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地脉血泉2

三个苗人见状惊怒交集,齐声喝道:“小子,你做什么?”

杨珞手腕转动,止住**流出,故作惊奇道:“咦?你们不是要葫芦么?我把它清理干净就还你们啊。”

络腮胡子一面舞动金刀与小马相斗,一面怒道:“小子,你少在这里装疯卖傻,你知不知道这地脉……”话未说完,马脸人厉声喝道:“老三,住口!”转向杨珞道:“小子,咱们是葫芦也要,葫芦里的物事也要。你们要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地把东西交给我。”

杨珞道:“莫要动怒,既然那姑娘是你们教中护法,何不等我们将此物归还之后,你等再直接跟她讨要,免得咱们大动干戈,伤了和气。”

马脸人嘿嘿冷笑道:“小子,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今日你若不把东西交给我,只怕明年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

杨珞道:“东西我是不会给你的,可我又不想跟你们打架。你们若是再苦苦相逼,我便一股脑儿把它倒了,大家一拍两散。”

马脸人双目中凶光闪动,阴恻恻地道:“你敢。”

杨珞还未答话,南宫霏霏已经冲了上来,怒道:“如何不敢,你以为凶巴巴的,咱们便怕你么?”一把从杨珞手中夺过葫芦,翻转手腕,葫芦中的**咕噜咕噜地流到了地上。

马脸人喝道:“住手!”

南宫霏霏道:“你们立刻给我滚,我就住手。”

马脸人怒道:“丫头找死。”脚下猛地一发力,身如鬼魅,一闪便已到了南宫霏霏面前。南宫霏霏猛然见到一张奇丑无比的马脸出现在自己面前,大骇之下,扬起左掌便向他脸上劈去。杨珞也没料到马脸人身法如此怪异迅捷,急忙双掌齐出,奔雷闪电般向他后心猛击。马脸人早料到杨珞必然来救,口中“咯咯”怪叫,身形不动,竟然生生向右挪开三尺,反身一腿向杨珞腰间踢去。杨珞见他武功怪异,半分也不敢大意,手肘急沉,撞向他足背。马脸人收回小腿,借势一弹,转踢杨珞面门。杨珞偏头弯腰,右腿疾扫他左腿。马脸人轻轻一跃,向后退开尺许,轻松避过。杨珞一腿落空,去势却不减,旋了一圈,又再次踢向他左腿,马脸人见状大为不解,杨珞这招分明毫无用处,怎地又使了一次?他对杨珞武功深为忌惮,恐他藏有厉害后着,当下仍是轻轻一跃,退开二尺。谁知杨珞好似个陀螺一般,转了一圈又是一圈,仍是疾向他左腿踢去。马脸人心中错愕,跃起身来,正要变招,忽然眼前一花,“啪”地一声脆响,被南宫霏霏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巴掌。原来他与杨珞交手,速度之快,电光火石,南宫霏霏刚才那一掌,此时方才打到。马脸人全部心思都在杨珞身上,早忘了还有这一掌,毫无防备之下,居然被她一击得手。杨珞身形恰在此时猛然跃起,连环数腿,踢向他头面心窝。马脸人见他来势猛恶,不敢当其锋锐,只得再次疾退。

杨珞落在南宫霏霏身前,笑道:“怎样?这一掌可打得过瘾么?”原来他却是故意逼马脸人受了这一掌。

南宫霏霏哈哈大笑,道:“过瘾,过瘾,你这个贼老头,看你还敢不敢冒犯本姑娘。”

马脸人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几乎喷出血来,无奈对手武功太高,实在讨不了好去,只得强压怒气道:“小子,留下姓名,日后再见,咱们三兄弟自当好好招呼你。”

杨珞笑道:“好说好说,在下姓‘铁’名‘猫’,乃是这位姑娘的贴身侍卫。她的模样你可瞧清楚了?免得下次无礼,又被她用大耳刮子抽你。”

众人闻言,都是哈哈大笑。

马脸人鼻孔里重重冷哼一声,见络腮胡子兀自与小马缠斗,厉声喝道:“老三,还不住手,难道还想继续丢人现眼么?”

络腮胡子闻言连忙跳出圈外,小马也不追赶,抱拳笑道:“三位好走,在下不送了。”马脸人一声怒哼,右手一扬,一阵淡淡的粉红色烟雾从他手中喷出,直向下风方向的南宫霏霏等人袭来。杨珞料想此物必定剧毒,忙伸出右掌在空中划了个圈,内力到处,粉色烟雾尽被他收入掌心。

马脸人见状连连冷笑,道:“小子,你好好享受。”一挥手,带领二人下山去了。

杨珞血质特异,百毒不侵,闻言也不以为意,但见掌心一团粉红色粉末,放到鼻端一嗅,异香袭人,也不知是何种毒物,当下随手撕了块衣襟包了,纳入怀中。

小马回头向杨珞一笑道:“杨兄弟,好俊的身手。”

杨珞道:“马大哥过奖了,三脚猫的功夫,见不得人。”

南宫霏霏插口道:“什么杨兄弟,是铁猫,我的铁猫。”

关妈妈已沉默了良久,忽然道:“铁猫,为何要对那三个苗人说谎,插手人家教内的事?”

