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桂英离开了蔡家以后,四年间一直没有再去探望过蔡建民,一是不想再见蔡家人和想起蔡元齐;二是这四年,桂英忙得难以抽身。

原来,杜一鸣安排桂英到广州湾,是有两方面原因的,一来固然是广州湾是日军监控薄弱的地方,杜一鸣在当地的势力,足以保存得了桂英;二来是杜一鸣看中桂英管理实业和平衡各方社会关系的才能,想由桂英在广州湾帮忙打理实业和帮会。桂英伤愈后,梁莽就找到桂英,希望桂英加入帮会,帮忙处理帮会和帮会名下的生意。桂英初时不答应,但碍于杜一鸣的面子,只好勉强答应帮助三年。

四年间,桂英在帮会中迅速成长,又因她管理生意的才能,很快让她坐上了广州湾分部的第二把交椅,成为叱咤广州湾风云的女帮头,广州湾内外人人敬畏的女实业家。

“南山帮是与我们帮会实力相当的帮会,他们的堂主是南山猎鹰路新安,心狠手辣,老奸巨猾,十分难应付。对我们的地盘总是虎视眈眈,还扬言要赶我们出广州湾,十分嚣张!”梁莽平静地说道,像是说着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

“现在南山猎鹰对我们步步紧逼,看来一场大战也是免不了,国军可是谁都不会帮,谁赢他们才会帮谁,他们爱看我们内斗的两败俱伤,捡便宜!”

七月忙月的时候,南山猎鹰路新安终于发难,在广州湾码头传来消息,路新安带着南山猎鹰帮众杀害了鸿新帮二十多个弟兄,并且把鸿新帮驱逐出码头,要通过广州湾出货,需要比过往多交百分之五十的货运费。

此事激起了双方旷日持久的战斗,三个月内双方争斗死伤过百人,不仅如此,双方打砸对方门店酒楼不计其数,均损失惨重。

南山铁鹰主动提出要求,双方首要见面谈条件,从此分疆域界线。

桂英随同梁莽共同参加宴会,去到南天酒店才发现这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

梁莽和桂英带着二十个弟兄前往赴宴,当梁莽和桂英进入到宴会厅时,南山猎鹰路新安已经坐在了厅中央。

桂英从进门开始就感到了气氛不对,对梁莽说道:“今夜的气氛好像不太对劲,不似谈判,倒似埋伏。”

梁莽却大意,说道:“今晚调停的中间人是市长骆天赐,规定双方不能带武器和超过二十人,凭市长的威望,南山帮应该不会乱来的,放心好了。”

“话虽如此,但我们今晚还是要多留点心,安排好弟兄,一旦我们出现意外,让弟兄们来紧急救援。”

“行吧,你安排好就行。”梁莽虽然答应,但其实心里还是认为桂英毕竟是女人,有时候爱多此一举,由得她算了。

于是桂英吩咐手下的一个小厮,回到帮会,召集二百人,以酒楼的大窗扔碗为号,一见到有碗破窗扔出,立即一拥而上。

安排妥当,桂英和梁莽走上酒楼,梁莽一见路新安如此高傲跋扈,根本不是诚心谈判的姿态,首先来了气。

梁莽和桂英二人坐下后,路新安双脚也没有桌子放下来,只把挡住脸的脚尖摆到一边,对着二人说话:“就说你们鸿新帮不行就是不行,找个女人来跟我谈判。”

梁莽一看到此人的动作态度就觉得来气,扫视了一下宴会厅,也没看到市长出席,说道:“骆市长如果今晚不在,那我们今晚就不必谈了,再见!”

说完,转身就要离去,几名南山帮的喽啰却拦住了梁莽和桂英的去路。

路新安在身后说道:“你们两个进了我这个局,今天不给我个交代就别想走。”

“看来今天不是调停会,而是鸿门宴。”

“就是!”路新安拿起桌面一个茶杯摔在地上,宴会厅近百人,全部向梁莽和桂英等二十人涌来,这百人个个手握刀剑铁棍,阵势十分骇人。

桂英拔出双枪,向天花开了两枪后,指向涌来的喽啰,厉声喝道:“谁敢上前!”

