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棋逢斗酒

(壹)

第二天,我们是在中午的时候返回到了城里。而在此之前,莫直徽和吴队长连夜赶去了高庙村,是要向梁小兰的娘家人告知其二女儿被前夫绑架了的消息,最重要的事则是说服其父母帮忙女儿的现任丈夫筹措赎金,这毕竟涉及他们女儿的身家性命。

虽然我觉得此番希望非常渺茫,那对老两口向来把钱看得比女儿的性命还重要,但莫直徽认为还是应该尝试一下,毕竟这是一名人民警察应尽的责任和义务。

为了避免村邻们的闲言碎语,给梁小兰的现实生活带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我和大哥决定不随莫直徽与吴队长一同前往,而是来到了梁小兰夫妇俩一起经营的那家火锅店,看看那店面被王裕贵到底砸成了什么情况。由于已经是后半夜,广博县的街面显得异常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响叫春的猫叫。

我们来到本命火锅店,依据不甚明亮的路灯,大哥指了指门头上那块被砸烂了的霓虹招牌,隐约可见原始的招牌形态,尽管“本命”两字被削去了一半,却是保住了下半部分的轮廓。由此,那“命”就变成了矮矮胖胖的“叩”字,仿佛是在鼓励我们勇敢地叩门前行。

大哥回头确认我的意见:“应该就是这里了吧?”

“应该是!”

我走过去推门,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用力,门框内的玻璃应声坠地,发出巨大的声响,吓了我们一大跳。跨过地面碎玻璃的反光,我抓摸到了墙上的开关,但铺面的电灯却是无甚反应,我只得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当作电筒来照明。

由于,这是我和大哥第一次来此,两人也不清楚店堂的情况,再加之整个铺面乌漆抹黑,我们不是踩在倒地的椅子上,就是撞到了漆黑的桌面,弄得步态有些踉跄。突然,里内的方向传来锅碗瓢勺的应声附和,仿佛是在回应我们兄弟俩发出的声响。

这是怎么回事?我与大哥相互对视了一眼,便慌忙朝厨房的方向奔来,一把撩起厨房的门帘,不见有任何人的存在,地上则是撒有一滩亮油,散发着浓厚且刺鼻的辣椒油的味道,差点让大哥滑倒。不对!刚才肯定有人在这儿,灶台上还放着那只被打翻的油盆,这肯定不是老鼠所为。我高举起手机,小心翼翼地朝墙角橱柜的方向走去,刚将话机的屏幕光射向橱柜的折角,还没看清楚那里藏有什么,就听闻折角的暗影里发出了一响尖叫,一个恶鬼模样的男子发出恐惧的叫声。

我连忙用手机晃射向那人的脸,竟是差点将自己的舌头咬掉了:“梁小军——”

高庙村梁家小儿子因听到熟悉的声音,不再发出惊恐的叫声,而是定视地认出了我,连连惊喜道:“是——是平治哥啊!”

我却是一脸没好气的面色:“你怎么会在这儿?”

梁小军嬉皮笑脸地拍了拍肚皮:“这两天,我不是帮我二姐照顾我姐夫吗?我因为肚子饿了,就到店里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吃的。”这小子说是帮梁小兰照顾姐夫,但整天必是在县城内游手好闲,到处骗吃骗喝,难得去趟医院,所以在这儿被我们给逮了个正着。

去年的九月一日——新学年开学的日子,梁小军因为差点要了我和妹妹的命,性子终于变得老实本分了,也不再找小婷的任何麻烦。眼下,这也是我与大哥在父亲的冤情大白于天下之后,第一次见到梁家小儿子。

当即,大哥拍了拍溅落在其裤管上的辣椒油,走了过来:“梁小军,你知道你二姐被绑架了吗?”

闻此,梁家小儿子的脸色巨变,脱口而出道:“是王裕贵?”

我故意摆出一副不露声色的表情:“你怎么知道是王裕贵?”我是希望能从这小子的嘴里挖出点儿意外且有效的线索。

“这不是明摆的事吗?”梁小军咬牙切齿出一脸理所当然的痛恨,简直恨不得能将王裕贵那暴徒碎尸万段:“那混蛋对我二姐那样,没离婚之前又打又骂,结果没两天进了班房。好不容易,我二姐跟他离了婚,现在也有了自己的新家,我还指望着我二姐终于得到了幸福,我好跟她美美地沾沾光。却没料到,上个星期就听说那混蛋刑满释放,一出班房就砸了我二姐夫的火锅店,把我二姐夫也打伤了。你说除了他,还有谁会绑架我二姐?他想干吗,是想要钱?”

我先是点了点头,随而伸出了五根手指,惊得这梁家小儿子瞪大了一双爆雷眼。

“什么?这龟孙张口就要五十万?”

