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手下败将

(壹)

手机的闹铃响了,一想到新的一周将循环遭受研究所那间鼠气熏天、闹闹喳喳的动物饲养室的折磨,我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赖在**实在打不起精神。另外由于昨天晚上,薛丽娜不停地给我打电话,逼迫我告知我们的新住址,因实在不胜其烦,我只得干脆关机。却没料到,那个“矮冬瓜”打电话把小婷也给吵醒了。于是,妹妹怒气冲冲地跑进我的卧室,将一双小鹿眼横眉一挑,便万分烦恼地将话机递给了我。

“找你的!”

“谁我的?怎么打到你手机上了?”

“谁知道呢!”

我没想到是薛丽娜打来的电话,她不停地哭诉着自己有多爱我,为了我,她甚至可以选择去死。我说你可千万别,你选择为谁嗝屁了都行,可千万别为了我,我可承受不起这么大的罪过。不想,被我如此逗趣,“矮冬瓜”哭泣得更加名正言顺,更为惊天动地,说她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甘愿为我去死,我还觉得自己亏了?

薛丽娜竟厚颜无耻自诩为“美丽的姑娘”,这怎么可能会是人类世界的自知之明?简直就是一个来自于宇宙外太空、身份不详的奇特生物。这就像是一只老母鸡在抱窝时,撅起秃秃的尾巴根,顾影自怜地叹息道:我可是孔雀的化身!

因见我没有表示附和,“矮冬瓜”便大声质询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啊!没错没错!你说得真是太对,太精辟,太至理名言了……你的确是一个美丽的姑娘!”我装出一副哭腔的贫嘴道:“美丽得我都想为你痛哭流涕。”

当时,我真担心倘若我挂断了电话,薛丽娜那颗被爱情油昏了的脑袋一发热,真真会跳楼上吊自杀死给我看,所以我只得耐着性子听她哭诉。

“所以说啊!我这么一个美丽的姑娘——甘愿为你去死,你还有什么觉得不知足的?”

“没有没有!知足,太知足了!的确是我赚大发了!”这番口是心非的操蛋话,直戳得我自己不仅心疼,更是肝颤。

我几次差点皆昏昏欲睡,都被薛丽娜无情地叫醒。终于,小婷的手机没电了,自动关机,我才耳根子清净。

眼下,我被自己的手机给闹醒了,纵使有万般心烦,但一想到上周六,我和方晴将女教授送回到她的住处,艾哲拖着行李,与我们挥手作别时说的那句话:“那星期一见!”我便彻底地清醒了过来,整个人如同上足了发条,跳进卫生间就是一阵洗漱。

吃过早饭,坐公交车来到医科大学,我在校门口遇见了方晴。那个小助理正在等门卫调控校大门的自动升降杆时,虽然透过车窗望见了我,却是将眼睛别向了一边,居然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分明还在计较着我不给她看礼物的那个小过节儿。

“没必要这么小气吧?”我在心里嘀咕道:我都不知道那份礼物是什么意思,见到艾哲,我可一定要好好问问她。

那升降杆还没升完,方晴一脚踩上油门,汽车就飚进了校区。亏得那甲壳虫体态娇小,倘若是一般的大型轿车,非撞到升降杆上不可。

没料到,这小助理的气性还挺大。不过这个性我却是由衷地喜欢,倘若真能将她跟大哥凑成一对,那沈平凡同志该是从上辈子修来了多大的福气啊?!

与此同时,那门卫像是受到了过度的惊吓,从传达室内战战兢兢地探出头来,正面色铁青地注意到了我,可见那小老头被吓得不轻。由于担心我会被怀疑为方晴撒野的始作俑者,我连忙卖萌出一脸的憨笑,以表明自己绝对是一个人畜无害的三好青年。

走近基因治疗研究所的那幢建筑楼,突然,我感觉呼吸有些急促,慌忙地按捂住了胸口,心跳竟是莫名地加速,就像是第一次看到艾哲身穿旗袍、出现在了机场接机大厅的接机口,所产生的那种难以抑制的心旌**漾之感。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悸动的心态呢?远远地,我抬头望了一眼研究所三楼的尽头——那里是所长的办公室。难道,这种一再心动的感觉是因为女教授的缘故?

我刚拐过了弯道,就看见研究所前的停车坪,停靠着方晴的那辆甲壳虫,而薛丽娜正挺起胸膛,堵住了驾驶室的车门。

“我知道,你就是上周六——带平治离开的那个女人。”“矮冬瓜”拍响着车窗玻璃道:“你就是开这辆车,把平治带走的。”

“对不起!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我和沈平治真的只是同事,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方晴因被堵在驾驶室内,进也不是,退更无路,表情显得狼狈却又无可奈何。

“你少骗我了!”薛丽娜竟是堵住车门,不依不饶道:“你知道吗?平治腿受伤,是我照顾了他整整一个冬天。去年冬天,是我帮平治做的康复训练,你知道我们在此基础上建立起了多么深厚的革命情感吗?你凭什么跟我争?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争?”

