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花非花的理由

难难难,道德玄,不对知音不可谈。对了知音谈几句,不对知音枉费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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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洞县牢房。

确实,花非花这个时候如果不较真的话,没必要被关在牢里。宋青玉让溪洞县放了她,溪洞县不敢不放。

宋青玉缓缓前行:“花非花和整个杀人祭鬼的案件没什么关系,这倒是有可能。但是,怎么想,她出现在孙家都出现得莫名其妙。仔细回想一下,所谓的‘孙员外邀请’,孙员外下落不明的前提下,她没有邀请信,孙家没有人见过她,无限接近死无对证。她和宋青玉凑巧有过一面之缘,这倒是没问题,一面之缘她记得那么清楚,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这里有两点,是宋青玉想不通的。

第一,花非花为何出现,他没站在上帝视角上,他不知道花非花的底细,不可能知道花非花是来干扰他破案的。光凭接触这一天不到的时间立刻猜出花非花是秦桧派来的,这个男主就牛逼得有点过分了。关于这一点,他因为信息不够,客观上想不通。

第二,一个女孩看到了让她心跳加速的男人,然后把这个男人的脸庞牢牢烙印在脑海里,这种事情,宋青玉这类人是无法理解的。而这一点是,完全不关心儿女私情的宋青玉,主观上的想不通。

“花非花来历不明形迹可疑,在没弄清她到底什么目的之前,用涉嫌恶鬼抓人为由关在大牢里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是我的错觉吗?如果把她剔除出去,似乎感觉……案件好像没那么复杂了,好奇怪啊。”宋青玉很快意识到,自己当初怀疑花非花和孙半城一家三口的失踪有关,是一个错误。

宋青玉在拐角处站住,从这里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关押着花非花的牢房。花非花穿着一身囚服,头发有些凌乱,头发之间还夹杂一两根稻草。她懒散地靠在墙壁上,望着比两个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窗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现在的花非花,就像一个刚被人欺负,正躲在角落里伤心发呆的小姑娘一样。最引人瞩目的是她的眼神,没有了初次登场时的那种销魂蚀骨的魅惑,相反,有了一丝类似于情窦初开的少女般的清澈,和看不懂这个世界的迷茫。

“花非花姑娘,让你受苦了。”宋青玉拐过墙角,走到花非花的牢房前,对里面的花非花说道。

花非花坐在角落里,听到有人叫自己,她轻轻抬头,四目相对。一般来说,这种情节,这种画面下,时间就该变得缓慢,空气就该变得稀薄,周围也安静的出奇,然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云云。

简单地说一下花非花的感觉吧。万幸她没生在国外或者是现代,要不然,宋青玉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就得是光芒万丈,头上顶着一个光圈,背后长着一对翅膀,手里拿着心形的弓箭。不知道这个形象的生物叫什么名字。

花非花连忙站起来,胡乱地整理了一下头发:“民家这厢有礼了。”

平时,花非花都是眼神里是**妩媚的弯勾,嗓子里是娇羞入骨的声线。但是,这都是她为了方便行事,不得不伪装出来的形象。唯独在宋青玉面前,她才会用她最原始的眼神和声音。

“民家?”宋青玉一愣,一时间诧异花非花为什么自称民家。淨色只应撩处士,国香今不落民家。这么看来,花非花还是个读过书的姑娘。不过,都身处牢狱了,还这么讲究干什么?宋青玉是这样想的。

这就是宋青玉想多了,十年寒窗苦读,他本能地往文字诗歌上想。其实,根本没那么复杂。花非花在官员面前一般会选择自称民女,但她已经习惯了在人前自称奴家。她看到宋青玉突然出来,心里激动,大脑短路,民女和奴家一时间不知道到说哪个好,一着急嘴里说秃噜了。

“花班主啊……”宋青玉开口:“又见面了。”

她这个时候差不多要幻听了,在她的视角中,宋青玉是一脸悲伤的表情,扶住栏杆,心痛万分地对着她说:非花姑娘,让你受苦了,你在牢里过得怎么样,他们有没有打你。你知道我多想念你吗?我终于又看到姑娘的芳容了。

宋青玉面无表情地说道:“请放心,如果你和恶鬼抓人的案件没有关系,本官一定查明真相,还你一个清白。当然,如果真是你,本官也不会留情。”

可是,此时在花非花的视角中,宋青玉深情款款望着花非花:非花,你放心,就算是拼上青玉的性命,青玉也一定把你从牢里就出去!我才不管什么真相和党派之争呢,我只要你能平安无事。打死我,我也不会相信恶鬼抓人是你干的。

“花班主,花班主!”宋青玉背着手,往前一步:“本官和你说话你听到了吗?”