“小军——”我抓准时机,趁热打铁道:“刚才,你把你二姐被绑架的情况分析得头头是道,这间好端端的火锅店不仅被你之前的那个二姐夫给砸了,你现在的二姐夫还被你之前那个二姐夫给揍进了医院,所以你得多帮衬帮衬你现在的二姐夫,看看能不能从你父母那儿借点儿赎金,这可是关乎到你二姐的性命。”

梁小军则是叹了口气:“平治哥,你们也知道我那对爹妈就是一对守财奴。”

“梁小军,”沈平凡同志试图心急火燎地说服:“据我所知,你虽有两个姐姐,但从小到大,你二姐最疼你。”

“谁说不是呢!”梁家小儿子一脸为难的模样:“行!这事包在了我身上,我可是他们唯一的亲生儿子,他们挣那么多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不就是留给我继承的。”

靠!这个小子果真是梁大重的种儿,跟他老子真是天生一副操蛋德行,不过就是在高庙村经营着一家小超市,居然还跟我们铿锵有力地豪气着什么“子承父业”。

但我不能打击梁小军的积极性,便继续煽风点火道:“所以呀!你能置你二姐的性命于不顾吗?

梁家小儿子仿佛鸡捣米般:“不能不能!”随后,他因见我们对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便舔着脸,腻到我身边:“小婷——她还好吗?”

尽管这小杂种算不上罪大恶极,但我就是对他的作派看不顺眼:“你小子——别狗改不了吃屎!”

“平治哥,你放心!我没再惦记小婷了,昨天,我朋友还给我介绍了个不错的女孩,我们已经开始交往了。”梁小军露出了一脸幸福的傻笑:“我就是想知道——小婷,她过得好不好?”

“总之——”我要斩断梁家小儿子对妹妹的所有念想:“关于小婷的一切,你就什么都别想了,因为想了也是白想!”

“对对对!”梁小军恢复了鸡捣米状:“平治哥说的是,那我就不白想了。”

大哥则是在一旁帮我助威道:“我们是让你不要想,而不是白想!”

“对对对!我已经有女朋友,就不想了。”有时候,梁小军犯傻或是憨直起来,倒也有股天生的可爱劲儿,并非都是一无是处。

长夜漫漫,由于没在火锅店内找到可以吃的东西,我们和梁小军便在广博县中心的夜市,找了一家街头烧烤摊,一直谈聊到了大天亮。也不知道,这是否能成为我们老沈家与老梁家化干戈为玉帛的第一步?!

(贰)

早上八点整,我和大哥与莫直徽在广博县人民广场会合,在此一群老大妈则是早起就开始跳广场舞,把我们的一夜未眠都摇摆得烟消云散。

沈平凡同志一见到莫直徽和吴队长朝我们走来,便赶紧上前追问情况:“怎么样?梁小兰娘家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吴队长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而莫直徽则是肯定了我之前的预见效果:“果然,跟平治所预想的情况一样。”

“没事!”我却是乐观道:“莫警官,你们还只是先头部队,马上就会有第二支部队向梁家高地发起冲锋号了。”

吴队长却是不明白道:“你什么意思?”

大哥微笑地解释:“昨天晚上,我们意外地遇见了梁小军,因听说他二姐被王裕贵绑架,那小子已经答应了当我们的说客。”

莫直徽点了点头,冲我笑言:“这肯定是平治的主意吧?”

“知我者,还是莫警官。”

在吃过了早饭后,我们便返往城里。大哥因为昨天晚上的相亲安排,只得将客户推到今天下午见面,所以他必须要赶去保险公司。而我则是回到家里,洗完澡后,给艾哲打去了电话,算是顺道报个平安。

“到底是什么事啊?”

“没什么!”我不想把任何不愉快的气氛传染给外人。

“需要我帮忙吗?”显然,女教授察觉到我的语言里透露出不安的口吻。

“好啊!”我微笑地回答:“艾哲,你能答应我一个小小的建议吗?”

“什么?”我能透过电波看到艾哲一副认真聆听的表情。

“你看,我都在直呼你的名字了;要不然,以后在私底下,你也直呼我的,叫我平治可好?”

“好吧!”女教授淘气地配合道:“沈平治同志,今天晚上你想吃点儿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你要来看我?”我高兴地快要飞起来了:“随便吧!重点是把你自己带过来就好。”

我来到厨房,眼见还剩有一些生日宴上留下来的鸡汤,因不想吃什么午饭,便点燃了炉火,把那鸡汤烧开。

“喵——”脚边传来了小灰的叫声,那只弃猫蹲坐在鞋盒里,仿佛一个小人儿,正抬头仰视着我,偏着脑袋似乎是在询问我为什么一脸烦恼的模样,其深沉的表情把我给逗乐了。于是,我将煮沸的鸡汤分倒了一些在它的猫碗里,小灰高兴地舔了过来。不想,那团“小绒球”发出一响惨烈的尖叫,是被鸡汤烫疼了嘴巴。

“哈哈!”我大笑起来道:“小笨蛋,谁让你不先吹吹再喝呀!”

