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心结之罪

(壹)

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王裕贵的消息,似乎那个暴徒带着梁小兰鱼死网破,两人一起石沉大海,已然消失了踪迹。

星期一大清早,我刚在医科大学附近的公交车站下车,就看到一辆警车从我的面前经过,副驾驶室内居然坐着莫直徽,正在朝附属医院的方向开去。当时,我的心头“咯噔”一惊:警方该不会是有什么新线索了?

于是,我一路小跑,来到了附属医院,正见莫直徽带着一个刚从警校毕业的助手从停车场的方向走了过来。我连忙闪躲进医院大门,见莫直徽几乎与我擦肩而过,但因为进出的病人太多,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

我悄悄地尾随两人,一路跟到了放射科主任的办公室,难道他们是来找包学盛的?由于办公室里没人,两人走到放射科的护士台前咨询情况,可见服务台内的小护士正拿起了电话,很可能是在与包学盛取得联系。但还没来得及通话,莫直徽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便掏出来接听,脸色微变,放下话机,似乎是在跟小护士道谢,两人便朝着我所藏身的方向大步走来。

原本,我想混迹在人流里,假装没看到莫直徽,但又实在想弄清楚他到底接到了怎样的来电,正在左右为难之时,对方已经望见了我。我只得迎面走了过去,装作是和他意外相遇:“莫警官,您怎么会在这儿?”

“平治,我们有空再谈,我现在有急事。”

莫直徽说话的同时,并没有停下匆匆的脚步,这愈加让我相信他刚才接到的那个电话非同寻常,该不是有梁小兰的下落了?甚至遭遇了什么不测?

我赶紧追了上去:“莫警官,您走得这么急,是有什么事吗?”

这样,莫直徽才停下了脚步,表情犹豫了一下回答:“那辆瑞风商务轿车找到了!”

“啊!”果然是跟梁家二女儿的下落有关:“那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或许能帮上什么忙!”

显然,这么做违反警方的相关规定,莫直徽就不应该告诉我案情的进展情况,所以他身边的助手则是一脸意外的神态。但由于王裕贵绑架梁小兰,我们是最先被牵扯进来的旁观者,而王裕贵最有可能与我们取得联系,提出赎金的交易地点,所以莫直徽便默认了我的跟进。

“崔亮,还是你来开车!啊!平治,我忘了向你介绍,这位叫崔亮,今年上半年就要从市警官职业学院毕业了,目前正在我们分局实习。这位是沈平治,是这里医大的高材生,他的研究生导师董孝林教授有时会担任我们的法医顾问,所以我们也会经常有所往来,大家私底下都是很好的朋友嘛!”莫直徽如此轻巧就规避了我们老沈家在高庙村时所经历的那些家变和不幸,这也让我接下来跟随他们前往案发现场变得合情合理、顺理成章。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由此可见,崔亮的表情暗自释怀,冲我微微地点头示好,便坐入进了驾驶座,算是接受了我的一同前往。甚至,这位年轻的实习警察似乎也把我当成了警方的顾问,这可是我第一次沾了导师的光。

我们来到了素有“鬼厦”之称的那幢烂尾楼——玫瑰大厦,这里也正是去年夏天梁小军交易薛丽娜的地方。在建筑物外围的开阔地带,停着那辆被遗弃了的瑞风商务轿车,车身上依旧贴有“本命火锅店”的字样。与此同时,刑事技术部门正在勘查弃车的现场环境。这里距离高速路口很近,也恰好连接着王裕贵所下道的那条小路。

我发现那辆商务轿车左侧车头灯的位置明显刮有擦痕,意识到心中有个齿轮似乎被咬合住了,便赶忙掏出手机,找到了那张相片——果然,包学盛那辆银色的猎豹越野于尾部右车灯的位置也刮有擦痕,并且与眼前商务轿车的擦刮走向十分吻合。原来,在我内心中齿轮的咬合点正是在这个位置。难道说,警方前往医科大学附属医院去找包学盛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个原由?

“平治,你在干吗?”莫直徽面朝我走过来时,眼见我手中正端着手机。

“啊!没事!”因为不确定这个擦刮到底是否跟包学盛有关,我连忙装作好奇心使然,并做出正在拍照的样子,顺势拍下了车头的擦痕。

崔亮正在轿车的尾部查看轮胎印,对莫直徽报告他所勘查到的情况:“看来,这个嫌犯在监狱里学到了不少反侦察的技巧。刚才,我听技术部的一哥们儿说,车厢里连根头发丝都没找到,边边角角也被擦得很干净,估计很难查到指纹等有效线索。”

我也不知道为何随口就接上了“反侦察技巧”的这个话题:“有时候我在想,监狱到底是一个把犯人们改造好,还是把他们变得更加邪恶的地方。犯人们之间相互影响,甚至在牢房内彼此交流与学习相互的犯罪经验,这很可能将促使一些人在出狱后,感觉自己被亲人、朋友,甚至是整个社会给抛弃了,所以他们便采用从监狱里学来的那套破坏性技能,愈加疯狂地报复他们所仇恨的这个世界。”

“那你的意思是说——放任这些犯罪分子不管?”

