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风萧萧兮易水寒 国危危兮勇士现
1
却说太子李亨,自天宝五载(746年)以来,就一直遭到宰相李林甫、武惠妃等权臣奸佞的一连串打击,处境极为孤立,时常有朝不保夕之感。
李林甫死去,杨国忠担任宰相以后,李亨又成为了杨国忠的眼中钉,肉中刺,连遭宰相杨国忠兄妹的倾轧和陷害。
因此,李亨对杨国忠兄妹,早就已经极为仇视痛恨,常常暗中思考对策,谋划反戈一击。
然而,杨家兄妹,有父皇这棵大树的庇护,李亨始终不够如意,不免更加犹豫不决,不知所措。
天宝十四年(755年)十一月,安禄山发动叛乱。此时,李隆基就想让太子李亨,接替皇位,主持帝国大局。
然而,杨国忠兄妹深知,太子李亨继位,对他们究竟意味着什么,因而竭力反对和阻挠太子李亨继位。
李亨继位不得,不能够伸展抱负,遭父皇的忌讳越深,与杨国忠兄妹间的仇隙,也越来越大,越发不能够解脱。
2
“太子殿下:
龙武大将军求见,有陛下的旨意。请殿下速速回营!”李静忠一看见李亨,就急忙心急火燎地上前报告,拉李亨回营。
李亨回到禁军军营,就看见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在大营里走来走去,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了。
李亨急忙上前招呼陈玄礼道:
“龙武大将军辛苦了!
请龙武大将军就座,大将军请喝水。大将军,请问陛下有什么旨意?”
李亨招呼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坐下,示意李静忠,赶快送上热水,急忙问道。
“多谢太子殿下!殿下,末将没有接到陛下的旨意,只是想来看望一下殿下而已。”
此时,李静忠正向陈玄礼示意,陈玄礼一下子明白了李静忠的意思,急忙说道。
“末将有些想法,急切地想与殿下交流交流,所以冒昧地请李公公邀请殿下回来。
不知太子殿下是否有空,是否有意?”陈玄礼试探太子李亨说道。
“大将军对陛下忠心耿耿,对公务恪尽职守,本太子一直十分仰慕。
只是龙武大将军一向侍候在父皇身边,公务劳碌,本太子没有机会,与大将军交流,一直引以为憾。
不知大将军,有什么指教本太子的,本太子一定洗耳恭听。”李亨微笑着,十分客气地对陈玄礼说道。
“殿下,玄礼一介武夫,说话做事,喜欢直来直去。时间紧急,末将就直言相告。
殿下啊,如今贼势猖狂,前途暗淡,禁军**不宁,人心不安,奸佞还在圣上身边,擅权误国,令人忧虑。
殿下有没有想过,如何应对乱局呢?”陈玄礼直言不讳地对太子李亨说道。
“老实给将军说,本太子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问题。
问题是,本太子一直受着国舅爷的弹压,无能为力,父皇也对孩儿关心国事,有些忌讳,本太子也一筹莫展。
本太子常常忧虑的是,如果我们违背圣意,自作主张,与人产生矛盾冲突,恐怕会影响朝廷的稳定,对大局不利,影响平叛的大业。”
李亨故作不懂地推脱说道。
“太子殿下的忧虑,完全可以理解。殿下一心一意,为了保持国家稳定的想法,令人肃然起敬。
问题是,我们首先要保全自己之后,才能够为国效力。请问太子殿下,您能够做到吗?”陈玄礼反问太子李亨道。
“有上天神灵的护佑,有英明陛下的保护,想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吧?”
李亨脸色突变道。
“很难说啊,殿下!
殿下在京师长安之时,还在陛下的羽翼护卫之下,国舅爷还咄咄逼人,不将殿下放在眼里。何况到了西蜀,进入了国舅爷的势力范围了呢?
