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盲区事件结束

“如果她明天就消失呢?”

“啊?”

燕北寻扭过视线来,不修边幅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的玩笑。

“就是从你的生活中彻底消失,就跟没有来过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曹青怔住了,脑子里莫名一道闪电打过,他的身子一激灵回过神来。

他只想过每天去那家土菜馆门口远远的看着她,如果有可能的话,尽力去帮助她守护她……

可还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从自己的生活中消失,而且还是明天就要消失……

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好像有一只冰冷的看不见的手伸进了自己的胸腔,要把自己的心脏给用力摘走……

“那样的话……”

“我应该会疯掉吧。”

燕北寻回过头去,狭长的巷子陷入死寂,只有他口中那一点橘色的烟头发出丝丝声响,细不可闻。

嗷嗷!

不知哪条巷子里有流浪狗的吠声传来,远远的模糊在寂静的夜色当中,很快被棚户区这块沉默的藓斑吞没。

“那就保护好她!”

燕北寻低哑的嗓音再次打破寂静,曹青却比先前更懵了,“啊??”

“我得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有些事情把她带在身边很危险,这样说能理解吧。”

曹青仰起灼热的目光来,脑子发烫到快要过载,“你明天就要走?”

“不,现在。”

燕北寻说着从腰间取下刀鞘,里面插着一柄沉甸甸的黑刀。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用这把刀去保护她吧。”

连刀带鞘丢到曹青怀中,他叼着烟头扭过来看向地上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少年,欲言又止却什么也没说,魁梧的身子径直走远。

“你凭什么相信我?”

曹青从地上爬起来,捧着刀鞘大声喊道。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阿怜。”

燕北寻的背影没有半分停顿,他的声音混杂着卷烟的味道飘过来。

从狭长的巷子‘一线天’望出去,隐约可以望见大学城的方向,那几乎把整片渝江的夜空都照亮的白光,开始消散了。

“小子,如果你能走进阿怜的内心的话,我不会阻拦你跟她在一起。”

“前提是,你要自己走进去……”

——

“我说过,你可以绝对信任我。”

挡在陈灯前面的是一脸温和的随月生,只是陈灯他并没有陈大头那样的一眼分辨二重身的能力,所以此刻出现他在眼前的这个随月生,他无法辨别真假。

季长洲脸上的丰富程度一点不比陈灯差,他仍悬停在半空之上,看向一脸微笑的随月生,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居然……还活着?”

“你有你的宿命,我有我的使责,在达成最终目的之前,我想你也不会轻易死去,不是么。”

随月生用自己的身体把陈灯完全挡在身后,面对季长洲闪烁不定的目光,他上勾的唇角浮起一丝玩味。

“要动手吗?”

“你的第六品刚刚晋升,这么着急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也不怕反噬……”

季长洲没有轻举妄动,此刻他的脸色绝对说不上好看,“他并不是你的使责,多管闲事好像也不是你的风格。”

随月生摊了一下手,表露出几分歉意,似乎自己也是无奈之举,但也同时表明了自己的决意……陈灯,你动不了!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做我的敌人了?你可要想清楚,做我的敌人可不是件走运的事。”

季长洲身上的气息逐渐攀升,身后那硕大的白色光球衬得他宛若神明。

“诚如你所言,我的第六境并不稳定。可我倒想试试,你有几成把握能胜我。”

嗡!!

六个灰色的咒环迸发死光,季长洲张开双臂,红色西装被强劲的气息鼓**,猎猎翻飞。

“成为你敌人的不是我,是我们。”

随月生轻轻笑了一下,像是一把牌打到最后,手头除了四个二就只剩王炸。

季长洲有些疑惑他的这种胜券在握的感觉从何而来?他口中的‘我们’指的总不会是陈灯……

猜疑的念头刚冒出脑海,下一刻他的脸色就变了。

“霓为衣兮风为马,”

“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一道婉转的戏腔从极远处响起,他抬头望去,风云变幻。

无边的云气像是海潮涌来,白色的群马在云潮中成型,像是夭骄的海兽跃出云海,千乘万骑从天际奔来。

为首的是一匹高大的长着独角和翅膀的天马,它追逐着一只展翅的霓凰,引领着浩**的马群,在天穹上盘旋着降下。

浑浑的云气朝着四方逸散,从中款款走出一个顾盼生姿的女人来……

浅绿主调的旗袍开叉很高,和她怀中的青玉琵琶格外搭调,一眼就让陈灯联想到民国剧里的那种戏园名伶。

“梅三娘……”

季长洲大为诧异,但很快反应过来什么,“难怪你之前会拒绝我,原来已经跟了位‘明主’。”

梅三娘抱着琵琶,款款欠身。浅色的旗袍把她魅惑天成的气质冲淡下来,搭上那双勾人心弦的眼睛,真叫人一点也恨不起来。

紧接着,第二道挺拔的身影从白光中走出来,气宇轩昂剑眉星目,一件定制的黑色西装没有内搭,**出结实的胸膛和古铜色的肌肤,那西装遮掩下的肌肉轮廓,隐约流淌起某种古老的纹路。

“项宴行??”

