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发

普安王府前。

宋青玉接到了传信,再次来到了这里。虽然还没见到赵瑷,但是他心里已经明白了个七八成。之前,赵瑷曾经给宋青玉说过,他要去官家那里替宋青玉谋一个代表大理寺巡查天下刑狱的差事。恐怕,这次赵瑷的传唤,就是这件事已经定下来了。

普安王赵瑷降阶相迎:“宋大人,你可算是来了,等苦了小王了。”

宋青玉:“因为一些公事耽搁,还望普安王恕罪。”

巴拉巴拉的,两个人客套几句,然后携手揽腕一起进了王府,这里就不多赘言了。

赵瑷屏蔽左右,一边和宋青玉在王府里闲庭信步,一边对宋青玉说道:“宋大人,就在不久前,小王接到了一个消息……”

宋青玉:“哦?是什么消息?”

赵瑷背着手:“恩平王赵璩的生父赵子彦病重,赵璩已经动身回去看望了。”

宋青玉着实一惊,这对主战派的大臣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喜讯。

“哈哈哈……”赵瑷大笑起来:“真是天助我也!”

几年前,赵瑷还很年轻,生父去世,秦桧作梗上书假意恳求赵瑷回去守孝三年尽孝道,并解除了他所有职位。赵瑷的地位可不低,是高宗赵构的养子,赵构没有自己的孩子,赵瑷完全是皇子的身份。但是,秦桧当年能把身为皇子的赵瑷几乎逼到了一个绝境上……当然,也正是因为这样,赵璩必须仿照赵瑷,在赵子彦去世后同样回去守孝。

“大理寺少卿——宋青玉!”赵瑷平静地喊出宋青玉的职称。

宋青玉立刻抱拳拱手,深施一礼:“下官在!”

赵瑷:“小王已经在官家那里,替你谋下了代表大理寺巡视天下刑狱之职。明日,在朝堂之上,就会正式宣布。宋大人,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

宋青玉立刻说道:“巡视天下刑狱之行的第一站,便是荆州,我一定会彻查荆州赈灾粮款贪污的案件。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从快被饿死的灾民嘴里抢粮食!”

赵瑷欣慰地点头“正是如此!即便是权倾朝野的一品大员从中贪污,你也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退缩!”

在这个时代下,冤案丛生,巡视天下刑狱,宋青玉很想去做。赵瑷这里确实是有让宋青玉洗雪冤案的想法,但是,更多的是,他想为自己铺路。赵瑷很早就有意寻找一个合适的人选替自己去收集秦桧的污点,用来扳倒秦桧,这就是之前赵瑷所说的帮他一个忙。

现在,赵子彦身体状况不是很乐观,这个想法,正是实施了。赵子彦去世之后,赵璩会出现三年无法作为的空期,利用这三年,清除秦桧及其党羽,就再也没人能阻挡赵瑷登上皇位了。之前,赵瑷还说让宋青玉考虑一下,但是现在,他根本没给宋青玉考虑的机会,而是直接替他谋下了这个差事。

……

金邦神秘组织分舵。

地母再次把花非花叫来:“徒儿,就在刚刚,秦相爷那里接到了消息。宋青玉可能又要出发去查案了。这次,他要去荆州查赈灾粮款贪污的案件。荆州知州王文元,今年是——二十八岁……”

花非花略感惊奇:“二十八岁担任知州?”

之前就说过,三十岁中举不算晚,四十岁当个知县正常。二十九岁出任知州,明摆着是第一次参加科举就一路通行,一口气考下了功名,这一点和宋青玉一样。但是……

地母解释道:“嗯,我打听过,这个王文元确实很有才学。不过,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他是秦相爷很器重的学生。”

“这就难怪了。”花非花释然,旋即问道:“荆州赈灾粮款贪污,荆州知州还是秦桧的学生。怎么?这里面,咱们秦相爷难道……”

地母站起来:“谁知道呢?事情到底是怎么样,我也不清楚。但是,秦相爷的意思是,在宋青玉查粮款贪污的案件时,我们要尽可能地保下他的学生。这么说,你就明白个一二分了吧。”

花非花点头:“嗯,那……派谁去呢?让黄鬼那个新人去吧。”

地母面露不悦:“胡闹!黄鬼是我们从禁军里挖过来的人,他是数一数二的刺客。整天舞刀弄枪,动不动就想着靠杀人解决问题。宋青玉这个人,谨慎得有点过分。你记得溪洞的案件吧,他并不知道你是替秦相爷干扰他破案的。但是,他觉得你可疑,就想方设法地把你关在大牢里,这样一来,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无法完成。像你这样心思缜密的人,都在宋青玉手上吃了亏,派黄鬼这样只会厮杀的莽夫过去,能行吗?所以,这件事,还是得你去办。”

花非花很为难:“可是,大师兄那里……”

地母走到花非花身边,拍了拍花非花的肩膀:“放心吧,你和宋青玉的事情,我替你瞒下来了。只不过,这一次,你一定要将功补过。”

九年前,地母结识了花非花,把她收为徒弟,带她回到了金邦并训练她。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读书写字,处处照顾着花非花。可以说,地母对花非花来说,就是母亲一样的角色。

花非花低着头,愁眉紧锁:“知道了。”

地母看花非花不是很对,问道:“你还有什么心事吗?”

