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茗庄猛虎杀人案3

他这话一完,底下的“听众”们顿时哗然一片,确实这个观点太难让人接受了。

夏冰等下面声音轻些才继续:“大家先别急着否定我,我是有理由才这么说的。同时,正因为这‘猛虎杀人’的理论,嫌疑人的范围被进一步缩小了。虽然这句话在推理小说里被说滥了,但我现在还是不得不说。凶手,就在你们中间!不,确切点说凶手就在你、你、你、你4个人之中!”

夏冰连说4个“你”的同时用手指连点了4人:邱志诚、娄雁、卢天曾和我。这下子引起了比刚才更大的**,娄雁当时就高声叫了起来:“有没有搞错啊?!侦探先生!”

“是啊!凭什么就说是我们?我知道你主张嫌疑人是在高伟国后面入住的人,但你自己不也是吗?凭什么只怀疑我们?”卢天曾也跟着嚷起来,神情激愤。

“诸位别急,原因我正要说明。”夏冰好像料到会有这样的反应,神色平静地说:“我前面说过了,会得出这样的结论就是因为案中出现的老虎。当初我是怀疑过‘嫌疑人是在高伟国后面入住的人和跟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人’,排除掉‘跟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人’,那么剩下‘在高伟国后面入住的人’就有36人,也包括我。但是和‘老虎’能扯上关系的,只有你们4个。娄小姐,记不记得你跟我说起过7号那天你们4个人在玩魔术,高伟国在边上睡着的事?他当时迷迷糊糊他叫了两声‘老虎’,你还开玩笑说他梦见了老虎吃人?”

“这又怎么样?你……你这么说好像我就是凶手似的。”娄雁往后缩了缩身子,回答的音量比之前小了许多。

“呵呵,你多虑了,我没这个意思。其实这件案子里会出现老虎一直让我很困惑,凶手要让案子看上去诡异可以有很多方式,为什么偏选择‘老虎’介入呢?听了你的那番话我知道原因了——就是因为当时凶手听到了‘老虎’这个词,听到你说‘梦中老虎吃人’,他才想到了要用老虎来制造这样一起离奇的杀人案!”

现场一时静了下来,但很快邱志诚挺身而出道:“夏先生,就算你这样说有一定道理,但也不能排除是因为巧合而和凶手原本的想法暗合,凭这一点就说听到过‘老虎’这个词的我们是凶手,未免太牵强了吧。话说回来,你主张的‘猛虎杀人’这种理论我始终无法接受,这……这太扯了吧。”

夏冰轻声冷笑,“这种事当然要讲证据,老虎不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而是确实存在的,我还在现场发现了虎毛,还有警方也确认了那就是虎毛。”

“既然你一定要坚持这案子里有老虎出现,那你就解释一下老虎的来历吧,看看怎么让别人接受。”这时卢天曾也加入了质问的阵营。

“我早知道会有这么一问。”夏冰依旧面不改色,相反还笑了笑。“本地区的野生老虎早已绝迹,凶手也没能力指挥野老虎,本案中老虎的来历很简单,就是……马戏团。凶手在马戏团中学会了驯虎,在决定了杀人的计划后打电话联系团中的朋友,把老虎带来这里,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引老虎进来,然后……”

“哎,你等等。问题是老虎怎么进来?这里围墙有三四米高,老虎跳不进来。门口又有24小时监控录像。”娄雁又突然插上问道。

夏冰嘿嘿轻笑两声,“门口是有监控探头,但有探头就有死角,老虎比人可低多了,完全可以从摄像探头下方的盲区进入小门而不被拍到。”

见众人没有立即反驳,夏冰没多停顿,又说了下去。“老虎进来后就被安排埋伏在底楼高伟国房间的后窗下的花坛里,凶手在凌晨12点左右敲响了他房门,找他聊天。然后趁高伟国不注意的时候走到后窗边打开窗户放老虎从窗口跃入。由此虎爪在窗框上留下了一条爪痕,现在还留在那里,不信的人可以马上去验证。”

娄雁和邱志诚两个年轻人立即起身去窗口,站在那里的祝涛往边上闪了闪身。我看到过那条痕迹,就跟没过去。很快两人回到了床边坐下,没再作声,看来是信了一大半。

“怎么样,要是没异议的话我就继续了。接受指令的老虎进入室内后,立即直扑坐在沙发那里的高伟国,高伟国突然在房间内见到活生生的老虎心里自然惊骇异常,见老虎扑到本能地抬高手臂护脸,老虎第一爪就抓在了他的上臂内侧,并留下痕迹。但老虎并没有就此罢休,第二爪抓中了他的头颈,撕破了颈动脉,血液喷射到了沙发上。沙发上残留的血迹位置可以证明我的观点,不信的人可以去看。”

这次并没人再去验证,不知道是被一时镇住了还是都已经接受,我也难辩这话的真伪。

夏冰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补充道:“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饲养的老虎对人肉并没有多大兴趣,见人死了就不再追击,凶手就引导老虎从窗口出去,原路离庄,由带它来的人带回去。”

沉默了片刻,卢天曾又开口问道:“既然你说得这么一套一套的,那凶手是谁呢?是时候公布了吧。”

“这当然要宣布,今天叫大家来就是为了这个。”小说家在屋子中央站定,眼光在坐**的我们4人脸上逐一扫过。当他看过来的时候,我心里不禁一跳。

“纵虎杀人的凶手就是——你!”他突然抬起手指向一个人,不是我。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去,是魔术师卢天曾!

