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遭遇家变险失双子

天龙远远看见梁府门前,挂着两个围着白布的大灯笼。他骤然一惊,走近了,看见老仆林顺正站在门前默默垂泪。

“发生什么事了,林伯?”天龙猛地抓住林顺问。林顺见到多月未见的少爷突然出现,乍喜还悲,叫道:“少爷,你怎么才回来?你怎么不早几天回来呀?”继而又老泪纵横起来:“老爷……老爷临死前总念叨着要见大少爷一面,可总见不着,老爷……老爷,到死都不闭眼呀!”

“你说什么?”天龙犹如天打五雷轰。他张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林伯,你说我爹他……”林伯凄然地点了点头。

天龙一时觉得天昏地暗,晕眩了起来。站也站不住了,差点跌倒。他扶了扶门,踉踉跄跄向堂屋走去。只见到处满目缟素,整个梁府都笼罩在一片悲凄的气氛里。

他一眼就看见了他爹的遗像,堂屋正中一个大大的“奠”字是那样刺目的映在他的眼前,下面一个长形的灵牌上,刻着令他心如刀绞的一行字:严慈正六品官商梁念德之灵位。

天龙呆呆地望着灵牌上他爹的画像,那样的不能置信。“爹!”惊天动地的一声哭喊,天龙跪倒在他爹灵位前:“不孝儿天龙回来了!”

大夫人冯丽霞正头缠白布神情凄楚的在烧纸钱,见到天龙浑身一震:“天龙,你可回来了!”

“大娘,您说这是怎么回事呀?”天龙痛苦的转向大夫人,颤抖着声追问原因。

大夫人只是激动得语不成声,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天龙又握住旁边天虎的手说:“天虎,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天虎慢慢地抬起头来,松开他的手,盯着他,目光却分明带有恨意,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又没有说,咬紧牙关,冷冷地偏过头去。

天龙甚是不解,以往和他一向感情很好的天虎为什么这个态度?他不知道,这半年来,三姨太为了让天虎恨天龙,不断向天虎灌输是天龙害死他爹的观念,以激起他对他哥敌对的意识,达到让天虎和她同心协力,赶走天龙,独霸家产的目的。

这时三姨太呼的一声站起来:“你还好意思问?都是因为你!如果不是你这个不孝子抛妻弃家,一声不响地和那个不要脸的女子私奔,那老爷也不会气得一病不起!你还回来充什么孝子?你这个不孝子!你走!你走!”三姨太一顿连珠炮,说着把天龙往外推。天龙听得一下子蒙了,呆在原地任她推。

“娘!”天柔一下子站起来说:“这也不能全怪大哥,当时他肯定也是万不得以才走的。半年多了,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了。您怎么还赶他走?”天柔说着泪往下流,这半年来她懂事了不少。

“你小孩懂什么?竟然胳膊往外拐!我白生你了,帮着外人来说话。如果不是他气的,你爹怎么会死?他不走我走!”三姨太转向天龙是一顿冷嘲热讽:“假惺惺回来充什么孝子?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然已不要这个家了,你还回来干什么?我告诉你这个逆子,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天虎!天柔!跟我走!”三姨太迈开大步往外走,天虎赶紧站起来跟着,天柔则站在原地不动。三姨太回头一看,厉声叫道:“天柔,你还不走?”

“娘,我要留下来,为爹爹守灵。”

“你敢不听我的话?”三姨太走去拉起天柔往外走:“你这个不孝女,把那个忤逆子那一套都学会了。看我把你……”门外传来天柔的叫声:“娘,放手,您放手呀!”声音渐渐地听不到了。

堂屋里只剩大夫人和天龙两人。天龙看着他爹的遗像,百种滋味涌上心头,往事又一幕幕呈现在眼前,他想起小时候他爹对他的有求必应,想起他爹手把手教他打算盘,想起他爹充满慈爱地抚摸他的头时的神情。天龙顿时撕心裂肺,忍不住又痛哭了起来:“爹呀!孩儿不孝呀!是我气的你,是我害死你呀,爹!”

大夫人默默站到天龙的身后,劝道:“天龙,生死有命,小心哭坏身子呀!”

天龙转身跪在大夫人面前:“大娘,我想不到,想不到呀……想不到我一去就……都怪我呀!”