杨珞道:“我瞧那姑娘身上伤痕似为白脸汉子的奇门兵刃所伤,若当真如此,他们必为生死大敌,为那姑娘的安全着想,在下实在不敢轻易将实言相告。”

关妈妈叹道:“如今咱们身处南疆,得罪了火月教的人,只怕日后凶险不断了。”

杨珞道:“关妈妈放心,在下自当尽心竭力,保护小姐和关妈妈的周全。”

众人这边说话,南宫霏霏却已跑到远处去了,站在一棵大树下大声叫道:“铁猫,快过来。”杨珞向关妈妈和小马一礼,快步过去了。

关妈妈小声道:“小马,此人武功深不可测,敌友不明,留在身边,实在危险得很。”

小马也压低了声音道:“关妈妈放心,我瞧此人是友非敌,有他相助,小姐的安全可以放心了。”

关妈妈道:“还是多加留心的好,方才你故意与那苗人缠斗,剩下两名敌人诱他出手,那可忒也托大,万一他武功稍弱,小姐的安全可就难保了。”

小马道:“关妈妈大可放心,他饮下那许多毒水,犹能安然无恙,单这份内功造诣已强我数倍,南宫家上下,估计只有老爷才有这份修为,若是他也不敌那马脸苗人,我等出手又有何用?”

关妈妈道:“说得也是,如今祸也闯下了,我看还是尽快离开此地为妙。”

小马点头赞同。四人一路从峰顶下来,循着原先道路,很快便进了市集。一路上虽然并无阻挠,但时不时有苗人在四人身前身后出没,分明已陷入火月教的重重监控之中。四人全神戒备,回到船上,即刻启航,半分也不敢耽搁。眼见船驶出了渡口,关妈妈才松了口气,对南宫霏霏道:“咱们可不能再玩儿了,这就回去了吧。”南宫霏霏虽然不情愿,也只得点了点头。

船沿江北上行出四十余里,渐渐驶入一片夜色之中,众人见并无苗人追来,这才放慢了船速,生火造饭。谁知一桌饭菜方才整治好,宁静黑暗的江面上忽然一声炮响,随即灯火通明,数十只小船不知何时竟已在江面上一字排开。四人连忙奔上船头,只见迎面一艘船上立着三条人影,正是日里交过手的那三个苗人。

马脸人见了四人出来,嘿嘿笑道:“各位别来无恙么?”

小马道:“看阁下的身手,也是武林中的高人,怎地学那市井无赖一般死缠烂打?”

马脸人道:“死缠烂打的事,萨某也不屑做,无奈此次乃是奉命行事,只好把这张老脸拉下了。各位,那黑葫芦本教是志在必得,我看各位还是及时放手,免得搭上性命。”

小马闻言哈哈大笑,道:“我便想给你,你有本事拿么?”

马脸人冷冷地道:“我有没有本事,少时你自然知道。”说罢一挥手,他左右两侧的两艘小船一起逆水行来,船上装着几个木桶,虽不见有人,却驶得又快又稳。

四人全神戒备,但见那两小船来势汹汹,“蓬”地一声同时与画舫相撞,船头火星闪烁,整个船身呼啦一下全都陷入烈焰之中。四人大惊,还在手足无措间,便听得轰然巨响,小船上的木桶全都爆炸了,泼溅出的火焰将画舫头点着了一大片。小马见势不妙,正欲调转船头,却又听得一声锣响,两面的芦苇**中冲出数十条小船,不但封住了退路,而且纷纷全速向画舫撞来,一片巨雷声响过后,画舫已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杨珞等人攀上舱顶,四下观望敌情,只见百步之内,全是烈火,两面的芦苇水域中伏兵重重,前后的江面上人头攒动,杀声震天,真不知何方才是去路。正在忧急间,空中忽然飘来一种奇异的乐声,温和平静,闻之熏然欲睡。众人抬头望去,透过滚滚的浓烟,只见明朗的月色中一人轻飘飘地向画舫落下,她全身雪白无暇,虽也是苗人打扮,但风姿绰约,宛如仙子降临,以杨珞的绝顶武功,也分辨不出她来自何方,仿佛当真是从月中走出来的一般。

白衣苗女飘逸地立在船头,一双清亮的眼睛透过蒙面的白纱冷冷地望着众人。小马道:“阁下是什么人?”

白衣苗女道:“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只要你们把黑葫芦交给我,我自然会放你们一马。”声音清脆冰冷,让听到的人心中自然而然地生出一股寒意。此时呛人的黑烟已经弥漫了整艘画舫,南宫霏霏被呛得眼泪直流,不停咳嗽,杨珞撕下衣襟,一幅交给南宫霏霏,另一幅蒙住自己的头面,转向那白衣人道:“黑葫芦非我等之物,姑娘如果想要,还是直接去找它的主人吧。”

白衣苗女道:“它的主人?你是说冥火?她不过是火月教的叛徒,此物的真正主人就是火月教,你把它交给我,正是物归原主。”

杨珞道:“这只是姑娘的一面之词,在下等实在不敢轻易相信。”

白衣苗女道:“早知道你们不会相信,我只好自己来拿了。”说罢飘身上前,伸手去夺南宫霏霏腰间的黑葫芦。杨珞一步跨过,伸右手去切她脉门。白衣苗女手腕一转,手势已化作佛手兰花,中指弹向杨珞“合谷”穴。杨珞掌心微缩,变掌为爪,径直拿她手腕。白衣苗女中指疾伸,指尖直指杨珞“内关”穴。杨珞要拿她手腕,自己手上穴道必然先被点中,索性放弃了脉门要穴,直接来拿她手掌。白衣苗女没料到他竟然攻向无关紧要的所在,变招不及之下,干脆也将手指展开,握向杨珞手掌。二人一般招数,两手握个正着,杨珞只觉手中寒气四溢,虽然并不似坚冰般寒冷,但那沁人的寒意却一直透到心窝里去了。白衣苗女抓住了杨珞手掌,却觉得温暖柔和,不管她怎样催动内力,也无法将这温暖冷却半点。白衣苗女心中暗暗惊骇,一声轻叱,展开身形,全力与杨珞相斗。这边打得激烈,小马和关妈妈也没闲着,日里那三名苗人早已跃上船来,各挺兵刃与二人厮杀。