2

“什么?是我?开什么玩笑?!”卢天曾腾地站起,高声嚷起来。看到别人都盯着自己,脸涨得更红了。

“夏先生,这杀人凶手可不是随便指认的,你这么说可要拿出证据。”一直没说话的祝涛这时候终于开了口,话音里透露着股威严。

“对!不然我可告你诽谤!”卢天曾也壮了些气势,高声喝问。

“我当然有证据了。”夏冰无视两人的目光扬起头冲卢天曾说:“证据一,案发时间你没有不在场证明;证据二,你是听到‘老虎’这个词的4个人嫌疑人之一;证据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你马戏团的魔术师,极有可能认识驯兽师并从他那里学会驯虎。整个绿茗庄里能够操纵猛虎的人,除了你,我估计找不出第二个。”

“这、这简直是扯淡!凭什么我在马戏团就会训虎?这纯粹就是你的想象!你真是写推理的吗?是写玄幻的吧?!”卢天曾简直是被激怒了,像开机关枪似地抢白道。

夏冰索性不看对方,朝没人的地方叹了口气道:“你要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就自己提出证据反驳,做不到,那你就是凶手。”

卢天曾喘了几口气调整呼吸,低头想了想才说:“好,那我来问你。就算真是利用老虎杀人,那为什么房门是锁着的,而钥匙却在高伟国自己的口袋里?”

“这问题你也难不倒我,所谓的密室也是你刻意制造的吧,为的就是这一天。如果警方不能解释密室的话,那就无法定你的罪。”

“你……”卢天曾差点被气晕过去,他指了指小说家,“你少废话了,倒给我解释看看,我是怎么‘制造’这密室的?”

夏冰看了看一边的周迪,说:“那天发现尸体的是小周你和他两个吧?”

“呃,对对。是我们,进去就看到高先生的尸体。”周迪点头连连。

“那是谁发现高伟国口袋里有钥匙的?”

“这……我们谁都没发现。是后来警方来了以后查到的。”

“嗯,我明白了。”夏冰胸有成竹地点了头,冲卢天曾笑了笑说:“卢先生用了一个推理小说里很常见的小诡计,我不禁对你有些失望。”见卢天曾对自己瞪着眼,他没敢再挑衅,咳了声又说:“其实很简单。卢先生等老虎出窗口后再关上窗,拿走高伟国的钥匙在外面把门锁上。次日清晨小周来送早餐并敲门的时候,卢先生又装作被吵醒的样子来帮忙。等小周用备用钥匙开门后,趁他不注意的时再把钥匙放到高伟国身上。”

“这……真的是这样吗?不过我好像没看到卢先生有过这种动作啊,我们一起在房里的时间也只有几分钟。”周迪疑惑地看了看卢天曾,对夏冰说道。

“虽然时间不长,但你的视线确实离开过卢先生,从你刚才的叙述中就可以发现这点。你曾用房里的电话叫卓经理来对吧,那个时候卢先生也在你眼前?”

“这个……确实……”周迪话音变轻,偷瞥了卢天曾两眼。

“怎么样?这不就清楚了吗?”夏冰得意地摊了摊手,好像卢天曾是凶手已成了不争的事实。这是一场完美的胜利,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吧。

“我没有!我没拿什么钥匙,哪谈得上‘制造密室’?我也不认识高伟国,我哪来的杀人动机?”

“表面上你是和高伟国不认识,但有谁能证明呢?也许你和他有过节,对他怀有恨意,但高伟国却没意识到,甚至都不记得你。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很微妙的,或许背后有个漫长的故事也说不定,这就要由你来告诉我们了。”夏冰用略带调侃的语气推测着卢天曾的杀人动机。我才发觉他有这么冷酷的一面。

“没有这回事,我真的是无辜的!”

卢天曾还在竭力为自己辩护,看着他声嘶力竭的样子我心头一阵难受。现在已经没人和他一个阵营了,原先同仇敌忾的邱志诚和娄雁已经低下头去不再看他,坐得也比之前离他更远了些。无形中魔术师已经成了公认的凶手。

等卢天曾的声音越来越轻时,夏冰清了清嗓子来了一句:“好了。我的推理大致就是这样子了,如果没别的看法的话,那就请公安局的同志……”

“哎……等一下。”声音的主人是谁不看我也知道,就是坐在我旁边的慕羽。

“怎么?……你有问题?”夏冰看向慕羽的眼神就像在看什么新鲜的事物。

“啊,其实……不是我。是谭叔对这个密室的构成有异议。”

不明白怎么突然把我给扯进去了,众人的目光都射了过来,这种感觉实在让人不适。

我在错愕中转脸向慕羽,还没有开口,他倒抢先说了:“谭叔,夏先生说凶手纵虎杀人后关上后窗,制造密室。但你知道事实上并不是这么回事吧!”

“怎么……其实我也……”

“但是,这后窗不是你关的吗?”

