巾的士兵靠坐在墙边,手里紧紧攥着突击步枪。

老兵关心道:“我看你总待在外面,也不愿和我们说话,为什么?”

脸上缠着绷带的士兵瞥了一眼老兵,用低沉的嗓音回答道:“发电机的话,我已经去看了,也往里面添了燃料。”

“你叫什么?士兵?”

“艾伦,艾伦·诺顿。”

“艾伦?”老兵拧着眉重复道。

缠绷带的士兵冷冷问道:“怎么了?”

“喔,没什么,只是这名字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我跟他同名?”

“嗯,同名但不同姓,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猜你绝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当然。”

“从你来到这里时,你脸上就缠着绷带,之前战场上弄伤的?赔偿金应该不错吧,为什么不选择退伍?”

“不,是老伤了,没人会赔给我钱。”

“很严重?需要一直绑着绷带?”

“摘下绷带会吓到其他人。”说着缠着绷带的士兵似乎向老兵露出一瞥笑容。

老兵盯着对方脸上露出的部分……眼睛周围以及嘴唇,那并不是皮肤,而是皮肤脱落后里面的血肉,只不过如今凝固住了。

老兵不由得道:“你的伤好严重,发生了什么?你被敌人囚禁了?”

“算是吧,不过我很幸运地活了下来。从那时起,我明白能活着已经算不错了,又何必在乎太多!”说着士兵又笑了笑,但脸部的创伤让他的笑容显得僵硬,更有些吓人。

“你今年多大了?”

“不记得了,从我毁容开始,我就没在计算时间,容颜的老去对我没有任何意义。”

老兵点了点头:“这倒是,你家人呢?他们没人反对这样的你再上战场吗?”

“我的家人……从我很小的时候就没再见过他们了。”

“是吗……”老兵顿了顿,“对了,还没自我介绍,这里的人都叫我老兵。”

士兵冷笑了一声:“哼,老兵,我记住了。”

老兵劝道:“不如进营房里,大家一起聊聊吧。”

“我们只是一帮连统一军服都发不齐的雇佣兵,关键时候帮自己还来不及,认识了他们又能怎么样?这样挺好,起码以后看着他们死时不会有负罪感。”

“看来你对自己很有自信。”

“哼,在这种地方,难道祈祷会有人向你伸出援手吗?”

老兵皱了皱眉,露出一瞥笑容道:“起码我会向你伸出援手。”

“哼,谢谢,不过不要指望我会回报你。”

“我也对自己很自信,相信没有要劳驾你的必要。”

绷带士兵再次露出那骇人的笑容,答道:“那就好。”

入夜,山上不断传来孤狼的嗥叫。

但见怪不怪的大多数士兵都安然睡去了。

借着月光,老兵蹲在厕所里,反复翻看之前收到的信件,接着莞尔一笑,将信件塞进兜里,准备提起裤子回去睡觉。

可突然间,细微的声响传来,厕所门被轻轻推开,只见绷带士兵拿着两把枪突然走进来。

老兵赶紧收拾好,起身刚要问。

绷带士兵比出嘘的手势,接着将一个战术背心和AK74突击步枪扔给老兵,低声道:“不要出去,有敌人。”

“什么?我们得通知其他人!”老兵一把拿过枪,争辩道。

绷带士兵挡住老兵说:“不要,营地已经被敌人包围了,现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营房中的士兵们依旧在熟睡。

数名头戴黑头套、身着黑色迷彩服的入侵者悄无声息地进入营房,来到床前,用装有消音器的AUG突击步枪对准正处于熟睡中的士兵。每个人死时都悄无声息,只有鲜血四溅开来,染红了床铺。

随后入侵者来到老兵床边,摸了摸床垫,上面还留存着余温,接着转头看向旁边床位上的士兵,一手用枪顶住对方的脑袋,一手捂住对方的嘴。

士兵吃惊地醒来,刚想挣扎,便感到自己脑袋被枪顶住。

入侵者低声问道:“你隔壁的人去哪儿了?”