那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生气地走来,仅凭他的一腔热血就误解了我的深意,被莫直徽抬手制止道:“平治,你说的这些也是我一直以来深为困惑和担心的问题,但我们每个人无力改变这种现状,便只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

由于,我怀疑放射科主任于绑架事件的当天夜晚,很有可能见过梁小兰本人,便提前离开了弃车现场,乘出租车返回到附属医院。我径直来到了医院的停车场,找到了包学盛那辆猎豹越野,却见擦刮的痕迹已经被修复一新,看不出原来的任何刮痕。

“沈平治?”包学盛因朝我走了过来,眼见我正研究他的爱车,不免奇怪道:“你在干吗?”

“啊!没什么!”我快速转动着眼睛撒谎道:“最近因为想学开车,所以看到各种车型,总忍不住想研究一下。”

“那你慢慢研究!”那位放射科主任用电子钥匙开门,从后车座上取出一台笔记本电脑,关好了车门,便朝往附属医院的方向返回。

看来,包学盛的这辆猎豹越野已经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于是,我就近找到了一家汽车维修厂的专业人士,将猎豹越野与梁小兰那辆瑞风商务轿车擦刮痕迹的对比照拿给他看。

因多年修车所积累的丰富经验,这位专业人士向我明确地表态:从擦刮的角度和痕迹来看,这两辆汽车系彼此的事故车。也就是说,包学盛跟梁小兰在某个时间或是地点的确有过交集。但眼下,问题的关键点则是他们曾经在什么时间与具体的地点有过此番交集?

(贰)

午休后我回到研究所,隐隐地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分明是嗅到了一股动物浓重的血腥气。我赶紧来到动物饲养室,发现A区小白鼠的笼子里都是空的,可见地板上阑珊着斑斑的血迹,Sam正在用拖把默默地清洗着地面的血污。

“这是怎么回事?”我冲正在给小白鼠喂食的David道:“这些小白鼠呢?A区的小白鼠呢?”

“那些小白鼠被方晴killall(斩尽杀绝)。”David冲自己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什么意思?”我愈加闹不明白道:“方晴怎么了?”

于是,David向我详细地讲述起今天一早的发生:今天,他本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来到研究所的工作人员,在换好工作服后便来到了动物饲养室,却发现小助理披头散发、浑身是血、神情呆滞地坐在A区小白鼠的空笼子旁,吓了David一大跳。用我们这位加拿大小伙儿的话来形容,他在见到方晴第一眼时的感觉,就像是看到了一个疯癫的杀人狂魔,而满地都散落着小白鼠的残肢断体,根本令人无从下脚。难怪,我感觉身边充满了小白鼠们惨叫不止的怨灵之声!

“那么现在她人呢?方晴她人在哪儿?”

“艾教授安排我送她回家了。”门口传来了程奥的声音。

“那你怎么回来了?”不知为何——在这一瞬间我的胸口突然涌现出与方晴有种感同身受的异常难过。回想起那天夜晚,在所长办公室外的助理办公间,方晴不停地啃食着自己的手指,表情更惊恐万分地张望向四周,最终进而失声痛哭,反反复复地念叨着:“……这是真的,我妹妹是被那个恶棍给杀死的,她是被那个恶棍给活活地折磨至死,她是被坏人折磨死的……呜呜……她是被坏人折磨死的……呜呜……我却不能在她身边,我无法救她……呜呜……我没办法救她,没办法救她……呜呜……”当时,小助理的眼神如此无助,喋喋抽泣着自责的哀伤,令我现在回想起来都历历在目。

相对于我的担忧,程奥却是一脸好笑的表情,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要回来工作啊!”

这个手下败将的笑容让我感到万分恶心:“但你是方晴的男朋友,现在正是她最需要你守护在她身边的时候,你却是把她丢弃在了黑暗和孤独之中。”

面对我的指责,特别是David与Sam同时投射过来的目光,令程奥的脸色蓦地通红,妄图为自己极力辩解道:“沈平治,你这话可就严重了。一直以来,方晴都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她会自己扛过去的。”

“自己扛过去?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是你想把她一脚踢开吧?因为看到方晴崩溃发疯的一面,你便马上采取紧急刹车的方式,准备全身而退,是想将她抛弃?!”我对这个手下败将冷笑道:“这就是你对待爱情的姿态,只愿意去享受爱情的甜美,却是不愿承担任何的责任?方晴还真是够可怜的!”