方晴哑然失笑:“但我根本就没打算跟你争啊!”

“你看不起我是吧?”“矮冬瓜”完全沉沦在自己所臆想的那个世界里无法自拔:“你是想证明你家里有点儿破钱,是吧?我也有啊!我也可以叫我家里人给我买辆车,咱买高级的,外国的,进口的……”

这个死缠烂打、将我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小女人,居然丢人丢到我正在工作的研究所来了,我急忙快步跑了过去,恨不得抽她两耳光。

“薛丽娜,你到底想干吗?”我把“矮冬瓜”拽到了一边。

大概因一夜没睡,薛丽娜的那双金鱼眼看起来又红又肿。

终于,方晴从驾驶室内走了下来,用一双无奈的眼神望向我,那意思是说:别把你的感情问题带来到研究所。

“你们——你们竟然当着我的面儿就敢眉来眼去。”“矮冬瓜”愈加一副欲哭到崩溃的模样,还真把自己当作是我的正牌女友了。

方晴彻底被打败了,懒得跟薛丽娜多言,面冲我道:“沈平治,处理好你的家务事,就赶紧来干活!”

“好的!好的!”一时间,我真不知晓自己的这张老脸该往哪儿搁。

交代完毕,方晴便风姿干练地走入进了研究所。

“薛丽娜,你到底想要干吗?天天打电话烦我还嫌不够,居然还跑到研究所来闹事?”我真想拿副手术刀来削开薛丽娜的脑袋,看看这个小女人的脑构造到底是咋长的,是不是脑髓翻花糊成了一堆糨糊?不然,为什么如此一厢情愿地黏人至死?

“谁让你昨天晚上挂断我电话的?”“矮冬瓜”对于自己的胡搅蛮缠还有道理了?!

“那是小婷的手机没电了。”正抱怨时,我忍不住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你还好意思说,你吵了我一个晚上都没睡好,现在头还是晕的。”

“那是因为——因为你不肯告诉我——你们的新住址在哪儿?”

“嗡”地一响,我感觉自己的脑袋被怒火所点燃得快要炸裂开来:“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平治——”薛丽娜察觉我的火气上来,又是那脸可怜示弱的表情,眼底盈泪,面含委屈:“你就一点都不在乎我对你的爱,以及我对你的这颗真心?”

“爱”——为何原本这般美好的字眼,却是被这个女人冲口而出时,我竟是感到如此地恐怖?对此,我还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知道男人最喜欢的女人是什么样子吗?”

“什么样子?”“矮冬瓜”瞬时两眼放光。

“喜欢听话的女人。”

“我很听话呀!平治,你要相信我,我一直都很听话的。我妈说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加听话的孩子了。”薛丽娜的解释让我有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当即,我正要向“矮冬瓜”说明到底什么才是真正听话的女人,却听闻额顶盘旋着一啸长长的哨音,连忙抬头,正见David趴在我们办公室的窗台上,面冲我挥手打招呼道:“治,那是你女朋友吗?”因为觉得“沈平治”这三个字太过拗口,David干脆化繁为简,直接称呼我为“治”。

“是呀!”薛丽娜冲David张牙舞爪着一双结实的臂膀,脸色兴奋道:“我就是沈平治的girlfriend。你是平治的同事吧?”

“对呀!”David高兴地回应:“我就是你boyfriend的同事。”

这两人似乎是在用girlfriend和boyfriend来对接暗语。由于暗号对接成功,两个人都如同染上了狂犬病,交流着令人不安的话题讨论。

“那你要帮我照顾好我的男朋友啊!”

“好的!包在我身上。”David不仅用蹩脚的中文保证,还特意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在漂亮的女孩面前从不食言。”我的老天!这位外国友人到底是什么眼神啊?就算与我们相隔了远渡重洋,审美水准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也不至于这么没品吧?

“矮冬瓜”自是高兴得心花怒放,一张冬瓜脸都快要被笑烂了。

我不想让薛丽娜自诩为我女朋友的绯闻,却是如同病毒般在整个研究所扩散开来。由此,我表面强装镇定,对“矮冬瓜”催促道:“娜娜,乖!你赶紧回教室上课,等我一有空,就给你打电话。你可一定要等我的电话呦!”

“平治,你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这下,薛丽娜不单单是两眼在放光,而是整张脸都显得神采熠熠:“但——但我上午没有课啊!”