“唉,天龙,你也不要太责怪自己了,这都是命呀!”大夫人安慰着天龙。

沉默了一会,大夫人又说:“我只是担心,你爹这一走,你三姨娘她容不下你呀!你看她刚才那样子,分明是处心积虑地想赶你走。我告诉你一件事:有一天,我准备去天虎房里,找他商量一下,让他发动黑道朋友帮忙打听一下你的消息,在房门外就听见天虎他娘正对天虎说着话:‘天虎,趁你哥不在这段日子里,你要把行内的行政大权完全掌握在手里,还要对你爹好一点,哄他交出银库的钥匙!如果不这样做,等你哥回来就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以前是多么重视你大哥!有你大哥在,你在老头子眼里就一文不值!现在老头子被他的好儿子气倒了,这正是一个好机会,这是你翻身的唯一机会!记住!一山不能容二虎,而且你爹是被他气病的,你和他势不两立!记住了吗?’我还听见天虎说‘娘,你说得有道理,孩儿记住了!’这样的话,可见你天虎和她娘是容不下你的,你要小心提防他们啊!”

天龙听得唇寒齿冷,想不到三姨太这般阴险!天虎的心早就变了!

大夫人又说:“不知天虎用什么方法哄住你爹,还是让你爹认定你不回来,你爹临死前已将银库的钥匙,行里的事情全权交给天虎了。”

天龙还沉浸在丧父的悲痛中不能自拔,无力地说:“让他拿去好了!反正我现在也是无心打理生意的。”

“天龙啊,你要振作呀!虽然你不是我亲生,但你娘死得早,我又没有儿子,我早已把你当作我的亲儿看待,我可不希望你沉沦下去呀!你还有媳妇,还有玉珠呀!”

玉珠?天龙这才想起她。她是梁家媳妇,此刻不应该在守灵吗?天龙不自觉地环顾左右,哪有玉珠的影子?

他不禁恨恨地说:“我没有这样的媳妇!当初如果不是她到族长那里报信,我和凤妹就不会私奔,那些不堪回首的事就不会发生,我爹就不会死……”

天龙越说越恨,虽说是自己有错在先,娶了她心却在别的女人身上,让她长期不开心,但是她也不能这样狠毒,为了她自己,竟想将别的女人浸猪笼。

“我相信她也是一时被妒忌心冲昏了头脑才报的信。后来你和美凤私奔后,她并没有恨你,而是一心一意的在这里料理府中的事情,尽力做好一个媳妇的本分。我当时还觉得奇怪,现在想来,原来她是在赎罪!

天龙听到这里面色稍有缓和,她还知道她错。

大夫人继续往下说:“倒是老爷气得一病不起,认为你丢了他的脸,对不起玉珠。你爹病后,玉珠她把你爹照顾得是无微不至的。可她越这样,你爹就觉得越对不起她!说她是我们家的恩人,可你却抛弃她!你爹就是这样的人,欠了别人的,总是觉得于心不安。”

说起他爹,天龙又生气了:“那是我爹还不知道是她报的信!如果知道,还会觉得对不起她吗?”

“天龙啊,你也得体谅她。”大夫人苦口婆心地劝道:“你和她新婚宴尔,突然又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当然会妒忌!所谓爱之深恨之切,她不错也错了。而且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媳妇,还曾经对咱们有恩。对你又是死心塌地地!最让我感动的是,你爹最后这几天里,尽管她大腹便便,她还坚持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地照顾着。谁说也不听。后来竟禁不住病倒了,玉珠的父亲知道了消息,来把她接了过去。我想就算她有千错万错,这时候也该将功抵罪了!而且你也有错,你就原谅她吧!”

听到这里,天龙一震:玉珠怀孕了?惊喜之余也不知对玉珠该恨还是该怜惜。如果说恨,她也是一时被妒忌心冲昏了头脑才犯的错,之后立刻后悔了并马上通知了他。最重要的是,她已为她一时的冲动念头赎了这么久的罪,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如今又怀上了自己的孩子。

如果说怜惜,那也不是,虽然她真诚地赎着罪,但她的行为却间接造成了这么一系列的恶劣后果:美凤逃跑了,父亲死了……尽管这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

天龙为父亲守了七天灵。他本来就够伤心了,三姨太还总是对他冷嘲热讽的,天虎在她的教唆下已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他的敌对情绪很重。天柔对他却是很好,无奈她娘总是阻止她接近天龙。只有大夫人真心实意地关心着天龙,经常开解他,因此天龙深受感动。

第八天,经不住大夫人再三的劝说,天龙买了礼物去潘家看望玉珠。

仆人通禀时,潘夫人正在玉珠房里照顾她。玉珠是欣喜若狂,一下子就从**坐起来,仿佛病好了。可她娘却是一脸恼怒:“他还来干什么?刚结婚几个月就和别的女人跑了,这成何体统!这不成心让别人看咱潘家的笑话吗?!这真是恩将仇报,我潘家没有这样的女婿,你叫他走!”

“娘!不要!”玉珠从**站起来,她娘赶紧上前扶她:“你干什么?你病还没好,快坐回去!”