“哦!”花非花如梦初醒,嘴上还是不利索:“民家,奴女,小民子……”

“没事,习惯怎么自称就怎么自称,不必害怕。”宋青玉轻笑一下,说道:“本官没有那么大官威。”

宋青玉以为花非花是怯官,一时间言语慌乱,让他不用因为自己是官员而害怕。这就对了。他做官也将近十年了,多错综复杂的案子,他总能分析清楚。但是,勒死他再把他救活了,再把他勒死,他都想不到花非花不是怯官言语慌乱,而是单纯看到自己这个人而言语慌乱。

“花班主,能够和你结识很是有缘,但是,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大人折煞奴家了,这话应该奴家来说。”花非花没等宋青玉说完,就打断了他:“奴家有幸在孙府见过一面,有劳大人挂念了。”

“不,我们在元夕夜上就见过,我后来想起来了。昨天在孙府见面的时候,我也觉得花班主眼熟,但是一时不敢确定,所以才说不认识。”宋青玉也简单地客套了一下,其实他就是忘了,当时也根本没觉得眼熟。然后,宋青玉就赶紧把话往正经事上领:“不过,这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

花非花满心欢喜,完全不在意宋青玉想说的正经事:“大人,您当真记得奴家?!”

“记得记得。”宋青玉很无奈的表情,尴尬的笑了一下。

宋青玉正好比花非花高一个头,花非花的下巴微微抬起,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靠了靠:“宋大人,那天过后,奴家四处打听,才得知您就是威名远播的大理寺少卿,宋青玉。回想一下,元夕夜上,奴家都未曾对大人说一句谢谢。”

花非花老是打断宋青玉,不断地问宋青玉有关元夕夜的问题。宋青玉不关心和花非花那一夜那次无聊的邂逅,他现只在想问问花非花到底是为什么来溪洞,邀请信什么都没有,她到底还有没有其他受孙半城之邀请前来的证据。确定了花非花和案件没关系,确定这条线没有追查下去的必要,宋青玉好把精力放在其他的地方。他的时间很紧迫,没有兴趣听花非花跑来问东问西打断自己。

宋青玉从小时候就没什么耐心,他同窗打扰自己,他出言骂对方是“满堂娇”,还记不记得。从开头第二章,就为宋青玉喜怒无常没有耐心的性格打下基础了。对于宋青玉而言,你烦我,我躲你;再烦我,我再躲你;接着烦我,接着躲你。现在我已经躲到墙角了,你还得寸进尺追着不放,我弄死你!

“啪!”一个响亮的声音回**在空旷的牢房里,就是那种手掌快速接触到皮肤的声响……

孙府后门。

孙府的一个家丁打开后门,探出头左右望了望,看周围没有旁人,这才出门。

师爷向他一摆手:“嘿!虎子,这!”

虎子,是孙府的家丁,师爷跟他最熟。

“师爷,您找我?啊哈……”虎子打了一个哈欠,没有一丝精神,朝师爷走过来:“我昨天晚上看夜,大早上的两位管家又被恶鬼抓走,闹了一早上,我这刚要合眼,您又来找我……”

师爷:“我知道,你不看夜我还不找你呢。我就是跟你打听点事,问完你回去睡你的。”

虎子:“那您快点。”

师爷:“孙大少爷,昨天晚上出去过,是吗?”

虎子:“是,亥时出去,今早寅时回来的。我能为大少爷作证。”

师爷:“你要想清楚,你替东家做为证,东家给你多少钱。”

“一文钱没给我,大少爷就是亥时出,寅时归,说一句瞎话我都是这个。”说着,家丁用手比划了一个……药铺抓药的手势。

师爷一笑,伸手一打家丁的手:“你这手势不合适,没带尾巴。”

虎子抖抖手,也笑了:“这不应该啊,没您这样的,净拿我们这些小的寻开心。”

师爷:“行了,别没个正经的。他中途回来过吗?”

虎子一皱眉头:“应该没有吧。”

师爷玩味了一下家丁的话:“什么叫应该?”

虎子:“我后来睡着了。”

师爷露出了很奇怪的表情:“你向来负责,怎么在守夜时睡着了?”

虎子默默脑袋:“我不知道,就感觉当时闻到很香的味道,好像是女人身上的香味,然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再醒来,是寅时大少爷回来,他开门把我惊醒了。”

师爷:“他没骂你啊。”

孙伯文对孙府的家丁很严厉,守夜睡着了,骂一顿那是轻的。

虎子:“没有啊,他看都没看我就直接回房间了。”

师爷:“他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吗?”

虎子:“有,出去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点害怕,嗯,还有点着急的样子。”

师爷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属实吗?我现在可是帮钱大人和宋大人两位老爷查案,你可别晃点我。”

虎子一拍大腿:“您这是怎么了?我的师爷唉。我听说宋大人的事了,昨天还跟李主簿来孙府来着,孙府都传开了。我没读过什么书,可我也不傻。一个溪洞小县的乡绅,一个临安都城的少卿,为了保猫骗老虎,这事我敢干吗?猫是能给我点好处,老虎生气了那就是要我命了。”

师爷:“量你不敢。”

师爷点点头,看来这个孙伯文确实可疑,得顺着他这条线索追查下去。然后,就看钱大人那里有没有收获了。不管怎样,我和钱大人一定要帮助宋大人查明这个的案件。宋大人的时间紧迫,只有三天不到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