我的严肃指控令程奥的面色迅而惨白:“沈平治,你我之间的恩怨,请不要牵扯上其他人,更不要对我恶意中伤。”

“程奥,你将我上述指控的真相——称之为‘恶意中伤’?这反而愈加突显出是你自己在做贼心虚吧!”

“哈哈!”这个手下败将笑得十分勉强:“沈平治,请你不要对我进行妄自揣度。我还他妈地居然对你这些无中生有的恶意中伤如此较真?!”

但我根本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这不正是你心虚的表现吗?!”

就在我们针锋相对时,李绮来到动物饲养室:“程主任,你回来了!艾教授让你马上到大型仪器室去。”

“好!我马上就过去。”

我和David与程奥对话了这么久,这是Sam第一次停下拖把,默默地抬头望向李绮离去的背影。

程奥换好工作服,来到大型仪器室,艾哲正带领着研究小组的成员们,在显微镜下观察死亡小白鼠身体变异的情况。尽管只服用了一个星期的毒蛋白,但跟健康小白鼠的身体状况进行比对,还是能瞧出这些毒蛋白对小白鼠们所造成的身体摧残,特别是对它们的后肢造成了极为严重的肿瘤变异现象。

姜笑笑不免啧啧称奇道:“这到底是什么毒蛋白?居然能在短短的一个星期之内,对小白鼠的身体状况——造成如此之大的毁灭性伤害!”

“这就是我们的研究课题。”艾哲从显微镜前站了起来,面冲研究小组道:“大家都知道肿瘤是一种基因病,但并非都具有遗传性。这种基因病是指细胞在致瘤因素的作用下,基因发生了改变,失去对其生长的正常调控,从而导致其异常增生。在正常的情况下,肿瘤可分为良性与恶性这两大类。其中,恶性肿瘤的癌细胞具有三个最为显著的基本特征——”

姜笑笑抢先回答:“我知道,我知道!是不死性、迁移性和失去接触抑制性。”

“对!”女教授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的药瓶:“我们正在实验用的这种毒蛋白也被缩写为‘BT’毒蛋白。”

“啊!”研究小组的成员中有人发出惊呼道:“那也叫杀虫蛋白晶体。”

BT毒蛋白即苏云金杆菌(Bacillusthuringiensis)的简称,属好气性蜡状芽孢杆菌群。一九一一年,德国人贝尔奈(Berliner)从德国苏云金省的一家面粉厂所生长的昆虫——地中海粉螟的身上,分离到了一种极具杀虫力的细菌,并正式定名为苏云金芽胞杆菌。BT毒蛋白对二化螟、三化螟、大螟、稻纵卷叶螟、稻青虫等八种水稻鳞翅目害虫具有较高的抗性,是应用最为广泛与最具潜力的毒蛋白基因,其能杀虫的原因在于该基因能使转基因株系合成为一种对昆虫有毒的内毒蛋白,因而BT菌系含有大量不同的杀虫晶体蛋白编码基因。

“是的!”艾哲继续解释道:“转基因食品是否对人体有害,无论是在医学界还是生物学界,这一直都是一个存有争议的论题。自一九八一年,第一个杀虫晶体蛋白基因被克隆和测序以来,至今已有将近一百八十个不同的BT杀虫晶体蛋白基因被克隆测序,并被广泛应用于农作物抗虫改良方面的研究之中,而这个瓶子里的BT晶体蛋白则是最新研发的品种,代码为513。”

“BT-513!”我站在人群的最后,默念这个数字代码:西方所代表的黑色星期五与不吉利的数字13都在这个数字组合里给凑齐了。

程奥赶到时,因见女教授正在跟大家交流,就没有凑到研究小组的前排。这时,李绮轻轻地走到他的身边,悄悄地握抓住了对方的手。由于程奥聆听得太过专注,被那女孩的主动吓了一跳,随而便感应到了我的存在,慌忙朝自己的身后望来,恰巧看到我冷笑的态度,似乎被我刚才的指控所不幸言中,赶忙撒开了李绮的抓扯。

但也正是因为这个细小的举动——体现其略显犹豫、慌乱、动摇的心理状态,让我更加坚信只要给这个手下败将足够的时间露出马脚,程奥必然会背叛方晴。

“还有什么问题吗?”艾哲环顾向四周。

我连忙举手,这可把程奥给吓坏了,似乎在担心我会告状,但就算我八卦他和李绮的关系,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从而掉了自己的身价。我则是有意要吓唬这家伙,便绵长着语气道:“我是——想问——这个实验——还要继续下去吗?”

那个手下败将被我吊足了胃口,因听闻不过是这般问题,脸色慢慢地缓和了下来。

女教授微微一笑:“先不急!我要考虑考虑下一步的实验策略。”

(叁)

艾哲因为讲了一大堆话,早就已经是口干舌燥,回到办公室正在喝水,便听到传来的敲门声。

“请进!”因见是我走了进来,女教授冲我微笑道:“怎么样?上午你打电话给我,说是有要事赶去处理,都已经办好了?”