脑袋像突然遭了重击,眩晕中的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努力抓住回忆中的一丝线索后才谨慎开口。“哦,你是说前两天一起调查现场的时候吧。”

“不,我不是说那一次。我说的是案发当晚。”

原来他真的看出来了。下面该继续否认还是就此妥协?我感到额上有冷汗在冒。

他还在说着,“谭叔,你不用隐瞒了。窗框上的那一条划痕根本就不是什么老虎的爪痕,爪痕怎么可能只有一条?那是你案发当晚关完窗,放下右手臂时袖口上的金属纽扣在上面划下的。6号那天你在潭边摔过一跤,我注意过那时候纽扣上并没有损伤,而10号却有了。”

我下意识地去看袖口上那颗纽扣,怪不得那天慕羽在我房间里时盯着这里看,勘察现场时还要我去关窗……原来他早就怀疑我了。

但是还不至于因为这一点证据就向个孩子认输,反驳前我努力放松脸上僵硬的表情。

“你说我到过这房间的理由,大概是因为那天我关窗时放下手臂的轨迹和那条划痕吻合对吧?这,应该纯属巧合吧。跟我身高、手臂长度相仿的人,留下的轨迹应该都差不多。至于我纽扣上的磨损……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小心刮到的。”

“呵呵,谭叔,细节部分一查就清楚。你肯定到过这里不止一次,跟高伟国也不是偶遇的陌生人。”

“你这么说又有什么根据吗?”

“当然有。”慕羽笑了笑看我,“如果你们之前不认识的话,那你为什么穿着他的衣服?”

这一击确实中了要害,我感觉整个身子僵了一下。感觉似乎也迟钝了,明明慕羽近在咫尺,可说话的声音听上去却如此遥远。

“很明显,你现在身上的这件衬衫过大了,裤子也过长,而另一套T恤和裤子却很合身。不知道谭叔你作何解释。”

“这……这套是我老婆买的,挑错号了。”我硬着头皮回答。

“但这太不合理了。谭叔你的身高应该在175到180之间,适合你的衣裤尺码是XL,而你穿的明显大了一号,应该是XXL,适合1米85以上的人,这山庄里只有一个人对得上号。这种特大尺码的衣服其实常缺货,挑错衣服挑的却是少有的尺码,而且连裤子一起,这……太说不过去了吧。呵呵。”

没等我辩白,他又继续进攻我的防线。“谭叔,你说你失业了,到这里是来散心的。失业我相信,但‘散心’这一点我很怀疑,因为从没见你去附近的景点游玩。你是一个有家庭的人,是一家的顶梁柱,如果失业的话应该把精力花在找下一份工作上才是常情。照这个逻辑来推算的话,你来这里的目的就很明显了,是——为了赚钱。对吧?”

原来他已经了解到了这个程度,我的坚持动摇了,恐怕再否认也无济于事了吧。我默默点了点头。

慕羽无声地笑了笑,又说:“你很重视那个背包,里面应该是钱吧。而高伟国的皮箱里装的就是货。你来这里是和卖家高伟国碰头,为的就是……”慕羽站起身来,看了看众人说:“联系现场出现的东西,这次交易的内容就不难猜了,很明显这是——虎骨交易!所以在这件案子里面根本就没有猛虎杀人,现场出现的虎毛和虎爪的痕迹,都来源于这次非法交易!”

“啊……”在场的人一片喧哗。

没等大家静下来,慕羽又回头看了看小说家,“另外,夏先生。虽然探头有死角,但你别忘了晚上大小铁门都是关闭的,没人会给一头老虎去开门。警方也在周边勘察过,没有他人接近过山庄的痕迹,这是一个人作的案,没有帮凶。”

夏冰人明显呆了呆,我发现他脸很快红了一下。不甘心自己理论被推翻的他走上一步质问道:“这只能算你的猜测吧,‘虎骨交易’什么的,有证据吗?”

“证据嘛……呵呵,夏先生,不就在你的身上吗?”慕羽微笑着看向他。

“什么?我哪儿有……”

“就是那根虎毛啊。老虎身上的毛会随季节的变迁而有些许变化。夏毛较短,色泽较深,冬毛长些,颜色较淡。现在是九月头,夏天还没有完全过去,而你那天拣到的那根较长,毛色也很淡,所以说那不是活虎身上落下的毛,而是来自冬季死虎的虎皮!”

夏冰张大着嘴巴一时合不起来,他在身上摸索着掏出笔记中夹的虎毛端详了半天,嘴里低声嘀咕着什么。

“这么说,杀死高伟国的人就是……就是……”说到这里娄雁咽了口唾沫,看来是把我的名字吞了下去。“目的就是为了抢走高伟国皮箱里的虎骨?”说完她往邱志诚身边靠了靠,似乎是怕我会突然发难。我只能苦笑了。

祝涛这时候咳嗽了一声,插进来说:“这里有件事情需要澄清一下,其实‘高伟国’并不是死者的真名,这一点我们早就查清了,一直没对外宣布。”

“呵呵,其实叫什么都不重要,方便起见,暂时就称呼他这个名字吧。”慕羽把目光从祝涛处收回,看向我。“至于谁是凶手……谭叔,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就不要再沉默了,不然只会让误会加深。”

我抬起头看向这孩子。像之前一样诚恳的目光,他始终都没有敌视过我。

3

“那好吧,既然都到了这一步。”反正已经被识破了,心情反而比之前平静了许多。我点了点头开始“坦白”。

“我失业有3个月了,始终都找不到工作,但家里面的开销并不会因此而停滞下来。作为一家之主,我有义务给家庭经济上的支持,但求职失败几乎让我丧失生活的信心……不,还是不说这个了。反正我想在短期内给家里人留笔钱,听说倒卖虎骨虎皮可以赚大钱,只要能搞到货就有人高价收购。我多方打听到‘高伟国’这个人——不,当时他是叫另外一个名字,我偷看过他的入住登记,还以为‘高伟国’这名字是真的,没想到他又用了假身份。听说他手头有货,是来自人工老虎养殖基地。因为国家规定人工养殖的老虎即使病死了,虎尸也不能出卖,而那些养殖基地经营又很需要钱,于是就有工作人员把冰库里的死虎偷出来剥下虎皮虎骨来卖,高伟国就是这种人。”