因为有了之前的苦头,小灰围着那只热腾腾的猫碗直打转,满是一副既心急又害怕下嘴的恐慌。

由于一夜没休息,我喝过鸡汤,又用吹风机吹干了头发,便倒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因为听到敲门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显示已经是傍晚六点多。我以为是艾哲来了,一路小跑着去开门,却没料到是薛丽娜,她的手上正提着一购物袋的新鲜肉类和果蔬。

“薛丽娜?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住址?”当时,我的脑内颅腔因血压骤然升高,一双眼珠子仿佛压在手枪的弹膛内,如同子弹般差点射击出了眼眶。

“这多亏了方姐姐呀!就是你们研究所——那个名叫方晴的姐姐,是她告诉了我你的新住址。”果然,这是方晴针对我的**裸报复,我不应该借由自己的生日之机,将她与大哥的首次相亲见面安排在家中,更是严重低估了那个小助理的报复心态。

原本“家”,对我来说是躲避“矮冬瓜”的最后一道安全防线,但我万万没有料到:一直以来,薛丽娜千方百计地试图从妹妹的口中打听我们的公寓住址,小婷也不负我的重托和期望,再三抵挡住了“矮冬瓜”于物质与精神上对她的双重**,但枉我一世英明,最终还是败在了方晴这个小妮子的手中。

“平治,我来帮你准备晚饭吧?一会儿,大哥和小婷就该下班回来了吧?想必,那时候我已经做好了!”

“不用你帮忙,我自己会处理。”我只想尽快将这个小女人打发走。

正说着话,楼道内的电梯门开,艾哲提着购物袋走了出来,正好撞见我与薛丽娜站在自家门口,神情不免一愣。但她不是第一次遭遇我被“矮冬瓜”纠缠的局面,立马摆出一张黑脸,面冲我劈头盖脸道:“沈平治,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反应过来,配合对方的数落:“啊!对不起,艾教授!一定是我的手机忘充电了。”

“今天晚上,要在校长办公室开会,你忘了?”

“哎呀!”我表演浮夸地拍了拍脑门:“我怎么能把这么重要的会议给忘了?”

女教授继续板着那副严肃的面孔,将购物袋“哗啦啦”地猛伸给我道:“这是我在楼下遇见小婷,她让我把这个先带上来。”塑料的购物袋上则是印有楼下超市的LOGO标志。

“好好好!我换好衣服就来。”我接过袋子,先是风一般冲进客厅,把购物袋丢在茶几上;然后又风一般刮进卧室,不过五秒钟就换好了外出的衣服。

等我刮回到门口,薛丽娜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我便装出异常温柔的神情安抚道:“娜娜同学,小婷应该马上就回来了,你就在客厅里等她吧?艾教授,我们走!”

我和艾哲刚刚走到电梯门口,恰逢电梯的金属门自动打开,妹妹哼唱着欢快的小曲儿走了出来。

“小哥哥?”因意外见到了我们,特别是我由于飞快地换好了衣服,正站在电梯门口,照向明晃晃的金属门整理着衣领,妹妹见我这般衣衫不整的形象,居然以为我跟艾哲发生了什么,先是表情吃惊地指了指我,进而奇怪地瞧了瞧女教授,突然爆发出夸张的笑声道:“你们,你们该不是已经——”这个小丫头的小脑袋瓜儿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嘘!”我微微地斜趔过了身子,是为遮挡住噤声的手势,更是为了避免会被自家门口处的“矮冬瓜”所瞧到。

“小哥哥,你干吗这副奇怪的表情?”小婷以为我是当着艾哲的面儿不好意思,一脸的嗔怪道:“做了就做了呗!大家都是成年人,我懂!你和大哥别总把我当成个小孩子来看待,行吗?”

