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李暧(一)

炉火渐小,兵卒往炉火里填了几把柴。李暧眼中泪光闪烁,她大力吸了一把鼻子,把将要流出的眼泪硬逼了回去。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李暧迅速起身,那兵卒报:“她来了。”

李暧快步往屋外走去。

风雪中,走来一个全身裹的严严实实的老人,老人甫一进屋, 脱下外头的罩卦,露出一张慈祥而焦虑的面容——徐嬷嬷,李暧的奶娘。

李暧拉住她的手,眼框红了,道:“徐嬷嬷,我父皇还能撑多久?”

徐嬷嬷重重呼出一口气,道:“旦夕之间而已。”

屋里安静了片刻,良久,李暧似是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缓缓坐下。

徐嬷嬷打破了沉默,问道:“公主从军中来?”

李暧点了点头。

徐嬷嬷道:“你是不是要去兴庆府?”

李暧抬头,口气不容置疑:“我要见我父皇最后一面。”

徐嬷嬷苦口婆心劝道:“你既要去兴庆府,我千里迢迢赶过来有何意义?无论如何你不能回兴庆府,没藏皇后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要是回去,正合了她的心意。”

李暧转着腕上的乌精钢镯子,道:“千军万马我都不怕,还会怕她的天罗地网?再者说,我父皇究竟发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一病不起,我要弄个明白。”

“我知道我劝不动你,你先看看这个,”徐嬷嬷从怀里摸出一个包裹,递给李暧,“这是出宫前,陛下给我的。你看了自然会明白。”

李暧摊开包裹,里面是数叠书信。李暧打开,一封一封细细察看,她越看双手越是颤抖的厉害。

屋里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除了屋外狂风呼啸,时间彷佛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啪”的一声,李暧将书信按压在桌上,抱膝而坐,泣不成声。。

李暧抬起头,望着徐嬷嬷,道:“信上说的都是真的?”

徐嬷嬷点了点头,道:“陛下年轻时,曾在大宋游学。那孩子比你大五岁,应该是端拱九年生的,陛下回宫后从未向人提过此事,要不是没藏氏夺权篡位,恐怕他到死也不会说出来。这留在大宋开封的孩子才是陛下嫡亲的骨血,你的亲哥哥。只要找到他,就能将没藏氏和她那个野种赶出皇宫。这事要从开封府查起,府衙里存着户籍清册,记录这孩子的下落,一查便知。

李暧咬牙点了点头。“不过,我还是要回兴庆府!”李暧从牙缝里蹦出这句话,“我要见我父皇最后一面。”

没藏皇后是西夏皇帝的续弦之妻,她入宫的时候,老皇帝已经年迈到力不从心。于是,没藏氏身边总带着两个年轻的绝世美男,一个叫李守贵,一个叫多吃己。因那两人都是阉人,所以老皇帝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那时候,李暧正处于懵懂青春期,长年关在深宫的生活,让她发展出一种独特的嗜好,就是但凡看见两个年轻男子,她就开始自行想象,撮合二人,做出类似送李守贵和多吃己一模一样的鞋子,一模一样的汗巾之类的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