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影随形的凝视
“这个红雾咒魊变成了你的魊！”
红雾咒魊是由【红莲】从影渊裂缝带来的，现在红莲妖刀成了陈大宝的咒，这个咒魊由她掌握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陈灯忽然心里就酸溜溜的，他觉醒一个多月了连自己的咒是啥都没搞明白，咒环也只有肖钰用【鹊桥】给他发了几回短暂的‘体验卡’。
凭啥陈大头一来就这么牛叉？咒的序列疑似比46的【阎摩罗】还要靠前，资质更是顶破天的红色……凭啥啊！！
陈灯脸上除了不爽还是不爽，不爽不爽超级不爽，令他惊奇的是……竟然被陈大宝看懂了。
“没得事，陈小宝，姐以后罩到你。”
“嘁！谁用你罩！”
陈灯立刻表示嗤之以鼻，“还有我再说一次，在外面别叫我陈小宝，我有名字！”
“你妈给我两个取的名字就是陈大宝和陈小宝，我觉得很好听啊。”
“好听个鬼啊！”
一说到这个陈灯就气不打一处来，“拜托我马上都高中毕业了！成年人了！我要是在你同学面前天天叫你陈大头陈大宝，你觉得好听吗？你会开心吗？？”
陈大宝的脑袋又歪起来，空洞的眼睛眨巴两下，像是在认真思考陈灯的问题。
“我会很开心。”
“因为你是陈小宝，所以不管你喊我啥子，我都会觉得开心。”
“今天你来找我，我也很开心。”
陈灯心头莫名被一股什么东西给击中，他的嘴张开动了动，原本涌到嘴边的一些话，又无声咽了回去。
“算了……”
“先离开这鬼地方吧。”
说话的同时他扫了眼陈大宝的肚子，这会儿倒是没有再乱鼓乱动了。
但不知道她吃下去【织女】的那部分身体是消化了还是随着【织女】的解体而消解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产生什么后果……
湖泊中的尸骸尽数消融，一整个四四方方的人工湖变成了一汪黏稠暗红的血池。
湖面的灯桥全部断裂，陈灯伸手对准花坛中间那座竖立的校徽一握，金属校徽立刻解体重组成一只小舟模样。
“噫？你是咋个做到的？”
陈大宝空洞洞的眼睛眨巴眨巴，新奇的打量着悬空浮停的小舟。
“你以为只有你有超能力？”
陈灯率先跳上去，陈大宝紧随其后，蹦跶了两下立马像是发现了新玩具，
“陈小宝，你这个超能力还有点儿好耍，以后我们去楼顶撬王婆的折耳根好方便哦。”
宋晴最后上来，陈灯立刻控制着金属小舟飞梭而出，贴着猩红粘稠的湖面迅速拔高。
小舟蹿上红雾笼罩的天空，菱形的湖心岛眨眼间被抛在身后。
极速的风从两边破开，陈灯朝着下方看去，渝江大学的校园一片死寂。
残破的尸骸遍地都是，还有一滩滩青黑色的黏稠物，像是一团团墨渍……那是一只只诡胎爆开后的残留物。
看到这里，陈灯不禁想到一个问题。
蒋幼蒽说过，咒无法被杀死，被杀掉的只是载体，咒本身是一种抽象的存在。
也就是说【织女】并没有真的死去，择以时日祂还会再次降临。
陈大头吃下了祂的一部分，会不会成为祂下次降临的契机？
陈灯隐隐生出一种担心。
转而他又想起来什么，对宋晴问道，
“叶蓁蓁是个吟游者对吧？”
“是。”
宋晴言简意明，“序列199：【芒种】，显性能力是治疗。”
出发之前叶蓁蓁吵着要一起参与大盲疆行动，她提到过自己的定位是奶妈。
陈灯打定主意，回去让她给陈大头看看，实在不行就去医院拍个片子。
总之，别留下什么隐患。
金属小舟的速度飞快，不到三分钟就出了渝江大学的校门，前方那一道被侵蚀的分界线，遥遥可见。
过了那道分界线就是大盲疆，那个极度错乱且禁空的咒疆，到处都是没有眼部的咒奴。
陈灯刚想问陈大宝能不能移动这个咒魊，始终让小舟处在红雾咒魊当中。
这样既可以避免跟那些咒奴纠缠，也能规避大盲疆的错乱和禁空规则。
可就在这时，他身后的人毫无征兆地朝着下方栽去……
“陈大头！”
疾行的小舟向下骤降，宋晴的反应更快，一把拽住栽倒的陈大宝。
“怎么回事陈大头？”
陈大宝的状态陡然虚弱下来，像是一颗原子放射完所有的能量陷入衰变。
她虚弱的晃了晃脑袋，脸色白的可怕，“我脑壳……好昏……”
“你可别吓我啊，我答应了妈要把你带回去的！”
随着陈大宝的衰弱，红雾弥漫的咒魊开始崩解，外面大盲疆的白光从裂缝中侵蚀进来。
不到一分钟，红雾咒魊彻底崩散，大盲疆完全覆盖大学城。
错乱的方位感和浓郁的白芒再次笼罩下来，现在就连在地面上都能感觉到那近乎凝滞的‘光’，更遑论飞上半空了。
“不对劲！”
“这个疆正在发生某种变化，我们必须赶快出去！”