妹妹的直白让艾哲感到万分尴尬,却又被小婷爽朗的个性给惹笑了,用眼白望了望我,那意思是要看我如何将戏继续演下去。

“什么做了就做了?”门口处的薛丽娜正朝我们走来。

妹妹吃了一惊,这样才明白“矮冬瓜”也在场,竟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话。

女教授微微一笑,再次帮我解围道:“小婷,刚才,你在楼下的超市买完东西,不是说还要到隔壁的药店买点儿创可贴吗?正好碰到了我,你就让我帮你把菜先带上来了。”

“啊!对对对!”小婷快速地领悟了过来:“艾姐姐,我还要谢谢你——帮了我好大的一个忙!不然,我提着那么一大袋蔬菜,跑上跑下的,肯定累死了。”

眼见薛丽娜似乎相信了艾哲与妹妹的对话,我便趁机离开道:“小婷,晚上我还有个会议,就不在家里吃了,你陪娜娜同学好好地说说话吧?”

“好的!小哥哥,我知道了!”妹妹配合默契,亲热地挽搂住对方的胳膊,拉拽着朝自家的客厅走去:“薛姐姐,你来得正好,我们也有好些日子没见面了,还是进屋坐吧!”

终于,我和女教授逃进了电梯。

“对不起!我妹妹刚才——”

“没事!”艾哲想起刚才尴尬的场面竟是大笑出声:“你妹妹挺可爱的!我没想到,你们兄妹俩会如此默契。”

我倒是觉得:艾哲跟妹妹配合得天衣无缝。亏得小婷冰雪聪明,一点就透,跟女教授简直就是一对心意相通的亲姐妹,这自是让我对艾哲愈加感到倾心。

(叁)

坐上艾哲那辆越野指南者,我正在低头系安全带时,听到耳边“叮咚”一响,女教授递给了我一把钥匙。

“这是老校长在校职工宿舍给我预留的一个房间,我因为平时住在家里,还没来得及重温大学生活。倘若那个女孩追得太紧,你可以尝试用这个房间。”

“艾哲,你可真是我的大恩人,这下可是帮了我大忙!”我用双手一把拍按住了那只在女教授手中滴溜溜乱转的钥匙,差点便喜极而泣地放声大哭。

艾哲脚踩油门,开心地大笑道:“快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

越野指南者从我们的住地——城市风采的地下停车库来到了主干道。由于天色还没黑透,整座城市仿佛一只微微顶出蛋壳的雏鸡,从夕阳即将撤去的云开雾罩之下,正神色好奇地俯瞰着周遭的世界。

“那现在——我们去哪儿?”我打趣道:“我们该不会真到校长办公室,开什么夜间会议吧?!”

“去我家!那个女孩总不会追到我的公寓吧?!”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女教授往右潇洒地转动着方向盘,那正是前往善德花园学府的方向。

艾哲开车时那股气定神闲的潇洒劲儿彻底把我给电晕了,我也不知晓为什么原本准备好的溢美之辞如何就变成了:“艾哲,有空教我开车吧?”

“好啊!”女教授痛快地点了点头。

汽车来到善德花园学府七号楼花园洋房的建筑物时,我万万没有料到,包学盛居然提着满满一购物袋的食材,正耍帅地靠在自己那辆银色的猎豹越野前,代替“矮冬瓜”出现在了艾哲的公寓门外。怎么?今天流行守株待兔?

这位附属医院放射科主任见女教授的越野指南者向他开去,立马走过来,笑脸相迎道:“艾哲——”

“学长?你来,怎么不先打个电话给我?总是这样!”由于艾哲嗔怪地摇下了车窗玻璃,包学盛一眼望见坐在副驾驶座的我,其微笑的脸色骤然变得十分难看。

“啊!平治也在呀!”尽管包学盛努力想笑,却是笑容比哭还难看。

“是啊!我和教授就研究所的发展方向,还有一些问题需要深入讨论。”原本,我就没打算让情敌相信这个胡搅蛮缠的借口,虽然毫无任何技术含量,却是绝对的够狂与够傲,其言下之意则是在叫嚣:艾哲就是我沈平治的女人!

放射科主任坚决知难而上,则是提了提手中的购物袋:“那大家一起讨论如何?集思广益嘛!”

“好啊!集思广益!”艾哲一副微笑的神态,似乎表示这淌水还不够浑,而她更有心想看看一对成年男子为了她,两人所表现出种种幼稚可笑的争斗之举。

那一瞬间,我与女教授共度春宵良缘的念头,则是被包学盛的野蛮加入化为了泡影。

艾哲因为要开门,便陪伴其师兄快步走在前面,而在与那辆猎豹越野错身时,我再次见车尾处的那道擦刮,就掏出手机拍摄了下来。我也不清楚为何这么做,只是直觉以后有大用处,谁让这家伙跑来搅和我跟艾哲的花前月下,所以我要把他的一切“劣迹”统统记录在案,说不定哪天就可起到向女教授揭发的目的。

为了在艾哲面前挣表现,包学盛兴冲冲地跨入房间,提着购物袋便直奔向厨房,并且连连警告我们:晚饭由他来做,谁都别跟他抢!谁抢,他就跟谁急!原本,艾哲走入进厨房,好心好意地告诉这位放射科主任油盐酱醋都放在了哪儿,却被对方硬生生地赶了出来。