“那你就赶紧回宿舍补个觉吧!看你这张小脸蛋没精打采的,眼睛更是又红又肿,昨天一晚上肯定没睡觉吧?真是快让我心疼死了!”听我这么一说,“矮冬瓜”惊喜的同时,慌忙用手摸了摸脸。“你别忘了,刚才我已经说过,听话懂事的女人最招男人喜欢。”

“好的!”薛丽娜浑圆着身形曲线,扭捏出一副淑女的端庄:“平治,我一定做好你那只安静听话的小绵羊。”

这话腻味得我的鸡皮疙瘩都掉满了一地,我赶紧转腿,一阵小碎步,任凭“矮冬瓜”深情地目送着我的背影离开。然而,一旦走进研究所,我仿佛夺命狂逃,飞奔向三楼的办公室,生怕再次落入进这个小女人的“魔爪”之中。

(贰)

我来到办公室,David已经不在窗边,多半前往动物饲养室上工去了。可见每个人的办公桌上都摆放着一块巧克力,正是艾哲从美国带回,吩咐方晴分发给大家的礼物。

我拿起自己桌上的那块巧克力,打开包装纸,掰下一小块,放在嘴中细细品尝的同时,并悄悄地隐身到了窗框边,眼见薛丽娜傻站了好一阵,这才一脸悻悻地转身离去,心头不免大松了一口气,终于将这小女人劝走了。

我快速地换好了工作服,来到一楼的动物饲养室。刚走到饲养室门口,就听到里面传出“叽里呱啦”的英文对话声。相对而言,英语一直都是我的软肋。尽管在研究生期间,我的英文考过六级,但口语和听力都不是我的强项。更况且,这小半年以来,由于一直安心养伤,学业难免有些疏忽。

“一九二六年,美国Rockfeller(洛克非勒)研究所从瑞士引入两雄七雌的白化小鼠,成功培育为Swiss小鼠,即瑞士种小鼠。一九四六年,我国从印度Hoffkine(哈夫金)研究所又将这种Swiss小鼠引入到了云南的昆明中央防疫处。目前,这种昆明小鼠在我国生物医学动物实验中——约占小鼠总用量的70%。而且,经过了六十多年的选育,这种小白鼠的肿瘤自发率极低,无论是抗病力亦或适应能力都很强,所以很适合进行肿瘤遗传基因治疗方面的研究。”在一号小白鼠的笼子前,一个陌生的男子正手捧着一只正在吃食的小白鼠。

不仅是David,就连平日里沉默寡言的Sam听到男子的侃侃而谈,都发出了啧啧的惊叹:“我们养这些小白鼠都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原来它们的前世居然是Swiss小鼠。”

“哈哈!”我的嘴角跳脱出了一抹冷笑:不过就知晓了这些实验小鼠的来历,况且,还不清楚这些来历的真实性,这算是哪门子的本事?!“看来,这鼠王的名头,David,你可是要让贤了!”

我正调侃地走过去时,猛地倒吸出一口冷气,愈加一脸吃惊的傻相,是因为发现了面前的男子并非陌生人,虽然曾经装酷、抹满发胶、油满灰尘与污垢的帆船头,被剃成了如今这副清爽的平顶,虽然曾经略显婴儿肥的面目已变得轮廓十足,但我认出面前的“陌生人”正是我的高中对手——程奥。

“程奥?”我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研究所内碰到这个高中时代的手下败将:“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你应该去问问这里的负责人哪!”程奥走到我身边:“沈平治,你可是一点都没变,还像中学时那么handsome。”

是中国人就好好说话,拽什么英文,冒充什么假洋鬼子啊!抗战八年,就是因为像你这种“汉奸”太多了,才会导致日本小鬼子那么猖狂。

“你倒是变化良多,我记得我们读高中时,你留着总也洗不干净的头发,就像是讨饭的;现如今,你把脑袋一剪,脸上的婴儿肥也不见了,这身白大褂一穿,倒也显得人模人样。”这口气如同证明我是学长的身份,而他则是我的学弟;另外,我也差点就把这句“人模人样”,一个嘴瓢就顺成了“人模狗样”。

不对!我不是没想到程奥会出现在我们医科大学的研究所。上周末,艾哲送给我那只红色的礼盒,盒子内是我和程奥的年级排名表,特别是我的名字被画了一圆靶心,我就应该想到程奥会出现在这儿。我只是弄不明白:这个手下败将怎么会跟艾哲扯上了关系?

既然这家伙不肯告诉我,我便来到了所长办公室,尽管房门大开,艾哲却是不在。所长的办公室是个套间,外屋则是其助理办公室,方晴正在整理着办公桌上的文件材料。

我敲了敲敞开的房门:“艾教授在吗?”

方晴手中的活计没停,抬头注视地望向我道:“怎么?你找她有事?”

“不是!”我不想在这个小助理面前解释我跟程奥的关系:“我就是想问问教授有没有来上班。”

“你倒是管起艾教授来了?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当即,方晴将新账老账一股脑地与我清算道:“特别是你那个小女友,人家可是照顾了你去年整整一个冬天,又是帮你做康复训练,又是跟你建立起了深厚的革命情感,当这儿是她自己家呀?居然跑到研究所来跟我撒野闹事。”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我诚心实意地抱歉道:“刚才薛丽娜的举动是有些过分,我在这里诚挚地为她刚才的那番无理取闹向你道歉。不过,她真不是我女朋友。”

“她是不是你女朋友我管不着,也没兴趣管!”方晴将整理好的资料收纳进文件夹:“但我不希望你把你的个人私事,特别是情感问题带到研究所来。”

“好好好!我向你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还敢跟我提下次!”眼见我认错的态度良好,方晴的气也消除了大半:“正好!你通知各部门开会。”那小助理看了一眼腕表:“十分钟后,在大会议室集合。”

“好好好!我这就去通知。”

很快,我便逐一通知到了各个部门。我在与程奥赶往大会议室时,故意将他排挤在自己的身后,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我是从那张年级排名表看出了这个手下败将对我所悄然传递着一股敌意之情。

“沈平治,你干吗挤我?”这家伙竟是恶人先告状。

“怎么?”我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艾教授也把你安排在了动物饲养室里学习?”

