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主棺椁今安在
石门打开后,考古人员按照各自的分工陆续进入后室。只见整个后室是由一个较大的厅堂和三个小型的内室组成。厅堂居中,三个小型内室以厅为中心,分左、右、后三面环布,且都有过道和厅堂相通,整个格局如同现代居房中的三室一厅。经测量和勘察,厅堂内长4.84米、宽1.84米、高2.3米。从室内结构和散乱的随葬品观察,这里应是墓主人棺椁存放的地方。考古人员把厅堂定为主棺室,其他三个小型内室定为东侧室、西侧室和后藏室。在主棺室东、西两侧石墙上平铺的石板有三块已断裂掉下,断裂口与墙壁齐平,产生这种现象的原因乃是由于墓穴上方填土的重压所产生的剪力作用所致。考古人员还发现,在主棺室西墙间上有两块石板断落下来,其中最大的一块长达1.66米,掉落在主棺室与西侧室的中间过道上。经推断,这块巨石沿墙头成直线断开后,在落地时又折为两半再开裂成两片,一片压在棺椁的一个铜铺之上,另一片压在棺椁的腹部位置。除此之外,还有几块巨石以及碎裂的小石块散落在主棺室的周围并将一些随葬器物砸坏。
主棺室器物出土现场
主棺室器物分布平面图
1、196、204.铁锏 8(在门楣上).陶瓿 11.铅块 12、13、17、42.泡 19(分号1-11).屏风铜构件 20、55.铜门 39(在99下)、118(在28下)、130、176、177、187(在101下)、188、192-95。铜镦 97、129、170、174、175、179、203、205.铁矛 102.铜承盘高足玉杯 103.漆盆铜扣 104、169、171-173.铁剑 105.铜朱雀顶饰 106.铜蟠龙托座 107.铜盆 127.铁戟 162.铜兽面颈饰 178.铜戈
夏鼐(中)站在悬空发掘架上观察室内随葬器物。
当测量、绘图、照相、录像等例行的前期工作完成后,接下来要做的事项就是对室内断石碎块予以清理。由于其中几块断石较大,墓室又相对狭小,单靠人力难以将断石直接搬出墓室,考古人员便在主棺室前端铺上两行厚木板,上面再铺放几根圆木棍作移动器械,由几人合力将墙壁上掉下的断石搬入圆木棍之上,慢慢移出室外。所有的石块被移走后,考古人员又利用先前白荣金发明的悬空发掘的办法,沿着墙根清理出几个对应点,叠砌起几个砖座,架上横枋,再铺厚板,搭成一个悬空的工作平台。当这一切做完之后,对主棺室那具有非凡意义的清理工作正式展开了。
通过较为详细的观察,大家发现,整个主棺室随葬器物的分布是:墓主的棺椁位于主室正中,四周分别摆放着质地不同的随葬器物。贴近东墙的地方置一座漆木大屏风,这座屏风将主室通往东侧室的过道口遮挡起来。不过此时屏风的漆木架早已朽毁,原来各转角处的铜包角构件都掉落在石墙脚下。后经考古人员麦英豪等人复原后得知,这座屏风正面分为正上间与左右间,其中左右两间的宽度与正间相同,正间设两扇屏门可向后随意开启,两侧各有一页翼障,用有转轴的折叠铜构件相连,可作90度启合,形成一座平面为“冂”形的漆木围屏。从遗存的迹象看,屏风上的铜柱顶饰和支撑、托的构件全部是拆下或砍凿下来以后,又将这些器物堆放于东墙北端转角处的。由此可以推断,当初下葬时,此室的安置顺序是:先将东侧室和西侧室陪葬的棺具及随葬器物安置停当,再把众多的器物放入后藏室,然后放置了这座漆木屏风。由于屏风过于庞大,墓室的空间难以安置,负责葬仪的人在匆忙中开始对屏风削头去脚地予以砍削,直到屏风安置妥当为止。当屏风安置完毕后,最后才将墓主人棺椁抬运进来。
根据墓内出土屏风残余构件复原品。复原后的屏风高1.8米,正面横宽三米,平分三间,每间各式各一米,左右两间是固定的屏壁,中间是屏门,屏门为两扇,可向后开启。据发掘者麦英豪说,这种由三面构成厅堂式的围屏造型,正中又设有可以启合门扇的结构极为罕见。
考古人员发现,存放于室内正中位置的棺椁早已腐朽不存,根据所遗留的一部分板灰痕遗迹及原钉嵌在椁板上的六个大铜铺首的出土位置,以及棺椁内随葬器物的排列情形看,可以大体推知棺椁入葬时的状况。