也好!我可没有做饭的打算,自是落得逍遥且清闲。上次,艾哲带我参观了厨房、客房及阳光书房,但我还没参观过她的卧室,便悄悄地来到了二楼,朝最里内的房间走去。推开卧室的房门,整个装修风格以素雅清新的纯白色为基调。

床头柜上,放有一张艾哲戴着博士帽的毕业照,女教授正面冲镜头露出开心的笑容。不知那个幸运手持相机之人会是谁?居然令艾哲露出如此喜不自禁的神情,是我从未见过的另一面笑容,不是纯真的顽皮或淘气之态,而是发自肺腑的欢愉及热烈,整个笑容仿佛流露出着玫瑰色的浓稠爱意,让人迷醉而神往。

我拿起相片,发现相框的背后是一只丝绒的戒指盒,里面放有一枚闪亮夺目的玫瑰金钻戒。这枚戒指是谁送给女教授的呢?我再次举起相框,面冲相片上艾哲那张充满着浓浓爱意的笑脸,追问道:是照相的那个幸运之神吗?

突然,女教授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这是我的订婚戒指。上次,我们在医大第一食堂的小炒部吃饭,小晴不是已经告诉过你,我未婚夫去世的消息?”

原来那天,艾哲看似与程奥正开怀地大笑,看似毫无任何悲伤的隐痛之色,却正是她将那份痛失爱人的伤感死死地压制在了其心底。

“安东尼?”我转身望向心爱之人的双眸:“我记得方晴告诉我——你的未婚夫名叫安东尼。”

“是啊!”女教授走到我身边,从我手中接过那枚璀璨夺目的订婚戒指,戴在了左手的中指上,面容安静地左右端详:“他叫安东尼,我曾经的未婚夫叫安东尼。”

“你还爱他吗?”

“如果一直活在过去,一直活在缅怀过去的悲伤之中,我们就再也看不到,也抓不住眼前的幸福,不是吗?”艾哲抬头,凝视着我的眼睛,目光含泪。

“那么,艾哲——”我将双手扣按住女教授的肩膀:“我是你眼前的那个幸福吗?”

艾哲正要回答,而我则是有些害怕她的拒绝,门口恰好传来站定的脚步声,是包学盛的出现打断了我们的单独相处:“原来,你们在这儿啊!”这位放射科主任佯装没有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我已经做好了‘满汉全席’大餐,再不吃就凉了。”

“我们去吃饭吧!”艾哲取下了手上的订婚戒指,放回到那只丝绒的戒指盒内,收入进床头柜的抽屉里。

三人围坐在餐厅的桌子边,由于我跟包学盛正面冲面,不免感觉一股杀意凛面扑来。看来今天晚上,这个杀气腾腾的情敌是要向我索命追魂,更是要发誓不遗余力,势必得到学妹的芳心。

果然,包学盛冲女教授道:“艾哲,你家里有酒吗?”原来,这个对手是要跟我斗酒。

“有啊!”女教授先是瞧了瞧我,又摆头看了看包学盛,一脸看好戏的姿态道:“冰箱里有三罐啤酒,酒柜里有我私藏的两瓶从美国原装进口的OpusOne,以及一瓶剩下有小半段的茅台。”

包学盛拍响了桌子,豪气万丈道:“艾哲,请你看在今天我为你做了这满满一桌子汤菜的份上,把你家里面的所有酒都拿来。”

我却是故意找茬:“这满桌子的菜品数量是很丰富,但还不知晓味道如何。”我一边挑剔地说,一边拿起了筷子,也不装什么客套,这里夹夹那边挑挑,极尽挑刺之能事道:“不行!这青椒肉丝太老,这麻婆豆腐只有麻没有辣,这清炒虾仁更是太咸,把虾仁的鲜美全都盖住了,还有这粉蒸扣肉既不软又不糯,火候不到,是从超市的熟食柜台里买来的现成吧?这白斩鸡也是打包现成的?……这也难怪,包师兄这顿晚饭做得那么快,如此顺手!”

女教授被我这副刁钻挖苦的傲慢神态给逗笑了。

放射科主任也不与我争执:“正好下酒!”

