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上船

我的新老板犹太佬,搂着妖艳的女郎下楼时,终于做了自我介绍。他叫“able”,但他让我叫他老贝。

楼下有一群流氓,一个个跟他打着招呼,他们的眼神中多是恭敬甚至有些畏惧,而老贝举手投足间却没有一丝一毫教父的形象,如同他那辆破烂的雪佛兰一样,看起来肮脏且油腻。

我们如他所说去了银行,这两年汇款简单了许多,再也不用依靠民间侨汇了。这种不起眼的改变除了便利个人,往往还会带来巨大的经济与社会价值。

老贝当着我的面,把剩下的两万三千美刀全部汇入了我在国内的账户。我曾对母亲吹牛,说很快就会赚到钱,但我从没想过这么快。

面对这么一大笔外汇,我想给给家里打个电话报喜,却没有打通。在老贝催命式的催促下,我只能拍了一封电报,简单说明了一下。

老贝在一家打折的超级市场,给我买了很多东西,说是出海用的,包括衣服和生活用品。而接下来漫长的五个小时,我则都在充当拎包小弟,看着老贝带着那个女人各种买买买,每一件都能超过我那几袋子物件的总价值。

逛街远比搬砖累,我感觉整个人都要散架了,直至夜幕降临,我才被老贝带回了我的住所。

“谢谢你,老贝,再见。”

“再什么见。”老贝翻了个白眼:“刚才逛街的时候,我已经让人把你的证件办好了。”

这里的办事效率很低,显然老贝动用了特殊关系,我甚至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拿到的这些证件。海员证,服务薄,健康检查证明书,还有霍乱疫苗接种证明。

“谢谢。”

“应该的。”老贝笑得很和煦,但我总觉得有啥深意,果然他开口说道:“拿好你的护照和随身物品,收拾下咱们出发。”

我不禁问道:“还要去哪儿,时间不早了。”

“随船律师,八个月啊。”

“现在?”

“对,就现在。不然我为啥立马给你现金,还给你打钱,就不怕你跑了吗?合同顶个屁用。”

我没想跑,我还想挣剩下的薪水,既然老板发话了,我只能简单收拾了衣服,并拿了护照再次坐上了车,直奔29号码头。

今天的我有点懵,我还在看着那只带血的包,而老贝则边开车边说着:“两千美金够你上岸的时候寻花问柳的了,但要注意安全,我是说那个安全。另外少赌博,都是玩命挣来的钱,你缺钱,不是吗?”

“其实我.....”

“你不用解释什么,但从今天开始,你将会有新的生活。你的工作就是处理进出港的所有报关法律等相关问题,以及上岸后可能会遇到的司法问题。国际以及各国海洋法什么的你也会用到,哦哦哦,对了,还有拍卖流程和涉及的法律问题,那袋子里都有。”老贝说。

我心中嘀咕着,他终于说到正题了,嘴上却说:“这些都需要学习,我是学.......”

“你学什么的不关键,对了,马上上船了,往后你身边就是无尽的大海和一帮男人,要不要把她借给你用下,我还是很大方的,我就包了她十五天,明天就到期了。”老贝说着努起嘴,很中国化的颐指了一下曼妙女郎。

我有点招架不住:“还是算了吧。”

“没事儿,反正我也不是你老板,大家都是同事,不用这么客气。”

“同事?”我叫出声来,我们齐鲁人嗓门大,听不懂中国话的女郎有些紧张,以为我和老贝发生了争执。

老贝却耸耸肩:“小点声,我也没让你叫我老板啊,老贝,还记得吗?总之,我平时打理岸上的一些事情,以后我们会经常在一起共事的。”

“你耍我?”

“没没没,我这不是给你买东西了吗?作为补偿。陪我逛街帮我提包,这最多就是同事之间善意的玩笑。”

我们到码头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了,依然有船只在进出港口,老贝指着一艘写着的“conch”的大船,说:“这就是我们的船,伟大的海螺号!”

“砰、砰、砰”

我顺着声音看去,码头的灯光下,一个黑影正从海螺号的舷梯上缓缓走下,那看似结实的舷梯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总觉得有啥不太对的,直到我发现那影子好像有点过分硕大了,很快我就看清了黑影:“天呐,巨人。”

这不是夸张的手法,离的越近我越觉得有压迫感,那硕大的身影好像能套下两个我,仿佛是一头巨硕的熊。

还好,他长得是个正常人,看起来好像是个俄裔的老毛子,只是胳膊粗的似大腿,满是肌肉疙瘩和汗毛。

他轻而易举的拎起了我所有的行李,看起来十分轻松。常言道身大力不亏,如果接受了他巨人般的存在,力量或许就不算什么了。

可接下来才是让我吃惊的所在,他说起了满口大碴子味的东北话:“哎呀妈呀,老贝,真弄来了啊?俺们赌你今天找不来人,我输了三百多呢。”

我震惊于他也会说中国话,犹太佬的潮汕口音,老毛子的东北话。是我在做梦,还是汉语已经代替英语成了通用语言?等等,刚才着老毛子说骗?难道他们在贩卖人口?!

我还没晃过神来,那老毛子就一把就搂住了我的肩膀,推着我就走:“走了,那啥,我叫彼得,中俄联合制造的,土生土长中国东北人,船上的大副。先休息,一切明天早上再说。”

他的力量很大,大到我直接放弃了挣扎,只能回头看向老贝:“老贝,你.....”

“我不上船,出海多苦多危险啊,再说革命分工不同,我就在陆上为你们做好后勤保障。”老贝中国话倒是挺地道,他奸笑着朝着我摆动着手臂。

我心中打鼓,但既来之则安之,说句不好听的,那两万五美刀,买命足矣,我豁出去了。

船上人不多,有零星水手在忙碌着,大家倒是和善,冲我点头示意,但手里的活却没停,都各司其职。

我们进入甲板上层建筑,我看到每间房间门上都带有编号,最初是C开头的,彼得带着我上了二楼,房间编号成了B,我们朝着走廊深处走去。我突然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声音凄惨悲凉,我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向彼得,他却好似没听到,是我的幻觉还是什么?

B17房间的门被彼得推开:“早休息,明早我来叫你吃早饭,如果你的室友不回来的话。”

彼得走了,室友不在,与海螺号那高大的外观相比,房间显得拥挤了一些,但好在十分干净。屋里共有两张床,看被褥我找了个没人的,开始简单归置。

震耳欲聋的汽笛突然响起,那声音像极了海螺吹响的动静,却让人气血翻涌难以自持,只觉精神百倍。

“呜!”

这一天忙忙碌碌所带来的疲惫,随着汽笛声全然消散,我看着舷窗外的夜色,感受到了轻微的晃动,船竟然开了。

稀里糊涂的,我的工作就此开始。我想等室友回来,出于礼貌打个招呼,也想问问究竟这份工作是什么情况。甚至我还想着,明天一定要早起,去甲板上看看,这是我第一次坐大船,也是第一次出远洋。

我打开台灯,从那个染血的大包中翻出了一本法律书籍看了起来。室友许久未归,我也在离港的摇曳中不知不觉的睡去。

醒来时,指尖有些轻微的疼痛,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却顿时吓得毛骨悚然,瞬间一身冷汗,整个人都醒了,在我眼前是一只硕大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