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蛇岛
剑叟的眼睛里闪过一线火光：“孩子，爷爷为你做主。”他伸手将寒碧玉拉倒身后，然后向愣在一旁的夏侯拱手问候：“怠慢将军了，老朽是婉唱的爷爷。我们这就前往断崖堂！”
夏侯之所以能够在军队中成为一员虎将，不只是熟知战阵和知晓兵法以及征战杀敌的本领，他还是一位武林高手，正因为如此，罗宥铖将军才让他到万仞崖。他一到宋家村就能感知有高手在场，而张婉唱也毫不隐瞒地告诉他要见的是她爷爷。他见剑叟维护寒碧玉，心下明白了几分：蛇岛作为回宋教的老巢，朝廷的军队历来有所防范，但婉唱爷爷不知道我等的为人，以为我会对蛇岛有关人员不利，这也情有可原……
“老朽绰号‘剑叟’，代表断崖堂和宋家村的军民欢迎将军！”剑叟见夏侯不语，又说道。
“啊，夏侯拜见前辈！”夏侯行礼。
“婉唱，好好接待将军，你们先去断崖堂！爷爷晚些到。”剑叟说完走进课堂，对孩童们宣布：“孩子们，今天就提前放学啦！”
私塾里的孩童收拾了书包，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夏侯部下的士兵们都向这边投来了温和的目光和阳光般的笑容……
寒碧玉没想到自己又见到了花婆婆：剑叟让张婉唱引路带夏侯去断崖堂，他自己带着寒碧玉通过宋家村的水下潜艇直接泅渡到雾隐岛，然后从潜艇出来寒碧玉就看到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站在岸边迎接他们。寒碧玉眼睛一亮，就要叫道“婆婆”，可是花婆婆却对剑叟说道：“老头子，什么事这么急？这丫头……”剑叟说道：“碧玉，把那封信拿给婆婆看看。”寒碧玉依言取出信件，花婆婆伸手去接，可是那手在半途突然停住。花婆婆看着信函上戳着的印章，眼睛都要鼓出来：“锦衣卫的函件？”那信函封面上的印章的确是“锦衣卫”三个字，但雕得极为怪异，第一次见的人是绝对认不出来的。寒碧玉道：“他开始跟我说他叫‘易木’，后来我才知道是青龙，让我把封密函送到蛇岛……”花婆婆连忙止住寒碧玉，然后看向剑叟。剑叟道：“朝廷的夏侯将军到了断崖堂，来得正是时候，婉唱不宜主持大局，还是我留下来。”于是花婆婆带领寒碧玉上了一艘快船，往雾中的大海驶去。
快船除了船夫在船头摇船，船舱里就花婆婆和寒碧玉。两人开始都不说话，后来寒碧玉打破了沉默，向心事重重的花婆婆问好。花婆婆其实也挺想念寒碧玉的，雾隐岛上除了偶尔女装的张婉唱是常客，平时岛上也没人，除了剑巢境内守卫如“蛇奴”一般的秘密人物。寒碧玉和罗雷曾经和花婆婆一起生活了几年时间，但后来罗雷出事，寒碧玉家世明了之后，花婆婆觉得自己愧对了他们，所以当寒碧玉和韦虎臣一起出现的时候，花婆婆并没有露面。此次相见，花婆婆见寒碧玉脸上多了些沧桑，也不禁有点心痛，不自觉间就找回了当初坦诚相待的心态。
“婆婆，你有什么心事吗？”寒碧玉问道。
“我能有什么心事？”花婆婆温情泛滥，眼光满怀慈祥看向寒碧玉。“你很坚强，婆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孩子，你知道蛇岛吗？”
“听说过，是回宋教的圣地。”寒碧玉道，“但是我一直不知道蛇岛竟然真的存在，而且和我们雾隐岛有联系。”
花婆婆道：“知道得太多了不好，所以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曾是杨家的婢女，杨家的小姐是如今回宋教教主杨微兰——知道这层关系的人不多。碧儿，我和剑叟都是蛇岛回宋教的人，断崖堂是回宋教的一个堂口而已，雾隐岛是断崖堂的后院……你和婉唱去了万仞崖，那场大战结果如何？看我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落在脑后了！”
