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祖孙
我用一个名字撬开了于大爷的嘴，就是麦克。
那是他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因和果。
随着于大爷交代犯罪经过，横亘昆仑街6年的雨伞悬案，也有了答案。
6年前的那个雨天，就是年仅6岁的于麦克，受到了秦奶奶老姐妹的帮助，拿着那把伞回到了胜利超市。
那是于大爷第一次见到那把蓝伞，也第一眼就认出了它不是自家的。
“谁给你的伞？”
于大爷冲到于麦克身前，看他有没有被淋湿。正所谓隔辈亲，向来严肃的于大爷只有在小麦克面前，会舒展皱纹，不再紧绷。
“一个奶奶给的。”
“那有没有谢谢奶奶？”
于大爷收起了那把蓝伞，也注意到伞的把柄上有划痕。
“我要吃星球杯。”
小麦克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吃的上了，于大爷于是赶紧去给他拿吃的，伞就被他暂时放到了收银台附近的小筐里。那个小筐，就是为了下雨的时候，给大家装伞用的。
于大爷也有想过，有机会要把伞和谢意一起还掉。他同时认为这个机会很大，因为他开的胜利超市，也算是昆仑街最热闹的地方之一了。
所以，当那些言论出现的时候，胜利超市是最早接收到的。
“谁家孩子拿人伞了？”
“这年头，好心人没好报呦。”
“这得给个说法吧。老太太真是死的惨。”
当听到这些议论时，于大爷第一时间就反应过来，是麦克和那把蓝伞。他不动声色地来到收银台边，把仍然装着蓝伞的小筐踢到收银台里面。
然后还面不改色地聊了几句，脑子里则规划着，这件事绝不能让别人知道，绝不能让麦克受一点影响。
他要把伞扔掉，但也是巧，正好有人家里来客，买很多饮料和酒，希望于大爷帮忙送货。
都是邻里邻居，这种事常发生，于大爷就让老伴看店，自己去送货。在他离开的时候，儿子、儿媳回来了。儿子还带了几个品牌方的人，要在胜利超市搞促销活动。
但人家来实地查看，发现胜利超市并不符合标准。为了赚钱，儿子带着媳妇和老妈，一通忙活，终于在胜利超市里收拾出一片空地。
所以等于大爷走进超市的时候，一打眼还以为自己进错了地方。一个和人等比例的人形立板放在超市的中央。她手上拿着蛋黄派，表情一脸享受愉悦，旁边是几个大字：蛋香四溢，回味无穷。
于大爷忍着火气，想找雨伞，却发现连小筐都不见了。但儿子却自认干了一件特别漂亮的事，想求表扬。
两人几句话不对付，直接吵了起来。
“这是老子的生意，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愤怒的于大爷一脚把人形立板踢碎了，同时碎的，还有他儿子对他不多的几分父子情。
原来，于大爷早年间为了谋生，抛妻弃子，去了泰国。
“没人能熬过那些日子。”
于大爷在审讯室，对着大块头说。这本来是个病句，但大块头啥也没说，而是让于大爷继续回忆。
于是，在于大爷的记忆中，当他回国的时候，虽然带着一身腱子肉和一笔足以让他们这个小家，过上小康生活的钱，可彼时已经成年的儿子，和他已经充满隔阂。
所以，于大爷更喜欢小麦克，那是他们家族的新希望，也是他唯一的情感寄托。
当晚争吵后，于大爷去找小麦克，哄着他让他千万别和别人说雨伞的事。小麦克当时虽然小，但也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事，于是他眨着睫毛长长的大眼睛，抱着于大爷。
“爷爷，我不要当坏孩子。”
“放心，你永远是爷爷的好孩子。”
因为小麦克，本打算不再理儿子的于大爷，去找儿子，问小筐的事情。他也不想儿子知道的太多，但儿子不耐烦地说为了腾地方，都处理了。
再三确认儿子的确扔了筐和伞之后，于大爷便选择了沉默和守护。
这件事，随着老姐妹一家的搬走，似乎也有惊无险的翻篇了。
随后的6年，于大爷越来越老，小麦克则慢慢长大。
同时，时间也是一样很神奇的东西，因为一件叫做快递的事务兴起，于大爷和儿子的感情又因为胜利超市快递代收点的出现、盈利、扩大，慢慢恢复了。
就在于大爷觉得日子越过越好的时候，这一天，小麦克手上拿着的雨伞，让他浑身一颤。
在因为满地的快递，显得十分凌乱的胜利超市，于大爷几步上前，夺过了小麦克手上的雨伞。
“这伞你在哪儿找到的？”
“家里找到的啊，爷爷，你弄疼我了。”
小麦克撇撇嘴，不满意，不明白爷爷为什么因为一把破伞，拽自己的胳膊。已经12岁的他，把6年前的事早都抛在脑后了。
见小麦克不高兴，于大爷的心立刻揪起来，一边道歉，一边赶紧给小麦克找吃的。这回，伞被他放在了收银台上。
也就是在这时，黎玉娇走进胜利超市。
“来拿快递，老板。”
等给小麦克拿好零食的于大爷回身的时候，就看到黎玉娇一手拿着手机，一手转动雨伞，很明显是在拍照。
在黎玉娇按下快门的前一秒，动作迅猛地于大爷就拿起了伞。
“干嘛呢。”
于大爷很凶悍。
黎玉娇被吓到了。
“我，我找快递单号。”
之后，黎玉娇迅速报了单号，拿着快递走了。
看着她的背影，于大爷将伞柄挪过来，上面的划痕清晰可见，就是6年前的那把伞。
于大爷原地愣了很久，他不用问就猜到了是自己的儿子当年收拾的太慌乱，根本没扔掉，只是随便放了起来。
如今，又被小麦克偶然找出来了。
拿着这把伞，于大爷的心很沉很沉。作为昆仑街的老住户，他知道秦奶奶和老姐妹的关系，也知道黎玉娇是秦奶奶的邻居。
用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于大爷明白，自己不能乱，必须要守护好自己的好孙子。
用最快的速度把雨伞分尸，于大爷把拆的细碎的伞还分成了几份，扔在不同的地方。
然后，他看向昆仑街6号楼的顶楼。
拿着一份快递箱子，于大爷敲黎玉娇的房门。
“姑娘，你有个快递落下了。”
黎玉娇没有丝毫防备的开了门。
“姑娘，有水吗？爬六楼，有点渴。”
满头白发的于大爷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黎玉娇于是赶紧点点头，转身去倒水，趁此机会，于大爷打开快递箱，拿出里面早已准备好的腌菜石头，向黎玉娇的脑袋，无情砸去。
之后，在确定黎玉娇没了呼吸，于大爷快速找到钥匙，然后关上门。
随后，他来到独居的隔壁一楼老太太家。
知道老太太喜欢腌菜，他把杀人凶器脸不红心不跳地当作礼物送给眼神不好的老太太，并把它直接放到了老太太家的菜缸里。
过程中，他还误导老太太自己到来的时间，并故意弄坏厨房里的冰箱。
在借口修冰箱的过程中，摸准腿脚不好的老太太根本不会来看，就二次来到黎玉娇家，胆大心细地抹掉了自己的一切痕迹，并故意脱掉了黎玉娇身上的衣服。
这就是于大爷杀害黎玉娇的全部经过。
虽然和我之前的画板推演几乎分毫不差，但真的这样一步步走到这里，还是让人很唏嘘。
同时，还身在医院的我，也在电话里问小千金，就是秦奶奶看到的那把伞，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