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异变

起今后犯窃盗,赃满五贯文足陌,处死。不满五贯文,决脊杖二十,配役三年。不满三贯文,决脊杖二十,配役两年。不满二贯文,决脊杖十八,配役一年。一贯文以下,量罪科决。——《宋刑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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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非花脸色微红:“他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转身,飞快向我走来,看我的眼神,那样专注,那样深情……”

宋青玉直起腰,整理了一下衣服:“元夕夜里临安百姓聚集,难免有鸡鸣狗盗之辈混杂其中。舞车上的花非花刚好做一个下蹲的动作,少年眼疾手快,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出手,用指间的刀片割断了系着玉佩的绳子,手一抖,玉佩便滑进了他的袖子里。呵呵,动作如行云流水,这般手段,干点什么不好。”

花非花双手捂住脸颊,像一个小姑娘一样:“他贪婪地望着我的腰肢,似乎……呵呵,哎呀,似乎是想看透我的衣物一样。”

宋青玉轻笑一下:“当时,所有人都在认真看着她的表演,她似乎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东西,居然没有发现。不过,也不能怪她,那个少年年纪不大,但一看就是老手了。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看,都差点没看清他的动作。看看被窃的玉佩值多少银两,再看看他有没有从其他人那里偷过东西,然后,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花非花甜蜜地笑着:“他看了我好久,然后隐入人群,我长出了一口气。因为,在他盯着我看的时候,我没有勇气和他的眼睛对视,只是打起全部精神,把招蜂引蝶的蹈跳到完美。在看到他离去的一瞬间,我心里竟然有一丝失望的感觉,我以为我见不到他了,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躲在一个角落里,偷偷地看着我。”

宋青玉终于来到了他下榻的客栈门前:“元夕是普天同庆的日子,我没有打断花非花的表演,扫了百姓的兴致。所以我躲到一边,观察起花非花……”

花非花身体有些颤抖,双手伸进了自己的衣服里,呼吸有些紊乱:“他的目光依旧像之前那样专注、火热、贪婪,我能感觉得到,他想把我从头看到脚,从外面的罗衫,看到里面的肚兜……”

宋青玉:“她的鞋底沾着红褐色的泥土,这是临安城外回龙寺附近的泥土才有的颜色。他们应该先是在寺庙祈福,然后出发进城游行演出。回龙寺附近就有一个永安车行,能租到这种舞车。”

“回龙寺到临安城有不近的距离,他们从临安城内租车的话就是舍近求远。进城,拿车,出城去祈福,再返回来,路程起码是在永安车行租车的两倍。”

“接下来,永安车行在城外,他们应该会选择一个就近的客栈投宿。永安车行附近只有恒春楼这一个客栈供他们选择。”

“随时可以画出临安的地图,这是一个在京为官的官员该有的作为。和一个不知道是来自哪个朝代,哪个时代,哪个地带的女子一见钟情,然后和这个女子来一次冷面少卿轻点宠的剧情,我不承认这样人是官员!”

花非花苦笑一下:“后来我才注意到,我的玉佩是被人割断绳子偷去的。偷窃是我的老本行,我那时怎么了?居然没注意到我被人偷了……”

宋青玉进入了自己的房间:“这就是全部的事情了,并没什么值得可以回忆的。如果不是花非花那么在意的样子,我一定想不起来。哦,那时我偶然间回眸,看到她站在恒春楼布满彩灯的楼下翩翩起舞,似乎是为我送行,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一个玉佩,值得她这样开心吗?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花非花:“最后的最后,我站在灯火阑珊处,他蓦然回首,心中有万般滋味,回转千百度。”

……

夜风乍起,花非花抱紧肩膀,感觉到一丝凉意,她理所当然地把窗户关好。

她下榻在太白居客栈,这是溪洞最大的客栈了。可能是单纯的事不凑巧,也可能是冥冥中的天公作美,宋青玉下榻的也是这家客栈。两个人,正好是隔壁,而且,两个人的窗户开的很近,打开窗户站在窗口,两个人就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可能是单纯的事不凑巧,也可能是冥冥中的有缘无分。花非花关好窗户的下一秒,宋青玉正好打开窗户……

如果花非花晚关一会窗户,至少能拥有一次真正的四目相对。

但是,没有如果。那她现在拥有什么?一度错解的惊呼一瞥,二度错认的蓦然回首,三度错过四目相对。千百度的睹物思人,最终的最终,所剩下的,都仅仅是顾影自怜。

放下这两个人不提,单说孙家。

孙伯文摆下一桌酒席要请宋青玉,但是宋青玉没去,他和两个管家喝到大醉,然后各自回房睡觉。孙伯文的房间里亮着蜡烛,却空无一人。大管家的房间里灭着灯,大管家正在**睡觉。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屋子,有一种幽静的感觉,可以听到大管家的平稳的呼吸声。