玉珠扶着她娘,依言坐回去,劝解她娘说:“若说错,也是女儿我错在先。当初如果不是我去族里报信,后来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自那以后,我天天都在忏悔:我怎么会那样残忍?妒忌得竟想要别的女人的命!我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幸亏那个女人跑了,如果没有跑成,我一辈子都良心不安呀!我也不怨天龙,他也算有情有义,宁愿放弃锦衣玉食,也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现在我又怀了他的孩子,我对他就更无二心,这辈子我就跟定他了!如果他对我像对那个女人那么好,那我死也值了!”玉珠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唉,你呀!就是这么心软!你既然这样说,那为娘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她娘了叹一口气,吩咐仆人:“叫驸马爷进来吧!”

天龙进来拜见岳母大人后,玉珠她娘借口有事知趣地退了下去。

天龙走到玉珠床前坐下。玉珠泪眼盈盈地望着他,首先向他认错:“天龙,真的对不起,这大半年来我天天都在自责,我不知当初怎么的就一下子做出那种事情来,我真该死!你原谅我吧!”她自责地低下头去。

天龙经历这许多风雨,又经过他大娘的苦苦劝说,看着她大腹便便的样子,已觉恨不起来。他淡淡地说:“算了吧,都过去了,其实说起来我也有错。”

“天龙,谢谢你。我不怪你,真的。你和美凤走后我天天都到北帝庙上香祈祷,祈祷你们平安无事,凤妹呢?她和你一起回来了吗?”

凤妹?玉珠提起,天龙又觉得心如刀割。这是他内心最大的伤疤。他已决定封存起来。提起又有什么用呢?只是每一次都在他的心中再割一刀而已。

玉珠弄巧反拙,她本来想轻轻松松提起他的凤妹显示出她的度量,谁知天龙脸上瞬间冷若冰霜。

她灵机一动,马上手抚腹间:“哎哟,这小家伙又在踢我了,哎哟,哎哟……”作势欲倒,天龙赶紧上前一步扶住。玉珠就势娇柔无力般倒到他怀里去,软声说道:“你就要做父亲了,你喜欢吗?”

天龙不由得感叹人生无常:有人死了……有人生了……,但“生”毕竟是一种极大的喜悦,他有一种即将初为人父的激动。他郑重地点了点头,玉珠更温柔地揉捏起天龙的手来,而天龙也并没有抗拒……

缠绵过后,玉珠问起天龙有何打算?其实她在梁家的这几个月,已隐隐知道三姨太用心险恶,正一步步实行夺家产的计划,只是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身怀六甲,所以也无可奈何。

现在三姨太已阴谋得逞,大权在握,天龙如何争得过她?玉珠劝天龙不如到她父亲的洋行上班,反正洋行里正缺人手。可天龙觉得他不能让三姨太的阴谋就此得逞,他要回家据理力争!

天龙坐轿回梁府,轿子抬到一个转弯的行人稀少的路口,突然从拐角里窜出一帮人来,拦在轿子面前,逼停轿子。然后有人上前抓住轿夫就打,轿夫们吓得四散奔逃,天龙刚掀开轿帘,就被外面一个人伸出手抓个正着,然后几个人对着天龙一顿好打,幸亏天龙有些武功底子,不然就不堪设想了!为首的那个黑面家伙临走前时丢下一句话:“姓梁的!你识相的,就别再回梁府!如若不然,有你好瞧的!”

天龙在梁家饱受天虎母子排挤,已令他觉得心灰意冷。现在竟然使出此等龌龊之计,更令他心寒透顶!什么亲情,兄弟之情,现在看来都是假的!在巨大的金钱利益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天龙鼻青脸肿回到潘府,玉珠很心疼,当天向父亲提出自己的请求,不料岳父潘伟成获悉后喜不自胜。他早就对天龙赏识不已,认为他是一个人才,现在他肯来帮助自己,自己一定如虎添翼,那正是求之不得的。

于是,在岳父潘伟成的再三邀请下,天龙到岳父的洋行上班,并搬到岳父家住下。这时玉珠怀孕已有七八个月了,天龙用他一向仁厚的心,对玉珠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晚他下班回来,都要和玉珠摸肚皮,跟肚里的孩子说话,玉珠是一脸的幸福。这天晚饭后,两人在潘府里散步,一边散步一边倾谈着。

第一次散步,天龙惊觉,潘府是一座何等气派的大户园林!它占地十六亩,有几十座精致典雅的房子坐落在园林山水之间。建筑风格中西合璧,雕花画栋,金碧辉煌。布局更是巧妙,水榭景石依势而建,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红花之间,曲径通幽,美轮美奂。桂花清香一阵阵扑鼻而来,真令人心旷神怡。尽管自己已来过多次,但每次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从未在这里细细地游览过。虽然自己也出生在富贵之家,见识过不少行商大户的园林,但都比不上潘府的豪华和典雅!他惊叹岳父的富有,便有意识地向玉珠问起了她父亲的身世和创业史。