“哈哈!”岂料,我被这家伙抓住了话柄:“原来,你是被安排在了动物饲养室啊?!”

“谁——谁说的?这个安排只是暂时的,很快我就会——”我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见程奥突然一副笑容的表情,正开心地面朝向会议室的门口,展现出了一派谦谦君子的绅士姿态。

“Avenger,见到你真好!”方晴就站在会议室门口,并且满面微笑地迎上前,给了程奥一个美国式的亲切拥抱。

What?这又是一个万万没想到。我完全没有料到艾哲和方晴在机场的停车场时,两人所谈论的那个Avenger居然就是程奥,那这人与事跟我之间的关系可就太大了。

“SoamI.It’sgoodtoseeyouagain.(我也是,再次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两人在拥抱过之后,方晴松开了程奥,上下打量着对方:“艾教授说——你越来越帅气了,果然如此!”

“Youarealsogettingmoreandmorebeautiful.(你也是越来越漂亮了。)”随而,那家伙闭上眼睛,无比陶醉的模样:“我闻到了淡淡绿茶的幽香,CKone——CK香水中最为classic的品牌,是我亲自为你挑选的,它真的很适合你!”一个大男人对香水研究得头头是道,倘若不是娘们儿就是个gay!

方晴愈加面露出惊喜的娇羞之态:“啊!原来是你帮我选的?Thankyou!”

于是,两人根本无视我的存在,相互拉挽住对方的胳膊,说说笑笑地走进了大会议室。

会议室内挤满了研究所约二十来号的工作人员。

“大家好!我召集众人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来会议室,是因为受到了艾教授的委托——将在这里,介绍一位新成员的加入。”本次会议由方晴亲自主持:“这位是程奥,是我在斯坦福大学时的同学兼同事。”

一个星期前,我来到研究所入职报道时,方晴都没有这般正式地把我介绍给众人,该不会是因为这家伙拥有“海归派”的身份,便特殊对待吧?况且在我的印象中,程奥考入的是重点本科的应用化学专业,跟我原本该是井水不犯河水,但什么时候却是转成了医科?

“大家不要以为程奥很年轻,就小看他呦!”方晴一边说着,一边傲起眼峰含笑地望向对方,眼角眉梢皆隐匿着满满的风情和笑意,分明黏腻着蜜糖的欣赏与崇拜之情,甚至带出了一丝丝挑逗的顽皮之态,那是我从没有见到过的方晴。猛地,我便察觉到大事不妙:这个小助理该不会喜欢这个与我过招挫败了的手下败将吧?

当下,方晴继续力挺程奥道:“程博士不仅获得了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病理学博士的学位,并且协助过艾教授参与完成了美国卫生部的一个重大研究项目,还曾以第一作者的身份,在全球最具权威的学术期刊之一《科学》杂志上发表过学术论文,在肿瘤研究及治疗方面具有先锋独到的个人见解。另外,程博士作为今年首批入选国家‘青年千人计划’名单中的青年才俊之一,早前国内外已经有无数家医疗机构与科研所向他投去了橄榄枝,但程博士还是友情选择了我们这座刚刚建立起来的年轻科研机构,这无疑对于我们研究所而言,还是针对在座各位朋友们的学术和研究方面,都有莫大的帮助,这更是我们研究所的荣幸。”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中央人才工作协调小组批准通过了《青年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工作细则》,从而标志着该“青年千人计划”人才项目正式启动。该《细则》规定:从二零一一年开始,每年引进四百名左右海外优秀青年人才,至二零一五年共引进二千人。由此,为今后十至二十年中国科技、产业的跨越式发展提供尖端人才的储备和支撑。

没想到不过八年没见,程奥这家伙居然长本事了,竟是在私底下暗自悄悄地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会议室内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特别是姜笑笑与李绮那对闺蜜正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哇噻!现在是博士们不仅聪明绝顶,一个个还充满了朝气和活力,让人看着就直想流口水。”胖女孩分明已经有她的加拿大外国男朋友了,思想境界还是那么不老实,竟是一脸垂涎欲滴的模样。

“是啊!真是太年轻有为了。”被Sam喜欢的那个瘦女孩——李绮也是笑呵呵地直点头:“没想到,现如今的学霸也可以是‘高富帅’耶!”