“啊——怪不得会梦见老虎……”

我听到娄雁在小声说话,应该是说给邱志诚听的吧。

我又接着说:“是他约我到这里来交易的,5日下午我来了以后就秘密和他见了面。但他突然提出当天不交易,据他说最近有朋友跟人交易完后在回去的路上被对方杀了,又把钱抢了回去。个头不小的他胆子却异常小,害怕我也给他来这手,所以要我在这山庄里住3天观察情况。估计选择这里也是因为常有警察入住,所谓‘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吧。我没办法说服他,最后只能同意,但告诉他我没带换洗的衣物,要去镇上买,他立即反对,从自己的多带的衣服里拿了一套衬衫和休闲裤给我。就这样,我不得已在这里住了下来。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我们还要装成不认识的样子。”

“定下来的交易日是在8号晚上吧,高伟国就是在那天死的。谭叔,你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说一下吧。”

“……好。”到了这时候我什么都不再隐瞒,“原先约定的时间是8号半夜12点。但那天你在我房间里聊得很晚,12点多你才走的……”

说着我看了看慕羽。他轻拍了下脑袋,说:“哦,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有那么重要的事情。”

我对他无话可说,继续叙述。“那天我来这房间的时间是12点10分左右。房里有灯光透出,敲了敲门却没人应声,我就推开没上锁的门。进去就吓了我一跳,高伟国仰面横在地板上,倒在一大滩血里,脸歪向这边,看他瞪着不动的眼睛就知道死了。我当时脚一软,就想立即逃开。但跑了两步就想到,这样子尸体明早铁定被发现,警察来后一调查很可能查出我和高伟国有所关联。就算不怀疑我杀人,从我包里查出那么多现金多半会起疑。会不会被治罪我不知道,但要是被媒体报道了,对我的家人肯定造成影响。唯一的补救措施就是拖延尸体被发现的时间。我的房间预定到明天早上,只要在尸体被发现前坐8点的首班车离开就好,那样至少钱不会被发现了……”

“但最后还是没逃过搜查吧?”慕羽忽然打断了我。

“是的,没想到尸体还是一大早就被发现了,我还没来得及退房。”

“我很想知道谭叔你后来把钱藏在了哪里。”慕羽笑眯眯地看着我问。

“我……我把钱拆散后撒进了**被套和被褥的夹层里。”

“哈,好注意。”他笑出了声,但听得出并不是嘲笑,很快又向我伸了伸手,“请继续说现场的事吧。”

“……我先在房里找到了放在床头柜上的钥匙,把半开的后窗关了,再拉上窗帘。当时慌里慌张的,连留下了划痕都没注意到,这也要怪衣服不合身。最后我关了灯,用钥匙在外面锁上了门就回自己房间了。”

“哎,等一下,我想问一下屋里有两样东西你有没有注意到。一是高伟国的那个皮箱……”

“这个……”说起皮箱我有些脸红,但慕羽既然问到也只好说了。“皮箱里的东西他给我看过,就是要卖给我的一副虎骨和一张虎皮。”

“可以问一下卖多少钱吗?”夏冰忽然在这时候插嘴。

“10万元。”

小说家吹了声口哨,“在黑市可要卖10多万美金哪。哦,你们继续。”

“……我翻过放在沙发上的皮箱,结果发现里面除了一块块用破布包起来的石头外什么也没有了。因为觉得丢在这里太显眼,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交易……当然,也有可能只是我心里有鬼才会这么想。后来我把它拎到了床边,同样没留下指纹。”

“嗯,那电视呢?”慕羽又问。

“电视是打开的,但上面是一片黑,已经没节目了。考虑到明早节目开播后传出的声音可以起迷惑作用,我就让它保持了原样。”

“也就是说我在12点一刻左右发现的关灯离开的那个人就是你咯?”

“对,是我。”看了看小说家惊讶又略带失望的脸,我无奈地回答。

“这么说你当时只是关了门窗,并没有杀人,人是在之前就已经死了?”说话时夏冰一手托着下巴,作沉思状。

我点点头承认。

“但……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法医没排除人有12点后死的可能,并不能说明你当时没杀人。这种话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啊……”

夏冰说完转过身去不再看我。我知道会被人怀疑,但确实没证据可以证明人绝对不是我杀的,事情会变成这样子是不是该归结于我的运气太背呢?是啊,我的运气一直都背。

“我信。”耳边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是慕羽。像在冬夜里孤身流浪的人看到了灯火,心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感动。

“哦?为什么?”夏冰立即回头发问。

“原因很简单,是因为电视。只要留意一下这个频道就知道,这是一个少儿台,节目结束得早,晚12点就截止了。假设谭叔进屋时高伟国还没死,正在看电视,但12点以后他对着一片黑的屏幕看什么呢?……很明显,高伟国死的时候应该是在12点以前,而那时候我正在和谭叔聊天,所以说他不是凶手!”