寒碧玉蹙眉道：“婆婆，我只知道……”寒碧玉将自己的遭遇向花婆婆说了一遍。花婆婆曾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收不住。
“原来如此，青龙也到了万仞崖，而且和藤斋一起。这样看来韦虎臣……但是青龙说‘应该死不了’，总还是有希望的。我和老头子前去是能帮得上忙，但青龙在场，我们都不是对手。照你所说的，婉唱应该知道韦虎臣的下落，不然她早该暗中告诉老头子。”花婆婆推测道，“青龙给蛇岛的信，到岛上你亲自交给少岛主……”
两人说着话间，船夫将船摇进了一艘货轮的巨大仓库里！寒碧玉连忙探头张望，只见船库关闭后小船下都是水，两边拥挤着另外几艘空艇。花婆婆道：“蛇岛遥远，要搭乘大船出海，大船快而稳，小船容易迷失方向。”
寒碧玉听到外面传来“轰轰”马达声和排水声，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船开到了海上的哪个位置。轮船轰鸣声中，也不知过了多久，猛地一震停了下来，接着船舱敞开，小船溜出了货轮的底舱回到海上。花婆婆和寒碧玉站到小船的甲板上，顺着花婆婆眺望的方向，寒碧玉叫道：“婆婆，那就是蛇岛？”
远远的几座小岛在苍茫的大海中像一条曲卷的长蛇，盘成了一个圆圈，中间的岛屿高入云霄；而寒碧玉身后，小船刚刚离开的货轮有五层楼那么高大，腆着肥大的“肚子”正在返航。“是啊，就是蛇岛。货轮定期往返各堂口，这次是紧急任务。”花婆婆说道。寒碧玉也感觉到了花婆婆他们对青龙的信使十分看重。青龙大名鼎鼎，天下人对他闻之丧胆，因为他是锦衣卫第一人，除了皇帝，谁也无法主宰他的运命；但在老百姓醒目中，青龙是个遥远的传说，因为谁也没有见过他。他的真名到底是不是易木？寒碧玉心想……小船快速地向蛇岛飘去。
蛇岛是五个小岛围着中间的一座大岛，岛边各种各样的木船远看就像一只只大鞋子：鞋子上的渔民像蚂蚁一样在奔忙。各岛之间船坞相连，链锁桥衔接，四通八达。岛上的陆地果林成片，田畴碧绿，居民们三三两两在劳作，一副鱼米之乡的景象……花婆婆和寒碧玉在渡头登陆，走上了岸滩，到了铁索桥。寒碧玉东张西望，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心下惊叹：此地比大陆美丽富饶百倍啊！近处的渔民和远处的农民，在唱着歌儿，愉快地劳动，海鸥在低空中飞来飞去，山间百鸟欢唱……寒碧玉的心激动地猛跳，因为这就是她一直梦想栖息的世外桃源。花婆婆领路，一直走向中间大岛，走了几个时辰，到了中间大岛的半山腰，再沿着盘山的石梯攀缘，到了一处高挂着“逆鳞堂”牌匾的山中大厦，花婆婆走了进去。门口的守卫穿着短袖短裤，带着头巾，纷纷向花婆婆躬身行礼。
大厦深处走出一个人来，高大魁梧，寒碧玉一见之下，叫道：“张婉唱！”
花婆婆转头，奇怪地看着寒碧玉。那人见寒碧玉叫“张婉唱”也顿感惊奇，随即满脸堆笑，惊喜地说道：“碧儿妹妹，你也来啦！花姨，有任务？”
花婆婆问道：“没有。宋裔，少教主可在？”
寒碧玉心如电转，才明白眼前的宋裔不是张婉唱乔装改扮的，而是真正的宋裔……宋裔回答花婆婆：“在，贼首龟田已交给少教主发落。”
“好，我们一起去见她。”花婆婆说，“碧儿，你也知道婉唱改扮成宋裔了？那小妮子，恨不得跟他这个哥哥一样，所以常常也会做些出人意料的事。这次她做得不错，让潜伏在断崖堂暗处的龟田浮出水面，以为堂主宋裔跟随韦虎臣去了万仞崖，却想不到真正的宋裔早已从蛇岛带领一船军民布好了陷阱……碧儿，我们身边看似平安无事，其实暗潮汹涌，你出门要多长一个心眼。”
