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上的眼睛
“守家！”
“守家啊！！”
对面五个强压高地，牛牛公主屁股着火一般冲出泉水，一声咆哮直接拱了出去。
下一刻，信息的狂流如同瀑布，瞬间就把整个屏幕淹没。
“今晚月色真美啊，看看窗外。”
“今晚月色真美啊，看看窗外。”
“今晚月色真美啊……”
嘭！！
“我（哔)你妈（哔)啊（哔)——”
王昊瞬间暴怒，手机砸在铺着凉席的**蹦起来老高，重重的弹到地上去。
他赶忙跳下床去捡起来，屏幕裂开两道纹，呈现着大大的‘失败’结算画面。
“焯！！(╬◣д◢)”
跳动的信息还在震颤嗡鸣，他狠狠摁掉电源键扭头看去。
一轮硕大的环月，低垂窗外。
他怒睁的眼睛一下子惊了，赶忙又打开手机来拍照，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的影子，在地板上蠕动着人立起来，逐渐形成第二个他自己。
簇！
一只并拢的手掌如同钢锹从胸口透出，王昊脸上的惊异和猎奇立刻僵住。
血，顺着并拢的指尖滴落。
王昊的喉咙里呛上来一股腥甜，他费力的扭过头看身后……
另一个‘王昊’脸上的笑容凝住。
它的一只手掌从王昊的后背刺穿胸膛，一模一样的窟窿在它的胸口贯穿。
同样的位置，不同的是它并没有心脏被捏爆，也没有浓猩的血液喷涌出来。
只有黏稠的血肉状物在它的胸腔里蠕动，一颗颗肉芽试图重新黏合起来，但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约束着，无法愈合。
它的面容因愤怒而狰狞，另一条手臂也变得像钢锹一样坚不可摧，直接把王昊撕成碎片。
它自己的身体在顷刻间同步成了一地碎片……黏稠的血肉状物缓慢蠕动，试图重组躯体。
可泼洒月光的地板像块磁铁，把每一块碎片都牢牢的吸在原地。
它们无法黏合，甚至连逃离都做不到。
比起这些模糊黏稠的血肉状物，王昊本体的情况看上去更加的诡异。
他被撕碎的身体像是一张纸被撕成碎屑，此刻，这些‘纸屑’正在以一种无法理解的方式重新拼凑回原状，包括爆裂的心脏。
喷涌得满地都是的血液，缓缓慢慢逆流回去，从一道道‘纸屑’的缝隙涌回躯体。
很快，一个白白胖胖的王昊拼凑完成，他从冰凉凉的地板上爬起来，银色的月光照到完全赤露的身上，布满血痂。
他抬起手臂，试着从上面扣掉一小块，有点痒，血痂底下是如同新生儿般的肌肤。
“我这是……”
“被动又触发了？？”
他想到上次在渊海疆从水中拉起叶玲玲被她一口吞掉的情形，目光赫然投向地板上碎裂的第二个自己。
窗外环月，硕大低垂。银色的月光把这个房间照亮，地板上的血肉状物还在血糊糊的蠕动着，但它们无论如何也无法移动半分。
“二重身？？”
“不行，我得赶紧告诉灯总！”
王昊再次从地上捡起手机，上面又多了两道裂纹他也顾不上了，慌慌忙忙打开聊天工具，但首先跳出来的却是班群里的警示。
他点进去还没看完，外面突然传来敲门声。
笃笃！
“谁啊？”
没人应答，仍然敲门……笃笃！
“我睡啦！我真的睡啦！”
王昊看向满地的二重身碎片，嘴里慌忙应声一把扯下空调被，把那些碎片囫囵罩住，全部往床底下塞进去。
笃笃笃！！
敲门的声音更紧促了，接近撞门的力度，王昊赶紧想过去开门。
“哎呀！来啦来啦！！”
可跳出去两步他又反应过来什么，猛然止步，低头看了眼自己赤露的躯体，以及全身上下狰狞的血痂。
“妈的！要死要死！”
现在洗个澡把血痂清理掉肯定没时间了，连门带框都被撞得哐哐响，王昊简直以为是进了贼，仓促之下他的目光锁定衣柜，扭头狂扑过去。
哐！哐哐哐！！
门口立着一个跟王昊的脸型七分相似的中年妇女，比王昊还要宽两个度的体格，把一条宽松的睡裙撑得满满当当。
她的眼神冷漠，面无表情，在持续敲门这个行为超过一分钟后，她的动作愈发暴躁。
粗重的喘息像是一头发狂的水牛，冷漠的双眼逐渐充血，几乎要喷出火焰来。
哐当！！
紧闭的房门被她暴力撞开，她脸上的愤怒瞬间凝固……
卧室里没有开灯，只有银色的月光从窗外泼洒进来。
一只凹凸曼…哦不，一只穿着迪迦皮套的王昊，在月光下摆出一个自以为健美的姿势。
实际上臃肿又滑稽，肚子上勒出来的‘呼啦圈’都不止两层。
“妈？”
他转过身来看向门口的中年妇女，“好端端你撞我门干啥？”
王妈眼中的充血并未消退，“刚才听到你房间里传来动静，你在搞什么？”
“我锻炼身体啊！减肥！”
王昊脱口而出，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一个光之战士的经典造型，只是那副臃肿的体态实在不敢恭维，
“灯总说只要我减到一百八十斤以下，我就有希望成为他的姐夫……”