“但也有可能是他怕日后被怀疑所以故布疑阵,杀了人后把电视调到一个已经没有节目的台,作为他间接的不在场证明。”

夏冰好像继卢天曾后又认定了我是凶手。我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理由,或许是想和慕羽对着干,以挽回颜面吧。

慕羽毫不犹豫地反驳他:“但当时谭叔并没有被人目击,他并不知道你在外面注意到了灯光,所以没有必要多此一举。”

“但你忘了他在窗框上留下的划痕,这有可能成为怀疑他的证据,为了挽救这个失误,所以……”

“如果他当时就注意到了那道划痕的话,还会让纽扣保持当时的状态并穿着那件衬衫四处乱晃,等人发现吗?”

夏冰终于哑口无言了。慕羽笑着摇了摇头,“夏先生真不愧是写推理小说的,喜欢穷极可能。现实中很少有人一边犯罪一边想着日后被发现后怎么补救的,要是自己留的后招没人发觉的话岂不糟糕,难道要自己点破?这样反倒容易引起怀疑。”

“既然谭先生也是无辜的,那杀人凶手究竟是谁呢?”卢天曾拍了拍我肩膀以示安慰,然后看向慕羽问道。

“是啊,如果案发时间提前到12点以前,从不在场证明方面来考虑的话,依然没有明确的凶手。但抛开时间因素,从作案条件考虑的话,却不难。首先,高伟国箱子内的虎骨可以判定为凶手的目标,这不是临时起意,要不然凶手哪来时间去找石头和破布?凶手事先买好了和高伟国一模一样箱子,在里面装好石头,杀完人后掉包走人。这样的话,被带走的箱子又在哪里呢?警方几乎把这个山庄搜了个遍,但依然一无所获。我相信警方的搜查能力,虎骨不像钱,那么大件的东西很难藏。如果没找到那就只能认为箱子已经被带出去了。但问题是要出山庄一定要经过大门,那里有门卫,还有24小时监控,就连门卫自己出去都要从门口过。可监控录像显示案发后直到天亮都没有人离开过,之后所有进出车辆和人员都经过严格检查,那箱子又是怎么出去的呢?”

“是不是可以这样考虑:凶手在夜里的时候把东西从围墙丢了出去,第二天白天的时候空身出去拣到后离开呢?”夏冰这时又插了进来,发挥他当侦探的余热。

慕羽点了点头,“要是普通物品的话有这个可能,但箱子里装的是价值数十万元的虎骨,从凶手心理角度来考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长时间把如此值钱的东西丢在外面的。”

“那这样子的话岂不是不合逻辑?东西没出去,但又搜不到。”夏冰嗤笑了一声。

“的确不合逻辑,开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抓住了其中的关键点。谭叔,还记得昨天你帮我看的监控录像吗?”

对于慕羽突然的提问,我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是啊,实在不好意思,我没看多久就睡着了。”

“呵呵,尽管你没看多久,但最关键的地方却被你发觉了。”

“哦?有吗?但……我好像没看到什么异常啊,除了……我那十块钱,但那和本案没什么关系吧。”

4

“不,是大有关系!”慕羽突然加大的声音里含着兴奋,“那张只露出一角的钱位置很隐蔽,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我除了推定案发前后的那段时间外都是快进看的,注意的目标也是人不是物,所以看了几遍都没注意到它的存在。听你说了我才发觉,那张钱出现得很奇怪!”

“奇怪吗?我没觉得啊。怎么出现我没看到,但在第1张盘快结束的时候是孙阿姨把钱捡走了,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倒是对他的话觉得奇怪。

“呵呵,那是从你的角度看到的现象,和我的角度是完全不同的。”

“‘我的角度’和‘你的角度’不同?什么意思?我不懂。”

慕羽又笑了笑,并没有显得不耐烦,对我解释说:“首先要明确,那两张盘一张是9月8日上午6点到9月8日下午18点的,另一张是9月8日下午18点到9月9日上午6点的。还有就是孙阿姨,她每天早上6点前一定会打扫院子,而傍晚那趟如果领导准时在17点30下班的话则会偷懒……”

“对,这我也从小陆那里听说过。”我点头表示同意。

“这样子的话,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丢钱的那天是9月7日下午,就算当天傍晚阿姨没扫院子,那8日上午6点前那次也应该把钱捡走了,那为什么你还会在盘上看到呢?”

“这……大概是她早上没发现吧,毕竟也比较隐蔽。到傍晚才看到……”

“如果只在围墙边走过的话确实有可能不会发现那张钱,但见过她扫地的人应该知道,像她那么大的动静扫过杂草却没发现钱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我觉得可以这样推测,那张盘上的内容,拍摄的时间应该是9月7日18点到9月8日6点,也就是你丢钱的当天傍晚到次日早晨,当时还没有发生凶案!”

我登时一呆,一时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论断,总感觉这里面有什么问题。想了想我找到了重点,马上提醒他:“这一点恐怕你错了。抛开日期不论,我看到钱被捡走是在第1张盘,也就是9月8日上午6点到9月8日下午18点的,这跟你说的时间段完全是两码事,要是像你说的就变成了那两张盘都是傍晚到清晨的,你们不可能看不出来吧?”

“是啊,两张盘我和警方都看过好几遍,上面标的时间和日期都没错,确实是一天24小时的交替,并不是你想象的样子。”

“那怎么会……?”