不瞒殿下,刚才,末将已经与李公公讨论过最近的国事,分析了如今的形势。
末将与公公一致以为,如果我们不采取果断行动,恐怕到了西蜀,进入他人地盘之后,我们就会受人掣肘,受制于人。
恐怕那时,我们就悔之晚矣!”陈玄礼言之凿凿地说道。
“大将军所言有理!
殿下啊,我们所受的窝囊气,已经够多了。难道殿下,还愿意受制于人,受人摆布,继续受那些窝囊气吗?”
李静忠也附和陈玄礼,劝说太子李亨道。
“那请你们二位,说说有何打算?”李亨心里有些松动,打起了太极。
“殿下,如今禁军将士,怨气冲天,怨声载道,正是我们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呢?
奴才与大将军都认为,放过国贼,必将贻害无穷,必须当机立断才行。”
李静忠简明扼要地设计道。
听了陈玄礼的劝说,李静忠的建议以后,太子李亨陷入沉思,沉寂了起来。
3
见太子李亨沉吟不决,不发一言,掌闲厩李静忠有些着急了,急忙催促李亨道:
“殿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殿下考虑周详,力求万全,是一件好事。
问题是,如果皇帝陛下的圣驾,到了蜀中,我们就处在杨国忠的势力范围之内,落入奸相的陷阱之中了。
到时候,殿下就是想有所作为,也会投鼠忌器,无计可施,无能为力了。
最终的结果就是,不仅我们可能会受到宰相大人的控制打击,殿下也会受到奸佞的陷害,甚至陛下也会失去他的权威。
宰相大人挟天子以令诸侯,殿下有什么妙计,可以破解,可以起死回生呢?
那么奴才担心,太子殿下,恐怕就会永无出头之日了。
现今,禁卫军将士们,怨声载道。而宰相大人,无人拥戴,又黔驴技穷,无计可施,西蜀的势力也是鞭长莫及。
殿下何不利用禁卫军将士们,对奸相的强烈不满、极度愤怒的情绪,这士气可用的最佳的反击之机,实施借刀杀人之计,为国除害,清除奸佞,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呢?”
李静忠咬牙切齿地劝说李亨道。
“李公公的分析,非常有理。上天交给我们的大好机会,不取不详啊!
殿下,臣了解你的处境和顾虑。
禁军卫士,都愤恨宰相大人的所作所为,士气可用。而且,禁军都在广平王、南阳王、建宁王诸王和本帅的掌控之中,一切唯殿下之命行事。
宰相大人的护卫力量,十分薄弱,剑南节度使方面的勤王军,还不见踪影,太子殿下,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呢?
殿下只需要躲在幕后,坐镇指挥,运筹帷幄就行。
臣等,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怎么敢冒诛灭九族之罪,去勤王除贼呢?
殿下放心,我们一定不会辜负殿下的。”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一席话,给李亨吃了一颗定心丸。
“多劳二位,本太子一定不会忘记你们的功绩!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本太子怎么能够,成为他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呢?”
太子李亨权衡再三,决定孤注一掷道。
“本太子对二位大人的建议,十分赞同!二位谨慎行事,务必万无一失,一击成功。
请二位大人,不要惊动圣上,惊动贵妃娘娘。要不露声色地行动,伺机除掉奸贼,为国立功。”
得到太子李亨的首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与掌闲厩李静忠,都喜形于色,迅速退下,去策划行动。
4
得到太子李亨的默认,与掌闲厩李静忠商议妥当之后,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立即匆匆忙忙地赶回到了自己的禁军军营中,加紧布置有关事宜。
回到自己的禁军大营,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当即秘密地召集了部下几个亲信的禁军将领,商讨起了具体的实施细则。
陈玄礼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军人。他的心里非常清楚,护卫宰相杨国忠的人马,虽然不多,但杨国忠的势力,盘根错节,而且有皇帝的支持和庇护。
诛灭宰相杨国忠,是一件非同小可的事件,必须师出有名,而且要慎之又慎。
如果稍有不慎,谋划失败,事情败露,或者是让杨国忠逃脱惩罚,参与者,必将统统陷入谋反的陷阱,脱身不得,乃至株连九族,全族屠灭。
甚至最终还可能,将太子殿下也牵连进去,陷入万劫不复、永不超生的境地。
而军中骚乱一起,如果主帅优柔寡断,处置不当,控制不当,就必然会出现局势最终失控的窘迫情形。
5
禁军诸将得到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的号令,迅速来到了陈玄礼的大帐之中。
等诸将一坐下,陈玄礼就迫不及待地挑动大家说道:
“诸位将军请坐!