马脸人与小马拆了几招,冷笑道:“真人不露相,原来日里你是耍我三弟来着。”

小马笑道:“好说好说,我也是不想开罪几位。”

络腮胡子见状羞愤难当,怪叫一声,狂舞着弯刀便来跟小马拼命。小马奋力接过,白脸汉子却悄悄绕到他身后,探出虎爪,直奔他后心。

关妈妈见状怒喝道:“好不要脸,以众凌寡,还要偷袭。”自袖中抖出一条软鞭,跳入战团,与小马双斗三苗人。杨珞与白衣苗女过了数招,渐渐摸着她武功路数,只是她内力奇特,一时也不敢放手猛攻。两人正在僵持不下,忽然听得一声怪啸,声震云霄,一人自岸边跃起,展开蜻蜓点水的功夫,只两个起落便跃上船来。激斗中的数人都是暗暗心惊,只道是敌人来了援手,不约而同地都停手观望。

那人骨骼长大,身着青色锦袍,面上戴着一个赤铜面具,怒目獠牙,甚是狰狞可怖。那人环视众人一眼,阴沉沉地道:“这是南宫家的船么?”

小马道:“不错,阁下是谁?”

那人哈哈狂笑,道:“是南宫家的船便对了。”转身对南宫霏霏道:“你就是南宫望的女儿吧。”

南宫霏霏点了点头。

那人又是一阵狂笑,道:“那你跟老夫走吧。”伸出大手便来抓南宫霏霏。

小马见状,连忙上前相护,青袍怪人迎面便是一掌,小马听他声势骇人,不敢轻视,双掌齐出相迎,两人掌力相交,“砰”地一声巨响,掌风四溢,小马站立不稳,一连退出六七步才立定脚跟,大惊之下,探手入怀,掏出一柄尺许长的匕首来。

青袍怪人轻轻“咦”了一声,似乎也是出乎意料之外,对小马道:“好小子,居然能接住老夫七成功力的一掌,也算是一等一的高手了。今日我若不杀你,他日必成后患。”缓缓踏步上前,全身骨骼爆响,眼看就要发出致命一击。

杨珞一个箭步抢上前来,道:“前辈好霸道的内功,我来接你一掌试试。”

青袍人嘿嘿笑道:“无知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右手抬起,“呼”地一掌迎面劈来。

杨珞不敢怠慢,运起十成功力,全力封出,两人掌力相撞,狂风呼啸,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来。这一击之后,两人各自退开半步,看来正是平分秋色。

青袍怪人眼中闪过一抹惊异,阴森森地道:“南宫家可没有你这号人物,你究竟是何人?”

杨珞道:“在下乃是南宫小姐的贴身护卫,姓‘铁’名‘猫’的是也。阁下出手便要杀人,如此无礼,不知究竟意欲何为?”

青袍怪人冷哼一声,道:“铁猫,再接我几掌试试。”双掌一错,直向杨珞扑来。

众人此时已然分清形势,白衣苗女趁此时机,又向南宫霏霏而去。杨珞大急,舍了青袍人,回身呼呼两掌劈向白衣苗女后脑,白衣苗女连忙转身化解,这一眨眼的功夫,青袍怪客又赶上来了。这两人的目标都是南宫霏霏,杨珞左支右绌,叫苦不迭。

又战得几合,青袍怪客已不耐烦,对白衣苗女道:“咱们合力先杀了这小子,省得碍手碍脚,如何?”

白衣苗女道:“也好。”两人全力以赴,致命杀招着着逼向杨珞要害。杨珞双拳难敌四手,眼看就要伤在二人联手急攻之下。

就在这紧要关头,忽听得南宫霏霏喝道:“兀那白衣苗女,快快相助我铁猫击退这青衣匹夫,否则我让你后悔莫及。”

白衣苗女循声望去,只见南宫霏霏已拔开了葫芦嘴,作势要向火焰中倾倒。白衣苗女一惊,道:“丫头,你敢。”

南宫霏霏道:“你若是我,你敢不敢?”说罢开始将葫芦中的**倒入火中。

白衣苗女又气又急,怒道:“你要如何?”

南宫霏霏一指青袍人,道:“打他。”

白衣苗女顾不得许多,回手一掌,便向青袍人肩头劈去。

青袍人见她忽然倒戈,也是吃了一惊,跃开两步,道:“你疯了么?快杀了这小子。”

白衣苗女道:“我要的是东西,不是人,你要杀人,自己杀吧。”说话间拳脚交加,逼得青袍人连连后退。青袍人武功原较她高,但深深忌惮一旁的杨珞,招招留有余力,竟跟她战了个不分胜负。杨珞喘了口气,一时并不出手,只站在南宫霏霏身前观望。数招过后,白衣苗女忽然亮出一件奇门兵刃,那兵刃甚是奇特,看似一柄白玉洞箫,但末端膨大,上面数个小孔,迎风呜咽,又好似一个埙。白衣苗女这奇门兵刃上的招数甚是奇幻,数招之间逼得青袍人手忙脚乱。青袍人一声怪啸,退后两步,双手插入腰际,再取出来时,两只手掌已套上了一副黑色的手套。杨珞原本已觉得此人声音极为熟悉,此时见了这手套,登时恍然大悟,想起一个人来。

