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蒲城真相（1）
“启禀钦差大人，华州蒲城县发现数千难民聚集，具体数量不详，城门紧闭，城内消息不得而知，城外到处都是灾民，看见任何施救措施，卑职经过时，零零星星看到过十几个死人······”
客串斥候的锦衣卫将打探的消息禀报，孙承宗听后，满眼怒火。
若非绕道，他绝看不到此类地狱般景象。
天气严寒，城外灾民饥寒交加，蒲城县知县置朝廷发令于不顾，漠视百姓生死，实属该死。
“耿发文，立刻整兵，咱们火速去蒲城县，老夫倒是要瞧瞧这个知县，他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悖逆朝廷法令，罔顾百姓死活。”
“诺！”
神机营千户耿发文一挥手，一千兵丁瞬间集合完整，眼中充满戾气。
他们随孙承宗入陕，确实想捞点功劳回去，但一路上看到面黄肌瘦的百姓，以及他们埋葬了的那些尸体，使他们正视了陕西灾情。
人心都是肉长的，听到蒲城县出现这种情况，他们怎不义愤填膺。
狗官！
这么冷的天，不施粥，也不让进城御寒，你还算人吗？
一千余人飞奔，来到蒲城县城门前已过了午时，看着紧闭的大门，耿发文派一个嗓门大的兵喊门。
“城头的人听好了，钦差大臣孙承宗孙阁老大人入陕赈灾，路经蒲城县城，速速开门迎接！”
高喊数声，城头守军都探头下看，蒲城县巡检梁师承吃不准是不是钦差队伍，打量了一会儿，对身边的亲信道：“本官先拖着，你快去通知知县大人。”
“是，巡检大人！”
梁师承一声不吭盯着城下，开不开城门知县说了算，他一个九品巡检可担不起这个担子。
灾民突然兴奋起来。
他们饥寒难耐，精神颓废，但听见钦差大臣到来，顿时来了精神。
“你们听到了吗，朝廷赈灾钦差孙承宗孙大人来了？”
“是的，我听得清清楚楚，是孙大人，他可是个清官，朝廷救灾粮终于不会落入那些狗官手里，乡亲们都有救了。”
“苍天呀，总算救星来了，朝廷总归没有忘了我们。”
“我那孩儿啊，若是你再坚持半日，就不会饿死了······”
“······”
慢慢的，灾民不自觉向孙承宗靠拢过来。
“止步！”
耿发文一声喝，神机营将士黑洞洞的铳口对准灾民，锦衣卫长刀齐齐出鞘，警惕地盯着黑压压靠过来的灾民。
“收起刀枪！”
孙承宗喝了一声，众将士便将刀枪收起。
他能从百姓眼中看出他们的心声，很简单的渴望，仅求一口稀粥救命。
“诸位父老乡亲，老夫孙承宗，是此次朝廷派来陕西赈灾的钦差。老夫来晚了，对不起诸位！”
孙承宗下马深深一揖，声音哽咽道，“不是朝廷不关心你们的死活，实乃陕西官员欺上瞒下，耽误了时日。陛下得知灾情，第一时间赈灾，首批粮食最近几天就到，请乡亲们相信朝廷、相信陛下，绝不会丢下任何一人不管。老夫保证，不久后就会施粥，请诸位乡亲耐心等待！”
“我们相信孙大人。”
“孙大人，朝廷宣传说是县城要开仓放粮，我们才从四里八乡跑来，谁知蒲城县从来没有施过粥，和朝廷宣传的不一样。”
“孙阁老，陕西去年就大旱，只是咱们还有点吃的，今年啥都没有了。”
“孙大人，我儿和婆娘都饿死了。”
“······”
在百姓一片申诉声中，城门吱呀开了一道缝，钻出来几个人，然后又紧闭。
几人走上前来，领头人拱手施礼道：“蒲城县巡检梁师承见过钦差大人！”
田尔耕喝道：“为何老半天不开门？”
“如今城外情况纷乱，说不定有造反的乱民，下官斗胆查验凭证，请钦差大人见谅！”
“好胆！”
田尔耕冷哼一声，将自己腰牌也递过去。
孙承宗没有为难，吩咐将自己委任文书和身份证明递过去。
梁师承看完后心中顿时忐忑不安。
孙承宗就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再加上田尔耕这个魔王，若是发现蒲城县真相，还不把连锅端。
梁师承硬着头皮拱手道：“钦差大人稍等，下官这就禀告知县前来迎接。”
他走到城门底，向城头的知县沈益泽挥手示意。
少顷，城门再次打开，沈益泽头戴乌纱、身着七品青服匆忙出城，和梁师成见过短暂交流，疾步走向孙承宗。
“蒲城县知县沈益泽见过钦差大人，见过指挥使大人！”
孙承宗沉声道：“沈知县，本钦差且问你，为何不打开城门，让百姓进去御寒？”
沈益泽忙道：“钦差大人，不能下官不开城门，实在是陕西境内有十数处反贼作乱，杀官夺粮，无恶不作，蒲城也曾发生过同样之事，下官担心万一有反贼混在难民中进城，蒲城县城瞬间就成为人间地狱······”
蒲城县难民暴乱的事孙承宗也有耳闻，见这理由站得住脚，也不多啰嗦，又接着问道：“那为何不在城外设棚施粥，给百姓一条活路？”
“下官担心反贼······”
沈益泽见孙承宗脸黑下来，忙改口道：“这纯属下官失误，下官这就吩咐设棚施粥！”
“进城！”
孙承宗不想打草惊蛇，没再追责，直接率兵进城。
他怀疑沈益泽如此做，要么是官仓无粮，没办法放粮赈灾，要么就是和城内士绅富商勾结，故意不施粥，为这伙人的利益代言。
这种官最该死。
一切等进城有了定论，再做决断。
沈益泽松了一口气，还道孙承宗被他糊弄过去了。
陪钦差进了衙署，孙承宗指明让他、梁师承，还有县丞陪同，汇报蒲城县受灾情况。
少顷，主簿关轲进来，朝沈益泽点点头。
沈益泽满脸堆笑道：“钦差和指挥使大人一路劳顿，想来早已饥肠辘辘，下官特在富贵楼设宴为二位大人你接风洗尘······”
“城外百姓饥寒交迫，你让老夫怎能吃得下去，你先说说如何解决灾民的饥寒。”
“灾民的安置，下官有以下几个打算······”
沈益泽口才极好，夸夸而谈，若是没见到城外灾民，孙承宗真会认为他是个为民做主的好知县。
正说着，几个锦衣卫拎着个麻袋进来，打开后倒出一个人。
沈益泽等人见到那人，顿时惊慌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