“好!我给你们拿酒去!”大家都清楚斗酒最忌讳喝杂,艾哲却是有意要看热闹,将红白黄杂色齐番上阵。

先是斗黄的,三罐啤酒不堪一击,被我们灌进了肚子;两瓶红酒中坚力量,对决了至少一个多小时,感觉脑袋有些微醉;小半瓶茅台用来殿后,将之前的红黄两色充分搅拌,将胃囊抽象成了黑色。一直斗到了晚上十点过,放射科主任终于趴下了,而我的肚子也胀得难受,胃囊内正在充分地搅拌着酒精和菜品的化学反应。

晚上十点半左右,艾哲打电话给我们找来了代驾司机。于是,我和代驾合力将包学盛搀扶上了他那辆猎豹越野。在我的指挥下,代驾先送我回家。

由于脑袋晕眩,肠胃更是难受得厉害,我只得闭目养起神来。这时,躺在后车座的放射科主任诈尸般坐了起来,将一张鬼脸夹缝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之间,吓得那个代驾司机差点心脏病发作。

“小子,你们研究所那个叫程什么的主任,都已经自动退出了我与艾哲之间的恋情——”原来,这家伙在女教授面前假装神智不清啊!

“你不觉得他是因为我,才重新找回了自知之明,所以选择了自动退出?”

“哈哈!”包学盛大笑道:“够狂傲!你这个性我喜欢,但情敌就是情敌!”放射科主任的言下之意是在强调:他不会因为欣赏我的个性,就将心爱的女人拱手相送。

“但我可是一点都不欣赏包主任的强人所难。”我的言下之意则是在强调:艾哲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他这个师兄,不然为什么此前在校这么多年,两人却没培养出什么异性之爱?如今,他对艾哲纠缠不放,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包学盛却是针锋相对道:“你认为艾哲喜欢的那个人是你?”

“难道——你认为是你?!”

我面冲那个代驾挥了个“叫停”的手势,那辆猎豹越野便自动停靠在城市风采的公寓楼下。下车时,我用力关摔上了车门:“包主任,晚安!”

我返回自己的家,却像是做贼一般,将耳朵贴靠在防盗门上,细心聆听房间内的动静,生怕薛丽娜赖在屋里不走。岂料,由于聆听得太过认真,我将脑袋撞击着门板,发出了意外的声响。我听到从客厅内走来的脚步声,正准备转身作势逃跑,却是被自己的双腿醉绊着倒地。

大哥推开房门,低头因瞧见是我,一脸惊讶的神态:“平治?你怎么喝那么多的酒啊?”

大哥一边说着,一边将我拉扶了起来,是要把我搀扶进客厅,却是被我打断道:“矮——‘矮冬瓜’呢?”

“晚饭后,小婷怕你回家,撞见薛丽娜,便拉着她去看夜间电影了。所以,至少今天晚上,你是安全的,绝对不会失身。”

妹妹的牺牲之举实在令我感激流涕:“不愧是我的亲妹妹,太让我感动了。”

“小婷还让我带话转告你,今天晚上的一切开销,包括电影票、饮料、爆米花、打的费……她会悉数找你报销。”大哥一边说着,一边将我吃力地搀扶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行!”我打了个臭气熏天的酒嗝:“没问题!”只要能摆脱“矮冬瓜”的纠缠,让我砸锅卖铁都行。

夜里十二点钟左右,妹妹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中,一下子倒在了我的身上,差点便将我一屁股坐死。当即,我冲入进卫生间,吐了个昏天黑地,几乎将晚饭的酒菜吐了个精光,这才倒在卧室的**继续昏睡。

(肆)

一大早起床后,酒劲还没完全过去,特别是头晕得厉害,我便干脆激了个冷水澡,这才感觉神清气爽多了。

吃过妹妹的爱心早餐,我精神抖擞地来到了研究所的动物饲养室,David帮我把混合了毒蛋白的颗粒饲料搅拌均匀,而Sam则帮我打扫鼠舍内的清洁状况。我将拌好的饲料喂给实验用的A区小白鼠,并详细记录下小白鼠们的生长与活跃情况,程奥便走了进来。

在这个手下败将的眼神示意下,David与Sam快速离开了饲养室。随即,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这家伙分明是来找茬的。

果然,程奥还真把自己当成项目部主任,冲我耀武扬威地发问道:“沈平治,昨天为什么无故旷工?”

“艾哲——”我意识到在外人面前不能太过放肆,也不想过分渲染我和艾哲的亲密度,便赶忙改口道:“艾教授,应该都告诉你了吧?”

“对!教授是告诉我,你家里出了点儿事,昨天一早打电话向她请假,所以她批准了。但我是你的直属领导,我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那完全是我们自家的私事!”

“但作为你的直属领导,我完全有必要了解这私事的真相。”这个手下败将肯定从方晴那儿听说了星期一晚上,我和艾哲联手安排他的女朋友与我大哥相亲一事,以及在相亲的包厢内大哥突然离席的状况。眼下,他是在间接追问我大哥提前离席的原因。

“程奥,你故意想找茬是吧?”我将胸口顶了过去:“有什么不满就直说,别在这儿阴阳怪气!”