“我父亲出生于福建泉州一个小茶商家,家里有五兄妹,他在家排行老大。家里穷,负担重。他从小一边读书,一边帮家里贩卖茶叶。为了分担家庭重担,在解除海禁后,他就开始辍学,到海边给人当船工。他吃苦肯干,得到船老大的赏识,慢慢把他培养成为一名优秀的舵手,为其远航和经商奠定了基础。父亲敢为人先,他冒着生命危险三次驾船南下外国商港——菲律宾首都马尼拉,贩卖茶叶、丝绸、瓷器等物品给西班牙、英国、葡萄牙等国商人,获利颇丰,积攒了他人生奋斗历程的第一桶金。在广州和马尼拉期间,父亲积极主动学习外语,很快掌握了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和英语三门欧洲语言,成为当时中国屈指可数的优秀翻译。与大部分翻译不同,他不仅会说外语,还能用鹅毛笔写出一手很漂亮的花体拉丁字。”玉珠说起父亲的创业史,脸上满是自豪的笑容。

“后来又实行禁海了,不知岳父去了马尼拉后是怎么回来的?”天龙继续问。

“父亲是乘搭瑞典东印度公司的著名商船‘哥德堡号’回来的。他与‘哥德堡号’可谓结缘深厚。在马尼拉时,‘哥德堡号’船长大瑞仅跟我父亲有过几次接触,就同意搭我父亲回广州,真是天大的恩情!因当时海禁很严,回到虎门时,我父亲怕连累大瑞执意下船,行李托大瑞带回广州。父亲被虎门水师抓住,死不承认是在马尼拉回国,水师问不出什么只好放父亲回广州。父亲未能按约定日期回到十三行,因此取不到行李,心急如焚!要知道,行李箱装有我父亲在马尼拉赚取的全部银元五千多枚!后来得知是大瑞打听到父亲的弟弟在广州,就将行李送过去。父亲连忙赶去弟弟家,行李在弟弟家安放,里面的银元一枚不少!后来父亲当上行首后,瑞典‘哥德堡号’商船还来过两次黄埔港贸易,商船满载的瓷器、茶叶、丝绸,大部分货物都是父亲承办,父亲还将自己的玻璃画像送给‘哥德堡号’船长大瑞收藏。只可惜‘哥德堡号’回到哥德堡港口就在亲人的欢呼声中沉没了!”玉珠很惋惜地说。

“那岳父从马尼拉回来后是怎样发展的?”天龙好奇地问。

“由于父亲在马尼拉时不断与英国、西班牙国、葡萄牙国等夷人交易做生意,学习通晓多国语言,所以回广州后得到陈姓洋行老板的赏识,雇父亲帮忙打理生意。父亲诚实肯干,深得陈老板的信任。陈老板将洋行的一切商务都交给父亲打理,父亲由此积累了与外夷做生意的经验。数年后,陈老板获得巨大利益后回乡了。此时父亲已积累了足够的资本,成功申请办了行帖,创办了自己现在的洋行。创办洋行后,一方面他诚信经营,凡是他经手的货物,都一定保质保量。另方面他扩展客源,把原来陈老板的客户吸引过来,再加上以前他在吕宋建立的人脉,所以朝贡贸易越做越大,越做越好,被评选为行首。他任行首后,更加注重商誉。由于擅长外语,他与外夷做生意可直接对话,比其他行商经翻译对话更有优势。许多外国大商人,如交易数目巨大的英国东印度公司都喜欢跟他做生意,这是因为父亲固守诚信的商业本质。因此,父亲被夷人称为‘最可信赖的商人’。有了良好的信誉,外夷经常预付数额巨大的定金给父亲,而且定金都在10万两白银(1万两白银等于200万英镑)以上,最多一次定金达到60.15万两白银。有了雄厚的资金和源源不断的订单,父亲的生意越做越大,越来越红火。”玉珠对父亲的生意了如指掌。。