士兵摇了摇头。

随即,细微的声响传来,入侵者扣动扳机,瞬间将士兵的脑袋射穿。

从门缝向外看去,只见几名入侵者朝厕所这边走来。

绷带士兵和老兵赶紧贴紧墙壁,握紧手中的枪。

厕所门被枪口轻轻顶开,入侵者朝厕所内望了望,没有发现任何人影,便又退了出去。

躲在门后面的老兵和绷带士兵松了口气。

接着,营房内的入侵者从腰间拿出一枚白磷燃烧弹,拔了保险,滚到营房正中央,“砰”,燃烧弹炸开,火光四溅,瞬间点燃了床铺以及营房的木质架构。

接着入侵者盯着房间燃烧了好一会儿,确认没有生还者,才离开了营房。

看着营房烧起大火,老兵和绷带士兵明白,除了他们两人,营地内已没有生还的战友了。

老兵低声问道:“这些戴着黑色头套、训练有素的家伙是哪儿来的士兵?”

“我刚才瞥见他们的臂章,似乎是三头地狱犬。”

老兵吃惊道:“是那伙著名的雇佣兵,看门狗部队?”

“应该是。”

“是反政府武装雇佣的他们?”

“我们是政府雇来的佣兵,会来杀我们的人就只有反政府武装。”老兵叹了口气,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去指挥室,得看看通讯装置有没有被毁。”

可还没等两人行动,只听到震天的巨响!

碎石四溅,透过门缝,老兵看着被炸毁的指挥室缓缓地说道:“不用去看了。”

随后,吉普车和皮卡的引擎发动,那些头戴黑色头套、身穿黑色迷彩的军人驾车离开了,只留下几个身着破旧便服、看似民兵的黑人。

看来他们是要殿后,确认一切化为灰烬后再撤退。

“是反政府武装的民兵,我们要不要杀了他们?”说着老兵端起突击步枪。

绷带士兵压低老兵的枪口说:“这里开枪的话,声音能传很远,会把其他人引回来。对方只是三个外行人,用匕首就足够了。”

老兵听了对方的建议,将突击步枪挂在身上,从腰间拔出匕首。

三名民兵端着突击步枪,站在营地的入口处,不断巡视四周。

轻轻推开厕所门,绷带士兵和老兵分开,借着杂草与高低差的掩护,从两边匍匐向三名入侵者靠近。

这时,三名民兵看到周围依旧没有动静,开始用听不懂的语言交谈,语调显得很轻松。

待离对方只有不到二十米的地方,趴在地上的绷带士兵从腰间拿出一颗手雷,没有拔掉保险,朝三名民兵用力滚了过去,手雷滚动的声音吓得三名民兵赶紧四散跑开。

其中一人正好跑到老兵跟前,同样趴在地上的老兵伸手一把将对方拽倒,接着扑上去用匕首一刀刺穿对方的喉咙!!

而绷带士兵也站起身,将匕首猛地掷向另一名民兵,匕首从侧面扎透了对方脖子!接着掏出手枪跑向最后一名民兵。

还没等对方回身扣下扳机,绷带士兵已经将其扑倒在地,用枪托猛砸对方的太阳穴,几下过后,对方便彻底失去了反抗。

喘着粗气的老兵站起身,笑着冲绷带士兵比出大拇指。

绷带士兵面无表情,从民兵兜里拿出几个弹匣揣到身上说:“接下来怎么走出这山区和戈壁才是问题。”

老兵点了点头道:“但起码我们活下来了,还有一辆吉普车可用。”

借着星光,老兵和绷带士兵驾驶吉普顺着土路向北开。

地图上,营地的北边不远标着一个中立村庄,没有任何通讯设备,也铁定等不来救援的他们只有去那里赌赌运气了。

可没开出去多远,突然间,吉普车前方滚过一个黑影,绷带士兵急忙踩下刹车!

“见鬼!怎么回事?”老兵一个向前,脑袋差点撞上挡风玻璃。

绷带士兵示意老兵看前方。

老兵扶着脑袋,瞥向车灯照耀的正前方,居然是一个浑身披着黑纱的阿拉伯姑娘跪坐在地上!

老兵赶紧下车查看情况,只见那阿拉伯姑娘指着右侧山坡上,用听不懂的语言大声喊着什么。

“什么?”正当老兵疑问时,只听到右侧山坡上传来人声。

绷带士兵立即熄灯下车,用吉普车挡在身前,举枪瞄准山坡!

只见几个黑人民兵翻过山坡,挥舞着枪支出现在老兵他们视线里。

阿拉伯姑娘不断指着那几个民兵说着什么。

情急之下,老兵先扶起阿拉伯姑娘来到吉普车侧面。

紧接着,对方先率先开枪了!

