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少年5
经过走访调查，钟妍最后锁定邱岳失踪的时间是在S酒店故地重游五天后，也即给方宙送锦旗那天。早餐店老板告诉她那天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邱岳买包子，然后听邱岳说要去菜场买菜，钟妍在菜场打听了一番，有菜农证实邱岳确实去买过菜，事后调出菜场门口的进出监控，邱岳是在上午九点五十三分买好菜离开的，然后没有人再看到他，他所住的小区进出口监控也没拍到他回家的踪影。
所以邱岳买好菜后去哪了呢？
到此，邱岳已走失七十七个小时。
彭瑞摸着坏掉的录音机，伤心地说：“他可真是个脾气暴躁的小孩，这可是我送给你的录音机哦。”
“你看看能不能修吧。”方宙说。
“算了，我再送你一个吧。”
“也好。”
“你稍微也跟我客气一下吧。”
“所以你调查的这样了？下集剧情出来了没有？我等着你的精彩内容呢。”
彭瑞扶了扶眼镜，依次说起韩美玲和俞汉娜。
韩美玲刚嫁给萧仁达的时候，她家比较有钱，一开始萧仁达做生意都靠老婆家资助，后来萧仁达发达了，变成富豪，韩美玲家却落寞了，反过来靠萧仁达资助。韩美玲确实是心脏病死的，还是先天心脏病，所以萧仁达不用伪造心脏病，也不用后天给她弄出一个病。她死在医院的ICU，死的时候很多双眼睛看见了。那医院心血管内科的医生告诉彭瑞韩美玲的死没有任何蹊跷，所以韩美玲的死跟萧仁达应该没有关系。
至于俞汉娜，俞汉娜没什么背景，她跟萧仁达结婚前是个小网红，因为给萧仁达公司的产品直播带货，两个人认识，后来成功嫁入豪门。她嫁入豪门后的婚姻生活怎么样彭瑞无从得知，但坊间传闻她很想造人。这是很多豪门太太的心愿，有孩子地位才牢靠。但结婚一年，她都没有怀孕，有传闻她出车祸那天，就是去找人看病，看自己为什么怀不上孩子。根据监控显示，那天是她开车开得太快，也是她自己撞到别人的车再撞上卡车出车祸而死，不是别人撞她，所以这也很难伪造车祸，除非萧仁达能心灵感应，用意念控制俞汉娜去撞别人车。但这不太可能，所以俞汉娜的死跟萧仁达应该也没有关系。
“以上，就是我的调查结果，汇报完毕。”
方宙点点头，“那就跟萧航的反应对上了，他确实没怀疑过两个母亲的死因，又或者他怀疑过，但后来发现确实死因没什么隐情，所以当我提到真正的死因时，他非常惊讶。可见他自杀跟两个母亲的死都没有直接关系。不过，他给我画出了这个圈，”方宙将写字板递给彭瑞，“我问他为什么要自杀，他在保姆上画了两个圈，所以应该是跟保姆有关，你帮我查查这个费红霞什么来头。”
“你还要继续跟这个案子？你今天把这小子激怒成这样，还把他老爸得罪了，他们不会再来了吧。”
“未必。我让萧航知道我确实信守承诺，没有把他告诉我的秘密泄漏出去，我获取了他的信任，所以他或许会原谅我骗他的事，他这么聪明应该也明白我骗他只不过是想让他告诉我他为什么自杀，本意还是为了他好；
“至于萧仁达，我虽然没有按照一开始说好的，把录音给他听，但他一定很好奇我和他儿子到底说了什么，让他儿子这么愤怒。之前的医生不敢得罪他和他儿子，所以没有任何疗效，他的儿子去时什么样回来时也一个样。但在我这，第一次呕吐，第二次愤怒，这都是一种反馈，有反馈就说明有作用，沟通开始双向进行。他能做到富豪，这点眼力见和理解力应该还是有的。
“所以我认为他们还会来。不过下一次至关重要，因为萧航已经给我提示，我必须理解他的提示开始对症下药。所以关于保姆的调查你还有……”方宙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晚上八点，离明天下午两点还有，“十八个小时。”
“你当我不用睡觉吗？”
“我们现在是在救人，熬一个通宵值得。”
彭瑞听罢，朝天花板翻了一个白眼。