诸位将军,不知近些日子,你们过得是否安稳,是否快乐,可曾吃过一顿饱饭?”陈玄礼故意关切地问部属道。
“大将军一向深得军心,与兄弟们同甘共苦,了解兄弟们的疾苦。
大将军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也说起风凉话了呢?”武卫将军张秋志,忽地一下站起来说道。
“大将军不是不知道,兄弟们的家人,都在京师。我们兄弟,是心急如焚,却无法分身。我们兄弟,怎么能够过得安稳踏实,心情快乐呢?
几天来,我们兄弟,连像样的饭菜,也没有吃上几口,怎么能说舒服呢?
大将军倒好,侍候在圣上的身边,有吃有喝,那倒是安稳舒服,可以无忧无虑地享用,不用操心什么。”
武卫将军张秋志,怨气冲天地对主将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说道。
“诸位将军,你们是误解本帅了。
本帅还不是和诸君一样,受苦受累,挨饿受气。既要服侍陛下,贵妃娘娘,又要被国舅爷等人呼来喝去的,怎么能够安稳踏实,心情快乐呢?
本帅心里,也是怨怒交加,无处发泄。几天来,本帅何曾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场好觉呢?
诸位兄弟,你们可知道,我们如今的这些惨景,都是谁造成的呢?”陈玄礼试探部属道。
“大将军说笑话了!谁人不知道,还不是杨国忠那个奸佞造成的呢!
那个奸佞,害了哥舒翰和潼关的数十万兄弟不说,如今又要来祸害我们了!
我们兄弟,可不愿意任人宰割!”武威将军张忠志愤怒地对陈玄礼说道。
“张将军说的很对!我们兄弟的心里,也都非常清楚,国家现今的大祸,都是谁造成的。
都是李林甫、杨国忠这些奸佞们,专权误国,结党营私,才酿成了今天大唐的乱局。
万千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不都是杨国忠、安禄山这些奸佞们,自私自利、争权夺利而引起的吗?
我们今天,抛妻离子,远离京师亲人,追随圣驾南下,不也是奸佞们犯下的罪行嘛?
诸君一向自诩忠君爱国,追求公平正义,难道就对奸佞们误国祸国,百姓惨遭荼毒,熟视无睹,不闻不问吗?”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见士气可用,愤然说道。
“大将军责备的是!
你我大老粗,兵痞一个,势单力薄,兵少将微,我们能够有什么办法呢?
只有睁只眼闭只眼,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混日子,得过且过罢了。”
武威将军陈立和,有些无奈地说道。
“诸君,你们错了!忍气吞声,逆来顺受,只能让恶贼们更加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诸位将军,你们有没有胆量,跟本帅大干一场,拼个鱼死网破,为国锄奸,留名青史呢?”
“一切听从龙武大将军的号令,惟命是从!”诸将慷慨激昂,异口同声地向陈玄礼表态道。
6
然而,当陈玄礼刚刚说出,诛杀杨国忠的详细计划,平日里信誓旦旦,大言不惭的部属诸将,一个个都大惊失色,有些心虚胆怯了。
“大将军,诛杀宰相大人,不是犯上作乱吗?这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啊!
宰相大人一向受着陛下的宠爱,手下又人马众多,我们对宰相大人无礼,不是要招惹陛下吗?