绷带士兵赶紧低头,躲在吉普车侧面。

老兵一个翻滚,站起身,用吉普挡在身前,端起AK74突击步枪,扣下扳机。“砰砰砰砰”,交火声响彻周遭。

和对方对射了一会儿,老兵从战术背心上摘下一颗手雷,拔了保险朝山坡顶端扔过去。

借着爆炸,老兵站起身,端着突击步枪一边射击,一边冲了上去。

而绷带士兵则帮助老兵打掩护,不断点射想要冒头的敌人。

接着老兵停下脚步,躲在岩石后面打掩护,绷带士兵再向山坡的方向移动。

两人交叉轮流上前,很快将毫无战术素养的民兵逼得向山坡的另一边撤退。

老兵来到山坡顶端,先是举枪射爆对方吉普车的轮胎,借着踩着碎石滑下山坡。

几名民兵赶紧躲到吉普车后面,不时地抬头开枪反击。

滑到山坡下,站稳,老兵几个箭步冲上前,一个滑铲,倚在一块拱起的土坡后面,掏出一枚手雷拔了保险,扔向吉普车。

吉普车爆炸,燃起一团大火,几名民兵当场被炸得支离破碎,还有一人浑身烧着,正痛苦地挣扎着,老兵站起身,“砰砰砰砰”,几枪结果了他。

接着,绷带士兵返回自己的吉普车前,将阿拉伯姑娘扶上吉普,发动引擎,绕了一圈来到山坡另一边。

老兵将突击步枪挂在身上,冲后座上的阿拉伯姑娘问道:“你会说通用语吗?”

姑娘用阿拉伯语回答了一通。

老兵拧着眉,完全听不懂对方的语言。

老兵高声问道:“通用语!明白吗?”

“一点点,一点点。”姑娘带着蹩脚的口音回答道。

“喔,感谢上帝,她懂一点。”老兵打量着眼前的姑娘,虽然她包裹着头巾,但面容的稚嫩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兵接着问道:“你叫什么?”

姑娘似乎没听懂。

老兵重复道:“你的名字?名字,懂吗?”

姑娘似乎明白了,露出一瞥笑意,指着自己道:“法娜姿,法娜姿。”“喔,法娜姿,你来自哪里?”老兵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

法娜姿明显没懂,指着自己,点了点头:“我是法娜姿。”

老兵挑了挑眉,这下可麻烦了,几乎完全无法沟通。

这时绷带士兵突然用听不懂的语言叽里呱啦地冲法娜姿说了一通。

法娜姿欣喜地回答。

老兵向绷带士兵摊开手说:“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会阿拉伯话?”

“我说的不是阿拉伯话,是本地的土话,如果她生活在这附近,就应该懂一些。”

“你问她什么了?”

“我问她来自哪里,为什么会被那些反政府的民兵追杀。”

“她怎么说?”

“她说她来自东边不远的难民营,是被那些民兵硬带出来的,刚才她找到个机会逃跑,接着滚落山坡就遇见了我们。”

“那她想回去难民营吗?我们可以送她回去。”

绷带士兵说:“我问问她。”

法娜姿似乎听出了老兵和绷带士兵正在讨论什么,上前抓住老兵的衣服,恳求着,虽然老兵听不懂。

“她说希望我们带她走,那个难民营很可怕,随时会有黑人士兵进去强暴妇女。”

老兵皱了皱眉道:“我们不能带她走,没准我们要去的地方比难民营还糟糕。”

绷带士兵摇了摇头,对法娜姿解释了一番他们无法带她一起上路的理由。

但法娜姿却哭着跪在地上,拉扯老兵的衣服,祈求他能带自己一起走。

“天哪,你说我们该怎么办?”老兵一筹莫展。

“一枪杀了她,让她解脱。”

“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不是。”

老兵挠挠自己的头,咒骂道:“见鬼!谁让我们救了她,带她一起走吧。”

“哼,反正你说了算。”绷带士兵似乎在嘲笑,但表情却是僵硬的。

十几分钟过后,负责开车的老兵对身旁的绷带士兵道:“问问她多大了?家人呢?”

