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沿着作死的路前行
“孙阁老让小人给督师带几句话，阁老说陛下十分赏识督师，阁老也相信督师对朝廷的绝对忠诚，但督师擅自杀掉毛文龙不久，皇太极就率兵来攻京城，本就有好多人对督师产生怀疑，然督师却在无军令之下，就私自做主把军队驻扎在京城外······阁老希望督师尽力为国效命，此时若出现差错，后果不堪设想······”
孙承宗洞悉一切，他清楚袁崇焕心里想的啥，但他更清楚诱敌在北京城下消灭有致命弱点。
因为这儿是京城，皇帝和满朝文武都在里面，谁敢让他们当诱饵？
他已经为袁崇焕的未来开始担忧，所以派人去南城外驻扎的关宁军军营，很直白地告诉袁崇焕悠着点。
这是老师对学生最后的告诫。
袁崇焕的异常举动引起京城热议，崇祯帝也坐不住了。
关宁军前来勤王护驾，跟在敌军屁股后跑来跑去，就是不动手。
如今连招呼都不打，就突然率兵来到北京城下驻扎。
他到底想干什么？
难道他忘了大明的规矩，九边军队未经皇帝下旨，不得驻扎于北京城下么？
京城官员本就着急上火，对袁崇焕有一百个不满意，但好巧不巧，袁崇焕前脚刚到南城不久，皇太极后脚就率八旗军靠近北城。
这时候若不怀疑袁崇焕在带路，真的很难做到。
“陛下，种种迹象表明，袁崇焕已经投敌，成为建奴的先锋······”
“陛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袁崇焕若在阵前倒戈，将会对大明军士气造成致命打击！”
“陛下，派使者斩杀袁崇焕！”
“······”
朝堂上下全都认定袁崇焕有问题，纷纷谏言除却袁崇焕，以绝后患。
崇祯看了一眼保持沉默的孙承宗，缓缓道：“传旨，朕要召见袁崇焕！”
他没责骂袁崇焕，也没和大臣一样慌乱。
因为他还不死心。
他脑中有两个小孩持相反论点在辩论，谁都振振有词保持观点，袁崇焕在投敌和不投敌之间来回转换。
他决定亲自召见袁崇焕，看一看这个自己曾委以重任的平辽督师，到底是怎样的心态。
若是投敌，他自然不敢来。
······
“臣即刻随天使进城面圣！”
袁崇焕必须去。
身正不怕影子斜，他不是叛徒，所以他必须去，否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不过袁崇焕预感今天进城没好果子吃，所以他脱掉官服，穿着布衣，戴上黑帽子，同时还带上满桂、黑云龙、祖大寿三人进城。
他的想法很简单，若皇帝怪罪他，下了他的兵权，就让这三人率关宁军与敌军周旋。
召见的地点仍是平台，一年前，袁崇焕在这里，得到了想要的一切。
现在，等待他的或许是失去这一切。
满桂等人在殿外候着，袁崇焕随一个小黄门进殿。
“臣袁崇焕叩见陛下！”
“爱卿平身！”
想象中的天怒没有出现，崇祯平静地走下平台，解下自己身上的大衣，披到袁崇焕的身上。
“爱卿辛苦了！”
崇祯拍拍袁崇焕的肩膀，平静道，“爱卿不远万里勤王护驾，耿耿忠心，朕很欣慰。如今建奴兵临城下，正是爱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朕很想看到关宁军击败建奴的场面······”
袁崇焕顿时目瞪口呆。
皇帝骂他打他剁了他都很正常，唯独这么客气就不正常。
今日在场的人，都有解决他的心思，反而崇祯的极度忍耐让他忐忑。
他清楚崇祯帝表达的意思：“你的作为很不好，朕很不高兴，你安心杀敌，等将敌人打跑，朕新账旧账和你一起算······”
“臣愧对陛下厚恩······”
袁崇焕再次跪地叩谢皇帝的恩典，被赐平身后，袁崇焕开始描述这场战争的严重性。
“奴酋皇太极率十万铁骑，一路势如破竹，我军难有敌手······”
袁崇焕表情严峻描述敌情。
他夸大敌军异常强大，断定会倾尽全力拿下北京城，颠覆大明江山社稷，定都北京······崇祯当场傻眼，几位重臣满脸忧虑，户部尚书毕自严吓得的舌头伸出来，半天都没收回去的打算。
胡扯！
太不像话了！
朱由检再次领略了两个自己同时存在的感受，但这次他却没心思探索既是演员又是观众的刺激，而是直接对袁崇焕的作为做出评价。
袁崇焕明明清楚皇太极太穷了，绕道来京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来抢劫的，抢足后就会回家。
他这样彻头彻尾乱说就是欺君。
在模拟世界中，朱由检一直随袁崇焕左右，他清楚袁崇焕杀死毛文龙，投降皇太极的传言都是扯淡。
整个辽东都在他手中，他要投敌，打开关宁防线就行，何必多此一举去杀毛文龙。
朱由检一直较敬重袁崇焕，此刻却有点怒不可遏。
因为他此刻看透袁崇焕的心思。
袁崇焕心虚了。
心虚很正常，一年前在此处吹牛，说要五年平辽，谁知皇太极却反过来带兵来平明了。
干掉了毛文龙，在北京外围跟敌人兜圈，不经许可又率兵驻扎城下······这一切事干得实在太糙，不把敌人说得凶狠，不把战争描述得艰巨，皇帝这一关不好过。
袁崇焕这一糊弄，在朱由检心中的形象大打折扣，而让他没想到的是，崇祯也失去了耐心，句里话间充满不满。
“建奴再强大，也不是三头六臂，我大明建国以来何曾惧过外夷？卿率关宁主力，却在敌前踟蹰，这与卿一贯做法大相径庭······”
崇祯的一番牢骚没有骂醒袁崇焕，他突然奏道：“陛下，关宁军连日征战，已疲惫不堪，臣恳请进城修整！”
静！
静得落针可闻。
谁都在沉默中盯着袁崇焕看。
大明九边军队未经调遣进驻城下，就能以造反论处。
如今大敌当前，暂且不论这个罪名，谁知你竟蹬鼻子上脸，要求兵马入城。
这也太嚣张了！
大家本来就猜忌你，你还要在作死的路上前进。
为何？
沉默良久，崇祯冷冷道：“朕不准！”
朱由检清楚，袁崇焕的死与今日的作为有很大关系。
在真实的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定论。
袁崇焕不可再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