青袍人双掌戴上手套之后,刀剑不侵,处处硬接白衣苗女兵刃。白衣苗女登时缚手缚脚,落在下风。再多斗得几个会合,白衣苗女已被他逼得连连后退,险象环生。杨珞见状上前接下青袍人一半攻势,一面拆招,一面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威震西域的申屠先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申屠先生也不惜自贬身价,来与小辈为难。”

此人正是藏边魔头申屠南,见身份被识穿,心中暗暗惊诧,他这双天蚕丝手套是近年来才使用的独门兵刃,用过的次数极少,见过的人也不多,竟在南疆之地被一个小辈识破,叫他如何能不心惊。

申屠南连连冷笑,道:“小子,不必藏头露尾了,也把真是面目拿出来让老夫看看吧。”说罢双掌中宫直进,招招攻向杨珞面门。

杨珞一面闪躲,一面道:“在下只是一个无名小卒,见了我的面,你也不认识我,何必多此一举?申屠先生,你堂堂一代武学宗师,居然亲自出手来抓一个少女,难道申屠先生你性情大变,竟忽然做起了采花大盗?这说出去实在不好听吧。”

申屠南闻言气得逆血上涌,招数更加猛恶,口中厉声道:“杀了你这小子,便没有人再敢多嘴了。”

杨珞道:“光杀我可还不够,这位白衣姑娘可也听见了,大家武林一脉,谁不知道申屠先生的大名。你要杀我灭口,是不是也要杀了她?”

申屠南明知他挑拨离间,却无言以对,冷哼道:“谁不识相,我便杀谁。”

杨珞转头对白衣苗女道:“听到了没有?你可要乖乖听他的话,否则他一时火起,你便难逃魔掌。”

白衣苗女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汉人没一个好东西。你们之间的恩怨,姑娘我无谓插手,就此别过,留在你这里的东西,他日再来讨要,你可给我收藏好了,要是少了一星半点,我用你的血来偿还。”说罢脚下使力,飞身纵于月色之中,顷刻间消失不见了。

申屠南阴阴地道:“这丫头的障眼法倒还过得去。小子,你的帮手走了,再不乖乖就范,小心你的狗命。”

杨珞笑道:“我的帮手多得很,走了一个,却多了两个,你奈何得了我?”

申屠南一愣,却见小马和关妈妈都站到了杨珞身边,原来苗人见头领退去,全都迅速撤退到附近观望,两人空出手来,自然过来相助杨珞。此时火势冲天,浓烟锁江,金红的火舌已舔到众人身侧尺许之处,火场中的炙烤烟熏让每个人都接近窒息。

杨珞道:“申屠南,你再不退去,大家便一块儿做了烤猪。”

申屠南道:“嘿嘿……老夫要走,随时都可以,我倒想看看你们几个怎么逃出生天。”

小马道:“关妈妈,你带小姐走,我跟铁猫宰了这老狗就来。”

申屠南闻言哈哈狂笑,道:“无知小辈,你想杀老夫,再练三十年也未必够格,今日老夫想留下谁,谁就走不得。”

小马向关妈妈使个眼色,手中匕首幻出一道异彩,向申屠南心窝刺去。关妈妈抓住机会,拖了南宫霏霏的手夺路便走。

申屠南一声冷哼,右掌撩开小马的兵刃,左手凌空一爪,抓向南宫霏霏后背。杨珞探掌相迎,忽然眼前一花,申屠南身如鬼魅,已绕到自己身侧,他这一爪竟然只是虚招。杨珞大惊,翻身一腿,直奔申屠南胸前。申屠南并不隔挡,猛然间高高跃起,一个跟斗翻过了杨珞,双手握拳,向关妈妈顶门砸去。关妈妈听得头顶风雷声动,惊骇之下,一把推开南宫霏霏,双手一招“天王托塔”,奋力向上迎击。谁知申屠南却又忽然收招,飘身落在南宫霏霏身前。他动作虽快,杨珞却也不慢,就在他落地的同时,杨珞也已急电般闪身到了南宫霏霏身前。申屠南心中虽也惊诧,表面却不露声色,冷冷地道:“如何?谁能走脱。”此时火势益加猛恶,众人的发梢都已被吞吐的火焰撩得卷曲枯裂,小马又气又急,大喝一声,不顾一切地向申屠南攻去。申屠南双手负在背后,只是变换步伐,左右闪躲,这数尺之地,小马的匕首竟然刺不到他身上。杨珞知道申屠南所言非虚,自己虽然可以走脱,小马等三人却必然受困,忧急之下,四下打量,只见船上所有可燃的部件都在熊熊燃烧,就连那合抱粗的巨型桅杆也裹在烈焰之中,毕剥作响,眼看就要倒下了。

杨珞将心一横,向申屠南喝道:“申屠南,你乃一世之雄,今日我与你赌赛一场,你可敢么?”

申屠南又是一阵狂笑,道:“黄口小儿,尽管说来听听。”

杨珞道:“你自恃武功高强,无论情势如何凶险,你都可以全身而退,是也不是?”

申屠南道:“我若要退,谁能拦我?”

