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执念

又一阵敲门声惊醒了石化的我,我在**僵硬地转过头去,想看又不敢看病房的房门,因为那上面有一块椭圆形的玻璃,可以看到来人是谁。

会是谁呢?我心跳如鼓。

随即,一个相对熟悉的声音响起。

“来查房。”

是那个隔着口罩都能看出臭脸的护士。经过一夜的值班,她的脸色还很憔悴。

“测个体温。”

护士把温度计甩了甩,递给我,但我没接。

“昨天有人来看我吗?”

护士不耐烦地开始扒拉手指头。

“上午1、2、3个,下午4、5个……”

“不是,是我的家人走之后,就是昨天医生来看我让再住一晚后,还有人来看我吗?”

可能是我的问题太古怪,护士已经忍不住射出一记白眼。

“医院不是菜市场,是有一套标准的探视时间的,过了晚上7:30之后,外面人进不来。”

“不可能,一定有人进过我这屋。”

护士被我气笑了。

“我啊,我晚上来查房了两次,你睡的跟什么一样。”

护士撇撇嘴,她最后的忍耐力可能就是不把“什么”说出来。

“测体温。”

她再次把体温计递给我,但我这回直接抓她的手,往我额头上抹。

“你干什么!”

她亮着大嗓门,被我的意外之举急的直甩手和跺脚。

“你闻闻你的手。”

确定她的手摸过了我的额头,我急切地劝到。

但听我这么说,她甩手甩的更拼命了。

“你让我摸什么了?!”

“我头上有酒精,不信你闻闻看。是你给我擦的吗?要是不是,一定有人来过我的病房。”

我以为自己是做了梦中梦,但直到闻到真实的酒精味,我才恍然,也许一些事真的发生过。

“我不闻。我看你,看你是……”

臭脸护士拿体温计指着我,一脸憋屈。

“我找医生来看你。”

她最后一跺脚,恼怒地离开了。

她刚走出门,穿着病号服的我就冲了出来,引得走廊里一阵惊呼。

我也不理这些声音,因为我脑子里只回**一句话:她还没走远。

酒精是很容易挥发的,我能够在额头上还摸到它,说明留下它的人一定没走远。

心里这样想着的我,在医院里飞奔,寻找那个梦中的身影。

为了不碰撞到医院里来来往往的人,我有好几次都直直地撞到墙上,大腿上的伤应该又重了,但此时的我,已经顾不上任何疼痛了。

从住院处一路找到一楼大堂,医院里有各种各样的面孔,却没有我想见的那一个。我干脆冲出了医院,却差点和急行而来的救护车撞到。

“朱宇!”

我的名字被喊起,然后我看到师父一脸紧张和惊讶地看着我。

“师父。”

说完这句,我觉得眼前发黑,身上的力气在一瞬间全都被抽走了,直直地栽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睛,我发现自己又在那个单人病房里。

“这不会又是一个梦吧。”

我在心里念叨着,但两条翘起的大长腿告诉我,不是。

“醒啦。”

师父的眼睛从手机上挪起来,看了我一眼,又回到手机上。手机传来很有节奏的qq麻将背景音乐。

“你再眯一会儿,等我打完这一把。”

我想起身,但师父直接用脚踩住了我,霸道又强势。

“我说的话,不好使啊。”

我只能不动弹,听着师父打完这把“一家赢三家输”的快乐麻将。

“你折腾什么呢?”

打完麻将的师父,终于开始关心我了,可我又不知道从何开始说。

“你赶紧点啊,为了你,老娘写报告写的眼睛都花了,现在可没那么多耐心。”

想到确实是师父救了我一命,我就把和柴宁的过去,以及昨晚的两个梦,都说了。当然,凡是涉及到我的特殊能力之处,都被我巧妙带过了。

“啧啧啧。”

我一边讲,师父一边发出让我很想不尊师重道,直接让她闭嘴的感叹声。

等我全部输出完,师父将两条大长腿的位置换了换。

“你咋跟那个于建军一样。”

这样的评价和回复,是我万万想不到的。

“人不是你亲手抓的吗?他身上的毛病怎么还带传染的啊。”

“师父。”

我这声师父,属实有点撒娇的味道了,反倒把师父逗笑了。

“那个于建军,疼爱孙子的执念太深,都分不清最简单的道理了。他孙子只是接了人家一把伞,又不是真杀了老太太,怎么就一步步走到要人性命的地步?”

“还有你也是。有了疫情之后,医院天天都要消毒,哪里没有酒精味。”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人家真来了,但明摆着不想见你,那就不见呗。”

师父说的相当轻松,就好像我和于大爷是两个大傻叉,但也是这种轻松化解了沉重。且从某种角度,师父说的是对的。

一双眼睛如果太执念去看什么,一定也会忽视了什么。这不单指我和于大爷,秦奶奶何尝不是。

想到这,我对师父露出了然一笑。

“我懂了,谢谢师父。”

“你这个笑,怎么这么瘆人呢。”

师父做作地打了一个寒颤。

“哪里瘆人,你徒弟帅死了,好嘛。”

我恢复了精气神,也不想让师父为我担心。

“师父,你可说过,等这个案子破了,给我讲你的十三段情史。”

说到这,我趁机坐了起来。

“滚。”

师父言简意赅。

“你怎么出尔反尔。”

我也不让步。

“我那是十八段情史,你都给我减少了五段,我还讲个屁。”

“我对灯发誓,师父您说的是十三段。师父,我都把我的过去说的一干二净了,您也得给机会让徒儿了解了解您的过去啊。”

我变换思路,师父撇撇嘴。

“聊感情多没格局啊,我告诉你,我为什么当警察吧。”

我立刻坐直了身体,因为这个话题的确是我很感兴趣的。

“我爷爷是犯罪学博士。”

师父说完,停顿了一下,我立马竖起大拇指。

“爷爷厉害。原来师父是受爷爷的影响。”

“我爸是毒化学博士。”

“叔叔厉害。原来,师父是受长辈们的影响。”

“我们老郭家,还有两个法学博士,一个文检博士。”

“你们一家都好厉害,原来,师父是来自警察世家。”

我真诚夸赞,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算是吧,但我是这里面,最不爱看书的,所以就上一线,当刑警喽。”

原来,师父的家人都是理论研究的大拿,只有师父不喜此道。这是礼貌的说法,换句话来讲,和家人比,师父是个地道的学渣,只能另辟蹊径闯出一条路。

“我跟家里人说了你的事,他们觉得你有点……与众不同。”

师父突然变了表情盯着我,我被看的发毛,但还是挤了点笑容出来。

“我是你的徒弟嘛,当然与众不同。”

“行了,好徒弟,咱们喷的够多了。你呢,除了大腿上的伤要注意,什么心肝脾肺都正常的很,没有问题了。准备准备出院吧,为师也放你一天假。”

师父收回她的大长腿,站了起来。

冲着她离开的背影,我由衷说道。

“谢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