寒碧玉委屈地说道：“婆婆，我被婉唱骗了，我哪知道她是宋裔大哥的妹妹？而且还能扮成哥哥！”
宋裔哈哈大笑，道：“碧儿妹妹，欢迎来到我们蛇岛！”
三人快速走入大厦深处，转过了几处楼阁，在一间悬崖边的阁楼上，终于见到了少教主：一位飘逸出尘的美貌女子。
“花姨，你来了。看样子，有事？”少教主道。
“拜见少教主！”花婆婆和宋裔行礼道，寒碧玉慌忙跟着行礼，偷偷地观察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
“少教主，碧儿姑娘从万仞崖回到断崖堂，带来了一封青龙交给她的信，说要送到蛇岛！”花婆婆道。
寒碧玉连忙将信函从衣袋里掏出，双手呈上。少教主打量了寒碧玉一眼，看到信封上的印章，疑惑道：“锦衣卫青龙？我们跟他有过节吗？”
“没有。”花婆婆道，“碧儿姑娘跟随韦虎臣去万仞崖，独自遇见青龙，看到他和藤斋一起。”
“这就是了！我查过万仞崖顶的现场，藤斋也受了伤，没有高人解救，他应该会被夏侯的骑兵追杀到才合理，原来是青龙救走了他。”少教主说完话，寒碧玉手中的信件自动飘起，停在她眼前三尺处，然后信封溶化为空气，一行大字展现出来：杨青青，微兰女士等人被欧阳白困入塞外古城迷宫。简简单单几个大字出现了几秒，然后溶化成一幅地图，又变为一张纸，被少教主收入袖中。
少教主正是万仞崖顶救下韦虎臣的杨青青。她和韦虎臣与杨豆豆在贵州龙场时，蛇娘和莫子与觉空就起身去外塞外，想不到与前去沙漠深处捕捉狂蟒幼蛇的欧阳白等人遭遇了……而杨青青、杨豆豆，王阳明三人后期才去浙江余姚王阳明的老家，回来不久救下了与藤斋决战的韦虎臣，现在又传来了这样的消息。杨青青沉思着……余下众人大气都不敢喘，既惊异于青龙信件无端呈现和消失的诡异，也为回宋教的教主感到担心——欧阳白，那是和教主齐名的人物。花婆婆忐忑不安：少教主回来了，蛇岛和断崖堂的安危有了保障，但现在教主被困，怎生是好？
“欧阳白！”杨青青咬牙切齿！又沉默了半晌，她说道：“花姨，宋裔，你们暂且等候消息。我有一些事情要交代韦虎臣，然后再找你们。”
寒碧玉惊叫：“少教主，我的虎臣弟弟在哪儿？他还好吗？”
杨青青听到她关切的语气，讶然道：“他是你弟弟？”
寒碧玉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脸红了，轻声道：“不是的，但比弟弟还亲……呃，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不知道他怎样了。少教主，我就知道是你救了他！真好。”
“也没什么好。”杨青青淡然道。“我见到他的时候，他跟死也没什么区别。既然都是熟人，我们就一起碰个面。他是狼兵首领，花姨和宋裔，你们在我离开后好好跟他合作。他与东南总督张经有过交集，如此大家团结对外，拧成一股绳，把倭寇这颗毒瘤永久地从我们的领地上除掉！”
“我们不要做蛇，而要做与天抗争的龙！”宋裔感慨道，“人人都是龙，人人也都是华夏好儿女，天下才会大吉。”
花婆婆改变了称谓：“青青，你刚回来，又要离去？这么多年了，总是四海为家，苦了你了，孩子！”
“我就这副性格，喜欢遨游天下。花姨不必为我担心。”杨青青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怀，声音也柔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