杨珞冷笑道:“我便与你斗胆色,你我二人同处这火海之中,不能动弹,不能闪躲,不能隔挡,谁要是先动先逃,谁就算输,任由对方处置。”

申屠南嘿嘿笑道:“小子,我若不动弹,这小妮子岂不趁机逃跑?我若动弹,便任由你处置,你这如意算盘打得倒好,可惜老夫不上你这个当。”

杨珞道:“你放心,我若输了,听凭你处置,绝不再管南宫家的事,到时候你想抓谁杀谁,一概与我无关。”

申屠南道:“你以为老夫会相信你么?”

杨珞冷笑道:“我若存心与你同归于尽,你真以为你走得了?”

申屠南闻言心中暗自盘算,自恃并无生擒众人的把握,又见那燃烧的巨桅摇摇欲坠,而杨珞却正站在巨桅根下,心生一计,道:“好,就是这么说,谁要是先移动,或是躲闪隔挡,就算是输,赌赛即刻开始。”说罢两掌逼退小马,当即凝立不动。

杨珞听得头顶巨桅上的火焰迎风呼呼啦啦的爆响,暗骂这老贼狠毒,回头对关妈妈和小马道:“你们快带小姐走。”

南宫霏霏急道:“铁猫,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杨珞道:“我留下来,斗一斗这老匹夫。”

南宫霏霏道:“不行,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

杨珞不答她话,转向小马道:“马大哥,再不快走,便是想走也不成了。”

小马道:“你们赌赛,我可没参加,我替你去捅这老匹夫两刀,瞧瞧他到底动是不动。”

杨珞道:“万万不可,咱们有言在先,便当遵守,若是出尔反尔,阴谋欺诈,岂不是跟那些邪魔外道一般无耻,我铁猫宁愿一死,也不愿坠了南宫家的威名。”

小马道:“可是……”

杨珞截口道:“走!”

小马见情势危急,别无选择,除下衣衫握在手中,对杨珞道:“铁猫,你自己保重了。”咬紧牙关,将衣衫舞得风雨不透,在火海中开出一条路来。

关妈妈拉着南宫霏霏紧紧跟在小马身后,路过杨珞身边,对杨珞道:“你对南宫家的恩德,老妇人没齿难忘。”说罢硬拖着南宫霏霏,与小马一起穿过火场,跃入漫江火舌之中。

江上虽是烈焰滚滚,却都是水面上火油的缘故。三人沉入水中,火焰便全在头顶上燃烧,再也损不得三人分毫。小马和关妈妈各自拖着南宫霏霏的一条手臂,摒住呼吸,在水底潜游,不大的功夫便到了岸边,待三人爬上岸来,却见四面都是苗人,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小马和关妈妈紧握兵刃备战,却见苗人们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盯着江面上的画舫,对他们反而不怎么在意。三人回头望去,只见火光冲天中隐约可见杨珞和申屠南仍是一动不动,两人的衣襟都已经烧着了。

南宫霏霏见状放声大叫:“铁猫,铁猫,快过来,别赌了。”

就在此时,一阵江风吹过,巨大的火桅再也不堪重负,在咔咔拉拉的折断声中轰然倒下,杨珞就站在火桅底下,折断的巨桅在众苗人的惊呼中砸向杨珞的头顶,将他狠狠压在了下面。申屠南见状哈哈狂笑,伸手拍熄了身上的火苗,纵身跃下,在火海中一脚将一条小船踢了个底朝天,自己跳上湿漉漉的船底,向身后的水面发了两记劈空掌,那破烂的船板便如飞般向岸边而来。

南宫霏霏见火桅将杨珞压倒,惊得呆了,此时方回过神来,放声大哭。小马和关妈妈心中也是万分难过,眼圈都红了。

三人正在悲伤,忽听得身后有人幽幽一叹,道:“想不到汉人中也有如此重义之人。”小马回头望去,却正是方才那白衣苗女。

南宫霏霏见了白衣苗女,怒不可遏,伸手从腰间抓下那黑葫芦道:“你想要这玩意儿,我偏偏不给你!”挥手狠狠地将黑葫芦向江中扔去。

白衣苗女一惊,身形急纵,直跟黑葫芦而去,谁知只稍稍慢得半分,黑葫芦被江面上疾驶而来的申屠南凌空抓个正着。

白衣苗女足尖在申屠南的船底一点,借力跃回岸上,冷冷地道:“申屠先生,此乃本教中的物事,还请申屠先生赐还。”

申屠南纵身上岸,狐疑地望了众苗人一眼,道:“此乃何物?”

白衣苗女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是祖先留下的信物。”

申屠南半信半疑地道:“是么?”拔开那壶嘴嗅了嗅,也没觉得有什么一样,正要掷还,猛然间想起一事,硬生生将手臂收回,将葫芦中的**倾出少许在地上,只见那清亮的**着地即化为赤红血色,眨眼间就渗入地面不见了,申屠南见状兴奋得双目放光,失声道:“地脉血泉。”

白衣苗女见被他识破,心中暗暗担忧,朗声道:“正是地脉血泉,此乃本教中的至宝,还请申屠先生赐还。”

申屠南深知地脉血泉的珍奇好处,如今有缘遇着,如何还肯放手?当下将黑葫芦收好,挂在腰间,冷笑道:“地脉血泉,天生地长,什么时候变成火月教的私物了?”

白衣苗女见他言行,知他有心将地脉血泉据为己有,又惊又怒,惮于他武功了得,强压怒火道:“申屠先生是一代武学大宗师,武功已登化境,应该不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物事吧。”

申屠南嘿嘿笑道:“既是无关紧要之物,不如就让老夫带回去琢磨琢磨。”

白衣苗女怒极,冷笑道:“申屠南,你好不要脸,仗着武功高强便要巧取豪夺么?地脉血泉乃是本教圣物,天下共知,今日你不将它留下,休想生离此地。”

申屠南闻言狂笑道:“女娃儿,讲打么?你再练十年也不是老夫的对手,地脉血泉我是要定了,你奈我何?”