花非花抬头,眼神之中略带悲伤:“师傅,徒儿在第一次见过宋青玉之后,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多年之前,见到的另一位姓宋的人的感觉一样。”

地母轻蔑地说道:“你是说,骗走你全部私房钱的那个负心人吗?”

花非花轻轻点头:“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宋公子,这个宋公子……为什么,明明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却只是因为多看了他们一眼……”

“唉!”地母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到了自己养的螳螂旁边,头也不回地问道:“花非花啊,我问你,人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

花非花不是很明白地母是什么意思:“啊?”

地母苦笑了一下:“答案是,人是动物,而动物不一定是人。那么,螳螂和动物的区别是什么?答案是,螳螂是动物,而动物不一定是螳螂。人,也只不过是动物中的一种而已。”

花非花点头:“徒儿大概了解了,只是,您为什么这么问呢?”

地母继续问道:“你觉得一个女人因为看了一眼,就喜欢上一个男人很不可思议吗?”

花非花立刻回答:“确实是匪夷所思。”

地母轻笑:“那换一种问法,你觉得一个雌性遇到一个漂亮的雄性,想要和对方**繁衍后代,这种事情,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吗?”

花非花蒙住了:“这……”

地母在一个笼子抓出一直公螳螂,放进了母螳螂的笼子里。笼子里,公螳螂扑向了母螳螂……花非花的脸上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但还是把头转向了一边。

“人首先是一种动物,然后才是人。”地母轻蔑地瞟了一眼正在**的螳螂,继续说道:“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了。所谓的爱情,本质就是雌性和雄性制造后代的过程。至于爱情的美好和高尚,那都是后来文人墨客的美化。你遇到了宋青玉,因为一眼,对他产生了好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就像笼子里的这对螳螂,它们之前认识吗?不认识吧。只是……”

花非花咽了一口唾沫:“只是如何?”

地母转身,望着花非花:“只是,你要明白,你和他始终是敌对的关系。必要时,你得狠下心来。”

花非花愣住了:“可是,如果喜欢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去害他呢?”

“哈哈哈,那可不一定。”地母冷笑起来,把头向螳螂的笼子那边轻轻一歪,使了一个眼色,示意花非花往笼子里面看。不出大家所料,螳螂笼子里面,公螳螂只剩下几只腿和一对翅膀。

花非花倒吸了一口冷气,她明白了地母的意思。

地母轻松地说道:“看见了吗?”

对于花非花而言,地母就像是她的母亲一样。只是,这个母亲,不太像是一个好母亲。

“徒儿明白了。”花非花低着头认真说道。

地母走到花非花面前,伸出纤细修长的食指,用手指托起花非花的下巴。深情的凝视着花非花。

“飞花。”地母缓缓说道:“你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个组织有多恐怖,它是不会允许我们背叛它的。背叛者,只有死路一条。”

花非花的脸颊微微泛起薄红,眼睛不敢去看地母:“徒儿知道。”

地母把手从花非花的下巴拿开,然后顺势把花非花的脑袋搂过来,让花非花的耳朵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膛上。地母就这样抱着花非花:“在这个组织里,你是我唯一在意的人,尽管让你去对付宋青玉有些残忍……但是,就算你恨我,我也要保证你的安全。”

花非花沉默不语。

地母低下头,轻吻花非花的额头,低声说道:“去吧,孩子。”

……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

一转眼,就到了宋青玉出发的时候了。这一次,宋青玉带上了禁军出身又擅长验尸的宋世昆,以及一大票大理寺的好手。明摆着是做足了准备,势必要查清荆州赈灾粮款贪污的事情。

临行前,花非花找到宋青玉,想和他一起上路,因为她接到的任务是追踪宋青玉的动向。但是,花非花得有个理由啊,她用什么理由才能跟在宋青玉身边呢。总不能又凑巧去荆州演出吧,再者说,溪洞那里孙半城死无对证,她才糊弄过去。

花非花没有办法,像话本小说里那样硬着头皮说:“不久前奴家在溪洞含冤入狱,您帮我洗雪冤情,奴家愿以身相许。实在不行,也请让奴家在您身边照顾您的起居。”

老实说,花非花虽然这么说,但是她也没抱着什么希望。

但是,出乎花非花意料的是,宋青玉还挺开心,居然做出了一副怕花非花反悔的样子,连忙说道:“可以,以后你就跟着我吧。”

花非花一抖手,干了!看宋青玉这个样子,是我失误了啊!我把话说到以身相许那里就应该打住,后面那句跟随他照顾他起居什么的,多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