绷带士兵不耐烦地瞥了一眼老兵,回过头,和法娜姿说了几句。

“怎么样?”老兵着急地问道。

绷带士兵回答道:“她十六岁,父母在逃亡路上全死了,她和外婆两个人来到难民营,那几个黑人民兵打死她外婆后强行将她带了出来。”

老兵感叹道:“可怜的姑娘。”

绷带士兵却不以为然,冷冷地说道:“没办法,阿拉伯半岛与北非的大多数伊斯兰国家都在为加入欧东独联体还是共合体联邦闹得不可开交,一些阿拉伯人为了避免战乱,就向南进入了非洲中部与东部,可这里或许比他们本国还要糟糕,这世上安定的大国只剩下远东的中国,但太远了,根本没法去。”

老兵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绷带士兵拿出手电与地图,将光线聚焦到他们即将去的目的地,北方的中立村落。

这时,法娜姿从后排座位上站起,伸头来看绷带士兵手中的地图,但当她看到手电筒照的村落时,却大叫着摇起头来。

“怎么了?”老兵有些紧张地问道。

绷带士兵赶紧问了几句。

法娜姿比画着双手大声回答。

“糟糕,她说这个村落最近已经被反政府武装占领了!”

老兵一脚踩下刹车,熄灭车灯,眼睛死死盯住正前方,因为那个村落已经出现在眼前,哨岗上的士兵清晰可见。

“安静,安静。”老兵一边嘟囔着,一边将汽车挂上倒挡。

哨岗上探照灯的光线正向这边移动过来,如果以现在速度后退,一定会被发现,但如果加大引擎的声响同样会被发现。

老兵屏住呼吸,脚渐渐向油门加力,希望加快后退的速度。

但突然间,砰的一声,身旁响起一声枪响,吓了老兵一跳。

只见岗楼上的哨兵被击毙!

老兵看向身旁,是绷带士兵开的火。对方镇定地说道:“这样能争取的时间绝对比他大喊出我们的方位要多得多!快转向!”

老兵转动方向盘,踩下油门,来了个急转。

但很快,身后响起枪声和喊叫。

绷带士兵回头看去,只见数辆皮卡与吉普车从村庄的方向开了出来。

绷带士兵赶紧压低法娜姿的头,举起手中的突击步枪,冲后方一阵射击,可引来对方更加密集的火力!

“该死!”老兵不断转动方向盘,用绕行来躲避对方的火力,但这无形中降低了车速。

突然间,砰的一声,吉普车的轮胎被射爆了!

老兵努力控制着方向盘,可如果再继续保持高速,汽车一定会因失控发生车祸。

不得已,老兵踩下刹车,用尽全力按住方向盘,终于,吉普停在了路边。

很快,民兵驾驶的吉普与皮卡包围了老兵他们。

老兵和绷带士兵都知道抵抗只会遭到射杀,便放下枪,举起双手。

黑人民兵跳下皮卡与吉普,上前将老兵和绷带士兵身上的武器全数卸除。接着更不断剥去他们身上的衣服,直到老兵和绷带士兵**着上身。

但好在他们没有这般粗鲁地对待法娜姿。

接着三人被押上皮卡,转向,返回村落。

十几分钟后,一间土砖盖的房屋里。

戴着红色贝雷帽、穿着深绿色迷彩的黑人军官站在老兵他们面前问道:“你们是政府军?”

老兵双手被铁链吊起,回答道:“是的。”

“你们为什么会来这个村落?你们的基地在哪儿?所属的部队呢?”

老兵回答道:“我们来自南边一个政府军的基地,我们受到袭击,其他人都死了,只有我们俩逃了出来。”

“那她是谁?”黑人军官指着一旁瘫坐在地上的法娜姿问道。

“请不要伤害她,她是无辜的,她只是碰巧跟我们在一起,她不是政府军。”

军官打量了一番法娜姿,冲老兵问道:“她是阿拉伯人,她是从附近那个阿拉伯难民营里出来的?”

老兵看了一眼法娜姿,点了点头:“是的,求你们不要伤害她,她只是个孩子。”

“你知道曾经阿拉伯人在非洲东北部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女性吗?”

“我知道,但这不应是你们伤害一个可怜姑娘的理由。我看得出,你懂通用语,你受过良好的教育,你不是野蛮人。”

“是的,我不是野蛮人,这里没有野蛮人。只有两头白种猪以及一名阿拉伯杂种。而阿拉伯杂种在这里比起你们这两头猪更不受欢迎。”说着军官示意自己手下将法娜姿带离这个房间。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老兵心急如焚,用力扯动绑住自己的锁链。

“不!不要!”法娜姿向老兵投去求救的目光,更大叫着伸出手。

可老兵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法娜姿被拖走,无能为力地怒视着眼前的黑人军官,低声道:“你们这些畜生!”