王妈却不说话了，像一墩小山一样立在门口，充血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王昊，或者说盯向他刻意遮掩着的床底。
“你老瞅着我干啥？大半夜不睡觉啊……”
王昊心头发虚，硬着头皮用自己身体挡住王妈的视线，一边说着一面走上前去关门。
“走啦走啦，我要继续锻炼了，没事别……”
尚未说完的话陡然间哽在喉头，迪迦皮套下的面庞一瞬煞白，冷汗一下子就浸了出来。
就在王昊推搡王妈，试图把她搪塞出去的接触中，他兀的发现，这个‘妈妈’，没有心跳……
他想到刚在班群里看过的，陈灯发出来的那几则警示，其中的第二条是：
「它们没有心脏，‘心跳’是区分二重身最直接的手段！」
噗通！
噗通！！
皮套下的汗珠子如黄豆滚落，王昊的小心脏狂跳起来，他忽然察觉到一股凝视，如芒刺在背。
‘妈妈’的目光从床底下收回，血红着落到了自己身上……
越过它那如小山般敦实的体型，可以看到外面既没有开灯，电视和空调也没开。
银色的月光从阳台照进屋，灰色的地板上投下两盆散尾葵的影子。
一家子人全部静默着坐在客厅里。
一双双眼睛通红充血，齐刷刷朝着他这边望过来。
王昊猛地一激灵，脑海中兀地跳出那天叶玲玲被邀请到家里来做客……
她并不只是吃了一顿饭就走了！
——
黑色的雾气结成咒魊，把暴雨和攒动的「雨夜青蛙」全部隔开。
陈灯把咒魊控制在3米范围。
隔着一层黑纱似的雾气看出去，一只只「雨夜青蛙」失去目标，全部扑空。
暴雨滂沱。
陈灯和梅盈枝谁也没有多说废话，借着游戏币的咒魊遮掩快速冲出了这条街。
「雨夜青蛙」全被甩到身后。
但是那些「人头蘑菇」分泌出来的孢子，却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一团团水母状的孢子近乎透明，大大小小从四面八方飘**过来。
一条条纤长的触须在暴雨中翕动，它们跟随着陈灯的咒魊移动。
源源不绝，越聚越多。
“不对劲！”
陈灯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注视，令他背心发毛。
“你看上面。”
梅盈枝沉声开口。
陈灯立刻抬头看去，双瞳猛地一缩。
铅块似的乌云在灰暗的天空缓慢旋转，构成一个巨大的螺旋或者涡流。
涡流的正中心，是一只巨大的、暗紫色的眼瞳，俯瞰着整座暴雨中的城市。
它冰冷，漠视，威严绝伦。
只是对上去一眼，陈灯感觉灵魂仿佛都被洞穿。
“那是什么？！”
陈灯心头剧震，连忙收回视线。
“不知道。”
梅盈枝的脸色绝对说不上好看，“事实上它是从什么时候睁开的，我都未能察觉。”
铅灰色的阴云在城市上空形成涡流。
正中心的紫瞳冰冷威严，哪怕游戏币的咒魊也不能阻隔它的俯视。
厚重的雨幕模糊视线，陈灯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外面聚集的孢子更多了。
数以千计、以万计的孢子，形同千千万万团透明的水母，静默环绕着游戏币的咒魊。
好像这是一团发臭的蛋糕，它们是成千上万循着味道赶来的苍蝇。
更让陈灯感到不安的是。
在这海量的水母孢子当中，似乎混入了什么更加可怖的东西。
它们窃窃私语，它们蠢蠢欲动。
仿佛有一个，或者更多个看不见的幽灵，环伺在咒魊周围，如影随形。
“你说咱们现在像不像是在拍电影？”
不知是为了化解气氛还是有意逗弄，梅盈枝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你想想现在这座城市大雨滂沱，整个城市里都是那种畸变成青蛙的怪物，它们挥舞着钢刀一样的长肢，追着咱们亡命奔逃……这样一想是不是还挺浪漫？”
“咱们命都快没啦老板，还浪漫个蛋呐！”陈灯立刻吐槽，但接着又说，
“我初中追过一个小说，我到现在还记得它第三季是讲、那个怂蛋男主跟两个集各种光环于一身的师兄去东京执行任务，他在那里认识了全世界最好最好的黑道千金，同时也是全宇宙最蠢最萌最厉害的小怪兽。”
“后面整个东京陷入暴乱，同样也是在一个暴雨狂流的夜，他带着全世界最好最听话的千金殿下盛大出逃，哪怕几百条快刀追在身后霍霍挥舞，骑着摩托的亡命徒在暴雨中嘶声嚎叫……”
“妈的！想想人家那才叫浪漫呢，简直振奋人心。咱们这后面追的不是丑了吧唧的‘青蛙人’，就是天上飘的‘水母’，这要是小说的话，真不知道作者是个什么脑残，才能写出这么不靠谱的剧情。”
回到初中追的那部小说来说，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了，陈灯每次回想起那只‘小怪兽’的下场就心头堵得慌，无数次想顺着网线潜过去刀了作者的冲动。