慕羽低头微摇了两下,抬起头笑着问我:“谭叔,你是凭什么判断先看的是第1张盘的?”

“那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其实两张盘哪张在先哪张在后有好几处可以判断,一是盘面用记号笔打着圈的1和2,二是视频左上角的日期和时间,上面年月日时分秒都标得一清二楚,但你没看编号而是随口问了我,看的过程中也因为近视而没去关注时间……”

“你的意思好像是说我把2当1看了,但是……我问过你的,你没有理由骗我啊!”

慕羽不好意思地挠了两下脑袋,一脸愧色地对我说:“这确实要怪我,但我也不是故意骗你。你还记得当时笔记本电脑的位置、CD盒的位置、和我的位置吗?沙发和桌子都是靠墙,在同一水平线上。我当时是躺在沙发上抬头看的,桌子比我头的位置要高,装有第1张盘的CD盒在桌子边缘,而笔记本电脑在桌子中央,从我的角度能看到桌边的CD盒,能看到竖起的电脑屏幕,但看不到键盘。当你手指着键盘上光驱的位置问我里面是不是第1张盘的时候,我也有些睏了,没多想就回答了是,那是因为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你指的是桌上那个CD盒!”

我不知道自己张开的嘴是过了多久才合上的,费了很大劲才咽下口唾沫,“那么说我确实是把第2张盘当成第1张,颠倒顺序看了?”

慕羽点了点头,表情哭笑不得。“我已经向孙阿姨确认过捡到钱的日期了。还有,谭叔你还记得我当时说的一句话吗?我说这是我看的第三遍了,看来又是白忙活一场了。你想一想,如果我当时看的是只是第1张盘的话,怎么断定这一遍又会白忙活呢?之所以这么说就是因为光驱里这张就是2……”

确实他好像说过这样的话,那么说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错误也要怪我反应迟钝?恍惚中听到他的声音还在回**。

“其实谭叔你如果换盘后没有很快睡着而是坚持看下去的话,你就会发觉异常了。你会看到本以为是黄昏的时分,到后来天却越来越亮了,看到片子结束你也看不到案发的那段黑夜!”

可是……还有件事困扰我,忍不住又问:“但是看完2后我换上1,两张盘上的天色、景物都完全吻合,连掉在地上很隐蔽的一片落叶的位置都相同,为什么我看错了顺序但画面还是能接上呢?这太不可思议了!”

慕羽又微笑着看我,像个老师似地耐心地解释道:“之所以看上去觉得很连贯,那是因为:‘9月7日18点到9月8日6点’的后面本来就是‘9月8日6点到9月8日18点’,你只是把故意颠倒给的两张盘按正常顺序看了啊!”

我努力使思考跟上他说话的速度,到最后终于懂了他的意思,原来是负负得正。如果慕羽按编号顺序看盘而没注意到那10块钱的话并不会觉得有什么异常,一旦注意到了钱,就会出现很奇怪的现象:第1张盘上并没有东西的草丛里,换2后突然冒出了那张钱!这就是所谓我们看的“角度”的不同。

“那……既然是这样的话那就是说,凶手是……”我喃喃地说,心里还不十分确定。

“很明显,有条件做这些事的只有一个人,他预先在9月7日18点换班后把电脑的日期改为9月8日,因为这地方天黑后几乎没人出入,所以具有可替换性。电脑日期更改后录像上也会显示为8号的时间,录完后在次日换班前把时间改回来即可。8号作完案后把装着虎骨的箱子连夜带回家,当夜再赶回把录有他离开影像的录像替换成他7号录好的那一段,因为他住得近,来去最多也只要四十几分钟。这个凶手就是7号和8号晚上都在门卫室值班的——于念恩!”

“啊?!真的是门卫?那个老头?”当又一个凶手人选被揭露后,在场的人除了慕羽和祝涛以外都惊疑不定,其中也包括我。

“怎么会是他呢?他应该和高伟国扯不到一起啊,他怎么会知道高伟国身边带了虎骨?”夏冰率先提出疑问,我们也凝神细听慕羽的解释。

“我同意夏先生之前提出的凶手人选的两个可能。一是之前认识高伟国,在他后面入住,二是原本不认识高,但在山庄和他有过密切接触。于念恩不认识高,应该归于后一种,问题是他什么时候和高伟国有过接触的?谭叔,你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潭边的时候坐过的两块石头吗?去那里去的人很少,石头上却很干净,原因是什么?”

我还没反应过来,慕羽就接着说了下去:“于念恩上周是日班,傍晚见过几次高伟国出门,陆珉则接班一段时间后见高伟国从外面回来,我相信关于这点他们都没说谎。周边景区很早就会关闭,这时段出去值得逛逛的地方就只有西侧那个潭边了。这里年轻工作人员都住镇上,住在附近的只有两个老人,于念恩住在山庄西侧的小村落里,孙阿姨住东边。这样子的话,于在6点下班回家的路上就会在潭边遇见高。高是个谨慎的人,但在山庄待久了不和人说话也是件很难受的事,同时于又是个瘦弱的老人,高就对他消除了戒心,两人应该多次在水潭边那两块青石上坐着聊过。高有一个毛病,就是贪杯,很有可能哪次酒后糊里糊涂地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由此于知道了高身边带有虎骨,这就勾起了他的贪财之心。”

慕羽点头笑道:“呵呵。好,这样我说话也有底气了。”