“嗯!”我点了点头:“都已经办好了!”

艾哲眼见我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在她的办公桌前坐了下来:“怎么?你还有其他事吗?”

“艾哲,你能跟我说说方晴与她妹妹的故事吗?”

女教授低头思忖了一下:“还是先来说说我跟小晴是怎么认识的吧!”

艾哲在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科研流动站从事博士后研究工作期间,因为拥有心理学博士学位,便在校区附近专门开设了一家面向华人学生进行心理疾病咨询、疏导及治疗的诊所,以帮助很多刚到美国,由于远离祖国、远离母语、远离家人,导致内心孤独所产生心理疾病的中国学生,也恰恰是在那里女教授第一次见到了方晴。

艾哲谈到初见方晴时的印象,感觉这个女孩很沉默、十分脆弱、更不愿意与外界沟通和交流。当时,方晴是被同学拉来到了女教授的心理诊所,也是那位同学向艾哲喋喋介绍方晴的病情。方晴则是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似乎这位好心热情的同学所谈论到其失眠多梦、精神状态不集中等心理疾病与之无关,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心理问题。

“想跟我说些什么吗?”女教授发现方晴手中紧紧地抓握着一张相片,但对方似乎并没意识到自己的此般顽固之举,而是本能地将相片死死地攥握。

方晴沉默且固执地轻轻摇头,仿佛蜻蜓点水,动作似有若无。

“我看你似乎很累了,要不要躺下来休息一会儿?”

艾哲一边将咨询室内的灯光微调成暖黄色,一边则是以引导的姿态,将方晴轻柔而舒缓地扶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果然,小助理因为失眠多日,此时全身放松了下来,但其手里仍旧死死地攥握住那张相片,女教授试图将相纸从方晴的手中取出,却是被对方死拽得更紧。

“我从治疗的过程中,很明显地能看出小晴患有PTSD的症状。”

当时,我没反应过来:“PTS什么?”

“翻译过来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是指个体经历、目睹或遭遇到一个或多个涉及自身或他人的实际死亡,或受到死亡的威胁,或严重的受伤,或躯体完整性受到威胁后,所导致的个体延迟出现及持续存在的精神障碍。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发病率报道不一,而女性比男性更易发展为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核心症状主要有三组,即创伤性再体验症状、回避和麻木类症状、警觉性增高症状。很明显,方晴的症状则是囊括了上述的全部特征。

“那天正是她妹妹的八周年祭。”也就是说,二零零一年的四月四日,正是方晴妹妹的死亡日期。

女教授口中的方晴,与我印象中那个活泼刁钻、古灵精怪、洒脱自我的方晴毫无任何相似之处。想来,如何伪装自己,如何抑制痛苦,如何不暴露内在的悲伤……是人类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最为重要的生存法则,也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外在信条。但往往在这种自我压制的心境之下,我们很可能便会迷失了自我,变得愈加发疯亦或更加悲伤,而此时此刻的小助理就是一个很好的病例。

“这么说来,方晴是通过你的心理疏导,最终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艾哲却是摇头否认:“我只是起到了引导性的作用,最终是否能从心结里走出,并且如何走出,这些都要靠病人自身的努力。”

“那个凶手逮到了吗?我是说杀害了她妹妹的那个凶手?”

艾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不忍心反复追问。其他的——最好就让小晴本人告诉你吧!”

我叹了口气,再次回想起那个小助理之前所做的一系列刺激且反常的举动:“我担心——这次的刺激对方晴的影响不小。”

“所以,我准备让小晴在家里多休息几天,暂时就不要来研究所了。”艾哲冲我半开玩笑道:“要不,安排你大哥去探望一下小晴?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我却是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有趁人之危之嫌,特别是在她妹妹发生了这种不幸的心境之下。”

女教授有些吃惊,一脸冲我刮目相看的讶意,似乎在重新审视我的人品,反倒看得我很不好意思:“干吗这副表情?”

“看不出来,你在这种关键时刻倒挺善良。”

艾哲的这番夸赞自是令我洋洋得意:“怎么样?让你感到很意外吧?不是我自夸,我身上的优良品质还多着呢!慢慢地,你就会知道了。”

正说着话,我听到敲门声,便代替女教授走过去开门,完全没有想到会是包学盛。而这位放射科主任也没料到会是我前来开门,原本紧张的面色明显吃了一惊。

“包师兄?”艾哲从所长座位上站了起来,神色显得十分突兀:“你找我有事吗?”