“现在,让我们用最热情、最诚挚的掌声欢迎程博士,加入到我们研究所这个温暖的大家庭来。”方晴这番具有煽动性、主持会场的深情姿态,让我感觉到就如同正坐在传销会议的洗脑现场。

在大家的掌声中,程奥彬彬有礼地站起身,向在座的各位点头行礼,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程奥,英文名Avenger——”这家伙在介绍自己的英文名时特意地挖了我一眼。

Avenger,复仇者!我的脑袋灵光一闪,神色更是悚然一惊:我怎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这个英文名的真实含义?难怪,我们在机场的停车场时,方晴大笑着闹不明白道:程奥为什么会取这样一个英文名?但我比谁都更加清楚:这个手下败将取这个英文名的目的及用意何在。

我连忙抬头,再次跟程奥的目光相对,很明显这家伙是在针对我,不仅用自己悄然构建起来的这一系列成就来针对我,就连自己所取的这个英文名都在含沙射影地敌视我,那意思是说:他回来了!他程奥回来向我复仇了!他要向我示威,他要向我挑衅,他要向我宣战,他要向我下达战书,一雪在高中时代——被我这个学弟所再三打败的前车之辱。

“刚才,方晴把我说得太好了,实在令我愧不敢当。之前,我一直是在搞研究,还没有管理方面的经验,所以希望大家能多多帮助我,与研究所一起成长……”什么?程奥竟是要参与到研究所的管理层?之后,我完全听漏了这家伙在说什么,而是直接跳到了他的总结陈词:“总之,我很高兴能和在座的各位一起努力,通过解密基因的方式,找出解决治疗肿瘤的根本方法,能为无数患者解除病痛的困扰,这便是我最大的心愿。谢谢大家!”

当即,这家伙的谦逊态度引起了众人的啧啧赞叹,并且博得了研究所上下一致的垂青与好感。

“程博士,您太谦虚了!会议结束之前,我有份责任重大的人事任命书需在此向大家宣布。”方晴一边说着,一边摊开手边的人事任命书,向众人宣布道:“兹任命程奥同志为肿瘤基因治疗项目部主任,除了负责项目组的研究工作,也主持总管各室的日常工作。上述任命决定自发布之日起——也就是今天,即开始执行。”尽管隔着纸背,我也看到人事任命书于所长的位置,正龙飞凤舞着艾哲的签名,但我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What?我的脑袋再次“嗡嗡”地有些发蒙:程奥一进入研究所,就被任命为项目部主任,并总管各室的日常工作,这对于我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我完全没有想到:中学时代,这个连连败阵的手下败将,于八年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颇有些小成就的海归派医学博士,不仅学位比我高出了一个台阶,就连他在研究所内的职务都成了我的上级领导。可见,这一切的发生必是这家伙蓄谋已久。

散会时,程奥走过了我的身边,嘴角挂出胜利的笑容,那是只专属于我们两人心知肚明的挑衅与邪恶。看来,一场较量在所难免!我已清醒地预感到:我和程奥之间必会展开一场恶战。好!我决意奉陪到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绝不能让这个家伙如此嚣张及狂妄。

铿铿锵锵——锒锒铛铛——霍霍哼哈——我因听见了剑刃凛冽出鞘的铮铮声响,锋利的刀口正血气腾腾着无尽的“杀气”。

(叁)

中午,程奥邀请大家在校园区第一食堂二楼的小炒部吃午饭。本来,我不想去,却被生性喜欢热闹的David非要拉着一路。除了方晴有事要忙,整个研究所二十来号人浩浩****地坐满了小炒部。

当下,我、David、Sam、姜笑笑、李绮与程奥一行六人围坐在一桌,特别是我和昔日里的这个手下败将面对着面,低头不见却抬头见,让人郁闷到了极点。而David与Sam、姜笑笑和李绮则如同四大金刚般,分别落座于我们的两侧。然而,程奥却十分享受与我之间的对视关系,那意思是说:我们再次成为了对手,但这次——我绝不会再输给你了。

“治,你女朋友挺可爱的,什么时候叫来,大家一起玩吧?”David真是白瞎了这么副大个子,一点都不懂得察颜观色。

“是吗?”程奥冲我邪恶地笑容道:“沈平治,你有女朋友了?不过,你也到了适婚的年纪,是该考虑个人问题了。”

“是啊!”姜笑笑也表现出一脸意外的神态:“沈平治,我完全没想到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在这里,我要郑重申明两点:第一、以后,如果你们看到一个女人对我纠缠不清,那不是我的女朋友,首先这种习性就不符合我的胃口;第二、程奥,怎么叫作我也到了适婚的年纪?你明明比我大一届,该不是已经适过婚,到了该生娃的年纪了?”

“对啊!”姜笑笑连忙转向程奥八卦道:“程主任,我们还不知晓您是否已婚呢?”

