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就为一个心安理得
朱由检了解刘兴祚也是在模拟人生中，尤其是崇祯三年正月，刘兴祚在两灰口遭到建奴全力围攻，力战而死，死后还被皇太极当众开膛破肚，肢解尸体泄愤。
正因为如此，他还给刘兴祚提三级，赐祭六坛。
朱由检不清楚刘兴祚归降大明出于何种动机，或许良心发现，又或许是其他原因，但不管怎么说，人家叛逃回来后为国捐躯了。
用命表忠诚，若还不信任，那真会让人寒心的。
刘兴祚此人得想办法重用，他长期厮混在建奴军营里，熟悉他们的作战方式，也熟悉他们的山川河流。
只要加以培养，必然能成为针对建奴的一把利刃。
搭配毛文龙，练好东江军，等建奴想要绕道入侵，由刘兴祚带路，在背后狠狠地捅皇太极一刀。
因此在袁可立离开时，朱由检专门提了刘兴祚。
当然为掩饰自己先知先觉，朱由检也给出了合理的解释。
其实对于毛文龙，朱由检也不太放心，但他必须拉拢。
给他专权是不想让他像模拟人生中那样被袁崇焕斩杀，而用他率领的东江军牵制建奴。
至于封侯拜将等一系列做法，就是想用好毛文龙这股力量。
当然若是毛文龙真出了事，他可就丢人丢大了，比袁崇焕五年平辽还丢人，但他顾不了这些，也不在乎这些，有些局必须提前布了。
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一年多时间整合出强悍的力量来，将绕道入侵的建奴主力彻底打残。
······
“刘兴祚将军麾下幕客金应魁，参见毛总兵和诸位将军！”
金应魁恭恭敬敬一礼，毛文龙摆摆手道:“免礼！”
金应魁起身，目光不小心瞥到袁可立，心中一凛，他感到这个老人绝对不一般。
“刘爱塔让你来干啥？”
叫刘爱塔不叫刘兴祚，明显就是给一个信号，你主人是野猪皮的女婿，我不相信。
“毛总兵，刘兴祚将军派小可前来，主要商谈投奔大明的事，此事在总兵前已不是秘密了，小可也不赘述。”
金应魁自然能听出毛文龙的意思，他很诚恳道，“这次皇太极派刘兴祚将军出使朝鲜，小可才有机会来皮岛，毛总兵不必怀疑，刘将军忠心日月可昭······”
金应魁推心置腹表忠心，袁可立突然打断道：“刘兴祚为何要叛金？据老夫掌握的情报，他早日跟努尔哈赤一起征战，在建奴中地位很高，还是努尔哈赤的女婿。而且我们的谍子也没有传来皇太极亏待他的消息······这，你怎么解释？”
对，动机。
袁可立最关心的就是刘兴祚叛金的动机。
要是说不清楚，谁敢相信。
诈降的例子比比皆是，谁愿意把间谍领进家门。
这个问题很重要，也很致命。
金应魁疑惑道：“这位是······”
“这位是朝廷特使，内阁大学士袁可立袁老大人。”
“袁阁老？”
金应魁瞬间兴奋起来。
刘兴祚一直想和大明取得联系，却苦于没有渠道而无法取得实质性进展。
现在好了，袁可立就是现成的渠道。
金应魁明白如何回答袁可立提出的问题，将直接影响大明朝对他们投诚的判断，于是他强自镇定心神，缓缓道：“不管诸位大人相信与否，小可只能实话实话。刘将军与小可原本都是大明辽东人，老家开原，建奴打过来时，将附近的汉民全部掳到了建州······”
“诸位大人肯定无法想象那种场景，每天都有汉人被建奴各种方式虐死，尸骨遍地，哀鸿遍野······建奴根本就不把咱们汉人当人看，连猪狗都不如！”
“为了家人活下来，也为了自己活下来，不得已，刘将军只好带着我们追随建奴，被分到正红旗。”
“但想要摆脱奴隶身份，就必须有军功，所以刘将军率我们参战，并立下大功，官至副将······”
“努尔哈赤为给投降的汉人树立榜样，把女儿嫁给刘将军，还让他管辖金州、复州、海州、盖州这南四卫之地······”
金应魁没着急解释投诚的原因，而是慢悠悠地说起了往事。
尽管这些过往大家基本都知道，但他们都默默听着，并没有打断。
这也是大伙不太相信刘兴祚会叛金的原因。
努尔哈赤的女婿，后金最具权势的汉人之一，手握重兵，一旦后金真入主中原，他便开国功臣。
这种人，怎会轻易背叛？
金应魁又轻叹一声道：“这些话埋在刘将军心里很长时间了，他常和小可促膝长谈，只是苦于没办法找到大明接纳他的归宿，否则刘将军早反了。”
“或许在所有汉人眼里，刘将军是彻头彻尾的奴才、叛徒、汉奸，他说过，他手上沾了汉人的血，这些他也没法否认，但他还存有最基本的良知和底线。”
“建奴奴役汉人也就罢了，但他们对统治区域内汉人的残暴，却让本就是汉人的我们无法接受。建奴经常发兵掳掠汉民作为劳动力，但每当粮食不够时，便将汉民视为累赘。他们会心狠到屠杀汉人来节约粮食，真是禽兽不如，将军作为一个汉人，实在无法坐视这种行为，于是他上书为汉人请愿，却无人理睬······”
“刘将军长长告诉我，他有了荣华富贵，完全可以对这些事置之不理，但他做不到心安······他想反，想抛弃这来之不易的地位，就为求一个心安理得······”
信与不信，金应魁不能决定，但他必须把这事毫不遮掩地讲出来，用最大的诚意换取信任。
原来如此！
袁可立微微点头，这事他清楚。
从天启二年开始，刘兴祚曾多次秘密派人给他送信，表明反正之意。
他也想招降建奴大将来打击后金，但考虑到努尔哈赤向来擅长用间，为防刘兴祚诈降，他做了两手准备。
他故意将刘兴祚要投降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仅刘兴祚军中尽人皆知，就连后金高层，包括努尔哈赤本人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这么说来，还是自己阴了一把刘兴祚。
“袁阁老，刘将军交代，见到大明主事人，把这一切都告诉他，这都是刘将军肺腑之言······”
袁可立听罢缓缓道：“那老夫就和你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