“是!有事!警察刚刚——”包学盛的神状有些不知所措,是急于想要表达发生了什么,但因为意识到我正在现场,慌忙噤声,睨斜着目光朝我瞥了过来。

女教授会意地面冲我道:“沈平治,我跟放射科主任有事要谈,你先出去吧!”

“好的!”

虽然我走出艾哲的办公室,并且反手关锁上了房门,但心中却是充满了疑惑:怎么?难道说,莫直徽在勘查完弃车的现场之后,已经找包学盛询问过了相关情况?不过话说回来,就连我都明显看出包学盛的那辆猎豹越野与梁小兰瑞风商务轿车上的擦刮痕迹如此吻合,警方不会没调查到包学盛跟梁家二女儿有过交集。然而,让我感觉奇怪的是:即便包学盛和梁小兰被绑架一案有关,并接受了警方的询问笔录,但他跑来找艾哲却是为何?难道,这个事件与女教授也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外在关联?

“沈平治,你在干吗?”

我先是一惊,生怕被外人瞧见我偷听的举动,却是眼见李绮捧着一个大纸箱,走进了助理办公室:“李绮?你这是——”

“啊!方助理最近因为身体不太舒服,需要静养一些时日,所以今天上午程主任便安排我临时代替她的职务,帮忙处理一些行政事务上的日常工作,已经得到了艾所长的同意。”

“那你慢慢忙!”我仿佛脚底抹油般,快速溜出了所长办公室外屋的助理间,生怕被这个代理小助理意识到我是在偷听所长办公室内的情况。

我走出助理室,神色不免一愣,正眼见Sam伫定在楼梯口,面朝所长办公室的方向望来。这个南非友人因眼见是我走了出来,表情也是错然惊愕,便缓缓地转过身子,朝楼下的方向跑去。

尽管这个南非大男孩用其羞涩、怯懦、默默守护着心爱女孩的方式,让我的心底柔波**漾着温暖和感动,但我始终弄不明白:Sam到底喜欢李绮什么?因为在我看来,李绮就是个长相十分平常,才华与气质也尽显普通的女生,无甚有什么亮眼之处,但为什么会吸引这个来自遥远南非的小伙儿如此钟情和心动呢?而且,他似乎也并不太在意李绮心中暗恋着那个手下败将。

莫非,非洲人民的审美标准与我们亚洲人迥然不同,就如同欧美人喜欢亚洲人的细眉毛和小眼睛,更认定那是极致之美的异域风情,却往往被我们忍不住大声地吐槽:这审美水准也太寒碜了吧?!

(肆)

下班时,梁家小儿子来到了研究所的大门外,将饭卡与校职工宿舍的钥匙统统交还到我手中,并且告知他要返回广博县城。由于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其二姐的消息,这个小杂种不免寝食难安,决意先去广博县人民医院,探望其二姐夫的身体恢复得如何,然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我答应了我二姐,要帮忙照顾好我二姐夫的。”

“你回去也好!”我巴心不得这个小杂种赶紧离开,但不能表现得太过露骨,语态力图做到收放自如:“有你在你二姐夫的身边照料,想必——你二姐也多少会感觉到安心。”我这自是客套话,梁小军在我这儿胡闹,其二姐都不可能知晓,更何况,这小杂种照料其现任的二姐夫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想起了才去医院探望一眼,根本就没一点尽心和尽责,多半是惦念起了县里的女朋友。

终于,送走了梁家小儿子,我大大地松了口气。由于清楚这几天来,那套校职工宿舍必是被梁小军糟蹋得不成样子,便决定眼不见心不烦,准备抽空找个钟点工,先打扫干净室内的清洁。所以下班后,我直接返回到了城市风采。

回到家中,我一边在门口处换鞋,一边面冲妹妹大声道:“小婷,你还没做晚饭哪?我都快饿死了!”

岂料,我换好拖鞋来到了客厅,正见妹妹跟薛丽娜并排坐在沙发上,自从“矮冬瓜”上次赖在我的房间里不肯走,这是我们之后的首次见面,令我的心情瞬时恶劣至极。

“怎么又是你?”这个小女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哪!

不想,妹妹却是一惊一乍地跳到了我身边:“小哥哥,这是真的吗?真是这样吗?怎么可能会这样?!”

“什么真的假的?”我因为口渴,拿起茶几上的水杯正在喝水,听闻妹妹的话语,差点面喷了出来。

“薛姐姐说她怀上了你的孩子?”

我将差点喷出的水吞咽进了肚子,紧拧起了眉心,注视向薛丽娜,不明白这个小女人到底想要干吗,却见“矮冬瓜”不仅面不改色,连这种谎言都敢张嘴胡诌。我真想拿手术刀切开这个小女人的脑袋瓜儿,看看里面的脑髓整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矮冬瓜”不单单把我当成了其性幻想的对象,更是匪夷所思地将此虚幻带到了现实之中,根深蒂固地种植进了她的身体。

当即,我冲这个小女人面色阴冷:“薛丽娜,你就这么想跟我在一起?连这种谎话都亏你编得出来?”