这句话我们经常用,如果要是拍电视剧就好了。

这个时候就用一个鱼眼镜头,缓慢转过一百八十度,最后停在门口。在鱼眼镜头下,场景变得十分扭曲。

一般来说,这样的画面就代表着要发生异变了。给纸窗一个镜头,纸窗被人捅破,一根竹管正散发着烟雾,显然烟雾散了有一段时间了。

周仁这个时候像是做了噩梦,表情很恐惧,手攥的很紧,平稳的呼吸也开始混乱。门口这里,一把匕首顺着门缝插入,挑起了门闩。屋门被打开,大管家周仁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在噩梦之中。门口站着一个人,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从门口一直延伸到周仁的**。

来人缓缓迈入房中,镜头从脚下往上移动,他拎着一把带着缺口的柴刀,随手摇晃着。再往上移动,明明没有下雨,他却穿着一件蓑衣。接着移动到他的脸部,给他的脸部一个特写镜头,他带着一个恶鬼面具,和绑架小公子的那个面具人的类似,唯一的不同的是,这个面具是狞笑的表情。

噩梦之中的周仁依旧未醒,他不知道,他现实之中的处境要比噩梦危险的多。噩梦再恐怖,醒来也就没事了。现实的恐怖是,他可能永远也醒不过来。

带着恶鬼面具的神秘人来到了周仁床边,他盯着周仁的头部,把头歪到一边,高高地举起柴刀,估计是为了避免血液飞溅到面具上。周仁的抽搐地呼吸了几下,就像是即将死去时的那种短促的呼吸。看样子,他的噩梦也是挺恐怖的,不过对他来说,比起快被杀死的现实,其实躲在恐怖的噩梦里也算是一种幸福。至少不用面对死亡时真正的绝望和恐怖。

柴刀落下,画面变黑。

黑幕消去,切换到宋青玉的房间,宋青玉扶着额头睁开眼睛。

“宋大哥!宋大哥!”李河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宋青玉艰难地从**爬起来,脑袋有些疼。虽然是他自己让李河洛来找自己,但大清早被喊醒,他还是有些不太高兴:“你最好是有很重要的事情找我。”

李河洛在门外说道:“宋大哥,你起床了吗?又出现恶鬼抓人的案件了。”

宋青玉一愣,连忙穿好衣服:“怎么回事?!”

李河洛:“我也是刚知道的,今天凌晨孙伯文到县衙报案,孙家的两位管家也被恶鬼抓走了,大管家的床头有被刀劈砍过的痕迹。”

宋青玉打开房门:“走,我们去县衙。”

……

溪洞县牢房外。

溪洞县坏笑着说道:“看来,恶鬼杀人和恶鬼抓人的凶手,就是你了。怎么样,认罪吗?认罪的话,本官在宋青玉宋大人那里为你求个情,可以从轻发落。宋大人现在很欣赏我,我可以说得上话。不认罪的话,我们会有办法让你认罪的。”

牢房很暗,看不清犯人的脸,只能看到她正靠墙潇洒地坐着。并且,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恶鬼杀人,二十多条人命,恶鬼抓人,五人生死未卜。虽说奴家很像顶下这个罪,替大人省下些许的麻烦。但是,这么大的罪名,奴家不敢顶啊。从轻发落?说得倒是很好听,奴家来解释一下什么叫从轻发落,也就是不至于刮,落个杀头。”

奴家,在自己内心深处自称我,在人前自称奴家的,很容易想到是谁。

花非花站起来走到牢房门前,双手把着栏杆,挑衅地看着溪洞县,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昨天有人调戏奴家,宋青玉大人让奴家找您鸣冤。顺便说一句,调戏奴家的,正是被恶鬼抓走的孙家两位管家,估计您也知道。”

溪洞县看得出花非花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还是强压怒火:“不错,这正是我把你抓来的原因。”

“呸!”花非花向溪洞县脚边吐了一口吐沫,然后嚣张地狂笑道:“那您可得为奴家做主啊,我的老大人,哈哈哈……”

“放肆!”溪洞县大怒:“本官身为溪洞父母官,你居然对本官如此不敬!真真是……”

“老爷!”师爷跑到溪洞县的耳边,耳语道:“宋大人来了……”

溪洞县一甩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