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极品赝作

看来程昱嘉为装修这栋房子花费了颇多心思,卧室很舒适,睡榻是欧式的铁床,床垫应该是那种据说很高科技的乳胶产品,松软度极佳。贾绍康躺在**试了一下,很舒适,他甚至觉得今晚不用安眠药也可以安然入眠。看着放在床边柜子上的药片,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起身吃了进去……

贾绍康又来到了那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地方:这是一片清晨中的树林,翠绿的树、清凉的小溪,一切都笼罩在薄雾缭绕之中。有阳光穿过树林的间隙投射进来,那些薄雾羞涩地避让,躲到了一边。一切静美安逸,如同仙境。太安静了,静得出奇,没有虫吟、没有鸟鸣,甚至连风都悄无声息。

树影摇曳之间,有人出现了,一个仙女样的女孩袅袅地朝贾绍康走来。她的微笑是那样甜美,一袭白纱轻裹着她窈窕的身姿;她的脚步是那样轻盈,踩着薄雾如飘似舞地来到了贾绍康的面前。是她,真的是她,还是她,又是她……

望着那张天使般的笑靥,贾绍康的心被狠狠地揪紧,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想要逃走,可恐惧抽走了他身上的最后一丝力气,周遭彻骨冰冷的寒气已将他变成了一尊霜冻的雕像。他想哀求那女孩不要再继续那些表演,可是雕像是不允许发出声音的。

剧情还在按照原有的剧本推进:那些甜美渐渐凝结在那张俏脸上,一阵疾风吹过,长发遮住了天使俊美的容颜。透过那些吹拂凌乱的头发,贾绍康看到那张水嫩的脸正在快速干涩、枯萎、开裂……最后是成片地剥离、脱落,那双美目也随之失去了水分的润泽,变成了两孔深邃幽远的黑洞……

也许不看就会不怕,惊惧中贾绍康试图移开他的视线,可他的双眼也被诅咒了。

天使用那双能吞噬灵魂的黑洞逼视着已抖若筛糠的贾绍康,而贾绍康此刻能做的,只能是在恐惧和绝望中战栗。天使保持着那种骇人的姿态,抬起僵直的手臂向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同样身披白纱的可爱男童来到了天使的身边,并乖巧地牵住了天使的手。天使默默地弯下身子,轻轻将男童抱了起来,却猛地将那男童朝贾绍康掷了过来……

一切都是旧梦的重演。惊恐万分的贾绍康发出一声哀嚎,抬起手臂试图接住那个孩子,可是他做不到。就像之前的梦里一样,那个孩子突然凌空撕裂,支离破碎,散发着恶臭的腐肉、血块和残肢劈头盖脸地砸落在贾绍康的身上、脸上。而与此同时,伴随着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叫,天使已然化身成青面獠牙的夜叉,携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朝贾绍康猛扑了过来……

“嘭”,头部遭受的一记重击让贾绍康恍然惊醒。惊魂未定,他惶恐地蜷缩在角落,环视着周围陌生的环境。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在哪儿?……许久,他想起来了,这里是滨城的别墅。

浑身已被冷汗湿透,贾绍康晃了晃还在昏沉的脑袋,从地上蹲坐了起来。看了看身旁的床头柜,他明白了:一定是又做了那个噩梦,竭力挣扎中他的头撞到了床边的柜子,然后滚落到了床下。

整整一年,贾绍康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梦到了这样的场景,每一次惊醒后他的心都像是被一双粗暴的大手揉捏、挤压过,那种几近呕吐的揪心让他苦不堪言。这一次也不例外。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他趔趄地冲进了卧室的卫生间,趴在马桶上开始了干呕。像往常一样,他什么也没有吐出来,可那种在呕吐过程中产生的窒息让他的眼球鼓凸得赤红。