5

“是把那个老门卫于念恩抓住了吗?这么说人确实是他杀的?但他到底为什么要用虎爪来杀人?”卢天曾说着看向慕羽,一脸迫切希望解答的样子。

慕羽笑了笑回答。“当然,真想杀人的话不会选择这样的凶器,而且又是从被害人那里来的。要我说的话于念恩起先并没有杀人的念头,他的目标仅仅是虎骨,而且也不敢强抢,他想到的是掉包计。没人会带着几块碎石头出来旅行,从现场箱子里遗留的东西很容易想到这一点。于之前应该见过那箱子,所以买了个一模一样的,里面装了些填充物。他想来个黑吃黑,得手后就算高怀疑自己也抓不到真凭实据。他也了解高的性格和底细,高会因为是非法交易而不敢声张,最后吃个哑巴亏。知道了高8号交易完要离开后他下了决心,当晚11点以后来找高,并预先把假箱子放到高后窗外的花坛上。进屋时,高正在看或者刚好调到那个台,就停下接待于。于忽然提出在虎骨出手前想看一眼,高吃惊之余第一反应自然是不肯,但交易近在眼前,为了不节外生枝还是答应下来。等确认过虎骨后于就找个什么借口支开高片刻,掉包后正要把装虎骨的箱子放出窗外时却被高发觉了。高立即夺下那个箱子,同时注意到屋内多出个箱子。他把两个箱子丢到沙发上打开一看,一个是虎骨,一个是假货,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曾经信任的这个干瘦老头竟然想诈自己!怒不可遏的他揪过于按倒在沙发上掐对方的脖子。于当然拼命挣扎,但对方手长脚长,自己的臂长够不到。危急之时他把右手伸向沙发另一头那个离自己较近的装虎骨的箱子。着手之处只够到箱子角落里的3枚虎爪,由于当时位置特殊,他只能用虎爪划中高掐住自己的左上臂内侧。高吃痛缩了缩手,但很快又俯身掐过来。于抢先挺起身用虎爪划中了高的左颈部,于是颈动脉被划破,留下爪痕,血液喷溅在了沙发上。”

“呵,说得跟亲眼见到似的,这杀人过程都是你的想象吧。”一旁的夏冰冷笑了声抗议。

“不,都是有根据的。沙发右侧有4道尘土的印记,那是抛下行李箱时底下的滑轮在沙发背上摩擦留下的,很明显这是两个并排摆放的行李箱。靠右的那个颗粒粗是因为它曾经放在花坛里的泥地上,靠左的那个痕迹浅是因为它放在屋内,同时离沙发另一头的于念恩较近,里面就有那奇特的杀人凶器——虎爪。”

听慕羽又提到了自己,我的脸不禁有些发烫。原来我无意中扮演了一个替凶手打扫战场的角色。

“不过……这就结束了吗?那这间房间怎么会成密室的?”

慕羽看了看说话的夏冰,轻笑了声说:“真不愧是推理作家呀,总惦记着‘密室’。密室的定义究竟是什么?如果照字面理解的话,就是密闭的房间吧。没有一丝一缝那才叫密闭,如果从这一点出发的话,那推理小说中许多所谓‘密室’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密室吧。当然这话只能偷偷说,呵呵。而本案中的‘密室’其实也不密闭。夏先生,这可是自己你告诉我的。”

“啊?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回忆一下,就是在你那天半夜打电话的时候看见……”

“哦!我想起来了,你是说这房间门下的缝隙是吧。”

“对。这门缝对于谭叔很重要,呵呵。”

我只能苦笑了,看来又被这孩子看穿了。“是的。我在外面锁好门,擦去门把手上的指纹后,对手中的钥匙不知如何是好。带在身上肯定对我不利,如果随手丢了也有可能被捡到。这时我注意到脚下的门缝,就把钥匙擦了擦后踢进了屋。”

“但还是不对啊,踢进去的钥匙应该在地上,怎么会进了死者的口袋?”夏冰的反应很快,马上看出了其中不合理的地方。但对于这一点我也无法解释,只好看向慕羽。

“确实,在地球引力作用下,静止的物体不会自己在空间内移动,如果要移动,就一定需要媒介。而当时在房间内能够充当媒介的,就只有人了。在场的只有一个人有理由也有条件这么做。”慕羽的目光缓缓落在一个人身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卓经理!”

一直坐着没动过的卓存光像被什么击中似的晃了下身子,但很快抬起头来。“是我把地上的钥匙放进了死者的衬衫口袋。作为这里的客房部经理有义务尽量减少事件对经营的冲击,有人在山庄里自杀总比被杀让人能接受些吧,如果把地上的钥匙放进死者口袋就能让现场看上去像自杀的话,那我有什么理由不做呢?”

