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用诡计

多年的政治实践和政治斗争赋予作为皇帝的赵匡胤,为政处事,工于心计,惯用阴谋手段的特性。义武节度使孙行友控制定州藩镇多年,宋太祖即位后,孙行友内心极其不安,多次上表请求解官归山,都未被驳回。孙行友更加恐惧,于是缮治兵甲,准备割据山寨叛乱。孙行友的行迹被太祖知道后,宋太祖派人会同地方武力,“伪称巡边”出示诏书,命令孙行友举族归朝,孙行友毫无觉察之际,便仓皇听命。到达朝廷后,即对他进行审讯。事情查实后,下令削夺其官爵,禁锢私第。没用一兵一卒,即从容地实现了自己的意志。到了开

宝五年(972),荆南、后蜀、南汉相继平定,宋太祖把精力渐渐转到平定南唐上来。这时南唐虽外示畏服,修藩臣之礼,而内缮甲募兵,阴为战守之计。林仁肇为南唐名将,勇猛善战,镇守长江,宋太祖视之为心腹大患。成为平定南唐的阻力,宋太祖为了铲除林仁肇。宋太祖用重金贿赂南唐的侍者,窃取林仁肇的画像,将画像挂在一个专门的屋子里,然后引来江南使者来此屋,并故意询问是何人,使者回答说是林仁肇。于是又乘机离间,说:“林仁肇即将来投降宋朝,先持此为信。”又指空着馆舍告诉使者:“这将赐予林仁肇。”使者回国后便将这一切禀告南唐国主。南唐国主信以为真,竟将林仁肇毒死。宋太祖假他人之手,不费吹灰之力便除掉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宋朝以前,宰相面见皇上,皇上必赐坐,还常常赐予茶喝,君臣议事非常从容,故有“坐而论道”之说。宋太祖即位后,任用周旧臣范质、王溥为宰相。二人因自己是前朝旧臣,没有参与拥立太祖,加之大祖本人英武,两人心存畏疑,所以每有政事就先写好札子进呈,太祖审阅后作出批示,然后执行。有一次,宰臣范质等人上殿奏事,依然列坐两侧。太祖说:“我两眼昏花,看不清楚,可把奏折送将过来。”当宰臣离开座位走到皇上面前时,太祖暗中使个眼色,让内侍把宰臣的座位给撤走了。从此,宰臣在皇帝面前,站着奏事,成为固定的制度。其实,太祖此时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眼花”这回事,只是他为了显示皇帝的威严而耍的一个小小的阴谋诡计而已。太祖所施的最大的阴谋当是陈桥兵变。有的阴谋实际上是阳谋,如“杯酒释兵权”。这些前文已叙述过了,在此不加多说。

宋太祖是靠兵变夺取政权的,因而他总是心存怀疑,唯恐部下,重演篡夺帝位的把戏。太祖即位后,方镇及高级将领多专横跋,太祖的所谓十兄弟更是傲慢专横。有一次,太祖召来方镇将帅,授予他们弓剑,并和众人骑马到市外郊游。酒过三巡,太祖忽然对大家说:“此处僻静无人,你们当中谁要当皇帝,可以杀了我,然后登基为帝。”诸将帅听皇帝说出此话,深感惊疑,个个跪在地上发抖。太祖再三叫众人起来,可无一人敢起。太祖乘机说道:“你们既然想要我当天下之主,那么你们就应当尽一个做臣子的职责,今后不得再骄傲自大。”各位将帅叩头拜谢,连呼万岁。

在这种精神压力下,宋太祖患上了多疑猜忌的心病。一听说某地,尤其是边境地区某人手握重兵,太祖就会派人前往监军,或是派人暗中监视,或突然袭击,命令归朝。保义节度使袁彦,性情凶率,政出群小,人们心里很恨他。袁彦听说宋太祖即位,日益加强修补整治兵了。宋太祖命令潘美前往监军,见机行事。潘美单骑入城,谕令袁彦朝见皇帝,袁彦果然前往朝廷。太祖事后说潘美不杀袁彦,而且能让他来朝见,“成我志矣”。表现出一副得意扬扬的样子。成德节度使郭崇听说太祖受禅当了皇帝,时常偷偷啼哭。监军陈思诲秘密将这个信息上报了太祖,说常山靠近契丹,郭崇心怀不满,应该尽早除掉以绝后患。太祖说:“我向来知道郭崇笃于恩义,他时常涕泣是因为感激所致。”太祖虽然这样说,但心里却对郭崇放心不下,多疑猜忌的性格特征终于显现,他决定派人暗中监视郭崇的一言一行。郭崇听说朝廷派使者来侦探动静十分害怕,向部下询问对策。有人建议郭崇一切按部就班,郭崇照做了,迎来送往、处理政事如从前一样。使者回朝面见太祖说郭崇不会谋叛。这时太祖大悦,说:“我本来就知道郭崇不会造反。”这一番“事后诸葛亮”的表演,充分地展现了太祖多疑猜忌的心态。

太祖对杨庭璋的跟踪监视也证实这一点。李筠反叛时,曾派遣使邀约使杨庭璋加入。杨庭璋深明大义,俘捉了李筠的使者,上报太祖并呈献攻取李筠的策略。杨庭璋的姐姐,是后周太祖之妃。于是,宋太祖怀疑杨庭璋有异志野心,并命令郑州防御使荆罕儒为晋州兵马铃辖,以便随时伺察杨庭璋的动静。扬庭璋虽知此事但还是装做若无其事荆罕儒每次到杨庭璋府中。随从都持刀佩剑,杨庭璋一律开怀接纳,没有一点儿提防的意象,所以荆罕儒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太祖又急命杨庭璋到朝廷,杨庭璋接到命令的当天即单车就道,独自前往。事实上,宋太祖对杨庭璋的猜忌怀疑完全是子虚乌有。

王夫之在《宋论》中指出,宋代“其得天下也不正,而厚疑攘臂之仍;其制天下也无权,而深怀尾大之忌”。这种状况和局面是由宋太祖开其先河的。宋太祖处理人事关系处处设防,在猜疑心态的支配下不断增设机构和官员,使其互相监视,牵制。宋代,君臣上下,群臣之间,事事要琢磨,处处须谨慎。整个国家以屈抑英才作为稳固统

治的上策。领兵在外的将帅,都以安身为为主名哲保身,害怕违功立业而引起祸端。这种不正常状况的恶性发展,最终导致人心不齐、钩心斗角、人浮于事的严重后果,小人得以乘隙而入,挟势弄权。这是宋太祖没有料到的。随着宋太祖创设的猜疑之法被作为“祖宗家法”一代一代地传承,赵宋王朝所面临的各种社会矛盾应一,其亡国已只是时间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