万一陛下,归罪我们兄弟,我们兄弟,不是会株连九族,死无葬身之地吗?”武威将军陈立和,疑虑重重地反问道。
“诸位,你们一向自诩忠义,号称英勇无畏,怎么事到临头,却做了缩头乌龟了呢?”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见部属将领们退缩,心里有些不快,大声呵斥道,“为国锄奸,为民除害,是光宗耀祖之事。我们身为壮士,即使死,不是也应该死得轰轰烈烈,无怨无悔吗?
本帅如今将近六十,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官职爵位,也已到极限,早就已经没有谋取高官厚禄的欲望了,只希望平安着陆,回家颐养天年,逗弄子孙,老死床笫。
今天,本将军之所以要冒着株连九族的危险,谋划铲除奸佞,为国除害,不过是想报答朝廷的恩德,圣上的眷宠罢了。
诸君年轻有为,胸怀壮志,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
难道诸君,不想创立丰功伟绩,光宗耀祖,留下辉煌的事迹,青史留名吗?”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十分耐心地劝说和鼓动着手下的部属将领们道。
陈玄礼希望,能够用忠义去感化和勉励部属禁军将领,稳定他们的情绪,鼓动他们的勇气。
只有这样,才能够保证部署周密,一切的计划和谋略,都能够按照既定的方略,有条不紊地顺利进行,务必一举成功。
7
“大将军责备得对。只有诛杀杨国忠,才能化解大家的心头之恨,也才能最终铲除帝国灾难的祸根。
大将军啊,你是了解我们兄弟的。不是兄弟我们胆怯,而是事关重大,冒失草率不得啊!
如今的问题是,奸相耳目众多,爪牙遍布,人多势众,防备森严,我们一招不慎,消息泄露,就会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武卫将军张志轩,十分谨慎地说道。
“张将军忧虑的是。
诸君放心,本帅愿意同诸君同生共死,绝对不会,把大家拉下火坑,而自己苟且偷生。”陈玄礼向部属将领许诺道。
“有大帅一句话,我们兄弟就放心了。
大帅与军中诸位兄弟,你们心里,一定都非常清楚,没有经过皇帝陛下的许可,我们擅自起兵,诛杀权奸杨国忠等人,就意味着,我们的举动,是一种犯上作乱的反叛行为。
而反叛的结局是什么,兄弟们都是心知肚明。
末将担心的是,万一我们谋事不周,最终功亏一篑,岂不是会打蛇不成,反被蛇伤吗?”
武威将军陈立和,心里还是有些顾虑,有些瞻前顾后,疑虑重重地说道。
“陈将军所言有理!
本帅饱经战阵,已经有所考虑。如今,禁卫军队伍,基本掌控在本帅和三王的手中,只要诸君配合,同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呢?
诸君,杨家亲戚众多,与太子诸王以及公子王孙都有姻亲。
虽说除恶务尽,但也尽量不要牵连无辜之人,徒增强敌。罪行仅及奸相本人以及负隅顽抗,不识时务之人。
太子和圣上方面,由本帅去说服料理。希望诸君,不要惊动了圣上,惊动了贵妃娘娘。”
足智多谋的陈玄礼,决定利用禁军将士不满怨恨的情绪,去诛杀奸相杨国忠,达到铲除奸佞的目的。
8
“大帅位显爵尊,都以国事为重,不考虑个人安危,我们还畏惧什么呢?