面对镜子,贾绍康大口地喘息。镜子里的他红肿着双眼,憔悴不堪的脸上大汗淋漓。一闭眼,眼泪润滑了眼球的干涩,然后顺着眼角溢了出来。他对着镜子喃喃自语:“我有我的苦衷。已经一年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热水澡让贾绍康的心绪平静了些许,披上浴巾回到卧室,他打开了床头灯。安眠药还在发挥着药效,可那个可怕的梦境让他不敢再合眼,困顿和恐惧折磨着他,让他抓狂、让他迫切地想做一些极具破坏性的事情。坐到窗前的摇椅上,他点上了一支烟,深吸一口,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这种安静让贾绍康怀疑自己又睡着了,并且又被拽进了那个可怕的梦境。刻意轻咳了一声,他意识到他并没有入睡,因为在噩梦中他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在掐灭烟蒂的瞬间,他突然有了一种很不祥的感觉:在这个房间的某个角落,有一双鬼魅般的眸子正在窥视着他。这种怪异想法的突然出现,让他不寒而栗……

当贾绍康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看来付明纬曾经来过,因为贾绍康的身上多了一条小毛毯。头还有些昏沉,他站起身拉开了窗帘,充足的阳光让他安心了不少。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去洗漱、换衣服,走出了卧室。

楼下的小餐厅已经准备好了早餐。贾绍康正吃着早餐,程昱嘉来了电话,说他早上要先去公司,处理完一些日常的事务马上就回来,他还在电话里询问贾绍康今天有什么日程安排。

贾绍康让程昱嘉先去忙自己的事情,今天他想在家里好好休息一下。临挂电话的时候他再度拜托程昱嘉,帮他再查一下香港的那幅画。

简单用过了早餐,付明纬给贾绍康端来了一杯红茶,是那种加了奶的红茶,这是在贾绍康去了国外之后杜逸欣给他培养的习惯,据说早上来一杯对身体很有好处。

品着茶,看着付明纬送来的报纸,贾绍康很享受这一刻短暂的安逸。果然,各报刊杂志都刊登了贾绍康回国的消息。翻看着报纸,贾绍康突然想起了昨晚在机场遇到的那个“滨城娱乐周刊”的记者。回想起当时的画面,贾绍康打了个寒颤,觉得这件事颇有蹊跷。

一年前的法国巴黎,世界知名度最高的画展上,一位在此前名不见经传的中国画师凭借他的作品《麦田少女》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技压群雄一举征服了所有评审团成员,夺得了当届画展的金奖。没有人怀疑过那尊奖杯的含金量,因为那个评审团是令人信服的。该评审团是由世界最高级别的画家、收藏家和鉴赏家组成,可以说是当今世界画坛的最高权威。

当看到那幅《麦田少女》的时候,评审们难以遏制各自的亢奋与冲动,有几位权威甚至感动得当场落泪。他们一致认为《麦田少女》无论是作品构图、色彩运用、绘画基工,还是它要表达的寓意和意识形态,都是近代油画作品中绝无仅有的精品,将其评为金奖当之无愧、实至名归!

《麦田少女》的构图,是一位东方少女伫立在窗前,窗外的蓝天下是一大片正在收割的麦田。尽管画中的少女只留给观者一个略显模糊的侧脸,但是人们依然能感受到她面对窗外那“金灿灿”的希望,所要表达出的满足感与幸福感。那是一张很传神且颇引人遐想的侧脸,尤其是灵动柔顺的颈部线条刻画,仿佛只要你轻轻唤她一声,或者稍稍侧转画面,你都会看到她羞涩而甜美的微笑。

让评审们更为惊叹的是画家对色彩的理解和运用:那片麦田的边缘已经被收割了一部分,露出了一片黑色的土地。那片黑土所散发出的混沌和压抑,与麦田明黄欢快的色彩形成强烈的反差,给观者造成了巨大的视觉冲击。混沌的暗色孕育了生命的金黄,长久的压抑孕育了收获的希望,在那一刻、在画家的笔下,酣畅淋漓地绽放了……

《麦田少女》的作者贾绍康,也由此成为了巴黎画展上最年轻的金奖获得者。这个在中国海滨小城默默无闻的小画匠也就此一步踏进了世界顶级画师的行列。自此他的作品便引起了世人的极大关注,尤其是那幅获奖的《麦田少女》,半年前一位匿名收藏家在拍卖会上耗资三千一百万欧元拍得此画,一举刷新了当代画家(尚在世的画家)油画作品的拍卖成交纪录。