“好!那我就直说!”原本,这个手下败将那张不露声色的鬼脸瞬时变得凛冽而愤慨:“沈平治,你抢走艾哲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跟我争方晴?”

“哈哈!”我大笑地装糊涂道:“程奥,你这意思是在指摘我脚踏两条船?这可真是天大的冤枉啊!我的心里可就只有艾教授一个。”

“方晴现在是我的女朋友,你和教授两人一起联手——为她相亲,这恐怕不太好吧?”

“那我请问你——方晴是你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吗?”

这个手下败将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正是因为这两三秒钟的犹疑,足以说明他从来就没爱过方晴,必定会让那个小助理感到失望无比。

我仿佛一只战胜了对手的公鸡,傲挺着脖子走出了动物饲养室。李绮居然站在门口的走廊,赶紧闪身到一旁,奇怪地朝我望来,显然是听到了我与程奥之间的对话,却是又不太明白我们话语中的含义。

“我准备让方晴成为我的大嫂,所以你继续加油努力吧!”

“啊!”李绮听闻我如此狂妄的自信,尽管表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一双眼睛仿佛死灰复燃般,闪耀着激动万分的神采奕奕。

午间吃饭时,我来到第一食堂的大厅,要了份一菜一汤,刚刚坐下来享用,方晴便气势汹汹地跑来兴师问罪,屁股秤砣般撞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仿佛整个食堂都为之震了三颤。

“沈平治,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当你的大嫂了?”

“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佯装出一脸诚心实意的道歉之状:“对!前天晚上的相亲,是我大哥不对,所以我为我大哥临时且鲁莽的离席行为——深感抱歉。”

我摆出这副泼皮赖脸的操蛋德行,本以为那小助理会愈加怒火冲天,却是没料到她反而变得平静了下来:“看来昨天下午,我怂恿那个穷追不舍的女生去你的公寓,这招还不够狠哪!”方晴说话的同时,目光切过我的肩膀,眼神望向我的身后,一脸阴邪的笑容。

于是,我顺着这个小助理的目光,回头朝向人群中那么一望,整个人都傻眼了:薛丽娜正跟艾哲坐在一起,两人看起来聊得十分投缘,居然是在有说有笑。

“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又是你出的坏主意?”

“我哪知道啊!你应该去问问你心爱的艾教授啊?”

我缓缓地站起身,感觉自己就像是一枚疯狂的导弹,内心中正膨胀着火光四射的怒焰,简直要将胸膛爆裂开来,将躯体绞杀得血肉横飞。

当即,我端着饭盒,怒火冲天地一路爆破来到艾哲的餐桌边,冲“矮冬瓜”道:“薛丽娜,你到底想要干吗?”

然而,“矮冬瓜”则是一副无辜的表情,抬头冲我万般委屈:“平——平治,上——上次,我问你毕业去向一事,你也没给我明确的答复——”

“所以——”女教授就把话头接了过去:“娜娜同学是想问我,毕业后能不能到我们的研究所工作——”

什么?这个小女人整天对我围追堵截、纠缠不清、死缠烂打还嫌不够,还要到我们的研究所来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地来祸害我?!“矮冬瓜”是不是想让我早点儿气绝身亡?!

“不行不行!”我坚决地反对道:“你又不是医科专业,学的是公共事业管理,跑我们研究所来干吗?”

“但我可以当文员啊!虽然你们研究所是以治愈肿瘤和癌症作为研究课题,但肯定需要有人来处理大量的公文与研究报告吧?这些事情可以让我来做呀!”薛丽娜一脸纯真的笑容,是在为自己的决定叫好:“平治,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苍天啊,大地啊,你们还要不要我活了?!我的内心独白则是在绝望地呻吟:倘若跟你永远在一起,倒不如直接杀了我吧!这到底是谁给“矮冬瓜”出了这么个鬼主意?我回头,见艾哲的小助理一副幸灾乐祸的得意,更是冲我无比兴奋地挥舞着手臂,是在叫嚣着她正是那个罪魁祸首。于是,我指向方晴,问薛丽娜道:“是不是她给你出的这个主意?”

“矮冬瓜”冲我开心地点头:“对呀!对呀!方姐姐可真是个大好人,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么好的办法呢?这样,既可以解决我的工作问题,又可以永远地和你在一起,平治,你说好不好?”

这个小女人以为我是在煽情,便瞪大鼓圆了一双酸枣眼,更折射出一脸亢奋的**:“那你说呀!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平治,你是不是很喜欢我,早就已经爱上我了?”