“这是真的!我没撒谎!”“矮冬瓜”“蹭”地猛站起身,愈加耀武扬威地挺起了她那只西瓜肚,竟是脸不红地扯谎道:“我就是怀上了你的孩子!”

“小哥哥,薛姐姐刚才说得有板有眼,说你周末那几天没回家,就是因为跟她在一起。”小婷的内心真是太纯洁太善良太友好了,居然轻而易举就被这个蠢女人给欺骗了。

“哈哈!”我喷出冷笑道:“薛丽娜,你以为你是《大话西游》里的蜘蛛精会催情大法啊!跟你对个眼,说句话,就能怀孕?”

小婷则是神色不安地凑近我的耳边:“小哥哥,如果是她诬陷了你,万一……我是说万一,她真找了个野男人,搞大了自己的肚子……难道——难道,还要等她把孩子生下来,做亲子鉴定?”

我让妹妹完全不必担心,面冲“矮冬瓜”义正词严道:“薛丽娜,别说你没怀孕,就算你真怀孕了,我都可以撕扯下你脸上的那张假面具。”

果然,“矮冬瓜”露出了一副惊恐的神态:“你——你想要怎样?”

“现在通过抽取羊水,就可以查出胎儿的父亲是谁,我们研究所的实验室就可以做。怎么样?要不要尝试尝试,为我们检测一下设备的运转情况?”

当即,薛丽娜一脸腹痛绝望的模样,双手则是抚按住肚子,仿佛真被抽取了羊水,其腹中胎儿与我毫无任何关联。

“啊!”妹妹瞪大眼睛,啧啧出惊叹道:“这么神奇呀!原来现代的医学科技,就算孩子还没出生,就已经知晓父亲是谁了?”

“哼!”我一副洋洋得意之色:“也不想想我是干吗的,现代医学很伟大吧?!”

小婷冲我连连点头,更是竖起了大拇指:“小哥哥,你可真是了不起,知道那么多关于人体的奥秘。”

最终,“矮冬瓜”彻底败下了阵来,竟是放开嗓门嚎啕大哭:“我知道我不漂亮,还有些胖,所以平治——你才会不喜欢我。但如果连我自己都不鼓励自己是个美丽的姑娘,就没有人肯对我这么说了。就连跟我同辈的那些堂姐表妹们——一个个都比我长得漂亮,我是家里最丑的那个。”

薛丽娜的娇纵悲伤与其妄自菲薄的个性特征倒也彼此交相辉映,透露出其内在本性的天真和可爱。其实在我看来:只要每个女人都有自知之明,并且懂得扬长避短,皆有其可爱的一面。只是“矮冬瓜”还没有发掘培养出自己可爱的那一面而已,亦或她的天真可爱不适合于我,但总能碰到那个欣赏她的男人。

“薛丽娜,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胖,而是因为你强人所难。其实,倘若你不那么死缠烂打,我们还是可以做朋友的。”说完这番话,我就后悔了,我不应该给这个小女人重新燃起任何的希望。

果然,“矮冬瓜”那双泪水泛滥的肿桃眼睛再次闪烁出波动点点的星光:“平治,真的可以吗?我们真的可以先从朋友开始?”

我在心中暗骂自己嘴贱:沈平治,你他妈的就是太心软,这下又该惹祸上身了,这个天性就喜欢死缠烂打的小女人绝对不会见好就收,而是愈加会得寸进尺。很快,后面的事实证明我的猜测一点都没错。

“咦?这是怎么回事?”大哥回到家中,因见薛丽娜泪流满面,自是好奇道:“薛同学,你怎么哭了?”

“是她说小哥哥——”

妹妹八卦地想向大哥做解释,却是被我生硬粗暴地打断道:“没事!你留下来吃晚饭吧!”

说完这话,我就彻底后悔了,我这不是在暗示给这个小女人更多交往的机会与借口吗?果然,“矮冬瓜”破涕为笑,一脸的喜不自禁,主动提出要帮妹妹做饭,是想努力在我面前表现出其贤惠的一面。沈平凡同志则是用他那双既惊恐又错愕的眼神注视向我,那意思是在追问:今儿,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见到薛丽娜,我可是躲都来不及,今天居然主动邀请这个小女人留下来吃晚饭。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晚饭时,我始终都吃得兴趣索然,“矮冬瓜”却是不停地争功,说这个菜是她切的黄瓜,那道菜则是她调的鸡蛋,还不停地给我夹菜喂汤,真是快要把我给烦死了。我几下刨完饭菜,也不喝汤,离席走进了卧室。

我平躺在**,由于穷极无聊,便掏出了手机,从通讯录里调出艾哲的号码,本想给她打过去,却显得犹豫不决。就在我要摁下呼叫键时,话机先行一步铃声大作,屏幕显示正是女教授的来电,这一刹那我简直是大喜过望,这分明就是与我心有灵犀嘛!