“岳父的生意一直这么顺风顺水吗?”天龙往深一层问。

“不,其中也有很多波折的。自从父亲与瑞典‘哥德堡号’商船结缘后,他对瑞典商船照顾有加,经常赊货给他们。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瑞典东印度公司拖欠父亲的款项也越来越多,再加上欧洲连年战争,瑞典对华贸易几乎停顿,从而导致父亲也一度生活相当拮据。后来欧洲列强结束了战争,经济渐渐复苏。父亲很快从复苏的外贸市场中得益,等到瑞典商船再度来到广州之际,他提出要对方清偿以前的全部欠款。瑞典人一时拿不出这么多钱来,瑞典东印度公司董事萨文格瑞只好亲自去找父亲谈判,请求宽限。而父亲却大胆提出债转股,因为他了解到:在瑞典,没有法律能阻止债权人选择债转股,萨文格瑞只有同意了。就这样父亲顺利进入了该公司董事会,成了瑞典东印度公司的股东。父亲此举不是为了恶意兼并贸易伙伴,正相反,他希望借此减轻瑞典东印度公司的资金压力,提升其在世界市场上的竞争力,并增加自己的综合实力与投资多样性,实现双赢。最令人惊叹的是,身为瑞典东印度公司的大股东,先知先觉的父亲竟把洋行的生意交给伍宝鉴的父亲打理,自己登上一艘瑞典商船,去哥德堡去参加瑞典东印度公司的股东大会。大半年后,他顺利地抵达哥德堡,受到瑞典朝野的热烈欢迎。此行让他大开眼界,也让他对贸易伙伴的上下游产业链和运营前景有了更准确的估量。不过,由于这是一次非法的出访,父亲对此讳莫如深,以至于除了我家人之外,谁也不知道。”玉珠充满神秘地说起父亲的经商才能和胆色。

“朝廷眼红行商富裕,对行商经常剥削,还要他们捐输报效,又对他们多方面压榨,再加上十三行频发的大小火灾,大多数行商都受害连连,生意维艰,有的还欠债累累,但为什么岳父的生意却是风生水起?”天龙继续深探下去。

“这就要说说父亲独特的经营理念了!在商业竞争相当激烈的情况下,父亲注重信息的收集,本着盈利的观念、服务的理念和夷人做生意。父亲优厚善待夷人,夷人对父亲尊敬有加。父亲非常有远见,率先使用汇票与夷人进行贸易结账,减少白银交易所带来的不便,进一步提高了贸易的结算效率,促进了资金的快速流转。多年来,父亲还进行跨国投资。因为他一直是英国东印度公司最大的客户,也是瑞典东印度公司最主要的贸易伙伴,他还投资建造了几艘英国东印度公司商船,参与营运,获取巨大的商业利益。因父亲对财产进行分散投资,所以风险就大大减少了!这一点要高度保密,给官府知道是要杀头的!切记!近段时间父亲有了隐退的想法,他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还认了在他洋行做账的伍青山的儿子伍宝鉴为义子。本来他打算培养义子伍宝鉴为他的接班人。现在你来了,就要好好发挥你的长处了,好好表现呀!”玉珠将父亲的生意手法全盘告诉天龙,希望天龙能接父亲的班。

“珠妹,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为了我们的孩子,我会加倍努力的!”天龙摸着玉珠的肚子说。

天龙虽然在潘家深受欢迎,又和玉珠重归于好,且感情日增。但他仍是忘不了美凤,谨记美凤交给他的重托。他在潘家安顿下来后,就偷偷地买了很多人参、燕窝、冬虫草等补品,要送给美凤的父母。差不多大半年时间没去过美凤的家,是应好好地探望一下,为美凤尽点孝心。他一面走一面想,不知不觉来到了美凤的家。

门虚掩着,天龙轻轻地推开。只见胡夫人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昏暗的小屋里,像是想着什么。

“伯母!伯母!伯母!”天龙轻轻地连叫三声。胡夫人一动也不动地还在沉思。天龙不得不又大声叫三声伯母,这时胡夫人才反应过来,站起来问:

“谁?你是?”

“我是天龙呀!这是一些补品,带来给您补补身子。”天龙走上前,将那些补品轻轻地放在胡夫人的手中。

“美凤呢?你怎么不跟她一起回?”胡夫人机械地接过补品说。

“小婿惭愧呀!没能将美凤带回来……”天龙一脸的无奈,只好一五一十说起了逃跑后的经历:“我们在海上遭遇海盗,一起落入海盗团伙巢穴。美凤被海盗帮主看中,她为了肚里的孩子能安全出生而委身于帮主,后来怕帮主加害我们所以哥妹相称。美凤与帮主斗智斗勇,设计救我。我要和美凤一起逃跑,美凤坚决不肯,并偷偷向我使眼色,要我回家照顾爹娘。然后偷偷塞给我两封信。一封给我,一封给您和伯父。我只好遵照美凤的意思先回来,再设法救她。”

“信呢?你拿出来帮我读读。”胡夫人急切地说。

天龙立即从怀中拿出信拆开,念道:

“父母大人:不孝女儿向您们请安了!天龙为了帮助女儿逃跑,不幸和女儿一起落入海盗手中。海盗帮主看中女儿,为了天龙和孩子的安全,女儿只好顺从嫁给他。因他老婆已死,他自己又被别的海盗伤了下体,已无生育能力,致使他非常喜爱女儿及肚里的孩子。女儿留在这里非常安全。天龙想带女儿逃跑,女儿明白他的心意,女儿何尝不想?但如果女儿不顾后果这样做,肯定是玉石俱焚!一来女儿怀有孩子行动不便,偷走谈何容易?二来即使偷走成功,女儿回到广州也是一死。所以,女儿在给天龙的信中千叮万嘱,叫天龙回去后不要想着叫官府来救女儿,女儿等孩子平安出生后适当时机,一定会带您们的外孙回来探望您们!天龙是女儿的至爱,他对女儿非常好,女儿非常感激他。女儿暂时不回来是女儿的决定,希望爹娘理解女儿,千万不要误会天龙!不孝女儿美凤敬上。”

“知道美凤安全,我就放心了!你这么记得我,谢谢你!”胡夫人由衷地说。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是了,怎么不见胡伯?平川哥在新加坡有否寄信给您?”天龙说。

“你胡伯为了还债,他重操旧业,做山大王。后来他听你的建议,回来黄埔港做买办。早段时间平川又来信,叫我们全家偷渡去新加坡。我不肯去是为了等美凤,你胡伯只好一个人偷渡去了。”胡夫人说。

“美凤再三嘱咐要我照顾好您和伯父,今后有什么困难,您一定要告诉我!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这些银两您先拿着用。”天龙一边说一边将500两银子交给胡夫人。

“我家还欠你家那么多钱未还,你怎么又给我钱?而且这么多?”胡夫人不解地问。

“你家欠我家的钱不用还了!现在我亲生父母已双亡,您就是我的亲娘了!”天龙感慨地说,接着又把自己跟美凤逃跑,父亲气得病死,三姨太唆使弟弟霸占家产,用计赶他出门,自己被迫搬到玉珠家里住等事讲给胡夫人听。胡夫人听说玉珠怀孕后激动不已,说:

“既然你已将我当成你的亲娘,这样信赖我,向我倾诉你的心事。我也要将很久以前一个深藏的秘密告诉你。美凤有一个孪生姐姐,这个姐姐就是玉珠。我当时生下双胞胎姐妹,自己身体一直欠佳,加上两姐妹经常患病,感冒发烧长年不断。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是两姐妹病死,就是我被累死。为此我去询问一个算命先生。他说孪生姐妹在一起,一荣则荣,一损俱损,时运低时宜分开,等时运好时再合。于是我和你伯父合计,最好将她们中的一个送给一个好人家。那时我家仆人阿娣知潘家没儿女,就将玉珠送了过去。这么多年来,我日日思念玉珠,却又不敢去认她。当初将她送人,实属无奈,没想到她们两姐妹都喜欢了你,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这也是她们的福气。现在她们两个都怀孕,最需要亲生母亲在身边照顾,而我又做不到,真是……唉!”胡夫人说完长吁短叹起来,嘘唏不已。

“岳母大人不要难过!待我回去找玉珠谈谈,安排你们母女相认。”天龙热切地说。

“谢谢你的热心!但此事不宜操之过急,你要在适当的时候才说,不要惹玉珠反感。切记!”胡夫人嘱咐天龙。

“嗯!放心吧,小婿记住了!”天龙告辞回到潘家。玉珠迎过来,天龙习惯性地用手抚摸她的肚子,俯在她的耳边悄悄地说:

“我有重要的事要对你说,我们回房再说吧!”

“从未见你对我这么亲昵,什么事搞得这样神秘?”回到房后玉珠笑着说。

“大事,天大的事!想知道吗?想知道就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天龙故意吊她的胃口。

“什么条件?”

“听了你不要不信,不要激动,不要难过。你要向我保证!我才说。”天龙郑重其事地说。

“好,我答应你!其实经过了那件错事,我忏悔了很久,也看淡了很多事,心胸也开阔了不少,所以遇事也不会太激动。你说吧,我向你保证:相信你,不激动,不难过。”

“你有否觉得自己跟美凤长得很像?”天龙提示玉珠。

“是呀,有一次去南海神庙进香,我娘把她当作了我,我回来都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玉珠回忆说。

“如果说她是你的双胞胎妹妹,你相信吗?”天龙小心翼翼地问。

“不可能吧!你说笑也不要开这种玩笑!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有相似,不足为奇。你怎么想象力这么丰富?”玉珠反应挺大的。

