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满堂开炮
“锦衣卫指挥使可在？”
从朱由检开口说灾民之事开始，田尔耕就明白自己迈不过这个坎。
锦衣卫遍布全国各地，每一省都有千户所，这还是明面上的，暗探还有不少。
旱灾和民变的事，锦衣卫理应第一时间报上来，比陕西官方还要迅速且详实。
现在情况却是锦衣卫和巡抚都没有上报，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陕西锦衣卫和官员早就沆瀣一气，共同隐瞒事实真相。
对田尔耕来说，有些事他也鞭长莫及，锦衣卫早被东厂压得低了一头，而且内部糜烂不堪。地方千户所山高皇帝远，早就糜烂到根子里了。
所以听到皇帝点名，田尔耕连忙出班，扑通跪下道：“臣死罪，请陛下饶恕！”
田尔耕的表现有些出乎朱由检意料，他听后饶有兴趣道：“噢？你还清楚你死罪啊？那你给朕说说，你为什么是死罪？”
“臣、臣失职！”
“若失职算死罪，朕杀的人就多了。”
皇帝明显不满意这个原因，田尔耕又道：“臣、臣御下不严！”
“还有呢？”
“臣、臣死罪，请陛下恕罪······”
理由很多，田尔耕说不出口。
说陕西千户所以及密探瞒报，就是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无能。
可不这样说，那就是他瞒着皇帝，事实上他也只是略略知道点皮毛，当做小事自动忽略了。
若知道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敢不报。
现在是黄泥巴糊裤裆，是屎也是屎，不是屎也是屎，唯有磕头求饶，求皇帝宽恕。
“说不出口是吧？那朕来告诉你！”
朱由检怒道，“锦衣卫是朕的眼睛、耳朵和拳头，十几万锦衣卫遍布全国，朕却变成聋子、瞎子，你这锦衣卫指挥使连脸都不要了······说，为何瞒着朕？”
“陛下明鉴，臣怎敢瞒陛下，实在是臣没有收到旱灾和民变的消息······”
田尔耕失声分辨，朱由检一时也分不清真假，转头问方正化道：“方正化，田尔耕所犯过错，按照大明律该如何处置？”
“锦衣卫乃陛下亲军，生死都由陛下决定，田指挥使的过失······死罪！”
“死罪？”
朱由检咀嚼了一遍，田尔耕吓得浑身直哆嗦，一个劲磕头求饶。
“来人，拉出去砍了！”
几个军士立刻过来将田尔耕按住，田尔耕脸色巨变，大声求饶。
在场官员大多在偷笑，杀了田尔耕，阉党就失去条胳膊。
正在这时，王承恩轻轻走过来，在朱由检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且慢！”
朱由检这一声给了田尔耕希望，也让在场官员高昂的情绪瞬间跌落云端。
“田尔耕，锦衣卫严重失职，致使陕西境内尸遍荒野，民变频发而不知，害国害民，本是死罪，但看在你多年鞍前马后的份上，先留下你脑袋，以观后效。”
朱由检严厉道，“但死罪可恕，活罪难逃，即刻将田尔耕降为指挥同知，杖二十，罚银十万两，同时出资救济宣化门外难民······”
“臣谢陛下天恩！”
田尔耕感激涕零，额头频频触地，被军士架出去前，抬头感激地看了王承恩一眼。
他确信今天没人为他求情，不想救他命的居然是王承恩。
这恩得报。
田尔耕被拉出去领廷杖，朱由检又道：“吏部尚书可在？”
“臣在！”
被点名的周应秋忙出班，心里忐忑不安。
“吏部考核众臣，做为尚书，你识人不真······算了，这事不提，朕且问你，陕西巡抚胡延宴该如何治罪？”
周应秋与胡延宴关系极好，但此刻他一点替胡延宴遮掩的想法都没有，朗声道：“陛下，按大明律，地方若有灾情，州县瞒报，处以极刑！”
皇帝大发雷霆，谁帮谁倒霉，死道友不死贫道，才是永恒的真理。
“好，朕把这件事交给你，彻查陕西官员，查清楚一律按大明律办，谁若企图掩盖真相······抄家，诛三族！”
“臣遵旨！”
周应秋后背凉凉，暗叫糟糕。
皇帝让他彻查胡延宴是道大难题，稍有不慎就会殃及自身。
抄家，诛三族可不是闹着玩的。
东林党官员欣喜若狂，他们发现一个共同特点，皇帝追责的都是阉党。
田尔耕是“五彪”之首，周应秋是“十狗”之首，黄立极为首的内阁有魏氏内阁之称，这些人倒下，表明皇帝要对阉党动手了。
咱们的春天到了？
谁知高兴不到须臾，下一刻皇帝开始追责东林党官员。
连续追责十几人，朱由检才停止。
六部都有，不同程度被降职或罚银罚俸，阉党、东林党各占多数，齐党、楚党等也有一些。
官员们懵了。
皇帝满堂开炮，没有重点，导向一点都不明确。
他要干啥？
······
“好了，诸卿都论一论，怎么处理陕西的事？”
雨过天晴，朱由检面色平静，开始讨论善后的事。
众臣沉默不语。
在他们眼里，此刻的陕西局势就是一个烫手山芋。
灾难严重又有民变，朝堂没粮没钱，地方官吏烂到根子里。
谁若沾手，谁准落不下好。
“陛下，臣有话要说！”
武臣中有一人出班，崇祯扫了一眼，见是成国公朱纯臣，眼中闪出一股厌恶。
在模拟世界中，李自成兵围京城，朱由检见大势已去，准备策马突围。到朝阳门下，朱纯臣竟将城门锁死，没任何理由，就不容许他出去。
至于后来朱纯臣是投降还是战死，他不得而知，单就不让皇帝出门这一点，朱纯臣就没安好心。
朱纯臣自然没有发觉皇帝的厌恶之意，他滔滔不绝道，“陛下，乱世当用重典，臣以为只有杀，方能制止陕西民变······”
“不可以杀止乱！”
户部尚书郭允厚出班道：“成国公，杀戮绝对解决不了问题，只能激起更大的民变，到时候朝廷将处于进退两难之局，慎言！”
“那又如何？”
朱纯臣恶狠狠道，“将参与民变的人全部杀光，并诛三族，杀到他们不敢造反为止，区区几个乱民而已，影响不了大明国祚，郭大人严重了。”
这个疯子，哪有这样杀人的？
满朝文武皆惊，看朱纯臣的眼神充满鄙夷。
瓜怂，杀光百姓你去种地啊？
“陛下，臣赞同成国公建议，唯有以暴制暴，才能永绝后患。”
阳武侯薛濂出班，赞同成国公提议。
随后又有数名勋贵出班附和，唯有英国公若有所思，静静观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