就在两个月前的中国香港拍卖会上,出现了一幅贾绍康的新作——《守望》。《守望》的构图与《麦田少女》极为相似:依旧是那片麦田,依旧是那个东方少女。所不同的是,少女抱膝蹲坐在空旷的麦田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等待着什么,形态中暗藏着某种暗淡的幽怨,还夹杂着些许的期盼。她身后的麦田似乎也因她无望的等待而失去生机,荒芜、干裂……

介于画作中对暗色调炉火纯青地渲染,以及对少女神态的描述和画者的绘画运笔习惯,多位业内专家一致认定《守望》确为真迹,绝对是出自贾绍康的手笔。由此《守望》不负众望,在拍卖会上被一名新加坡的华裔收藏家以一千八百万欧元的成交价收入囊中。业内人士普遍认为,这幅画作较之《麦田少女》,升值空间似乎更具潜质。

只有贾绍康本人知道,他压根就没有画过那么一幅作品!可是在得知《守望》被顺利拍卖之后,他没有对外界发表任何观点和看法,即便是画坛的同仁或者新闻界的朋友对他提及此画,他也都是含糊其辞地敷衍、遮掩过去。

《守望》实属赝品,这件事除了贾绍康本人、程昱嘉和那个造假者,应该不会再有知情人。可是昨天在滨城机场那个“滨城娱乐周刊”的记者竟问出了那样一句话,贾绍康觉得这件事太过诡异。坐在那里沉思了良久,他拿起电话拨了出去:“喂?哥,‘滨城娱乐周刊’的记者昨天去过机场,你帮我查一下那个记者是什么来路。”

“小事一桩,‘滨城娱乐周刊’是吧?没问题!”程昱嘉满口应允,可是他话锋一转,戏谑道,“这倒是有点儿意思,那些记者整天追着查你,现在你反倒要去查记者了。”

贾绍康不露声色地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人,拿着电话来到了餐厅的角落,手捂话筒压低了声音:“那个人提到了香港那幅画是赝品。”

程昱嘉哈哈大笑:“你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绝对有懂行的人!假的就是假的,它真不了!怎么样?到底有人看出来了!”

贾绍康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无奈地嗔怪:“你小声点儿,快帮我查一下,我等你消息。”

挂上电话的程昱嘉不敢怠慢,伸手按动了大班台上的呼叫铃。几个随从人员应声进了门,程昱嘉吩咐他们立刻去调查“滨城娱乐周刊”的底细,还有那个昨晚去机场采访的记者。

几个手下领命离开,办公室恢复了安静。程昱嘉仰倒在大班椅上闭目思量:贾绍康给他安排的这件事虽算不上什么大事,但他必须去办,而且必须尽心尽力,因为贾绍康是干爹杜振梁的乘龙快婿。如果没有干爹的提携和庇佑,就不会有他程昱嘉的今天。

程昱嘉正闭目养神,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此人名叫桑建利,跟随程昱嘉多年,称得上是程昱嘉的左膀右臂,如今掌管集团旗下的建筑(土建)公司。桑建利来到大班台旁,伸手从雪茄盒里拿起了一支雪茄,点燃后吸了一口,问道:“哥,你让他们去查什么滨城娱乐周刊?”

“嗯。”程昱嘉依旧闭着眼,点了点头。

“嘶……”桑建利蹙着眉头吸了一口气,质疑道:“滨城娱乐周刊?哥,咱滨城就这屁大小的地方,我怎么没听说过?”

程昱嘉微微一怔,睁开眼瞄着桑建利看了一会儿,咧嘴苦笑道:“也是。”

很快就有人给程昱嘉反馈了信息:滨城根本就没有“滨城娱乐周刊”这家媒体,更没有相应的刊物。

贾绍康拿着报纸离开了餐厅,回到卧室的时候他又来到了窗前。那把窗前的摇椅成了他的福地,昨晚没有睡好,他打算在那里再小憩一下。

倒在躺椅上,贾绍康刚有了些睡意,电话却响了起来。这个新号码除了程昱嘉几乎没人知道,他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了程昱嘉的询问:“绍康,你跟我提到的那家媒体单位,名字不会有错吧?”