“你不想有个亲妹妹吗?你还在吃美凤的醋?”天龙反问。

“有个亲妹妹那敢情是好!亲姐妹可以在一起无拘无束地说悄悄话,一起做喜欢做的事。如果真的有个亲妹妹,我高兴还来不及哩!自从你和美凤一起逃跑后,我后悔莫及!我后悔我为何一听你要娶美凤就醋意大发,火冒三丈,那时真的是火遮眼了!其实我应该理解你和美凤的,你们有情在先,你娶美凤为妾也是委屈了美凤。而我应大方同意你们,我就有一个好姐妹了!只可惜美凤和我不是亲姐妹,不然就更和谐了!”美凤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珠妹,恭喜你心想事成!美凤千真万确是你的亲妹妹,而且和你是孪生的!”天龙很认真地说,然后将胡夫人的话原原本本告诉玉珠。玉珠听了似乎还是有点不相信,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

“难道说我不是现在父母的亲女儿?这怎么可能?我父母那么爱我!简直当我是掌上明珠!如果我是捡来的,怎么我父母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也许你父母太爱你了,怕说出来你在家里会自卑。所以你要理解他们的苦心。胡夫人说,你和美凤生出来时长得太像了,简直无法辨认,后来发现你心胸有颗红痣,所以帮你起名为玉珠,送人时将你的姓名和时辰八字都写在一张纸上。现在你父母不改你名字,也许就是为了方便你寻找亲生爹娘。”天龙解释说。

“那现在我的亲生父母呢?我好想去见他们!”玉珠摸着心口的痣说。

“不要急,最好你和你现在的父母沟通好,再去见亲生爹娘为好。”天龙提醒她。

“对啊!还是你为我想得周到!谢谢你!”玉珠由衷地说。这天傍晚,玉珠拉起潘夫人的手去自家花园散步。潘夫人笑着说:

“珠儿,你陪娘散步,肯定又想母亲为你做什么,是吗?”

“娘,您不要说得女儿一点孝心都没有,女儿愿每天都陪您散步!现在有点事想跟您谈谈。娘,你还记得吗?有次我和您去南海神庙进香,遇见一个女孩,您把她认作我。我和她长得真的很像吗?”玉珠说。

“真是太像了,你俩简直就像双胞胎一样!不然我怎么会认错自己的女儿呢!”潘夫人说。

“女儿会不会跟她是双胞胎呢?女儿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问?”玉珠说。

潘夫人不禁心里想:玉珠是不是已知自己的身世?现我该不该告诉她?想当初如果不是因为潘老爷阳事不举,不能生育,我们也不会收养她,抱养玉珠纯属是我们的福分啊!当时我们本想收养男孩,可每次抱回男婴都是活不过百日就夭折,后来不敢再抱养了。看到我们四处求子无果,在我们家做账的伍青山先生主动将他的儿子伍宝鉴送给我们当义子,后来伍青山又抱来亲戚的一个叫玉珠的女婴给我们收养,说是将她和他的儿子刚好合成一个“好”字送给我们当儿女。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将这双儿女视为己出。这双儿女也真的和我们投缘,为我们带来了许多欢乐。特别是玉珠,她和我感情特别好,我们母女的情分已超越了亲生!我本想将此事一辈子隐瞒不说,可如今玉珠似乎已知了,不说对不住玉珠啊!想到这,潘夫人只好坦诚地答道:

“珠儿,你和她的确是双胞胎姐妹。因你是我抱养的,抱养的时候已知你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因此,见到和你长得很像的女孩,就知是你亲姐妹。只是怕你知道非我亲生而难过,所以一直不敢告诉你。今天你既然问起来,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身世的秘密,不然我也不会安心的!只是那个女孩的家我还未查到,查到那女孩的家就等于查到了你的亲生父母。”

“其实我已知道谁是我亲生爹娘了。”玉珠将天龙告诉她的事一五一十讲给潘夫人听,潘夫人听后说:

“你亲娘现在一个人租屋住,孤苦无依,你又身怀六甲,最需要亲娘的照顾。这样吧,你和天龙去探望她,并说你需要她的照顾,把她接来咱家住吧!”

“不知父亲是否同意?娘您是否先和父亲商量一下?”玉珠说。

“那好吧,我问问你父亲也好。但我知道你父亲肯定会同意的!”潘夫人爽快地说。

“谢谢娘!只有您最懂女儿的心!您虽不是我生母,但比生母还亲!”玉珠由衷地说。

几天后,天龙带潘夫人和玉珠去探望胡夫人。见了胡夫人,潘夫人拿出当年写着玉珠姓名和生辰八字的纸条交给胡夫人,两人伸出双手紧紧相握,互相道谢,姐妹相称。潘夫人叫玉珠过来和胡夫人母女相认。胡夫人和玉珠亲生母女相拥一起,喜极而泣。在天龙、玉珠的建议下,胡夫人住进了潘园。

在两个母亲的精心照料下,在天龙的爱抚下,玉珠的肚子不知不觉渐渐大了许多。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一转眼玉珠已怀胎九个多月,她的肚子撑得奇大,连走路都困难,玉珠难受极了。潘夫人安慰她:

“孩子快要出生了,忍忍啊,没事的!”

