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永夜之界(5)

“这少年是谁家公子,人小块头大,这身板忒也结实。”

“你也太肤浅了,连永寿章家三少爷也不认识,别看他块头大,气势足,其实他才十一岁。”

“果然英雄出少年,十一岁就敢与武僧叫板,天下难得一见。”

“······”

见有人在庙内厮斗,虔诚敬香的游客瞬间变为看客,欣欣然围过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有人喝彩,有人议论,有人猜测谁败,有人干脆赌上了。

瞬间就将二人推到风口浪尖上,感到不打都对不起悠悠众口。

圆真见围的人越来越多,再不打就没办法出这口恶气,毕竟他是成人,就算章衍鸣个子大,也算是以大欺小。

“小子,吃我一拳!”

圆真皮球般滚过来,挥拳攻击章衍鸣面门。

打人不打脸,何况是大檀越的幼子,圆真出手就失了分寸。

若是章衍鸣有个红伤黑印,他免不了被道鉴责罚。

章衍鸣纹丝不动,脚掌暗暗用力,双眼紧盯圆真,待他拳头离得近了,脱兔般欺身上前,身体微侧躲过圆真拳头,同时铁锤般的拳头带着破空声砸在圆真腹部。

“砰!”

如同铁锤砸在砧板上,圆真满腹疼痛难忍,不由双手抱腹后退。

章衍鸣不给圆真稳住脚步的机会,裹势衔枚疾进,复一拳打向圆真面门。

圆真见状,忙双拳交叉架拳,谁知这是虚招,章衍鸣一鞭腿扫过去,正中圆真小腿。

“嘭!”

圆真身体侧倾,为了不狼狈倒地,圆真忙调整重心,稳住身形,谁知却如陀螺般骨碌碌转了几个圈,最终还是狼狈倒地。

还好,章衍鸣没有冲过来补刀。

反正不是对手,爬起来打吧,丢人,不打吧,也丢人,圆真索性假装晕过去。

“起来再打,本少还没打过瘾,你就成死狗了,败兴!”

章衍鸣遗憾地摇摇头,他刚刚没冲过去下死手,就是等圆真稳住身体再打,结果人家直接躺尸了。

“三拳两脚就将武僧打晕,三少爷好身手!”

“才十一岁就这等厉害,长大后前途无量,若是入军,最少也是个大将军。”

“章家有钱有势,才不会让他走武人的路。”

“那可不一定,如今建奴势大,正是男儿建功立业的时候,有这一身本事,不用就是浪费。”

“······”

这时几个僧人挤进圈,围住圆真喊,圆真微微睁开眼,使个眼色,他们瞬间明白,扶起圆真就走。

“额?香客为何聚在一起?”

道鉴和章士泽等人进了寺院,边走边聊,听到议论声抬头,见到香客聚集,甚是惊讶,忙喊住一个走过来的小沙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

“禀方丈,章家三少爷和圆真师兄切磋武艺······”

章士泽一听大惊,连忙打断小沙弥道:“小师傅,可有人受伤?”

虽说章衍鸣习武,但他毕竟是个少年,与武僧切磋不占便宜。

宝贝儿子可千万别受伤了。

“三少爷没有受伤,圆真师兄······被其他师兄架去僧房休息······”

正说着徐策等三人走过来,章士泽见儿子毫发无损,松了一口气,但面子话还是要说。

“三儿,你也太调皮了,怎能和僧人动手?还不快向道鉴大师赔个不是!”

“爹爹,不是我要打,那个圆乎乎的和尚硬要和我打,还率先动手,我都没怎么用力气,他就倒下了,忒也有些扫兴······”

这哪是道歉,分明就是炫耀。

道鉴也不好责怪,假笑道:“三少率真朴实,话出内心,老衲不怪······呵呵,章家有此虎子,未来可期······”

说着带章士泽进了厢房。

今日小辈在寺内闹腾,惹得道鉴不快,章士泽也不好意思留下吃斋饭,派十几人拉上培育好的番薯苗先回家,留下必要的香火钱,带着其余人去了翠屏书院。

······

书生意气,挥斥方遒,酒精更是激扬他们,说到朝政,翠屏书院的一个教习趁着酒性道:“夫民别而听之则愚,合而听之则圣。虽有汤武之德,复合于市人之言。是以明君顺人心,安情性,而发于众心之所聚······”

他啰啰嗦嗦说了一段管子的话,意思就是皇帝要纳谏,兼听则明,偏听则暗。

山长魏益韬叹一口气道:“谁都想让陛下广开言路,可他被魏阉蛊惑,专注于木匠活,只听一家之言,奈何?”

“魏阉误国,冤杀多少忠贞儒士,下面挨过一刀的阉货,迟早上面也要挨一刀。”

“陕西西北旱灾严重,朝廷不闻不问,肯定是魏忠贤压下奏疏,陛下被蒙在鼓里。”

“······”

众人痛骂魏忠贤,崇祯只是静静聆听,改变大明走向非一朝一夕,或许能从读书人嘴中听到真谛。

“以我之见还是要加大吏治,清理贪腐之风,拔除昏庸之治。如今朝堂内外乌鸦一般黑,官吏既贪又庸,治理没本事,捞钱一溜风······”

“整顿个屁!你说如何整顿?”

监院齐栋喝了一杯酒,重重把酒杯放在桌上道,“你都说了乌鸦一般黑,你让乌鸦去整顿乌鸦?谁都有份,整顿就无从谈起,除非陛下下大力气杀一批,然后把我等清流召入朝堂······”

“吏部尚书王绍徽依附魏忠贤,给钱就给官,根本不看品德和功名,和窑姐哪有区别,有钱就是郎,有奶就是娘,真正有本事的人却拒之门外······悲哉!”

魏益韬听后有同感,不由打趣道:“那岂不是说,吏部是大明第一青楼!”

这个比方引起大伙兴趣,附和声顿时响起。

“王绍徽是吏部尚书,他就是老鸨子,魏忠贤就是专干坏事的打手,两个侍郎便是龟公······”

“那官员是婊子还是嫖客?”

“我觉得是嫖客,花钱了。”

“······”

章士泽默默喝酒,无意谈论。

魏益韬见状道:“章兄,你为何不说几句?”

章士泽叹息道:“说什么?说了也是徒劳,还不如省点力气,为百姓做点实事。”

“手中无权,如何造福百姓?”

魏益韬抱怨罢,章士泽轻笑道:“无官一身轻,我恰好可以处江湖之远忧其民,只要能为百姓干点实事,哪里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