我按下通话键:“怎么?想我了?”

岂料,艾哲却是万分紧急道:“小晴的父母给我打电话,说小晴不见了。”

“啊!”我快速思考了一阵:“我想,她应该是在研究所。”

我披上外套,拉开了房门,正见薛丽娜端着一盘切好的水果站在门口:“啊!平治,你看——我们多心有灵犀,我刚刚准备要敲门,你就来开门啦!这是我给你切的水果。”

“对不起!”我紧急推开了“矮冬瓜”:“研究所有事,你和我妹妹吃吧!”

(伍)

晚间的气温骤然下降,天空飘落着零星的小雨,寒峭的夜风轻柔地抚面,我不自觉地掖紧了身上的这件长外套。

赶到研究所时,恰巧在门口处遇见了艾哲,我们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分工明确,开始搜寻起了方晴的下落。我主要负责一楼的区域,刚刚摁亮了动物饲养室的灯光,就听到小白鼠们仿佛见到了鬼般发出惊惧的炸锅声,由此可知昨天夜里方晴在此处所缔造的那场“大屠杀”,给这些小畜生们带来了阴魂不灭的心理恐慌。因不见方晴的身影,我正在疑惑时,接到了女教授的短信,显示小助理正在二楼的分子生物学实验室。

当时,方晴正通过透射电子显微镜,采用电子束的磁场透镜原理,将BT-513的分子画面展示在了显微镜成像记录系统的显示器上。

“教授——”当时,那个小助理正面趴在仪器设备的实验桌上,由于听到我跟艾哲一前一后赶来的脚步声,便缓缓地抬起头来,神情显得疲惫不堪,显然已经恭候我们多时:“您曾经说过BT-513——很可能是BT系列毒蛋白中最具有破坏性与杀伤力的分子结构。”

女教授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是在斟酌这个话题的份量:“小晴,你应该很清楚当初将这种BT晶体蛋白的代码命名为513,其实是代表了整个研究小组对转基因技术所持有的怀疑态度。我并不是反对——针对基因或是转基因的研究,而是希望能采取更加慎重严谨的态度,因为这不仅牵涉到我们人类的百年大计、千年大计,甚至是关乎到我们人类的生死存亡。”

“我知道!”方晴点头明白:“您对我说过这番见解。”

“至少在我看来,自然界安排各个生命体进化成现在的样子自是有他的道理。有资料显示:大约在一千二百万年前,地壳运动使得非洲东部的大陆形成了一条大裂谷,而这条裂谷则是把非洲分为了东方与西方两个独立的动物体系,这也成为了一条人类和猿族各自发展、分道扬镳的断裂带,从而人类经历了猿人类、原始人类、智人类与现代类四个阶段。由此可见,我们的基因经过了如此漫长的进化及稳定,倘若采用强行攥改基因密码的方式,很难说基因技术从量变到质变,通过数百上千年亦或更久,几十代或数百代人类的繁衍积累,会对整个人类体系造成怎样的伤害。所以我建立这个研究所的目的,也是想从这个角度了解针对基因改造之后所导致的一系列严重后果,希望能最终找到造成细胞癌变的根本原因。”

“小晴,你别这样!”艾哲不知道该如何劝解自己的小助理。

方晴的目光充血,慢慢地抬起头来,面冲我和艾哲凶神恶煞地诅咒道:“如果阻止的力量无用,那就让所有的坏蛋都死,他们统统都该死!”小助理现出一副愤世嫉俗的面目狰狞,令人感觉到一股寒意的恐怖临面袭来。

我眼见方晴的状态逐渐失控,便对女教授道:“艾哲,我能跟她单独谈谈吗?我想跟方晴单独聊聊!”

艾哲点了点头,退出了实验室。我便拖来一张办公椅,坐在了小助理的身边,轻轻地抓握住她的手。起初,方晴对我的举动有些抵触,但在我柔声安慰的作用下,小助理缓缓地放松了下来,能感觉她的手指十分冰凉。

“方晴,我能理解你的生气与愤怒,但如果想要打开心结,你必须首先放过自己,能跟我说说你和你妹妹的故事吗?”