“真难受啊，小怪兽最后死掉了，感觉我好像也快了……”
“哪有那么容易死掉啊小弟弟，实在不行咱们还可以跑路的。”
梅盈枝笑道，“有你脑子里那颗珠子，这座城困不住咱们的。”
“珠子？”
陈灯诧异了下，马上想到进入江北时，脑子里的‘渊海之珠’传来的异样，包括上次进入大盲疆也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等等！
他的瞳孔睁大了些，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最开始从梁渠古镇获得这颗珠子，他只以为是工作室为开启育才中学那个咒疆准备的钥匙。
实际上这颗珠子其实是把‘万能钥匙’？大盲疆能开，眼下江北这个咒疆也能打开……
“看来你才意识到它的用处啊。”
梅盈枝轻笑，“不然你以为一月那家伙怎么敢让你来江北的？”
“那岂不是说，任何一个咒疆我都能自由出入了？？”陈灯立马想到‘镜花水月’，假如说老爹的意识真被困在了游戏当中，好像也不是完全束手无策了。
不过他紧接着又皱起了眉头，“不对，我之前在大盲疆不管走哪个方向都不对，脑海中的渊海之珠也没反应……难道只管进不管出？”
甚至于在周晚晴她爸爸书房里那个波的咒魊，都是陈灯自己摸索着用游戏币的咒魊去抵消影响，才找到的出口，那时的珠子也没产生反应。
“别瞎想了，它还没被激活，处于沉眠状态，你根本无法使用它。”梅盈枝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解释道，
“先前我们进入江北城，是从外面触碰到咒疆的‘界壁’，你的‘万能钥匙’被动触发，包括你上次进入大盲疆也是同样的方式。”
陈灯听完若有所思，“也就是说，我们只要找到这座城市的‘界壁’，就能再次触发‘渊海之珠’的被动，从而脱离出去。”
“理论上是这样的。”
梅盈枝的语气并不百分百确定，“如果只是独立的咒疆，渊海之珠可以轻易打开‘界壁’，但是这个咒疆因为‘门’的存在，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陈灯顺着梅盈枝的示意抬头看去。
城市上空那只暗紫色的眼睛，仿佛垂直的和他对视上，只一瞬间如坠冰窟，他浑身一激灵，赶忙收回目光。
“每一个咒疆都是一个独立且完整的空间，说是小世界也不为过。以你现在的实力，从内部是无法触碰到‘界壁’的，所以对你来说…唔，对现阶段的你来说，这把‘万能钥匙’说它‘只管进不管出’也没错。”
梅盈枝拉回陈灯的注意力，“渊海之珠能让你进入任意一个咒疆，但你没办法主动脱离，除非像育才中学那个渊海疆一样解决咒疆的源头，或者像大盲疆那样由季长洲主动解除。”
陈灯从梅盈枝的话中抓住两个信息，第一是自己无法从内部触碰到咒疆的‘界壁’，但梅盈枝前面说‘可以跑路’，意味着是她能够让自己触碰到‘界壁’。
第二点，‘渊海之珠’处于沉眠状态，自己无法主动使用，只能靠触碰‘界壁’来被动触发‘万能钥匙’。
“那么，我应该怎样激活它呢？”
梅盈枝的脚步停住，脸上的表情变得饶有兴味，“这就是一月让你来的目的啊。”
“？？？”
“有句谚语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应该听过。按照一月的设想，把你置入绝境，或许能让你的潜能爆发，让你的咒彻底降临下来，或者让你脑中的‘渊海之珠’正式激活，亦或者再从你身上觉醒个其他什么咒来，比如你的金属控制，不就很棒吗？”
梅盈枝最后一句话，语气说的意味深长。
陈灯知道骑士团对自己做过调查，他们知晓自己的显形能力是黑色火焰，知晓自己的咒并不能完全降临。
可在渊海疆中自己意外收获了大神官【相柳】，以及被【相柳】其中一个头颅吞掉的天官【白帝】。这个秘密应该只有随月生知晓。
梅盈枝却在这个时候有意无意提起，这很难不让陈灯去猜想她话里的意思……她也知道我得到了【相柳】？！
“别看我啦，小弟弟，我的年纪当你阿姨都绰绰有余了。”梅盈枝笑着转移开陈灯的注意力，“咱们到地方了哟。”
陈灯顺着梅盈枝的目光往前看去，时代广场上的音乐喷泉溢满出来，一个个【人头蘑菇】静默游**。
正前方那栋耸入灰暗天穹的大楼，就是江北的地标建筑，国际大厦。‘镜花水月’的宣发会就在这栋大楼里面展开。
天穹灰暗，这栋拔地而起的高楼，冰冷地矗立在泼天大雨之下。
旁边一栋写字楼拦腰折断，倾倒在它腰部，撞出一个窟窿。
一股浓猩的血气从折断的大楼中冲起，把国际大厦的中高层全部笼罩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