不除奸贼,誓不为人!”诸将终于发誓道。
“好!我们歃血盟誓!不除国贼,誓不为人!泄漏盟约,万箭穿心!”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提议道。
于是,一切谋划妥当,诸将与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歃血而盟。
“诸位:
名不正,则言不顺。为了师出有名,确保万无一失,请诸位将军,亲自下到士卒们中间,去进行详细认真的说服和安排。
此事事关重大,身系我们的安危,草率不得。
我们既要挑动禁军将士的情绪,达到许诺,利诱,甚至威胁,都好像无法平息将士们的怒气的效果,又要注意控制局势的发展,让一切发展,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达到我们铲除奸佞的,稳定社稷,拥立太子的目的。”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向亲信的部属将领们授计道。
“大将军高瞻远瞩,谋划十分周全,我们恭受指令。”诸将应诺道。
“好!诸君,我们依计而行!只能够成功,不够失败!”陈玄礼发布了命令。
9
那时,危机已经迫在眉睫,转瞬即至。可是,老皇帝李隆基,却还被蒙在鼓里。
宰相杨国忠,也已经死到临头,却还没有觉醒。贵妃娘娘姐妹,更是完全不知情。
10
马嵬驿驿站的一个稍好的房间里,贵妃娘娘三姊妹,又呆在了一起摆谈聊天。
“大姐,三姐,你们累了吗?孩子们都好吧?”
贵妃娘娘一脸疲惫,依然关切地问候着姐姐和亲人们道。
“多谢贵妃娘娘关心!我们姐妹一切都好!孩子们也很好!只是整天骑马,大腿部位,有些不适。
九妹一向娇气,还耐得住鞍马劳顿吗?”大姐韩国夫人,也关切地问贵妃娘娘(九妹)道。
“大姐,妹子没有你所说的那样娇气!”说话豪壮的三姐虢国夫人说道。
“只要妹子没有被陛下折腾,就好着呢!”豪爽的三姐虢国夫人,依然乐观地开着妹子贵妃娘娘的玩笑。
“三妹这个死丫头,始终改不了调皮的习性!
这么糟糕的时候,还乐观开朗,还完不了调侃戏弄九妹!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假小子,怪不得陛下,也舍不得你呢?”
大姐韩国夫人,似笑非笑地调笑戏谑三妹虢国夫人道。
“哎,我们京师的家宅,不知道怎么样了呢?奴仆们守得可好?是否已经被安禄山那贼子霸占了呢?
如果我们死了,孩子们可怎么办呢?我们能够夺回我们杨家的房屋财产吗?”大姐韩国夫人,刚刚乐观了一会,就又忧虑起来道。
“大姐,说什么死呀死的不吉利的话语。
我们还年轻美丽着,正是享受幸福生活的大好岁月呢!房屋田产,金银珠宝,不过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呢?
只要陛下在,我们一直跟着陛下这个金主,何愁没有住处房宅,没有金银珠宝、荣华富贵呢?
何况,大姐的房宅,能够跟小妹的房宅可比吗?小妹都不担心,大姐你,又担心什么的呢?”
虢国夫人心直口快,满不在乎地说道。
11
虢国夫人姐妹的豪奢美丽和她们的豪宅,在京师长安,那是赫赫有名,妇孺皆知。
唐代诗人张祜(hù),曾经写诗歌,称颂虢国夫人道:
“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峨眉朝至尊。”
虢国夫人姐妹,都是有才有貌,人见人爱的尤物。