浓郁的白光愈发凝滞，陈灯放弃了金属小舟，背起陈大头改用徒步，利用反向规则朝着来时的方向快速返回。
可视距离进一步压缩，两米外就是空白一片，浓郁的白光充斥每一寸空间。
地上车身上路灯杆上……那些杂乱无章的涂鸦重新出现，猩红字迹变换着拉伸着像是有个疯子血红着双眼就要失控。
陈灯心头浮现一种强烈的警兆，他没办法说清楚这样的感觉从何而来，但他无比确信某种绝不算好的事情正在发生。
“绷——”
弓弦震颤，宋晴冷酷着表情，把一只咒奴的脑袋射穿。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咒奴从四面八方的白光当中涌现出来，它们缺失了眼部的上半脸中间那个形似太阳或竖眼的图案隐隐发黑。
它们比先前更‘强壮’了。
此刻的陈灯没了之前的耐心，直接接管宋晴射出去的那支箭矢。
嗖声破空，特制的箭矢附上一层微弱的金芒，像是一只活过来的飞鸟，立刻窜梭起来。
只见一抹亮色飞梭出一个圆形，周围一圈扑近的咒奴瞬间扑倒。
它们面部正中那个发黑的纹路被洞穿窟窿，每一个的大小和位置如同刻版，分毫不差。
噗噗噗噗！
尖锐的箭头轻易洞穿颅骨，金色的厉芒如同闪电游弋，可视范围内的咒奴迅速清空。
陈灯背着陈大宝速度不减，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
“我们在朝着白光中心接近！”
紧邻着渝江大学的是渝江美术学院，可此时出现在陈灯视线的却是渝江医学院，是更往大学城中心去的方向。
陈灯立即做出调整，在反向的基础上再反向，可怪异的是，无论他改换哪个方向，都在朝着白光最浓郁的中心区域接近。
“怎么会这样？”
咒奴的数量在减少，近乎癫狂的涂鸦愈发密集，每一根线条都在扭动拉伸。
陈灯停下来试图辨别方向，可是没用，充分浓郁的白光占据所有视线，每一个方位看出去都是一片空白。
隐隐约约，他感觉到有一股凝视锁定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源头就在那白光最浓郁的大盲疆中心。
“它是冲着我来的！”
脑海中陡然跳出这个念头，陈灯的心情立刻沉下来。
他感觉到自己后背在发烫，有一股压抑在深海下的力量在蠢蠢欲动，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就要苏醒过来。
“难道是【相柳】的原因……”
陈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但好像也不奇怪。
毕竟他的身上存在太多隐秘，有些是他自己知道的，更有些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
不管我被盯上的原因是不是因为【相柳】，现在回头再看‘随月生’引导我进入大盲疆来，似乎都有点耐人寻味……
“所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说从一开始就我就被推入了局中？”
宋晴并不知晓陈灯的种种疑猜，见他停下来久久不为所动，便问道，“走哪边？”
“分开走！”
“分开？”
“对！”
陈灯当然不能说自己被盯上了，这个猜测还有待证实，“你带陈大头继续往前走。”
“你呢？”
“我走另一边。”
宋晴冷冽的眼瞳浮现些许疑色，但她并不是个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好。”
陈灯把背上的人放下来，“陈大头，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好多了……”
陈大宝说话有点模糊，她的状态介于昏迷和清醒之间。
宋晴没有废话，取下自己的箭筒，直接蹲下身，示意陈灯把她扶到自己背上来。
但是陈大宝莫名抗拒，“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宋晴凛了下眉，并不强求。重新把箭筒和弓箭一并背上，伸手从陈灯手中接过，扶住她就往前方的白光走入。
“陈小宝……”
意识不清的陈大宝三步两回头，“你不跟我一起啊……”
“我走那条路。”
陈灯脸上做出坏坏的笑，学着陈大宝的口音说，“我们比哪个先到家，输了的，老地方！”
“好嘛……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