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纲卜出骇世惊雷

公元624年,大唐江山正从战后的满目疮痍走向新生。

初春,料峭寒气还弥漫在北方大地。京都长安,人声嘈杂,春节的热闹气氛仍在持续。

江南扬州,春的妩媚已爬上杨柳枝头,婉转黄鹂嘤嘤歌唱。

傍晚,扬州都督长史武士彟府邸。中年丧妻亡子的沉痛此时已经过去,不知不觉中,新娶的汉室名宦士族后代杨氏女,自唐高祖李渊说媒联姻续弦,也已四年。续婚后,很快地,他与杨氏便生一女婴。如今,妻子杨氏又十月怀胎,已到了一朝分娩的生产期。这天清晨,黎明时分,武士早早起床,梳洗一番后,正准备再到城外的庙宇里烧回早香,求佛保佑,再请易师抽签占卜一回,祈祷美愿。刚要出门,只见蒙蒙亮的天色中,侍妾小翠慌慌张张碎步奔来,纳头禀告:“老爷,夫人要生了。”

武士闻报一惊,随小翠引领,几步已到妻子居室门口。还未进屋,一声尖厉的婴孩啼哭声飘出屋外。“生了!”武士急忙闯进去,但是,没有想到,生个男孩的希望已在眼前破碎,又是一个女孩!

令人困惑的是,天已大亮,仍不见太阳,分明天地新净,而女婴的啼哭声,却哇哇不止。一时间,左邻右舍的官吏百姓,都惊动前来,祝贺问好声络绎不绝。即便如此,武氏夫妇仍大失所望,叹气皱眉。

这武士满心想借杨氏的贵族血统,为自己生个有根有基的贵公子,以子承父业。而杨氏也盼生个儿子,因为自己已经40多岁,膝下无子……她不敢往下想了,虚弱的身体拥住夫君饮泣不止。

第二天,太阳出来分外彤红。约莫一个时辰,又变成了黄褐色,这女婴的哭声突然停了。仿佛对世上的一切事物都有了情感,她竟不去理会父母亲的消沉,自己瞪着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深邃地洞察着她初到的这个世界。

侍女礼佛图。敦煌壁画,出自隋唐时期高僧洪的“影窟”,画面描绘的是侍女感怀高僧的情景。

亏得随杨氏陪嫁来的奶妈赵氏,是个极精明的女人,精心地护理着孩子,喂水喂奶,使小女婴健壮成长。不满周岁,便学会走路,嬉闹笑叫,无忧无虑。奶妈赵氏为了安慰武氏夫妇,特地私下为女孩做了一身可体的男孩衣服,使明眉凤目、大脸宽额的孩子更加可爱。随着时间的推移,武氏夫妇看着天真烂漫的孩子,郁积在心头的愁石,也舒散开来。

一晃两年,活泼可爱的孩子仍未起名,武士不免焦急。这一日,他偶然拿起孔子的《论语》,刚一翻开,正是《泰伯》篇,“惟天为大,惟尧则之”一语映入双眼。他双眸一亮,孔子说只有天最大,而尧才能效法于天,爱女既有天命,何不以此命名。于是,“则天”便从此成了孩子的名字。

这一日,几年不见的朋友袁天纲突然来访。在武家宅院门外,武则天一身男孩打扮正与姐姐和小伙伴们玩耍。星相大师袁天纲无意间一眼看见几个孩童,大惊失色,仔细一瞧,个个都不同凡相。正在他发愣的当口,武士同夫人杨氏迎了出来。未及寒暄,袁天纲便指武则天的姐姐:“此女有大富大贵之相,丈夫必然官高位显。”接着,以手指向一袭男装的武则天:“这位小公子龙睛凤项,实乃伏羲之相,富贵之极。可惜是个男娃,若是女郎,将来必可君临天下,执掌社稷。”

袁天纲话音未落,晴端端的天空滚过一声炸雷,武士心头一惊,头发倒竖,既兴奋又惧怕。庆幸的是小女因着男装而未被袁天纲识破性别,不然,话传扬出去,被上所知,祸便不远矣。

重重地谢过袁天纲,武士召集全家老小,叮嘱千万不可泄露此事一点风声,否则会大祸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