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孩子
距黎玉娇死亡案被警方发现已过去72小时。在警校的时候，刑侦学的老师总是强调黄金72小时的说法。真成了刑警，我对此更有感受。
不单是72小时内，犯罪现场的痕迹最清晰，犯罪活动的活跃度，排查人员的记忆最完整，主要是72小时后，会出现很多不受控的情况。
比如，眼下黎玉娇死亡案就在网上被曝光，引起了关于独居女性安全问题的热议。
“破门而入”、“先奸后杀”等字眼挑动着大众神经，恐慌在蔓延，我们破案的压力也在增大。
师父带着小眼镜等人，加大排查力度，在各种纷扰的声音中找线索。
刑科所也模拟出杀人凶器，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石头。因为在黎玉娇的伤口处查到亚硝酸盐等物质，进一步推测出这是一块用来腌菜的石头。
但东北一般腌菜的季节是冬季，现在这个时间段，谁家会腌菜呢？
不过，这总归也是一条线索，肯定要追查。
现在，除了老坛酸菜和亮子，我们刑警第一大队的人都参与黎玉娇案的侦破工作了，公司每天都很忙乱，但这也给我的单独行动，制造了机会。
我知道，饶才鑫早已被师父从嫌疑人中排除。我也让小海查了他的航班记录，他确实有确凿的不在场证明。
但他身上的恶臭勾着我。
他哪怕不是杀黎玉娇的凶手，身上也一定背着人命。
这样的人，和一起死亡案有关，怎么能放过。
我开始暗自跟踪他。
从我跟踪他以来，他的行迹还是正常的。除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基本就是家、公司，两点一线。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2:30，他从鼎翊律所出来，开车去向某地。
我在其身后，紧紧地跟着。
可跟了有两条街，他突然在一个红绿灯变换的结点加速。
这是发现我了吗？
我的车技和师父、路艺那样的老司机相比，还是有差距的。他这波操作，也着实让我措手不及。
我被红灯拦下，眼睁睁看着他驶离。
郁闷地拍了下方向盘，我没让自己沮丧太久，因为我发现他驶离的方向，不远处就是昆仑街。
转动方向盘，我向昆仑街坚定开去。
在昆仑街临街的那条路上，我开车认真转悠了半圈，就看到了饶才鑫的车。
我当即给鼎翊律所打去电话。
伪装成某公司的秘书，表示要找饶律打官司，我套出饶才鑫最近在帮一些老人免费进行房屋继承相关事宜的咨询。
跟着这条线，我来到昆仑街的居委会，然后看到饶才鑫被一群老年人围着，态度和煦地在讲解什么。
他做的事，可以说是值得夸赞的好人好事。可老人多的小区，有很多，为什么偏偏是昆仑街？
就这样，在昆仑街居委会继续暗中观察他，大概到了晚上，他在居委会工作人员的连声称赞中，在老人们的连声道谢中，风度翩翩地离开。
随后，他开着车，来到了时代广场。这里和落后、衰老的昆仑街，天差地别。
他开始逛商场，在以卖珍珠出名的tasaki店待了一阵，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白色包装袋。
然后，他又逛了几家店，似是不过瘾，还去了附近的友谊商城。在角落里看着他的背影，我感慨他还挺爱逛街的。
从友谊商城出来，他又开车驶向某地。
这回，我吸取教训，保持车距，跟着他一路向西北行驶。
这个方向，让我想到了机场，也让我兴奋起来。
李媛在香港一直没回来，如果这次他是接她，那我可以赶在他俩见面前，把两人分开。
饶才鑫的车果然如我所料，越来越靠近机场。
然而，就在他的车停在机场的国际到达口时，我的手机响了。
“在哪儿呢？”
是小千金打来的电话。
“呃……”
我犹豫了一会儿，想给小千金编个理由。
“行了，不管你在哪儿，马上回公司。”
“肖哥，我现在回不去。”
“立刻，马上！……你再砸一下试试看？”
后面那句，是师父的声音，谁敢砸我师父。
我不再犹豫，调转车头。
当我回到公司，纵使做足了心理准备，也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画面。
首先，在我们的办公室，竖条条地躺着一个大概50岁的大妈。她戴着金耳环、金项链、金手镯，可以说浑身上下金光灿灿。
更为关键的是，她躺在地上，呼吸有力，眼神发光，一点儿也不像身体不适，这是什么情况？
围在大妈身边的，是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他表情尴尬。通过他的站姿和散发的气质，让我判断，他是同行。
至于我师父，则不见人影，反而一个我根本未料到的人，正在朝我微笑，那便是路艺。
“阿姨，我们的小神探回来了，他能帮你找到孩子。”
小千金朝地上的大妈说。
大妈闻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然后朝我扑过来。
“你要是能帮我找回孙子，要多少金条，我都给你。”
说着，她还真从包里拿出一根金条，塞到我手上。
由于太多信息缺失，我只能问她。
“你孙子怎么丢的？”
“是她！”
大妈指着我们白板上，黎玉娇的照片，眼神凶狠。
“她拐跑了我孙子！”
黎玉娇，当然不是人口贩子，大妈口中的孙子，是黎玉娇的亲儿子。
黎玉娇那段被特意掩盖的前史，因为师父和长春的刑警队展开合作，互通有无，终于浮出水面。
原来，黎玉娇和武大妈的儿子，未婚先孕。
武大妈是在长春开金店的，财大气粗，只有一个儿子，因此千般万般看不上黎玉娇。
所以，哪怕黎玉娇辛苦怀胎十月生下男孩，武大妈仍然不许儿子娶她进门。
不过，虽然武大妈不喜黎玉娇，可对大孙子，简直万千宠爱。在大孙子出生那天，竟然等比例打造了一个和大孙子一模一样的小金孩。
且考虑到大孙子的喝奶问题，她还破天荒地给黎玉娇安排了均价一天超一万的高级月子中心。
只是，武大妈的欢喜才持续了一天，月子中心的负责人就急匆匆地告诉她，黎玉娇和大孙子，都不见了。
武大妈简直疯了，差点踏平了长春的派出所和公安局，可这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儿童拐卖案，并无法立案。
可武大妈不管，她不仅折磨警察，还黑白道双管齐下，找了一些社会人士，誓要把黎玉娇和大孙子找出来。
根据武大妈的说辞，黎玉娇的一些行为都有了解释。
半个月前，她从月子中心带着儿子逃走，一路来到我们这。
因为惧怕婆婆的势力，所以过的小心翼翼，一有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
但有一个问题，就是我和师父彻查过黎玉娇的出租屋，根本没发现任何婴儿存在过的痕迹。
难道，杀人者的真实目的，是为了孩子？
突然，一个关于饶才鑫的细节，让我浑身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