那六个大型铜铺首的排列顺序是前后两头各一个,两侧各两个,位置相互对应。铺首的大小造型及纹样均相同,其状为双目圆睁,粗眉上扬,张开的大口与面颊同宽,口中上齿毕露,缺两个犬齿。上髭及两嘴角髭呈上卷。两耳作卷云形,末端向内卷曲,鼻梁呈三截凸起,额顶中凹,其上加一卷云纹饰。顶端两侧的发式呈绞索形,末端向内卷曲。齐头宽大的鼻子衔一粗壮铜环,环径达14.5厘米,圆环铸出三组带饰。带的末端呈穗状下垂,其上饰浮雕式卷云纹,在每组带饰上还残留有裹扎着的宽幅丝带。整个铺首通体鎏金,眉间和上眼睑用黑漆勾画出线纹,两眼涂黑漆,只是因年深日久,黑漆大多已脱落,只有残留的斑点隐约可辨。在铺首的背面横出一个方柱形插榫,长8.5厘米,插榫的表面留有松木痕迹——由此可知,这六个大铜铺首原是分别钉嵌在髹漆的外椁壁板上,原椁板的厚度应在十厘米以上。
铜铺首
从六个铜铺首的出土位置看,右(西)侧的两个相距1.2米,成一直线排列,这说明两个铜铺首从椁壁板坠下后,基本上保持在原来的平面位置,没有偏移的迹象,两者与棺内布列整齐的遗物之间留有约二十厘米的距离——以此可以推断,这应是棺、椁两侧壁板的厚度。
与右(西)侧的两个铜铺首排列顺序不同的是,左(东)侧的两个铜铺首位置却出现了大幅度倾斜,其中南面的一个与右(西)侧的一个相对,紧贴在棺内左侧五把铁剑的末端,当中没有空余的缝隙,可见这个铜铺首明显不在棺外而是压入了棺内。与此相反的是,位于北面的一个远离棺内遗物0.5米、斜倒在屏风的铜构件脚下。这个反常的现象向考古人员无言地表明了墓穴深处那悄然发生的一幕:当东墙头的石板由于受到外界强大的压力而断裂掉下时,正好碰撞在外椁左边及屏风上,石块强大的撞击力使本已腐朽的壁板立即散裂开来,致使原本镶嵌在椁壁上的铜铺首也随着掉落下来,其中北面的一个倒在屏风脚下,南面的一个斜向棺里扑倒。与此同时,外椁的两头挡板也在巨大的重创下分别向内扑倒,身上镶嵌的铜铺首跟着掉落于椁内的“头箱”和“足箱”盛放的随葬物之中。
尽管此时墓室内棺椁早已腐烂如泥,但尚可见到遗留下来的部分残漆皮,在考古人员采集到的十余片漆皮中,保留最大的一块约有巴掌大小。仔细观察,发现漆皮为黑漆地,分别用绿、黄、朱三色绘制成流云图案。据此可以推知,整个外椁的四周壁应全部由彩绘纹饰装饰而成,遗憾的是随着棺椁的腐烂,彩绘图案的形状已无法知晓了。根据棺椁腐朽后残留在左(东)侧的一条比较清楚的板灰线痕以及两个外椁铜铺首相距0.9米的现象推知,墓主人的外椁长约3.3米,宽约为一米,由于外椁的高度无遗留残痕可作参照物,故无法推知其高度。从棺椁内遗物的分布位置和左侧棺椁板残留的灰痕推断,内棺的两壁与外椁板之间不会留有多少空隙,两者几乎是紧贴在一起。另外从两侧和头足间随葬器物的分布位置测知,墓主的内棺长约2.2米、宽约0.75米,其高度仍无法作出较为准确的推断。
当棺椁的情形大体弄清之后,考古人员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到室内散乱的随葬品上。通过详细观察,得知室内器物散乱不堪的原因主要来自断石的打击。由于最初椁盖面上和椁内前后两头都放有随葬物,当两边墙壁断裂的大石块掉落后,椁盖板受到撞击,结构开裂,原置于椁面上的器物便被抛离开来。这个现象最为明显的例证是:原来椁面的四角处每角放置一块玉璧,位于南端两角的两块,其中一块被抛落到屏风脚下,所幸考古人员发现时还完好如初,而另一块则被抛压在一个铜铺首的下面,早已碎裂。与此相对应的北端的两块,其中一块被抛于棺内左侧五把随葬铁剑的上方,已碎裂成六片,璧片上还意外粘有屏风中门的朽木,门板上的铜包角构件也掉落到璧旁。这一现象进一步表明,当落下的巨石砸开外椁左壁护板的同时,同样受到撞击的屏风,其中一扇中门板也随之倒在棺椁上。当门板腐朽后,上面的包角构件便随着落入椁内。就在这次巨石的撞击中,另外一块玉璧也被抛出,最后落到外椁前头的右侧处,破裂为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