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怪我喽?

杜羽怒目圆睁,花白的胡须微微颤动,曾经作为国朝三品大员,常年身居高位的气势,直接爆发而出。

然而杜清宇却根本没带怕的。

双手插着掐着小蛮腰,气沉丹田,冲着书房门外的方向,檀口缓缓张开。

“娘~!”

“莫叫,莫要叫了!为父错了!为父错了还不行么!”

杜羽见此,身上的气势顿时消散一空,脸色也瞬间垮了下来,赶忙连连拱手告饶。

“女儿啊,不是为父小气,舍不得这一幅画,可那《雨晴山竹图》,乃是颜大家画技大成之后,唯二流传在外的作品之一,如此珍贵之物,可不是用金银所能衡量的,为父每日都得看上几眼,否则晚上连觉都睡不踏实啊!”

颜大家——颜秋!

大齐王朝画之一道的大家。

更是文坛公认,五百年以来的画道第一人。

但凡有幸见过其真迹之人,无一不惊叹其神乎其神的画技和神韵。

只是数年之前,在其画道大成之后还未多久,便不知为何原因,竟突然宣布自此封笔,不再作画。

如今其画道大成之作,流传在外地,一共也就两幅。

一幅便是杜羽手中的《雨晴山竹图》。

而另一幅则是被当今陛下,珍藏在皇宫的御书房中。

“爹爹说的这是什么话?”

杜清宇一脸不满地说道:“女儿要来这幅画,亦是做欣赏之用,又不是要拿去卖掉。爹爹若是害怕晚上睡不踏实,到时每日去女儿的书房看上两眼便是!”

“再者说来,都是一家人,这画在女儿书房,和在爹爹书房,又有何不一样?不还是在杜府之中么!”

“嘶~!如此说来,好像确实也是此理!可为父怎么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呢?”

杜羽刚一听这话,也觉得确实很有道理。

但这事情吧,它架不住琢磨。

稍微这么一琢磨,他就又感觉有些不对了。

“哎呀,爹爹,莫再乱想了,你再乱想下去,我娘便要过来了!”

杜清宇深知快刀斩乱麻的道理,赶忙拉着杜羽的衣袖,一阵甩动,“爹爹,你也不想被我娘发现你喝酒吧?”

果然。

一提这个,杜羽便瞬间乱了方寸。

也顾不得去想自家闺女这话到底有没有道理了。

直接咬了咬牙,一脸肉疼的说道:“女儿啊,为父和你打个商量如何?这幅《雨晴山竹图》,你给为父留下,为父将那幅《百骏图》送于你,怎样?那可是邓大家的画作!”

邓大家,亦是大齐王朝有名的国手大家之人。

不过已经作古多年。

其流传在作品,也是少之又少。

而这幅《百骏图》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只不过杜清宇听到此话后,却一点都没有犹豫,很干脆的便摇头拒绝了。

她眼馋那幅《雨晴山竹图》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

如今好不容易被她给抓到了爹爹的把柄,她又岂会放手?!

杜羽苦着一张脸:“《暮秋子集》,你以前与为父索要过这本书好多次,为父都拒绝了,现在为父送与你了,这总行了吧?”

“不要!”

“那便换那本《紫金注》如何?这可是如今存世的唯一孤本!”

“不要!”

“那……”

“娘~!你怎的来了?!”

“给!那幅《雨晴山竹图》,为父给你行了吧!你可莫要再用你娘来吓唬为父了!”

杜羽现在一听到这个字眼,都感觉双腿发软。

眼见女儿死不松口,便干脆地一咬牙,一跺脚,直接答应了下来。

但一想到自己最喜欢的这幅画,即将就要离自己而去,他顿时感觉心痛到简直难以呼吸。

“哇呀呀!简直痛煞老夫也!女儿啊,你这跟为父要走的是画吗?你这是连为父的命也一起要走了啊!”

杜羽正捶胸顿足,一脸痛不欲生的时候。

突然一道幽幽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老爷,何人想要了您的命啊?!”

“啊呀!”

杜羽顿时吓了一跳。

转头看着身后这个不知何时出现的妇人,面色瞬间有些发白。

随即赶忙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

“夫,夫人何时来的?怎的不让下人告知为夫一声,为夫也好去迎一迎夫人!”

说话间,他微微斜过眼睛,有些责怪看了自己女儿一眼。

然而此时的杜清宇。

哪里还有方才颐指气使,洋洋得意的姿态。

这个人正静静地站在那里,脑袋微垂,双手捏着衣角。

一副要多乖巧,便有多乖巧的模样。

发现杜羽的目光后,便赶忙又低了低头,轻声嘟囔道:“女儿方才可是提醒过了的,是爹爹你没理会,不怪我。”

你这意思,怪我喽?!

杜羽闻言,立刻便丢过去一个“你给为父等着”的眼神。

“老爷说笑了,自古以来,都是夫为妻道,哪有男子迎接女人的道理。”

妇人五十许岁的年纪,但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亦有些风韵犹存的模样。

尤其那两条剑眉,更为其增加了一抹英气。

妇人像是没有发现这父女两个的小动作一般,扬起手中的食盒,“妾身听管家说,老爷又在废寝忘食地读书,便亲手做了一碗核桃露,给老爷送了过来。”

“核桃补脑,老爷还需多喝一些才是。”

杜羽闻言,顿时心中一暖,“此等活计,让下人做来便是,又何须劳烦夫人?”

这便是为何他到现在都没有休妻的原因。

就冲她对自己关怀到几乎无微不至的这一点,他都离不开对方。

怕是真怕!

但爱,也是真爱!

“不妨事,妾身怕他们笨手笨脚的,做出来也不一定会合老爷的口味,还不如妾身自己动手。”

妇人说话间,便向着书桌走了过去。

“老爷还是趁热用上一些吧,莫要……”

话说到一半,便没了声音。

妇人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酒壶和炸羊肉条上,抿了抿嘴,停了下来。

杜羽见此,冷汗唰地一下,便从脑门上冒了出来。

结结巴巴地说道:“夫,夫人,你,你听为夫说,为夫,为夫是可以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