贾绍康回忆了一下,作了确认:“不会错,是‘滨城娱乐周刊’,怎么了?”

程昱嘉苦笑一声,质疑道:“咱滨城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家刊物,是不是你搞错了?你再好好想想。”

“什嘛?”贾绍康一个激灵从躺椅上坐了起来,“不不不,不可能,我绝对不会记错!”

滨城娱乐周刊?程昱嘉又默念了一遍那个名字,疑惑道:“可咱滨城真的没有这家刊物,其实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从来也没听说过。刚才我查了一下,真没有。”

贾绍康紧张了起来,信誓旦旦地说道:“那人昨天绝对去过机场,并且我可以肯定,他手里的麦克风上写着‘滨城娱乐周刊’!”

“真他妈见鬼了,竟然还有人冒充记者?”程昱嘉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疑惑。

贾绍康沮丧地闭上了眼,低声恳求:“哥,帮帮我,一定要找到他。”

程昱嘉稍一思忖,应道:“那行,难度应该不大,你等我的消息。”

那个神秘的记者到底是什么人?贾绍康睡意全无,闭上眼仔细回忆了一下,可是那个人的面容在他的记忆中已是模糊一片,他只依稀回忆起一张帅气而朦胧的脸,还有那个诡诈狡黠的微笑。他越想看清楚,那张脸的形象就越发模糊,以至于最后模糊成了一团似有似无的幻影。他懊恼不已,烦躁得想要发疯。

整整一上午,那股愈来愈浓的焦躁始终笼罩着贾绍康,他犹如一头困兽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踱步,窗前几案上的大烟灰缸已经插满了烟蒂。几次他忍不住拿起电话,可最终却又无奈地将电话丢到了一边,因为他十分清楚程昱嘉的办事效率和风格——如果有消息,程昱嘉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联系他。

一上午,付明纬也在焦躁不安:师哥贾绍康一直闷在房间里,始终没有离开那间卧室。虽然有些担心,但他知道师哥近来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此时不希望有人打扰。午时,有服务人员敲响了他的房门:“付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付明纬看了看时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去敲响了贾绍康卧室的房门。见没有回应,他试探着拧开了房门,走进了房间。房间里烟味浓烈,他撩拨了一下眼前的烟雾,看着倒在躺椅上望着窗外凝神的师哥,有些担心:“师哥,你一直没睡?”说话间他来到窗前,伸手打开了窗户。

贾绍康扭头朝付明纬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睡不着,怎么,有事儿?”

付明纬应道:“午餐准备好了,下去吃点儿东西吧。”

贾绍康望向窗外,讪笑着自语道:“哦,中午了。”

两个人离开房间朝楼下走去,付明纬提醒:“给嫂子去过电话了?”

贾绍康一愣,他还真把这事给忘了。算了一下时间,法国时间应该还是清晨,他讪笑着应了一句:“不着急,等会儿吧,她可能还没起床。”

厨师的水平很不错,饭菜也很可口,可是抽了一上午烟,贾绍康着实没什么胃口。他象征性地吃了一点儿东西,就起身离开了餐厅。付明纬跟了上来,关切地叮嘱:“师哥,下午好好休息一下吧,你可能是时差还没有调整好。”说完他又提醒了一句,“别忘了给嫂子去电话。”

贾绍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到了房间,他拿出手机拨了出去:“喂?宝贝,昨晚睡得好吗?”

电话那头杜逸欣慵懒地撒着娇:“不好,一点儿都不好,你不在身边,我好容易才睡着。”

贾绍康柔声道歉:“对不起宝贝,是我吵醒你了。”

杜逸欣嬉笑着应道:“没有,我已经起来了。老公,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你了。”

贾绍康思忖了一下,应道:“宝贝,我也想你。可是还要再等几天,等我处理一下这边的事,应该很快就会回去。”

“知道了。那老公快点儿忙完,快点儿回来。”杜逸欣娇嗲的语气里透着几分童真的乖巧,让人听着有些心疼。

“嗯,很快。”贾绍康笑着应允。

杜逸欣商量道:“老公,其实我知道你在这边一直不习惯,要不……要不我也回去吧?咱们在国内住一段时间,好吗?”