路新安说道:“好你个婊子,居然能瞒过我们的搜身,带着两柄枪上来,难怪你在鸿新帮站得住脚,听说我,我们这么多人,你马上放下枪,来我南山帮,给你当个二当家,否则我们这些人一起涌上去把你剁成肉酱,你跟梁莽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桂英见脚边有一个杯子,用脚尖一翘,把杯子踢向窗前,玻璃被打碎了,杯子从窗户掉下去。

桂英说道:“今晚谁死还说不定,我们在楼下聚集了两百兄弟,看到窗破了,他们很快就会攻上来。”

“臭三八这是在发暗号,关门,大家砍死她!”路新安发起号令,宴会厅的一百多人一拥而上,桂英连开数枪,击中了三人后,对方的人依旧疯狂的涌上来,梁莽和其他弟兄开始拿起桌子椅子反击,桂英知道,这样肯定不是办法,还没等楼下的人上来,就会被砍死。

擒贼先擒王,桂英向着路新安冲过去,击退了前方的几人。路新安见势头不对,掀翻了桌子,用桌板挡住桂英,但没想到桂英如此之猛,一个连环脚把桌板踹向路新安,路新安逃窜不及,被桌板压在地上。桂英使劲踩住桌板,让路新安动弹不得。

一把枪举着,另一把枪抵住路新安的太阳穴,喝道:“谁再动我就一枪毙了你们当家!”

卢新安被压得面目无光,被枪抵着扔喊道:“不要管我,打死他们!”

但是喽啰们只是犹豫不前。

门外鸿新帮的兄弟已经赶了上来,一边砸门,一边吵闹着:“开门、开门……”

桂英看准时机抓住众人的心理,高声道:“我们外面的二百兄弟快攻进来,谁敢反抗,立杀勿论,投降者不杀,大家没必要为了路新安死!”

眼看门快被撞开了,有人扔下武器抱头蹲了下来,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对方纷纷投降,梁莽桂英终于脱险。

但卢新安不甘失败,用尽所有力气死命挣扎,要顶开桌板,梁莽见此,冲上来一脚踩上桌板,夺过桂英一把枪,说道:“我来!”往路新安的头开了一枪。路新安当场死亡。

这时候,弟兄们也把门冲开了,南山帮群龙无首彻底覆灭,投降鸿新帮。

“杜老大的眼光果然从来不会错,桂英,你又为帮会立功了。”梁莽回到鸿新帮后笑这对桂英说道。

桂英虽然觉得梁莽杀了路新安似有不妥,但桂英思来想去,若然放过路新安,此人定必发起报复,到时两方火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伤亡人员可能更多。江湖仇杀,也是这个时代的悲哀,要生存实非易事。

桂英刚刚为帮会铲除了对头南山猎鹰,风头可谓一时无两。而就在这个时候,国内形势重新陷入了新的恐慌中。

国共谈判这个时候传来破裂的消息,内战全面爆发。国军节节败退,1949年10月,中国人民解放军为彻底消灭蒋军残敌挥戈南下。26日,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二野战军第四兵团追歼国民党军队到达阳江白沙地区,围残刘安琪兵团4个军后,迅速向粤西挺进。

“共军来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当时政局动**,统治腐败,社会黑暗,生产力遭受严重破坏,湛江的经济陷入了全面崩溃。社会弊病已入膏肓,千疮百孔难于根治,生产破坏,物价暴涨,市场萧条,商铺倒闭,人民流离失所,再度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这可谓是一场必败的战争,湛江状况如此不堪,人心思变,中国人民解放军进驻,给予人扭转局面的希望。梁莽劝桂英道:“桂英,湛江大势已去,上海帮会的也早被击溃,杜老板已经放弃了上海,到了香港,选择置身两方争斗之外,现在国军正积极在台湾筹备后路,国军的明天在台湾,我们也跟着去吧!这里,已经不是我们的天下。”

“梁哥,我已经厌倦再逃避了,你走吧,湛江这里的事务,我会一直为你守着,即使被共军占领,我也会守在这里。日军你们尚且不怕,共军也是中国人,至少不会要我性命不是吗?”

梁莽后又多次劝桂英无果,离行前对桂英叹息道:“既然这样,我就不多劝你了,哪天如果你觉得这里待不下去了,就来找我吧,我那里随时为你准备一切。”

当夜,梁莽在湛江码头出发,与弟兄们坐上渡轮,开往台湾,帮会只剩下桂英和一些帮会的老弱残兵打理着这边的产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