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朕成全你
“陛下，刚刚接到消息，孙之獬抱着一本《三朝要典》，在太庙前大哭，数百人聚在那里看热闹，窃窃议论朝政。孙之獬还大放厥词，说什么……”
李若涟欲言又止，神情惶惶，明显是孙之獬说了某些大逆不道的话，他有顾虑。
朱由检平静道：“朕听着呢，你但说无妨！”
李若涟吸了口气，断断续续道：“孙之獬说，《三朝要典》由先帝提序，是瑰宝，不是邪书······陛下毁要典就是自毁长城，就是忘了大明的根······还说陛下屁股都没坐热，就把先帝禅位之恩抛之脑后，昏庸至极······”
天呐！
这么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说，还是在太庙前，当着数百人的面，这厮不要命了？
从李若涟表情看，明显是拣能说出口的说，若是原模原样说出来，不知有多过分。
刚刚砍了毛羽健，孙之獬就接踵来凑热闹，难道他脑子里进了鬼，在铲除阉党的时候替阉党鸣不平？
这厮完了！
李若涟说完，朱由检猛然站起来，盯着李若涟冷冷道：“把他给朕带来？”
“臣遵旨！”
孙之獬早被锦衣卫控制，就押在殿外，李若涟退下不久就将他押进来。
“臣叩见陛下！”
孙之獬年近四十，长得獐头鼠目，相貌很是猥琐、丑陋，胎里带着一种让人反感的气息，再加上在反抗时被锦衣卫一顿胖揍，如今披头散发、青面獠牙，状若妖邪。
“你还知道朕是皇帝？”
朱由检清楚，在模拟人生中，孙之獬也抱书在太庙前哭闹，也以先帝作序为由抵制毁书。
那时他没有恶语中伤，故而只是将之列入阉党，革职并贬为平民。
但这次他出言无状，藐视皇权，朕必须要将其严惩。
朱由检不知道的是，他在模拟人生中的一时心软，造就一个千古大汉奸，由于他而死的汉人不下百万。
清廷入关后孙之獬任礼部右侍郎，他率先剃发，还多次上书给清帝顺治，一定要在全国大力推行“剃发令”，并以“发不剃，国将亡”来吓唬顺治。
顺治趁势下旨推行“剃发令”，随后汉人就有了“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选择，为此全国因不剃发而被杀得血流成河。
若知道孙之獬后来的恶行，朱由检绝对会当场砍了他。
“孙之獬，朕且问你，《三朝要典》是一部混淆是非，颠倒黑白，由阉党执笔，给正直官员泼脏水的书，经阉党招供，真相已经大白，你却为其喊冤，是何居心？”
“陛下，臣未替阉党喊冤，阉党该死，可《三朝要典》却无罪。此书由先帝作序，自然受到先帝认可，也有先帝心血在内，怎会视为禁书？”
孙之獬长相难看，口才却不错，抓住要点反驳道，“先帝尸骨未寒，陛下就毁掉先帝心血，这让世人如何看待陛下？陛下可还记得先帝临终前的遗言，先帝赞陛下有尧舜之姿，陛下却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决定，把先帝留在世上的最后一滴心血都要销毁······”
“好一个尖牙利嘴之徒，皇兄被魏阉架空，作序有难言之隐，你却尽拿此事为阉党辩护，明显就是阉党的漏网之鱼······”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孙之獬突然高声打断朱由检，声音铿锵道，“臣虽是翰林院检讨，却也懂得先帝恩惠，陛下如此无情，枉为先帝托社稷······今日臣死谏，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砰！砰！砰······”
孙之獬以头抢地，宛若忠臣死谏。
锦衣卫忙扭住他，免得撞死在殿内。
其实孙之獬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如今只有装作死谏才能留下一命。
皇帝不会杀死谏的人。
因为杀死谏的人只会让大臣名垂千古，皇帝却会背负骂名，在青史中留下暴君之名。
当年海瑞抬棺死谏，嘉靖帝也只是将其收监。
“你在威胁朕？”
声音很是平淡，语气中听不出喜怒哀乐，却泛出阵阵杀气。
哼！
小把戏而已，朕何惧。
朕若在乎名誉，便成为亡国之君。
都亡国之君了，还要名誉何用？
厚颜果然是一种天赋。
自从有了这种天赋，朕再都不尴尬了，尴尬的都是别人。
“臣不敢，臣这是为大明江山社稷，也为陛下名誉着想，臣问心无愧······”
孙之獬言辞凿凿。
他清楚，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否则他就是个笑话。
说实话，哭太庙是他独出心裁，以保住先帝心血和保留皇帝名誉来博取眼球，继而得到皇帝青睐。
富贵险中求。
他现在只是个七品官。
朱由检笑着道：“好一个为了江山社稷，好一个为了朕的名誉死谏······”
孙之獬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朱由检道：“既然如此，朕便成全你！”
“李若涟，将这个目无君父的东西拖出去杖毙，同时彻查其罪行并抄家，此人绝对是阉党余孽无疑。”
“孙之獬藐视皇权，居心叵测，家族中有出仕者一律革职查办，若有徇私舞弊，贪赃枉法者，杀！其家族五代内不得参加科举······”
“内阁诸臣，今日之事表明阉党还有漏网之鱼，说明你们的查处力度还不够，朕命你们查漏补缺，不能再有漏网之鱼······”
孙之獬早没有刚刚的气势，顿时瘫软在地求饶道：“陛下，臣罪不至死啊，陛下饶命······”
他没有想到为求富贵，把一家人都搭进去了。
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安排，让这个大汉奸提前毙命。
或许能挽救百万汉人性命。
······
“那是在干什么？”
进入北京城，袁可立见到许多人站在街边，中间有人大声念着什么，他听不太清楚，看似不像街头卖艺。
可这样的场景他见了好几次，他不由心奇。
“袁老大人，小人也不清楚，待小人去打探。”
陪同的传旨太监吕克鹏屁颠屁颠跑过去，少顷跑过来道：“袁老大人，有读书人在念邸报给百姓听？”
“听邸报？”
袁可立一愣道，“百姓啥时候关心邸报内容了？”
吕克鹏笑呵呵道：“袁老大人有所不知，邸报上刊登的是阉党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