陈灯一眼认出这个身高一米九、气场九米一的财团霸总,可这位项总不是留下来坐镇如月居吗?

乱哄哄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又有一声没精打采的呵欠从第三个方向响起,陈灯扭头过去……

一道懒洋洋的身影,靠着一根歪倒着插进地面的钢材,嘴里叼着一根细长的草叶子,手里还捧着那本套着其他书皮的漫画。

“柳自在……”

这也是本该留守如月居的一员,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陈灯竟然没有半点察觉!

“到底打不打呀我说,我还急着上班呢。”

柳自在带着没睡醒的调调,说着把漫画合上又转过去跟梅三娘叫道,“这可是你叫我过来的梅姐,不能算我旷工啊。”

三个人分别从三个方向现身,再加上随月生和陈灯这边,恰好把季长洲包围在了体育场正中间,此刻的他气势攀升到极致。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哪怕柳自在表面看上去没精打采的,实际上他的身体周围无端的起了一阵细微的风。

他只是懒洋洋的靠在那,给陈灯的感觉就像一缕风一样不可捉摸,无法锁定,随时就要消散在原地。

“很好!”

季长洲悬停半空,忽然仰天笑了几声,并不是夸张的那种大笑,反倒有些莫名其妙,至少陈灯看不懂他在笑什么。

“你们很好……”

“今日之事我且记下了!”

他的目光依次在项宴行等人身上扫过,眼底不无忌惮之色。最后跃过随月生,径直落到陈灯身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头离开。

更贴切的说,是原地消失。他轻轻踏出一步,便消失在浓郁的白光当中。

紧接着,笼罩大学城的白光开始退散,整个大盲疆迅速崩解。

最后一丝白光消散,夜降临下来,沦为废墟的体育场上空,亮起繁星。

“就这么放他走了?搞这么大阵仗……”

柳自在唉了口气,不知是在发困还是在惋惜什么。

“刚才是在他的疆里,他要走,我们留不住的。”

“我知道啊,这不是可惜嘛。”

柳自在用漫画挡着嘴巴打了个呵欠,“没打起来也好,省得折腾。现在没我事儿了吧?我得回去补觉去了。”

“往哪跑啊?小六子。”

抱着琵琶的女人软语开口,声音并不大,但柳自在的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通融一次嘛梅姐,反正都出来了,你别跟老爷子说他又不知道。”

“那可不行。”

梅三娘款步上前来,“就算我不说,老板也总有他的耳目如实汇报。”

“要不你帮我请个假?就说我突然有点贫血……”

“我不介意帮你撒谎,但结果你是知道的,也不是第一次第二次了。”

梅三娘笑语盈盈,一颦一笑都勾动心弦,唯独柳自在看着她像是在看魔头,本就没什么精神的他此时看上去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唉声叹气着摇了摇头停下了步子,就在梅三娘以为他要老老实实的跟自己回去时,哪知他忽然脚底一闪一溜烟儿的就跑没了影……

“这孩子……”

梅三娘望着柳自在消失的方向笑骂一句,旋即正过身来对着随月生道别,甚至还专门对陈灯款款欠身施了一礼。

“三娘失陪了。”

“期待下次见面哦~”

温声细语的撩拨让陈灯起了身鸡皮疙瘩,看着梅三娘款款的身影抱着琵琶走进夜色当中,他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下。

这个女人不简单……

“小梅也是我们社团的成员,只是不常在如月居。”

陈灯闻声收回视线,目光盯住眼前的随月生,脸上浮起一丝警惕之色。

“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简单来说,你前面接触的那个‘我’是假的,我这几天在处理别的事情。刚回基地听小叶说起这次行动,立刻就通知小梅她们一起赶过来了。”

随月生简单的对陈灯解释了一下,后者半信半疑的伸出手贴上他的胸膛,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心跳才放下警惕来,只是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随月生哭笑不得。

“心跳的确是辨别二重身最直观的方法,但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个方法并不百分百准确……”

陈灯诧异,刚想追问。但是项宴行昂首阔步的走了过来,直接把他的话头打断。

“刚联系上后勤组,”

“他们找到了宋晴和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