白衣苗女冷叱一声,抽出兵刃便要上去厮杀,忽听得江水中一人咳嗽了两声,道:“这世上有的人脸皮真厚,一大把年纪了,还来抢后生晚辈的东西,真是老不羞。”却正是杨珞的声音。申屠南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黑影里一人从水中缓缓走上岸来,脸上沾满了污泥,眼神中笑嘻嘻的,不是杨珞还有谁?

南宫霏霏见了杨珞,先是一愕,随即破涕为笑,抱住了关妈妈的头项,连连欢叫道:“铁猫没死,铁猫没死。”

先前杨珞用布蒙住了头脸,申屠南没见到他模样,此时蒙面巾已毁去,江岸上又被火把照得通亮,申屠南看得分明,愕然道:“原来竟是你这小子。”

杨珞抱拳一笑,道:“好说好说,申屠先生,久违了。”

申屠南见杨珞居然安然无恙,心中惊骇,面上却冷冷地道:“好小子,如此大的火都烧不死你,如此重的桅杆都压不死你,你也真是命大。”

杨珞笑道:“我自小就命贱,怎生折腾也死不了,让申屠先生你失望,真是对不住了。”向四周望了一眼,接道:“今日难得这许多人聚在一起,申屠先生若是不介意,便学几声狗叫,博大家一笑吧。”

申屠南闻言大怒,阴森森地道:“小狗,你说什么?”

杨珞道:“申屠先生莫要动怒,方才你我二人打赌,谁要是先从船上逃离,便算是输了,任由对方处置。这百十双眼睛都瞧着,我看申屠先生先这个赌约是怎么样都赖不掉的了。”

申屠南一愕,这才想起前番打赌的事来,一时不禁语塞。

杨珞见他低头不语,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笑接道:“在下也不想为难申屠先生,申屠先生若是不愿屈尊扮狗,便请将你腰间那个黑葫芦还我,大家便算是扯平了。”

申屠南闻言冷笑道:“小子,原来你也是觊觎这地脉血泉。”

杨珞道:“在下根本不知道地脉血泉为何物,但此物乃是属于一位姑娘,我们暂时替她保管,断不可在我们手上遗失。”

申屠南道:“你说得好听,地脉血泉既已到了老夫手中,天王老子也别想将它拿回去。”

杨珞道:“既是如此,只有委屈申屠先生扮狗了。”

申屠南怒哼一声道:“小子,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杨珞冷笑道:“东西不还,狗也不扮,堂堂一位武林大豪,言而无信,食言而肥,传了出去,看看江湖上还有谁将你瞧在眼里。”

申屠南怒火如织,但他终究是个老江湖,沉得住气,眼珠一转,道:“小子,你应该知道老夫此来的目的,原本不是为了这地脉血泉,而是为了南宫家的小姐。今日老夫既然输了赌赛,老夫便放这小妮子一马,不来与你等为难,如何?”

杨珞知道多说也是无益,若是逼得他急了,这老匹夫撕破面皮,那便更不好办,当下道:“如此也好,就不知你说的话可作得数?”

申屠南怒道:“老夫一言九鼎,绝不反悔。”

杨珞笑道:“好,便信你一次。”转身对白衣苗女道:“姑娘,你我二人合力,先将那葫芦夺下,然后再决定葫芦谁属,你看如何?”

申屠南闻言一惊,道:“小子,你……”

杨珞笑道:“咱们的赌约跟我要帮这姑娘可不相干。”

申屠南怒极,咬牙切齿地道:“小子,你要自寻死路,尽管放马过来,老夫送你们上西天。”

白衣苗女略一思忖,当机立断,道:“好,就是如此。”飘身上前,兵刃抖动,向申屠南双目点去。

申屠南掌出如风,径直来抓她兵刃。白衣苗女手腕微沉,避过了他的手掌,直奔他咽喉。申屠南斜身跨步,掌沿将她兵刃带到一侧,回过手顺势向她前额击来。

白衣苗女将身一矮,左掌撑在地上,双足飞起,疾踢他胸腹。

申屠南冷哼一声,双手在胸前挡格,右足却也陡地飞起,闪电般踢向白衣苗女“膻中”要穴。

白衣苗女右手缩回,将兵刃对准了申屠南足底“涌泉”穴,趁他攻势稍缓,左掌猛地一发力,整个人向后飘开丈许,翻身站起,向杨珞怒目而视,道:“你怎地不出手,莫非想等到我二人斗得两败俱伤,你好坐收渔人之利?”

杨珞道:“当然不是,姑娘多心了,且看我教训这厮。”说罢一步抢上前来,左手骈指如戟戳向申屠南“天突”穴,右手握拳高举,猛地向他顶门“百汇”穴砸下,两记重手,都是迅若闪电,隐含风雷之声。

申屠南见状吃了一惊,一面快速闪避,一面失声道:“青城派的雷神破拳。”