祝涛走上来指了指卓存光胸口说:“你当心我以故意妨碍警方办案的罪名拘捕你。”

本来一脸大义凛然的卓存光脸色刷白,垂下眼,连推了两下鼻梁上的眼镜。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我和卢先生进门后观察过现场,都没见到钥匙。为什么经理他却看到了。”周迪疑惑着提问。领导已经退到了角落里,他放松了许多。

“呵呵,其实一点也不奇怪。谭叔你和我来现场演绎一遍就清楚了。”慕羽没卖什么关子,看了看众人又说:“呃……东西基本上都在原位,但还缺一具尸体,不知道哪位……”

卢天曾看左右无人应声就自告奋勇地举手说:“那就我吧,我来扮尸体。”

“好啊。呵呵,魔术师今天反成道具了。嗯……就在这里躺下吧。”慕羽笑着指示卢天曾在那个人形白圈内躺下,并叮嘱其余的人待在原地别动。

我和他关上门来到了外面,当然上锁是没有必要了。慕羽摸出自己的房门钥匙,在手中抛了一下递给我,示意用这个。我没多想,把钥匙放在下面的门缝口,然后用那天差不多的力度用鞋尖快速踢了一下。钥匙无声地滑进了房内。

“好了,魔术已经变好了,请进入观看。”慕羽神秘兮兮地替我打开门。

满腹狐疑的我走进屋内,目光快速搜索着。但……地面确实哪里都看不到钥匙。莫非是慕羽和里面的人串通好藏起来了?

我一个个看过去。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各个脸上都神情古怪,表情最夸张的是躺在地上的卢天曾。他这具尸体装得一点都不像,侧着脑袋,瞪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似乎有些明白过来。

慕羽的话音从身后传来。“金属钥匙很容易滑过地板,高伟国的尸体是横躺在门口4、5米远的地方,桶状的尸体躯干与地面形成了夹缝,再加上死者的衬衫衣料垂下来挡住……”

魔术师双手撑地很利索地站了起来,那个钥匙就平躺在他身下光滑如蜡的地板上。

“粗看的话当然看不到钥匙,卓经理来了以后趁另两人在外面时仔细查看过尸体,所以……”

我的脑袋有些嗡嗡作响,慕羽的话音也越来越轻。原来……我还无意中做了这样的蠢事……

外面突然起了喧哗,祝涛掏出电话接听,屋里的几个人来到外面过道上,往声音来的大堂方向看去。我也无意识地跟了过去。

透过人群的空隙,我看到两个警察正押着于念恩从大门口一辆警车上下来,跟着下来的警察手里提着高伟国的那个皮箱。已经消失了多天的记者不知什么时候又聚集在山庄门口,闪光灯亮成一片,还有几架摄像机朝这里拍过来。我赶紧往边上躲去,无论如何我都不想在法制节目里上电视。

9月13日

事件终告结束,昨天警察们就押着于念恩离开了山庄。本来以为涉及了贩卖虎骨会被追究责任,但祝涛说由于交易没有正式进行,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后果,所以不用负刑事责任,只对我“批评教育”了一番。我很久没被一个年轻人训过了,多少让我想起之前公司里的年轻上司。

绿茗庄的班车停泊场上只站了我一个人。大概刚有一辆开走了吧,我运气真背。据说这里的班车要半小时才发一趟,看来有得等了。为了确认时间我掏出手机,屏幕依旧灰暗一片,关机已经好几天了。

随着一段简短的音乐声响起,手机开了,看了下时间:早上9点03分。

同时有人在身后叫我。“谭叔。”

是慕羽来了。

“要走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也好来送送你。”

确实,慕羽昨天帮了我很大的忙,要不是他我很可能会被误认作杀人凶手关起来,至少我该向他道别的。但总有一股失败感把我包围,只想一个人悄悄离开,离开这些认识不久的人。

“谭叔,下一步你打算去哪里?”他又问了个我很难回答的问题,对此我自己都没确切的答案。

“这个……我还没有考虑好,先坐车去了镇上再说吧。哎,你要在这边休养到什么时候?家里人也该挂念你了。”

一听我的话,慕羽的眼神立即暗淡了,头也随即低下。

“呵,家里人吗?我的家里已经没人了,他们都死了。……所以,知道他们生日也没用了。”

本来是随意的一句问话,没想到却触及了他的伤痛。我的心往下一沉。

“对不起,我没想到……可是怎么会……是车祸吗?”

他低着头默默摇了两下,没出声。这是我第二次见到他如此消沉的样子。

恰好此时一阵熟悉又突兀的铃声响起,竟然是我的手机。

“谭叔,是你家里来电话了。”慕羽抬头勉强笑了笑提醒我。

“喂。”我走两步接通电话。

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紧跟着响起,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了,说一个字我就知道是谁了。“喂!你终于开机了啊。到底怎么回事?说是出去做生意,可手机关了这么多天,要不是看到你留在家里的纸条我就去报失踪了!前两天还有派出所的人打电话来核实你的身份,急死人了!我跟你说,我们不需要你去外面拼死拼活地赚钱,不管你这次生意成不成功,现在就给我回家!听到没有?!”

“嗯,我在听呢……”听着这近乎于训斥的话语,我的眼眶里开始温热起来。

“好了,我不多说了。你女儿就在旁边,她要跟你说话。”说完很快换成了人,隔了这么多天一下子听到两个家人的声音,真让我倍感亲切。

“爸爸!是我啊!我们在电视里看到你了。那个地方发生了杀人案,你怎么在那里啊?……多危险。”说了几句,女儿忽然停下来,我好像还听到了几下抽泣。她用力吸了口气说:“爸,下个月就是你46岁的生日了,我和哥哥都给你买了礼物,到时候要亲手送给你。你工作的事妈妈也告诉我们了。爸,你快回来吧!有什么事我们全家一起想办法,我和哥哥都是大人了,不用你多操心。快回来吧!”

我也点头示意,吸了下酸涩的鼻子,转过头对着手机,“好,我知道了。爸爸会回来的,这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