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路断了，只能提着脑袋干到底
“不对，这座驿站有古怪，把驿丞找来，老夫要问话。”
一日奔波，神机营驻扎在驿站外，孙承宗、田尔耕等人进驿站歇息，刚进屋内，孙承宗便突然发话。
“阁老，哪里有古怪？”田尔耕左右瞅瞅，也没有发现古怪在哪儿，不解问道。
“人太少了，一点都不正常。”
孙承宗若有所思道，“这是座大驿站，驿卒配置至少五十，再加上轿夫、马夫、伙夫、脚力等数十杂役，驿站内应该很热闹，可这驿站却冷冷清清，没见几个人······”
“倒也是。”
田尔耕正要说话，驿丞进屋拜道：“小人邓奇见过孙阁老、见过田指挥使！”
“起来，老夫有话问你！”
邓奇起身后，孙承宗沉声道，“驿站配置驿卒五十名，还有数十杂役，本驿为何看不到几个驿卒？”
“这······”
邓奇哭丧着脸道，“孙阁老，这实在是说不出口。”
孙承宗沉脸道：“你清楚驿站的重要性，耽误公文，贻误军情，你全家脑袋不保，给老夫从实招来！”
“孙阁老，陕西大灾，百姓都逃荒去了，根本抽调不到杂役，至于说驿卒······不瞒阁老，好多都跑了。”
邓奇委屈道，“阁老，不是小人管理不善，实在是朝廷欠粮饷严重，没有盼头，驿卒便偷偷跑了。不光这儿，整个陕西境内的驿站都一样······”
孙承宗听完，脸色彻底阴沉。
他知道驿站有问题，却没想到严重到这种程度。
倘若有战事，这样的驿站，后果无法估量。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朝廷对驿站管理存在大问题，不能只让马儿跑，却不给马儿草。
再想想朝廷连边军粮饷都拖欠，拖欠驿卒的粮饷再正常不过了。
驿站任务重，驿卒的身体素质高，战斗力虽不如边军，却也不比卫所军差。
如果逃走的驿卒出现在民变队伍中，那妥妥是主力。
陕西大灾，这么多驿卒若加入民变队伍，那些卫所军根本挡不住。
这事得上奏疏。
······
白水县，林皋河畔，数千人藏在干涸的沟内，准备袭击朝廷赈灾运粮队伍。
林皋河三面临沟，东靠北塬镇，大旱使河水干涸，沟周围树木枯死，正好藏人。
这些就是以黄龙山为根据地，揭竿而起的白水王二率领的起义百姓。
王二效仿桃园结义，与阿堡村种光道，澄城郑彦夫结为异姓兄弟，共图大事。
赈灾粮是为救百姓命而来，劫救命粮他们就会成为不义之人，但架不住手下人跑，曾经有八千多人，如今只有近四千。
自从朝廷下发了三年不收税赋和招抚的圣旨，只要民变队伍投降既往不咎，人数就一直在减少。
若没大动作，三兄弟就成光杆司令了。
“听说朝廷调边军一万多，京营也调了三千兵，这哪是招抚，分明就是剿灭！”
“大哥是个明白人！”
老二种光道捧了王二一句，然后怒气冲冲道，“只要投降就既往不咎，朝廷的话就是放屁？招抚派个钦差就够了，还派大军来，这明显就不怀好意！”
老三郑彦夫是个读书人，一直被视为寨内神机军师，这次劫粮的计策就出自他的谋划。
听到王二等人的议论，他扫视众人一眼，微微笑道：“造反，自古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招抚是朝廷的奸计，先摆平咱们，再找机会弄死，用心极为恶毒。”
“我们队伍中有逃卒、叛卒、驿卒、响马等人，他们本就是朝廷通缉重犯，招抚就是自投罗网。而且我们诛杀了朝廷命官，私开官仓放粮，《大明律》中记载得清清楚楚是死罪，所以接受招抚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众人听后脸色更为阴沉。
郑彦夫有野心，他不甘居王二这等草莽之后，暗中吸纳逃卒、驿卒为亲信。
这些人当过兵，战斗力强悍，强过那些只拿过锄头的百姓几十倍。
这次劫粮，就为把队伍逼到无法回头，一条道走到黑。
他计划杀人夺粮，然后把搬不走的粮食烧毁，彻底让朝廷牙痒痒，断了所有人的招安路。
“朝廷的话最信不得，一直说给我们发饷，却一直拖欠，若是粮饷发清，老子也是有家有室的人，怎会叛逃？”
陈二蛋是个驿卒，是郑彦夫手下最能打的人之一，自然要替郑彦夫帮腔。
于是众人议论纷纷，把朝廷骂了个狗血喷头。
郑彦夫见时机到来，站起身高声道：“兄弟们听我说，咱们得把目光放远一点，不要纠结在眼下。今年旱灾罕见，死尸遍野，现在天冷，尸体结冰，等开春后，尸体必然腐烂，到时会引起瘟疫。干旱加瘟疫，朝廷即便是赈灾，也提供不了多少粮食，到时候还不是让数百万陕西百姓自生自灭，那时候再造反，就落于下乘了，还是先下手为强。”
“咱们劫了赈灾粮，立刻转移到黄龙山固守。就算来多少官兵，在山里也施展不开，有了粮食，在山里还不是咱们的天下。等开春后，肯定民变四起，我们振臂一呼，从者摩肩接踵，到时候攻城拔寨，金银、美女应有尽有，说不定还能封侯拜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朱元璋能率一众灾民打下天下，咱们为什么不行？等队伍拉起来，我们尊大哥为王，杀上北京城，大哥做皇帝，咱们做将军，岂不快哉！”
众人听后精神一震，满眼狂热。
**力爆表，谁都愿意为未来拼命。
王二内心纠结。
他是农民，由于饥饿被迫造反，就为吃顿饱饭。
朝廷招抚，他真想投降，好好做农民种地，但现在却回不了头了。
三弟说得很有道理，犯下诛九族的大罪接受招抚，朝廷绝对会秋后算账。
路断了，只能提着脑袋干到底。
“王头领，好多粮啊，运粮队伍一条长龙，看不到尽头······”
打探消息的人气喘吁吁跑来，脸上全是欣喜。
“说这没用的干啥？”
郑彦夫连忙道，“赶快说还有多少里？”
“十几里，马上就到！”
郑彦夫听后大声道：“兄弟们都藏好了，不要打草惊蛇，等运粮队伍进了伏击圈，听我号令，三面攻击，成败在此一举，谁都不要当孬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