“我生你两姐妹时,也跟你现在一样,走不了路,连起身都难!不要怕,这是正常现象!你只要心情开朗就行!”胡夫人以身说法,但笑得很不自然,眉头不展。

“最幸福就是你了,有两个母亲照顾你!还有我!”天龙笑着打趣。

潘夫人注意到胡夫人的表情有隐忧,单独叫胡夫人出去。出了外面,对胡夫人说:

“姐姐,我们姐妹俩就要做外婆了,应高兴才是,你干吗愁眉不展,似有难言之隐?有什么忧虑,不妨说出来,大家一起想方设法解决。”胡夫人本想瞒住不说,但越想,就越觉得不能瞒着,潘家有钱有势,能请来好医生,说不定女儿能过这槛。要是不说,他们没准备,倒是容易出事。

“妹妹,你知道我为何将玉珠送人吗?是因为我母亲生我的时候也是双胞胎姐妹,生出来时三个人都多病多痛,不到一个月我母亲和胞妹都病死了!我命硬才有幸活过来!后来我生玉珠两姐妹时也是这种情况,所以迫不得已而将玉珠送人。这是玉珠今后孩子生出来时才要考虑的,目前最重要的是生孩子时的安全!我娘生我的时候已死过一回了,我生玉珠的时候也差点就没了,妹妹啊,我们女人怎么生孩子咋就这么难和险啊……”胡夫人说着说着直掉眼泪。

潘夫人一听傻了,还有这事!她心里立刻蒙上了一层阴影:真要是几代都这样,那玉珠这一胎如此大,肯定也是双胞胎,八成也得难产。难产,死?胡夫人颤抖了一下,可不要啊,她虽说不是自己亲生的,但胜似亲生!好不容易将她养大,要是一下子就没了,那可是一尸三命……潘夫人不敢往下想了,很不安地说:

“是啊,我们村自古以来都说‘行船跑马三分命,生子夫娘没一分命!’这是大部分女人都要过的槛!怕只怕,玉珠在我这里娇生惯养的,不知能否挺过这关!”潘夫人忧心不已。

“没事儿,不要太担心了,越担心才越容易出问题呢!再说我娘和我都经历过,已有经验了,只要多请几个最好的接生婆,多安慰玉珠,让她放轻松点,没那么险的!您和我更要放轻松,才可以感染到玉珠。您说是吗?”胡夫人一脸轻松地说,潘夫人听了觉得有理,一想开了,就安下心来,也淡定了不少道:

“这就对了!”胡夫人赞许道。

好险!潘夫人刚将广州最好的三个接生婆接回家安顿好,玉珠的肚子就开始痛了,一阵接一阵的痛,潘夫人帮玉珠拭汗,胡夫人帮玉珠揉肚,天龙帮玉珠扇风,大家忙得不可开交。过了好几个时旬,玉珠的肚子密密痛,忍不住呻吟起来。

“小声点叫,要保持体力!”一接生婆说。

“就要生了,男人出外面!”另一接生婆说。

“宫口已开,像大便一样,用力!”三个接生婆配合非常默契,全力以赴地接生。

玉珠满脸是汗,潘夫人拭也拭不净!胡夫人也帮忙拭汗。玉珠在用力、用力、拼命用力!她耗尽了力气,还生不下来!就快没劲的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就这么的去了……

“珠儿啊,就快生出了,挺住啊!”潘夫人不住地打气。

“玉珠,深吸一口气,再用力,母亲相信你,一定还有更大的力!天龙在外面等着你呀!”胡夫人现身说法,不断给她信心。

“给她人参含着!快!”接生婆命令道。

……

这边天龙被人按在门外,从上午等到下午,孩子一直没见生出,他心里忐忑不安,这是难产啊!女人难产就是大祸!天龙想都不敢想了,只有呆呆地站着……

“恭喜你,你做父亲了!双胞胎,母子平安!两个都是儿子,旺丁又旺财!”一接生婆出来报喜,天龙兴奋地冲入产房,玉珠朝他虚弱地笑笑,示意天龙抱孩子。天龙左手抱住哥哥,右手抱住弟弟,到玉珠跟前说:“我们做父母了!而且是两个儿子的父母!玉珠,谢谢你!辛苦你了!”

“现也要辛苦你,交给你一个任务,你一定要完成好!”玉珠说。

“什么任务?”

“帮两个儿子起名!”

“我早就想好了,哥哥叫潘有顺,弟弟叫梁有利。今后兄弟必会顺顺利利,健健壮壮!这两个名字好不好?”

“好!”大家齐声说,玉珠会意地笑了,她很欣慰天连起名都懂得尊重她父母。至此时,大家提着的心才安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