贾绍康劝慰妻子:“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养好自己和咱儿子,千万别出来折腾。我很快就会处理好这些事,你安心在家里等我。”

杜逸欣没有坚持,嬉笑着商量:“那好吧,那……那你亲我一下。”

和娇妻通过了电话,贾绍康的心里轻松了许多。尽管分开只有两天的时间,但是他很想念妻子。

杜逸欣比贾绍康小一岁,俩人虽不是青梅竹马,但也算得上“梁祝”——他们曾就读于同一所大学。说起来,那还真是一段“萍水相逢、一见钟情”的佳话。

那时候的贾绍康少年轻狂,意气风发。英俊的相貌,不凡的谈吐,还有他的才华横溢,入校不久他就征服了校园里无数女学子的芳心,成了那些怀春少女的梦中情人、白马王子。入学一年后的那次舞会上,贾绍康遇到了一位“女神”。“女神”在人群中不经意地一次回眸,他恍若前世见过;“女神”如花的笑靥和婀娜的舞姿,轻易摄取了他的魂魄。“女神”似乎也觉察到了他痴傻的目光,竟朝他含笑微微一颔首,他醉了。

贾绍康匆忙向周围的同学打探“女神”的情况,没想到那些男生对“女神”的资料如数家珍:杜逸欣,画院的校花;祖籍滨城,与贾绍康是同乡;其母已移民加拿大;其父杜振梁是本省手握重权的省部级高官……几个男生还善意地提醒贾绍康:“看看就得了,那妞儿傲气得很,绝不是咱们这种人能高攀上的。”

已经着魔的贾绍康可不管那些,他鼓足勇气走了过去,希望能有幸请“女神”跳下一支舞。彼时的贾绍康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思想准备,可是还未等他走到面前,杜逸欣竟迎着他的目光羞涩地站了起来,好像她已经等待了很久……

从那一天开始,两颗年轻的心便凝到了一起。郎才女貌,每当贾绍康牵着杜逸欣的手出现在校园里,他们便成了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那些眼神里满溢着那句著名的五字真言——羡慕、嫉妒、恨!

两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如胶似漆,正应了那句话:如果我不在约会,那我一定是在去约会的路上。几乎所有的课余时间,俩人都黏在一起。

幸福,缩短了时光的进程,很快他们就要面临毕业。贾绍康对毕业后的生活满怀畅想,因为他很幸运——画院今年有两个留校任教的名额,而贾绍康便有幸成为了其中的之一。能在这所颇具知名度的高等院校里留校任教,前途自然是一片光明。

毕业前不久的一个晚上,两个人又来到了校园里那片他们经常约会的小树林。可是那天杜逸欣却带来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她已经将两个人的恋情告诉了父亲,但是很遗憾,她父亲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不过杜逸欣也安慰了贾绍康:“绍康,不要担心,放假后我就去加拿大,我一定会说服爸爸的。爸爸很爱我,从小到大我的要求他都会满足。相信我,你那么有才华,爸爸肯定会同意的!”

就在即将远赴海外的前一个夜晚,娇羞忐忑的杜逸欣鼓起勇气,趁着夜色钻进了贾绍康的寝室。当时刚放暑假,贾绍康的室友们都已经返乡,寝室里只有贾绍康一个人。就在那个热得令人发癫、窒息的仲夏之夜,杜逸欣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贾绍康。

热恋的四年荷尔蒙泛滥,情难自禁的贾绍康无数次想“彻底占有”他的爱人,可是因为杜逸欣的矜持,他们的关系始终未能跨越那步雷池。杜逸欣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时候义无反顾地将身心交付给贾绍康,是对爱人的承诺?是破釜沉舟的决心?……或许,她只是想在见到父亲之前造成“生米已成熟饭”的事实。

可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那么一帆风顺了:杜逸欣未能如愿说服她的父亲,去了加拿大之后便渺无音讯。直到整整一年之后,经受了种种磨难考验的杜逸欣和贾绍康才重新恢复联系。后来贾绍康的画作在国际画展上获了奖,杜逸欣的父亲才终于同意了他们之间的交往。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虽有磨难,但终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