果不出方宙所料，次日，萧仁达继续带儿子来到方宙心理咨询工作室。方宙继续沿用昨天的战术，支开萧仁达和廉卫华，不过萧仁达在临走前，强烈暗示方宙，必须把谈话内容录下来并给他听，他有绝对的知情权，方宙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
带到客厅安静下来后，方宙开始：“在我们开始谈话前，我想先把昨天的一个误会解释一下。关于你两个母亲的死因，我一开始确实怀疑了你父亲，因为我以为你想自杀就跟她们的死因有关，你痛恨你父亲也跟这件事有关——这也是我昨天支开他的一个原因——，所以我托朋友帮我去核实调查。调查结果出来了，她们确实是死于心脏病和车祸，没有隐情，我希望不会因为我昨天的含糊其辞造成什么误会，让你心里更添一份负担。”
萧航听完这番话，表情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你似乎不觉得诧异，我没猜错的话，一开始你也怀疑你父亲了。在你生母死后，你是不是还不自量力地去调查过？但调查不出你父亲的罪证，你就放弃了。至于你的继母，她死的前后，你都忙着自杀，所以应该没空管她的死因。我昨天突然提到她们的死因，你比较在意的是继母的死因吧？因为生母的死你已经调查过了，但继母的没有。你虽然对继母不怎么关心，但你在乎你父亲是不是参与了继母的车祸，所以你才很想知道，愿意跟我交易，我说的对不对？”
萧航沉默片刻后，破天荒地点了一下头，回应了方宙。
看到这个回应，方宙知道昨天让廉卫华传达的话起作用了，萧航对他的信任感加强了。
“所以昨天的交易，我也不算骗了你，算延迟交付吧，希望你能谅解。”方宙顿了顿，“然后我想跟你说说另外一件事——保姆的事。”
听到“保姆”两个字，萧航的神情立刻变了，他的手不自主地攥紧成拳头。
“我托朋友连夜调查了你们家现在的保姆费红霞，她是你生母怀孕的时候来你们家做保姆的，到现在为止已经快十四年了……”
“她在萧仁达家干了十四年，”彭瑞在电话那头说道，此时是上午十点，离下午两点还有四个小时，“这十四年里，她一直安守本分，所以才能在他家做这么长久。她一开始是廉卫华通过保洁中介找的保姆，后来做得不错，就一直留着了。费红霞是外地人，老家在周口，丈夫在老家，她是一个人外出打工，女儿已经读初中了，节假日才回家一趟。有意思的地方来了，她每次回老家的时候，都打扮得像个都市女白领一样，还自称在大城市是公司高管。”
“你竟然连这都知道？”
“费红霞不是我查的，我找专业人士查的，跟查俞汉娜同一个，不过韩美玲那个是我找认识的心脏科医生问的。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嘛，我又不是搞调查背景的，我跟你一样，只是心理咨询师啊。”
“嗯，我知道。那费红霞还有什么料吗？除了刚刚那个无关痛痒的料以外？”
“没有了。所以费红霞怎么可能是萧航自杀的原因呢？难道萧航看不惯自家保姆回老家装都市女白领自杀？说不通啊，会不会萧航在忽悠你？”
“不会，他看到写字板上的字呕吐了，这是他的瞬间反应，不是装的，后来用排除法也排除了其他人的因素，所以问题应该就是在保姆——”方宙戛然而止。
“喂，方宙，你还在吗？我听不到你说话。”
“我在，彭瑞，我们完全搞错方向了。”
“什么？”
“萧航指的是保姆，不是费红霞。”
“哈？你在说什么？费红霞就是保姆啊，保姆就是费红霞啊。”
“不，费红霞是保姆，但保姆不一定是费红霞，在费红霞之前他们家还有其他保姆，所以萧航只圈了‘保姆’两个字，没有把费红霞也圈进去，因为他想指的保姆是费红霞之前的保姆，也就是在他母亲怀孕前的那个保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