杨珞道:“不错,你倒有几分见识,再接我几招试试。”说罢猱身而上,左手二指搭在右手肩头,迅速向下划到臂弯处,同时右手一记直拳打出,直奔申屠南心窝。申屠南凝神接招,只觉杨珞这一拳还没打到,慑人的气劲已然压上胸口,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来,他骇然之下,大喝一声,拼尽全力将右拳捣出,往杨珞的右手小臂打去。申屠南这招亦攻亦守,威力惊人,若然让他打中,不但可以带开杨珞手上的劲力,而且杨珞这只右手多半也就废了。申屠南以为杨珞必然来救,谁知杨珞竟浑然不顾,拳势半分不减,朝正了他胸口,雷奔电驰地打来。申屠南心中惊疑,忖道:“这小子没道理就这么让我把他的右臂废了,难道另有后着。”念头还没转过,猛然见到杨珞搭在右手臂弯处的左手忽地一翻,五指搭上了他拳底,往上轻轻一托,他那开碑裂石的劲力竟然都从杨珞右臂上方半寸的地方滑过去了。申屠南大惊失色,变招已然不及,杨珞的霹雳拳劲眼看就要将他打个五脏俱裂,好个申屠南,身随拳转,百忙间勉强向右转开半圈,同时右肘急沉,撞向杨珞“曲尺”穴,这一撞虽嫌晚了些,位置也不准确,终究是被他磕到半分,杨珞的右拳偏开数寸,“刷”地一声贴着他胸前打过,凌厉的拳风将他的衣衫齐齐切开,宛如刀割一般。申屠南兵行险着,堪堪避过这追魂夺命的一拳,还在冷汗淋漓,惊魂未定间,杨珞的左掌又沿着他的右臂向他肋下切来。申屠南吃了这个大亏,哪里还敢怠慢,左掌将杨珞左掌接过,右肘缩回,猛力击向杨珞面门,同时脚下使力,还没等这两招用老,他人已腾空而起,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申屠南阴恻恻地道:“好小子,原来你是青城派的,青城派为何要趟这浑水?”略一思忖,又道:“不对,雷神破拳在青城派已然失传数年,就算是凌虚这杂毛老道也未必会使,你究竟从何学来?”

杨珞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一惊,暗忖道:“这厮已起了疑心,我手脚中须得多加掩饰,莫要泄露了当年南唐保藏的秘密,白白惹来一场大麻烦。”当下朗声道:“在下正是青城派的后进弟子,侥幸得师祖凌虚道人垂青,传授了一招半式。”

凌虚道人乃是青城派的前辈高人,数年前云游天下,就此不知所踪,江湖传言凌虚道人刺杀蒙古大将,失手被擒,在军中秘密处死。杨珞此时把他抬出来,无非是想起个威吓的作用,让申屠南不敢到青城派捣乱,免得戳穿了自己的身份。

申屠南半信半疑,惑然道:“凌虚?凌虚还没死么?”

杨珞还没答话,白衣苗女早已不耐,怒喝道:“要打就打,却在这里絮絮叨叨地话什么家常。”当即跳上前去,又是一阵猛攻。杨珞不敢怠慢,高高跃在空中,发一招‘天雷地火’,向申屠南头顶压落。申屠南应付杨珞一人已经颇感吃力,那白衣苗女也非易与之辈,二人联手来攻,试问天下几人能挡?

申屠南地脉血泉在手,心中早生退意,当下跳出圈外,大声道:“凌虚道长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今日老夫就卖他个面子,不来与他的徒子徒孙为难,后会有期了。”说罢身形急展,一个起落已到了十数丈外。

杨珞与白衣苗女齐声喝道:“哪里走!”同时跃起追去,他二人身形方动,却忽见申屠南将手一招,冷叱道:“暗器来了。”一物自他手中飞出,如流星般向两人袭来。杨珞和白衣苗女不敢硬接,各自侧身闪躲,谁料那物飞到两人身前却陡然转了个弯,向下重重砸在地上,只听得“蓬”地一声响,四面爆开一大片昏天黑地的烟雾,霎时间将周围的人影都湮没了。杨珞变换身形,运劲护住全身,依稀感到身边一阵微风向后急掠而去,正隐隐觉得不妥,忽然听得身后传来拳腿破风之声,杨珞心中一凛,急纵身向南宫霏霏处扑去,人还在空中,一道凌厉的掌劲已破空袭来,杨珞运力化解,只听得那白衣苗女厉声道:“铁猫,你敢再踏前一步,我便要了这小妮子的命。”

杨珞暗叹一声,忖道:“这白衣苗女心思之快,应变之速,当真世所罕有。”当下立定身形,向左右发了几记劈空掌驱散烟雾,只见小马和关妈妈各挺拳掌,向那白衣苗女怒目而视。二人脸色苍白,胸膛不住起伏,看来方才突出其来的交手中,两人都吃了暗亏。白衣苗女站在南宫霏霏身后,手中兵刃压在南宫霏霏颈间,一双大眼睛警惕地望着杨珞。

白衣苗女冷哼一声,道:“以那厮的武功,待这烟雾散后,还到哪里去寻他?此事是因你等而起,自然是着落在你等身上,哪里不对了?这小妮子我就先带走了,你找到了申屠南,夺回地脉血泉,便来跟我交换,否则你就等着给这小妮子收尸吧。”

杨珞道:“慢着,你想要的不过是区区一瓶毒水,怎能以一条人命为质?”

白衣苗女闻言怒道:“区区一瓶毒水?你可知道葫芦里装的是什么物事?”