艾哲因为已经预测到我将要说什么,当望向“矮冬瓜”这副饱含**的天真时,不免流露出为她感到有些怜悯的悲哀。

“薛丽娜,今天,我要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一字一顿道:“我们一点都不合适。”

“谁说我们不合适了?”“矮冬瓜”面上无比惊诧的表情,似乎其心中满怀着的幸福感,被我从那感受中生拖活拽地给拔了出来:“平治,从去年到今天,我们不是一直都相处得很愉快吗?我落难,被人绑架了,你全力营救;而在你受伤时,我也始终不离不弃,陪伴在你的病床边。”这个小女人花痴的毛病又犯了,她总是将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转化为我们共同努力的结果。

“薛丽娜,我郑重告诉你,在我身边的任何一个朋友,倘若遭遇了绑架事件,我都会尽自己的全力,去帮助和营救他(她)。”

然而,薛丽娜仍旧一根筋儿道:“但在你身边没有其他人遭遇绑架呀!去年夏天,也只有我一个人被绑架。”

看来,跟“矮冬瓜”讲道理摆逻辑实在行不通,我只得改变了提问的方法与策略道:“那你说说——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我真是掏心掏肺地希望薛丽娜能给我一个明确无误的答复。只要有切实的答案,无论什么样的条件,我都把这个小女人喜欢我的那些优点,或是小脾气小个性,一个个地统统消灭干净。当然,倘若用硫酸毁掉我帅气的容颜——这种极端的方式既不现实,更不可取,不作考虑。但我可以用邋遢毁容的手段,比如:留个络腮胡啊,整个鸡窝头啊,驼背走路啊,大声喧哗啊,随地吐痰啊,三个月不洗澡啊,如此这般毁掉我完美帅气的气质……总之,用一切可行的方式自毁形象。

岂料,“矮冬瓜”则是毫无理性地撒野道:“平治,我什么都喜欢,我就是喜欢你,喜欢你的全部,喜欢你的一切!从你的头发丝到脚趾,我无一处不喜欢。”

这么恶俗的台词,一点新意都没有,却是把坐在一旁的女教授给逗乐了:“娜娜同学,你的个性还挺直率。”

因听到艾哲的赞美,薛丽娜愈加开心道:“艾姐姐,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况且,我是真心真意——从头发丝到脚趾地喜欢平治。”

我已经完全被打败了,更感觉精神濒临崩溃:“教授,您就别起哄了,行吗?”我再次转向“矮冬瓜”道:“拜托!薛丽娜,请你想清楚这个问题之后,告诉我一声行吗?我是真的很疑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喜欢我?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见“矮冬瓜”如壮士般离去的背影,女教授竟是面露出喟叹的伤感,冲我不满地摇了摇头:“沈平治,你这样对待一个真心实意喜欢你的女孩,是不是有些太过残忍?”

“艾哲——”我不明白我心爱的女人为何对薛丽娜的态度会心生这般执念的同情:“如果我接受她这份纠缠不清的爱意,这才是对我自身真真正正最大的残忍,也是对薛丽娜最大的伤害。”

女教授再次无奈地摇头:“但也没必要采取如此粗暴的方式啊!”

“教授,你是对薛丽娜一点都不了解。之前,我就是因为太过优柔心软,害怕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任何的伤害,才会促成如今这样的局面。所以——我必须痛定思痛,与她做个彻底的了断!”

另外一个关键原因则是:现在,“矮冬瓜”已经知晓了我们的公寓住址,如果她天天跑去我们家,干扰我们的工作和生活,这对谁都没有任何好处;再者,我们兄弟妹三人刚搬入那套新公寓,在短时间内,不可能大费周折地再次搬家,因而倒不如来个快刀斩乱麻。

“艾哲,你还没回答我昨天的提问:我是你眼前的那个幸福吗?”我既是在确定我们之间的关系,更是于心底向包学盛发出挑衅:艾哲对于我的感情必定胜过这位学长。对此,我的一半信心充满了狂傲,而另一半则是掺杂着不安。

女教授却是反问:“那我能问你一个同样的问题吗?”

“什么?”

“你为什么喜欢我?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原来,这个薛丽娜于我从未深思熟虑过的提问,对我而言,我也从没仔细考量喜欢艾哲的具体原因。

当下,我却是快速思索道:“我想,也许爱你对我而言,是一种天性的本能!”

“原来是这样啊!”女教授眨动着她那双顽皮的眼睛:“但这也可能就是薛丽娜的答案,所以她才说不出爱你的具体缘由,而是以本能的方式对你死缠烂打。”

“但我对你可不是死缠烂打。”

听闻我这句天真的强调,艾哲明媚爽朗地大笑了起来,用宛如圣母般的眸子,仿佛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