“No!I’msingle.(不!我是单身。)”程奥频频打官腔:“虽然我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但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任务,首先是把研究项目带好队。”

这家伙没必要一再向我挑衅自己在一个小时前,被任命为研究所项目主任的职务和身份吧?不知情的人倘若注意到其眉眼抽筋,多半会误认为他是在冲我眉来眼去,还真以为我们是一对好基友呢!光是想象一下我与程奥毫无可能地发展出这种完全不可信的暧昧关系,我都会感到不寒而栗。

“那就是说您还没有女朋友?”胖女孩两眼放光,仿佛一堆流动着的猪油,赶紧腻味在程奥的身上,犯花痴道:“对对对!程主任,像您这种青年才俊可千万不能将自己的终生大事随随便便地给交代了。那——那您看我行不行?”姜笑笑都为自己最后这句不要脸的玩笑话而开心地大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思维差异的缘故,David对其女友的表现则显得宽容且大度,似乎很清楚姜笑笑不过是在开玩笑罢了。

“你已经有男朋友了!”李绮笑闹着拖开姜笑笑,那意思是不要让她犯贱,并且捏住了我话语中的重点,指着我和程奥道:“刚才,沈平治说程主任比他大一届,难道——你们是同一所学校的?”

“我们是——”

我还没有说完,就被那个手下败将抢去了话头:“我们是高中时代的校友,都就读于广博县中学。”

“哇噻!这个世界真的好小啊!”姜笑笑面露夸张地感叹道:“转来转去不是小学同学,就是中学同窗,要不就是大学校友。”

Sam终于难得地开口道:“我和David就很难碰到自己的同学或校友。”

“你们是在异国他乡读书嘛!是不是啊,David?”姜笑笑冲男友嘟嘴卖萌地撒娇——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倘若你不是来中国,能碰到我这个天天给你带早饭的女朋友吗?”

“Yes.Yes.笑笑,你真是太好了!”尽管两人各坐桌子的一方,但这并不防碍他们当着众人的面儿秀恩爱,居然闭着眼睛隔空打啵儿,把李绮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激起来了,众人更是开心地起哄道多啵啵几个,那场面既滑稽又温馨。

由此,我也开窍地明白了过来:David为什么会喜欢肉嘟嘟的姜笑笑呢?这小女子简直就是一地地道道、热情开朗、无所忌讳的加拿大式中国老大妈嘛!想必,倘若真能把姜笑笑远嫁重洋到加拿大,肯定与当地的民风民俗毫无违和之感。

眼见Sam羡慕地望着David与姜笑笑秀恩爱,特别是凝视着李绮时那副一往情深的模样,与此同时,我的目光和程奥不经意地相互对视,那家伙似乎也看出Sam正暗恋李绮。

“Sam——”由于,生怕被程奥抢夺了先机,我抓住机会,冲这个南非小伙儿笑言:“你也别难过。不是都说——社会是最大的学堂吗?如此说来,身处在社会中的我们就都是同窗和校友了。”

“哈哈!”李绮拍手赞同道:“这个说法好玩,但也不无道理,正是因为我们大家都是校友,所以就相聚在了基因治疗研究所。”

姜笑笑也附和地高举起了茶杯:“大家能相聚在一起就是缘分,让我们以茶代酒,感谢程主任的午餐招待。”这胖女孩一边说着,一边特意碰了碰程奥的茶杯。

终于,熬到了午饭结束,返回研究所之后,我来到了所长办公室。方晴正在外间的助理办公桌前,一边啃面包,一边用电脑。

“怎么?你又来找艾教授?”那个小助理抬头匆匆地看了我一眼,便继续忙碌着手头的工作。

“不是,不是!这次,我是来找你的。”因见方晴抬头,切过电脑显示器那双疑惑的眼神,我连忙解释道:“方晴,你能帮我个小忙吗?”

“什么?”

“你能帮我打印一份程奥的入职简历吗?”

“好啊!”方晴二话不说,从电脑里调出程奥的简历,并且用鼠标点击了打印键。趁打印机反应的空档,那小助理探头来,一脸八卦的表情:“我看简历显示——你们两人是校友。”

“简历是死的,人可是活的!”总算被我逮住了机会,向外人透露那家伙曾经是我手下败将这一事实:“你怕是没听说我们在高中时代是对手吧?”

“难怪呀!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方晴一副看热闹的兴奋劲儿,起身一把抽出打印好的文件,在递给我时,将简历一收,满脸的好奇:“那高中时——你们谁赢了?”

“好汉不提当年勇!”在说这话的同时,我已经从那小助理的手中抓抢过程奥的入职简历。

我这话回答得可谓相当精妙,表面看起来我这人高风亮节,既摆明了自己似不吹嘘以往恢弘成绩的谦逊态度,以及时刻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恭敬姿态和一颗永远前行的进取之心,但实则却是在暗地里指出程奥于高中时代作为我手下败将的这一事实。

“切!不说算了。”方晴坐回办公椅,继续敲击着键盘。

“啊!对了!”我一边查看着程奥的简历,一边问道:“你上午在介绍程奥时,不是提到他发表了几篇不同凡响的学术论文吗?能不能发给我看看?”