顿时,方晴的眼眶内充满了泪光,嘴唇更是哆嗦得愈加厉害,仿佛羊癫风发作。好半天,这个小助理才逐渐稳定住了情绪:“我妹妹比我小五岁,出事那年刚满十三,已经上初中一年级了。但她还是那么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所以我经常讥笑她永远都不会长大,永远都是个孩子——却没想到,这句话竟是一语成谶,妹妹的生命被永远定格在十三岁,再也不会长大了,她再也不会跟我一起长大了,再也不会……”

二零零一年四月一日,星期天,那是一个温暖的春日。十八岁的方晴正躺在卧室里看言情小说,妹妹却是非要拉着她在住家附近的公园里捉迷藏。因为认定那是小孩子的游戏,又加之当天是西方的愚人节,方晴便决定捉弄妹妹,天快黑时,一个人先行跑回了家,躺在**继续看小说。直到母亲叫姐妹俩吃晚饭,但妹妹都还没有返回家中,方晴则是笑称妹妹肯定还在公园里傻傻地找她。于是,一家三口来到了那座小公园,却是不见妹妹的身影,这可把全家人都给急坏了。

当天晚上,他们就接到了绑匪的来电,威胁他们务必在两天之内,筹集到十万元的现款。然而,此后绑匪没再联系,直到四月四日一早,警方在城市的下水道排污口处发现了其妹妹的尸体。尸检报告显示:方晴的妹妹有被性侵害的迹象,脖子上则是留有绑匪的勒痕,系机械性窒息死亡。这很可能正是方晴的妹妹被性侵时,由于用力反抗,从而导致被绑匪者活活地给勒死了。

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方晴一直认定妹妹的死是自己造成的,这也正是其内心深处恐惧的症结所在,因而她对一切绑匪的行迹皆恨之入骨,即使这个被绑架者与她毫无任何关联,方晴也仿佛感同身受,认为被绑架者就是当年那个被绑架的亲妹妹。

我抱住小助理,让她放松下来,口袋里的手机蓦地响起,屏幕显示是大哥的来电。

“平治,你在哪儿?”

我站起身,将方晴扶靠在椅背上,快步走到实验室的窗边接听:“我在研究所,有什么事吗?”

“因为整整一个星期都没有梁小兰和王裕贵的消息,莫警官很担心,想找我们谈谈。”

“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他了解情况。”

见我从实验室里走出,女教授连忙迎面走来:“怎么样?小晴的情绪如何?”

“她跟我说了她妹妹的事情。”

艾哲点了点头,抬手看了下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了:“平治,你能帮我把小晴送回我家吗?刚才,我已经跟小晴的家里人联系过了,让小晴今天晚上就住在我那儿,我可以为她进行心理疏导。”

我面露为难的表情:“但我马上要见个人!”

“你们约好在哪儿见面了吗?”

“在我的住处。”

“他到了吗?”

我摇头回答:“刚动身!”

“那这样吧!”女教授沉思了一下:“你还是帮我把小晴送回到善德花园学府,就把你要见面的这个人——约到我家里来谈吧!”

“啊!”我完全没料到艾哲会提出这样的建议:“去你家?这恐怕不太好吧?”

女教授微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偷听你们的谈话。”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急于想作解释,却是被艾哲打断:“不管你什么意思,请先帮我把小晴送回到我的住处。”

“那好吧!”

我嘴上答应的同时,心中不免一阵窃喜:女教授让我把朋友带到她的住处,这说明她很看重与我之间的这份亲近,她该不会已经把我当成了她的男朋友,所以毫不避嫌?

我将方晴搀扶进了艾哲的那辆越野指南者,便给大哥打去了电话,并且详细告知其善德花园学府的具体地址。

莫直徽不仅看到了艾哲为我斟茶时,与我之间的眉目传情,更是瞧出了女教授对我的关爱有佳,但他望向艾哲离去的背影,轻轻地品呷了口热茶,便径直切入进正题道:“我们开始吧!”

我却是先发制人地抛出了问题:“莫警官,今天下午,您是不是去找过我们附属医院的放射科主任——包学盛?难道,他跟梁小兰的绑架案有什么关系?”

莫直徽摇了摇头:“就目前来看——没有任何的关联。”

“那您还找他?”

“我们还是先看一段监控录像吧!”

莫直徽见客厅的墙上挂有一台液晶电视,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U盘,插在电视旁侧的USB接口。屏幕的画面上显示为一个十字路口,正是医科大学附近的那个十字路口。因见十字路口上方的交通信号灯正闪烁着黄灯,前方的那辆猎豹越野便逐渐放缓了车速,后面的瑞风商务轿车却是显得有些焦急,为了超车拼抢时间,便快速转换了车道,试图在红灯亮起之前,越道穿过十字路口。但很不幸的是,那辆瑞风商务轿车与前面的猎豹越野在这一瞬间发生了擦刮。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从瑞风商务轿车走下来的人是梁小兰,而前方那辆猎豹越野走下来的人正是——

我发出低沉的惊呼:“包学盛?这不是放射科主任包学盛吗?”

“对!”莫直徽点了点头:“你看到的这个人——正是你们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放射科主任——包学盛。”

这么说来,我之前的一切猜测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