杨珞道:“恕在下孤陋寡闻,实在不知。”

白衣苗女道:“地脉血泉乃是火月教的至宝,产于火月教的火月井中,每一百二十年才培育出少许,此物虽产于地下,却不能沾泥土之气,稍有沾染,立刻灵气尽失,变成寻常的阴寒之物。地脉血泉虽然又娇贵又霸道,但用之得法,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增加武者数十年的功力,历来为武林中人觊觎。今番吾教教主生逢其会,以太公木葫芦采得少许,眼看可修成绝世神功,让我火月教在武林中大放异彩。不料叛徒作祟,冥火这丫头居然监守自盗,私逃出教。我几经辛苦才探得此物下落,谁知你等又从中作梗,终于令我功亏一篑,地脉血泉被大魔头申屠南夺去。我有负教主所托,有负教中兄弟的冀望,固是本教罪人,但你等胡搅蛮缠,令圣物落入魔障之手,助纣为虐,岂非更是天下罪人?”

杨珞等听她说完来龙去脉,方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时作声不得。

白衣苗女接道:“就以十日为限,倘若十日内不能寻回,便再没有继续追寻的必要,这个丫头自然也就是死路一条。”说罢回头向众苗人道:“我们走。”

小马见状忙道:“姑娘,事已至此,你就算即刻杀了她也没用,反正你只是要一个人质,不如你放了她,我跟你们走。”

白衣苗女冷笑道:“这丫头是你什么人?情人么?”

小马一窒,道:“不……不是。”

白衣苗女道:“不是你操什么心?我抓这丫头,一来她是你们当中最重要的一个;二来她是你们当中最没用的一个,抓了她可以替你们减轻负担,好叫你等全心全意帮我找回地脉血泉;三来地脉血泉是在她手中遗失的,教主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

小马道:“可是……”

白衣苗女叱道:“闭嘴,你再多言,我即刻便将她鼻子割下来。”

小马见她目中凶光闪动,吓得立即住了口。

南宫霏霏闻言却不依不饶,大骂道:“你这个毒妇,有种便杀了我,恶婆……”声音忽然顿住,好似被人用剪子剪断了一般,原来却是那苗女嫌她麻烦,挥手点了她哑穴。

小马和关妈妈见南宫霏霏被白衣苗女带走,急得象热锅上的蚂蚁,来回乱转。转了几圈,小马忽然停住脚步,向杨珞道:“不行,咱们这就去把小姐救出来。”

杨珞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马一愣,道:“什么怎么回事?”

杨珞道:“申屠南为何要抓小姐?”

小马道:“我……我怎么知道,他失心疯了呗。”

杨珞道:“事到如今,你们又何必瞒我,若我所料不差,你们此次随小姐出门乃是奉了南宫庄主的命令,名为出游,实则避难,南宫山庄中必有变故。”

关妈妈闻言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不错,事到如今,咱们的确没有必要再瞒你了。不错,我们是早知道会有仇家对付老爷,所以带小姐出来避避风头,只是没想到此人居然是申屠南。”

杨珞道:“此话怎讲?”

关妈妈道:“南宫家的机关术冠绝天下,海内皆有美誉,可惜树大招风,凭空惹来这场祸事。数月前老爷忽然收到一个锦盒,内中有一张极为精致的拜帖,老爷读完拜帖后,神色大变,老身追随老爷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魂不守舍,当下连连追问。谁知老爷始终一言不发,将那拜帖放在火烛上烧了,长叹一声,对我说南宫家就快有大祸临头,要我和小马带着小姐走得越远越好。我自然不肯,谁知老爷居然拜倒在地,求我一定帮他保住这点骨血,老身如何消受得起,连忙跪伏应承。我对老爷说,既然仇家如此厉害,为何不索性弃了庄园,与我等一起远避天涯。老爷却道仇家厉害无比,不找到他决不罢休。我说既然横竖都是一死,不如与那人拼个鱼死网破,老爷却说那人要他做的事,天下便只有他做得到,那人绝对不会伤他,但那事委实关系重大,祸及子孙后辈,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所以要我和小马带走小姐,他心无挂碍,那人也无以相胁,这事便永远也做不成了。”

杨珞道:“究竟是什么事,什么人,竟然如此可怕?”

关妈妈道:“这个我也不知,我也曾再三追问,可是老爷坚决不说,我想这其中必定另有因由。”

杨珞沉吟道:“假若申屠南便是送拜帖的那人,他武功虽然高强,却也不值得南宫老爷如此惧怕,假若申屠南不是送拜帖的人,只是替那人来捉小姐,那人却又是谁?难道是于吟风?”

关妈妈和小马闻言齐声问道:“于吟风是什么人?”

杨珞道:“蒙古人,申屠南那厮便是他手下的鹰犬。”

杨珞愁眉深锁,道:“此事若与于吟风有关,便多半跟宋蒙两国有关,决不可轻忽。我看这样,我负责追踪申屠南的下落,二位负责打探火月教的消息以及回匠心山庄向南宫老爷报信,九日后无论结果如何,仍然在此相会。”

关妈妈和小马对望一眼,都觉除此之外也并无良策,只好点头答应。

杨珞稍加思索,向二人抱拳告辞,正要起行,关妈妈忽道:“杨兄弟,你莫怪我这么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申屠南和那个什么于吟风的事知之甚详?”

杨珞道:“不瞒关妈妈说,那于吟风正是在下生平最大的仇人,申屠南也已与我交手多次,是我见过最强的敌人。”

关妈妈叹了口气,道:“无论你们有什么仇怨都好,我只求你一件事,千万把我们小姐的生死放在心上,可不要为了报仇,把所有一切都抛诸脑后了。”

杨珞道:“关妈妈放心,杨珞恩怨分明,你们对杨珞的再生之德,杨珞不敢稍忘分毫,就算是拼了自己的性命不要,也要把小姐完整无缺地救出来。”说罢一揖到地,转身向南而去。关妈妈和小马略一合计,也都向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