“对不起!我这里可没有那两篇论文。”也不清楚这小助理是不是故意在报复我。

“那——”我正想追问艾哲那里有没有,办公桌上的电话便铃声大作。

“喂!”方晴拿起听筒接听:“啊!他在,对,就在我身边。”那个小助理连忙捂住话筒,问我道:“今天晚上——你有安排吗?该不会是要跟你的小女友共度烛光晚餐吧?”

“都说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了。”提起薛丽娜我就头疼,但倘若我发起脾气来,也未免太把“矮冬瓜”当回事了,便嬉皮笑脸道:“怎么?你想约我?”

“切!”方晴冲我做了个鬼脸,晃动着手中的听筒道:“是艾教授让我问你今天晚上有没有安排,她想为你接风洗尘。你上班第一天,她不是出差了吗?所以,就想安排在今天。”

“没!绝对没安排!”既然女教授想邀请我吃饭洗尘,我哪还有故意推托拒绝的道理,便快速追问:“在哪儿?”

方晴冲话筒回答:“他说有空。好!好!我知道了。”这个小助理放下话筒,对我道:“年初,医科大学背后的那条商业街不是新开张了一家‘中国结’的私家菜馆吗?艾教授约在那儿为你洗尘。”

“好!我知道了。”

我走出所长办公室,继续埋头查看程奥的入职简历,竟是有种震撼入髓的冲击之感。我靠!八年没见,这家伙也太拼命了:本科四年,程奥的确考取的是重点本科的应用化学专业;但在转到国外读研究生的阶段,程奥不仅以优异的入学成绩获得了斯坦福大学硕博连读的全额奖学金,并且只用了三年的时间就修完了五年制硕博连读的所有学分,论文答辩更是难以置信地取得了该医学院第一名的魔鬼成绩。

这家伙简直是太可怕了,他这么卖命地转为医科,就是为了能有朝一日在我面前反败为胜、一雪前耻?!这该是处心积虑了多大、多么顽强且恐怖的一己私欲和执念啊!

(肆)

下班后,我赶到“中国结”私家菜馆,在走廊镜墙的反光处,特意整理了一下仪容,这才姗姗来到指定的包厢。我本以为方晴与艾哲应该在一起,却没料到包厢内只有女教授一人,弄得我竟不免有些紧张,像是在和艾哲单独约会。

再加之,“中国结”的装修格调素来展现国风品质及魅力,气氛自是充满了各种红椒流苏而热辣的妩媚风情,愈加显得暧昧且迷殇。

“你来了,坐吧!”艾哲穿着一身水红色的旗袍,流水般仪态万方地坐在团垫上,跟包厢内的雅致融为了一体。她一边招呼着我,一边为我斟满了茶:“我最近比较忙,先是学术交流,今天一来到研究所上班,就被老校长催去汇报学术交流的心得和体会,现在总算可以歇口气了。你呢?来研究所上班该是有一个星期了,还习惯吧?”

“还行!”虽然这一个星期以来,跟老鼠打交道的感觉令我相当不爽,但我不想在艾哲的面前抱怨与唠叨,是不想让自己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了。

“我听说——你上班的第二天,就闹出了一场人鼠大战,这该不会是针对我将你安排到动物饲养室而表达愤慨和不满吧?”

“啊!”我没想到女教授会在此处将我一军:“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能不能先回答我的一个提问?”

“你说!”

“你为什么要选中我?”我的态度有些针锋相对,言下之意是在力图声讨: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到动物饲养室去喂养小白鼠,为何却是偏偏选中了我这个医科大学的高才生,这未免也太大材小用了?

“那是因为你很优秀啊!”艾哲的嘴角流露出了一抹轻柔的笑意,腮红般沿向耳根上提,渗溢出着脉脉的温情。

“既然是这样——”我正想说:既然是这样,你就不应该把我安排到动物饲养室,整天只照顾那些小白鼠的吃喝拉撒。但我还没来得及说完,却是听闻有人在敲门,我与艾哲一起抬头望向包厢的房门。

“请进!”女教授高声道。

我没想到走进来的人居然是程奥。那家伙看见我,表情也是一愣,似乎也没有料到我会在这儿:“啊!沈平治,你也在呀!”

“程奥,你来得正好,我早就听说你们是高中同学。沈平治是上个星期来研究所的,我因为出差,所以还没来得及为他设欢迎宴。”原来,艾哲安排的这个饭局并非为我一个人接风洗尘。

“沈平治——”程奥坐在了我对面:“我让艾教授带给你的那份特别的礼物收到了吧?”

当即,我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说那件包装精美的红色礼盒:“收到了!”

“我都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艾哲面冲我埋怨程奥道:“他还不让我说——是他这个高中同学送给你的,一定要我声称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其实,也没什么了!”程奥生怕我透露了礼盒的内容,抢过话头:“就是一些我们过去的回忆,对吧?沈——平——治——”这家伙几乎是一字一顿,从齿缝间切出了我的名字,揉成了一个个黏性的面团,粘连着他那深入骨髓的报复之态向我砸了过来。

眼见程奥定定地注视着我,我也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与他剑拔弩张,便微微颔首道:“是啊!的确,那是我们过去的一段最为重要的回忆,我没想到——你会留到现在。”

“当然要留下来!”程奥微笑着回应:“那可是激励我不断奋发向上的最好回忆。”

由于艾哲不明就里,一脸无法猜透的表情:“看来,你们中学时的感情很好啊!”