虢国夫人原来随着父亲杨玄琰和众姐妹居住在蜀中,嫁给裴氏为妻。
虢国夫人的丈夫裴氏早亡,生育一子,名叫裴徽,还有一个美丽的女儿裴氏。
后来,虢国夫人的长子裴徽,娶了李亨(唐肃宗)的女儿郜国公主为妻。
裴徽之子裴液,娶了舅舅(唐代宗)之女晋阳公主为妻。虢国夫人的女儿裴氏,则嫁给了李宪(唐让帝)的儿子。
杨贵妃得宠于李隆基以后,十分怀念三姐姐虢国夫人。于是请求李隆基,将虢国夫人和杨贵妃的另两个姐姐,一起迎入京师。
李隆基爱屋及乌,当即答应,并称杨贵妃的三个姐姐为姨,并赐杨贵妃的三个姐姐以住宅。
天宝初年,朝廷分封杨氏三姐妹三人,为国夫人,分别为大姐韩国夫人、三姐虢国夫人、八姐秦国夫人。
12
当时,三夫人并承恩泽,出入宫掖,势倾朝野,公主以下,皆持礼相待。
杨贵妃的堂兄杨铦、杨锜等,也日见皇帝的隆遇,时人号为“五杨”,显赫一时。
给“五杨”兄妹送礼请托的,日夕不绝。官吏有所请求,但得“五杨”援引,没有不如意的。
杨贵妃的宠遇加深,而虢国、韩国、秦国三夫人,也宠遇愈隆。每年,皇帝李隆基,赏赐给她们三姊妹虢国、韩国、秦国三夫人的脂粉钱,就有数千贯之多。
而“五杨”又竞相构筑宅第,互相攀比。见到别人所建房屋,比自己住宅宏丽的,即拆撤重建。
每建一堂,花费都在千万钱以上。土木之工,昼夜不息。这其中又属三姐虢国夫人的房屋,最为豪侈。
虢国夫人所建新宅园的中堂,召工圬墁,约用钱两百万贯,圬工还求虢国夫人,再加厚赏。
虢国夫人增加赐予圬工绛罗五百疋,圬工尚嫌不满意,且嗤鼻夸言道:
“夫人,我们的做工,十分精致,无人能比!
如果不信,请夫人您取蝼蚁、蜥蜴,散置堂中,一一记数,过后收取。若丢失一物,即不受工钱。”
虢国夫人大喜,认为信然,再行赏赐。由此可见,虢国夫人家宅的豪侈和她的大度豪爽。
13
天宝十载正月十五或十六日夜,杨家五宅夜游,与广宁公主骑从争过西市门。
杨氏奴仆挥鞭,打到了广宁公主的衣服。广宁公主受惊恐慌,居然堕下马来。
驸马程昌裔,下马搀扶广宁公主逃命,因而也被杨氏奴仆,打了数鞭。
广宁公主进宫,向父亲李隆基(唐玄宗)哭诉。李隆基下令,扑杀杨家奴仆,而驸马程昌裔,亦同受惩罚,被停止补官。
此时,虢国夫人的堂兄杨国忠,也得宠于李隆基,甚至后来居上,位居宰相之位。五杨又添一杨,号为“六杨”。
当时,都城长安中,有歌谣唱道:
“生男勿喜女勿悲,生女也可妆门楣。”
每年十月,大唐皇帝李隆基,都要游幸华清宫。届时,虢国夫人与韩国、秦国两夫人,及杨国忠、杨氏兄弟,一并从幸。
杨家车马仆从,连接数坊,锦绣珠玉,鲜华夺目。
不久,杨铦去世。所剩杨氏五家,各自为队,队自异饰,分为一色,合为五色,仿佛云锦集霞,或百花之焕发。
他们所经之处,沿途遗失丢弃的首饰珠宝玉器很多,香风飘达数十里。
虢国夫人豁达大度,不拘小节,常常弄得李隆基心猿意马,按捺不住,引起了妹子贵妃娘娘的嫉恨。
虢国夫人又与杨国忠同车来往,或三朝庆贺,或五鼓待漏,倩妆盈巷,蜡炬如昼,从不避嫌。
不久,八姐秦国夫人死,三姐虢国夫人和大姐韩国夫人,更受皇帝的宠爱信任,越发权势冲天。
当时,李氏皇族的“十王宅”和“百孙院”婚嫁,也都要由虢国夫人和韩国夫人她们两人,介绍牵媒,当家作主。
而且,每次介绍奏请,虢国夫人和韩国夫人所奏请,无不称旨。虢国夫人和韩国夫人,索取的贿赂,更是达到千贯之多。
也正因为如此,聚天下宠爱于一身的杨氏兄妹,也将天下人的嫉恨与仇视,集于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