“你的朋友比你安静许多,他似乎更明白现在的处境。”军官瞥了一眼老兵身旁、同样被绑起来的绷带士兵。

接着,屋外传来法娜姿痛苦、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该死的,是我们害了她,是我们害了她!”老兵咬牙切齿。

尖叫声中,军官饶有兴致地冲老兵和绷带士兵问道:“你们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来我们的国家打仗?”

“为了钱。”

老兵看向说话的绷带士兵,此时比起脸上的绷带,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后背上文的六翼天使,天使的头上还长着两根恶魔角。

听到绷带士兵的话,黑人军官一时间愣住了,接着笑出来:“哼哼哼哼,我们为了国家、为了信念付出生命与鲜血,却被你们这帮来自欧洲、来自美洲最底层,只为了钱来的垃圾所玷污、所杀害。你们身上有一道为了自己国家、为自己的人民所受的伤吗?”说着军官扯开自己的衣服,露出胸膛上的枪伤。

老兵和绷带士兵看着军官有些激动的神情,没说话。

军官合上衣服继续说:“我们虽然不是野蛮人,但对付两头猪,我想没人会在意野蛮不野蛮。”

绷带士兵回应说:“我们只是普通的士兵,你从我们身上得不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是的,我们得不到情报,但折磨你们,并最终杀死你们,是我们唯一能为那些被你们杀死的爱国者做的。”

绷带士兵似乎被黑人军官的话语激怒了,冷冷地讽刺道:“一帮随意**妇女的爱国者?他们爱国的方式就是强奸其他种族的妇女?我从没见过如此下作的爱国者与如此下作的国家,如果我们是欧洲和美洲来的垃圾、亡命徒,那你们更是连我们这些垃圾都不如,起码我们不会轻易将老二放进那些挣扎、痛苦的妇女体内。”

“你说什么?”黑人军官一把拿起桌上的匕首,顶在绷带士兵的下颏。

“我说你们只不过是一帮随便摆放、摆弄自己老二的畜生!”

“你在侮辱我们,你在侮辱爱国者,现在,我要割断你的喉咙,让你的喉舌再也无法射出毒液!”说着军官左手一把掐住绷带士兵的双腮,匕首找准了他脖子上的动脉。

“不!”老兵大叫道。

绷带士兵怒目圆睁,显得毫不惧怕。

就在匕首要切断动脉的一瞬间,一个沉稳、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军官身后传来:“西德尼,这不符合惯例。”

军官松开绷带士兵,回过头说:“喔,神父先生,骚乱惊动了你的讲课?”

“是,所以我来看看情况,并发现了一些可悲且野蛮的事情,我不在时,对于你们的暴行,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居然就在我宣讲的营房外,你纵容几名士兵那样对待一名阿拉伯少女,你是想抹黑我的形象吗?”

军官低着头,显得有些害怕,回答道:“当然不是。”

军官口中的神父看向克莱门特他们问道:“这两个人又是谁?”

“他们不过是两个政府雇来的佣兵,不值得你同情。”说着军官侧身。

而这时,当老兵看到神父的脸时,不禁满脸的错愕!!

“是你……你是曾经的亚伯拉罕神父!”

绷带士兵也盯着眼前身着神服、戴着银色十字架、手持一本《圣经》的高大神父。对方棱角分明,棕色的头发里偶见灰白,脸庞皱纹不少,但整张脸的皮肤依旧紧实,没有下垂,所以看起来五十多岁,似乎没比老兵老多少。

神父盯着老兵缓缓地说道:“你认识我?”

老兵激动地大声道:“当然,你曾经在特默内斯贫民区的教会工作!”

神父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我曾在那里工作。”

“我是那名来自市区的警察,你记得吗?”

“喔,我想起来了,我好像认识你,你是那名来自市区、追查艾伦的警察,克莱门特·布鲁斯,不知我记对了你的名字没有?”

“是的,正是我,没想到二十年后,我们还能再次相遇,更在异国他乡。”老兵又惊又喜道。

“不,是十九年,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一年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说着神父看向那名黑人军官,“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解开他们胳膊上的铁链,他们是我的老朋友,我不想他们一边吊在那里,一边和我叙旧。”

名为西德尼的黑人军官有些慌张地不确定道:“他们真是神父先生的朋友?”

神父盯着西德尼,眼神显得有些冰冷,低沉着嗓音说:“当然。”

西德尼赶紧让人解开锁链,放下了老兵以及绷带士兵。

神父轻拍西德尼的肩膀说:“我将惩罚那些犯下暴行的士兵,并给所有人一个警示。”黑人军官不敢应声,只是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