“是啊!”我赶忙抓住话题,极尽诋毁之能事:“我还记得程奥在高中时代总是顶着一头杀马特的发型。”

“什么呀!我那叫帆船头,是上世纪二十年代,美国最fashion的发型。”果然,这家伙崇洋媚外,就是一假洋鬼子,天生的汉奸。

“在我看来,那就是杀马特。”我则是死命地揪住“杀马特”这个词汇不放,是要把程奥往“山寨系”和“脑残”的方向死整。

“我们读中学那会儿,哪有杀马特这个词?况且,杀马特源于英文单词smart,可以解释为时尚的、聪明的。”

“那你就是smart,说明你意识超前另类呀!”

女教授以为我与程奥的感情是真的好,见我们打嘴巴仗,笑得肚子都疼了。

“好了好了,别吵了,菜都凉了。”艾哲一边招呼我们赶紧吃菜,一边打开菜单道:“对了!你们喜欢喝什么酒?”

“随意吧,都可以!”我对酒可没什么研究,再加之家境贫寒,这是我第一次来如此高档的私家菜馆,万万不可露怯。

“那就喝我们在美国时经常喝的——”这家伙不仅在我面前极力表现出自己和艾哲的亲近之感,还故意弹奏着一条大舌头道:“OpusOne。”

“Op什么?”

艾哲面露微笑地向我解释:“Opus源自拉丁文,意思是‘作品’,它的意大利文写法是Opera,即歌剧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意大利歌剧享誉全球,所以OpusOne翻译过来就是‘作品一号’之意,是美国很出名的一款红酒品牌。”

于是,这两人便滔滔不绝地谈论起了这OpusOne的浓郁酒香及纯彻的口感。而我就像是个十足的傻瓜,被直接无视,晾在了一边。之后,我如同尊拜酒神一般,尝了尝这传说中的“作品一号”,也没回味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一嘴的酸涩味道。但艾哲与程奥却是越聊越投机,仿佛这“作品一号”即是琼浆玉液,是这人世间一等一的美味。

由于,我一直很想了解程奥和艾哲的实质关系已经深厚到了何种地步,终于抓住了插话的机会,便面冲两人漫不经心道:“那你们呢?你们到底是什么感情?”

不想,那个手下败将却是抢先回答:“一直以来,我都很佩服艾教授在医学领域治学严谨的研究态度。由于,这是一份救死扶伤的神圣职业,需要我们对生命充满了敬畏与尊重之心,而这也正是艾教授对我的一再嘱托和教诲。”

这家伙的此般马屁将女教授拍得很不好意思:“Avenger,你言重了——”

但艾哲还没说完,就被程奥打断道:“教授,这杯酒我敬你。”这个手下败将举起高脚杯里的红酒:“上个星期,我们在研讨会上见面,您力邀我加入到这个研究所来,特别是您那番学成归来、报效祖国的言论对我的触动很大,并且为我提供了这么好的一个发展平台和职务,我真应该好好地感谢您。”

这家伙一边说着,同时将目光睨斜地望向我,则是在耀武扬威:沈平治,瞧见了吗?不是我死皮赖脸要到这个研究所来,而是无法拒绝你们亲爱的所长大人——艾哲的盛情邀请。不能让这个高中时代的手下败将小人得志、奸人得势,更是自以为了不起,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于是,我只管装作埋头吃菜,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

“不!Avenger,是我应该感谢你,这么快就接受了我的邀请。”艾哲根本不清楚程奥之所以这么快就接受了她的邀约,其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向我宣战。

“Youkown,you’rethehardestpersonintheworldtosaynoto.(你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我最无法拒绝的人。)”这家伙竟然在我面前腻腻歪歪地频拽英文。

“哈哈!果然,这邀请接受得可真够快的。上个星期研讨会一见面,今天就办理好了入职手续,程奥,你是有什么目的吗?”我一边用纸巾擦嘴,一边用牙签剔牙缝,完全不在乎自身帅气标杆的个人形象。

那家伙被我呛得一阵干咳:“我相信大家都是做实事的人嘛!”

“说得好!”艾哲高举起酒杯:“让我们大家为做实事,为中国未来的基因事业干杯。”

“为造福于人类干杯!”

“为攻克癌症事业干杯!”

……

欢迎宴结束后,我们一行三人走出了那家装潢考究的“中国结”私家菜馆。程奥因为酒喝的最多,醉得步态都有些蹒跚,我费了牛大的劲儿才将这个满嘴跑英文、附带撒酒疯的“汉奸”塞入进了一辆出租车。送走了程奥,女教授正询问我回家的方向,我就接到了大哥的紧急来电。

“怎么?有什么事吗?”

“梁小兰的前夫出狱了。”

我感觉心脏猛地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