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大,你怎么又跪了?

顾成帷赶过来时,院里就剩了被哑仆控制住的黑衣人,其余的都已经撤离。

顾成帷看了眼门口的“剑拔弩张”,走到黑衣人身旁蹲下来,扯了蒙脸布:“来得倒是挺快,看来我顾成帷还能唬得住一些人啊。”

黑衣人脸色煞白,明明看着没什么伤,却动弹不得,他没看顾成帷,反倒是从他身侧看向了屋门口的人,牙关猛的一紧,咬碎了毒囊。

顾成帷并不意外,这种人就是活着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于是他在他身上摸了摸,神情却逐渐有些奇怪。

感觉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的赵秉承走了过来:“如何?”

顾成帷在黑衣人的后背和手臂关节摸了摸,抬头向哑仆确认:“你伤的?”

哑仆摇头,他来的时候,这黑衣人已经倒在院子里,没费什么力气就拿住了。

“难怪没逃走,肋骨断了好几根,像是一式所为。”顾成帷问赵秉承,“你的护院有这么好的身手?”

听着是怼人的话,赵秉承却没动怒,而是与他一起,视线齐齐看向屋门口,栖栖的身手如何,他们最清楚不过。来的这些杀手也不是等闲之辈,不过是闹了动静不恋战跑了。

然而能一下就把杀手打得不能动弹的,只怕也是个人物。

白简不是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审视,他们与赵云栖不太一样,神情表露的内容与心里想的未必一致。

这和他最初到这儿几天收集的村民樵夫数据又有很大的出入。

都是值得研究的对象。

尤其是这个女子……

白简收回视线,只见赵云栖朝前迈了一步,挡在了他的面前,正对上院中的两个人,声音清脆而响亮:“爹,小舅舅,你们放心,我会对他负责的!”

听得院中站着的二人齐齐抽了下嘴角,胸口俱是堵得慌。

***

天光初晓,如纱旳朝霞沾染了绯红色,轻风微醺。

一辆马车晃晃悠悠行驶在回书院的官道上,四人对坐,却是无声。

“……”赵秉承看着对面来历不明,连名字都是自己闺女取的登徒子,那股子火从昨夜烧到了现在,就没熄过。

而在白简旁边,顾成帷悠悠然扫过神情兴奋的赵云栖,小丫头那惦记人的炽烈眼神丝毫不掩饰。

这模样……

白简局促地动了下身子,不自觉与赵云栖的眼神碰了一处。

“不准看!”

“爹,你凶什么!”赵云栖却不依,她连大声说话都怕惊吓着的人,自然是要妥帖护着的。掌教风度呢?

赵秉承被女儿一瞪,胸口更堵了。

“是我闯入他屋子的,那会儿他才刚沐浴完,衣服才还没穿利索。不过您放心,我会对他负责的。”赵云栖拍了拍胸脯,“您从小教我的,做人要有责任心。”

“责任心是你这么用的?!”赵秉承终究是没忍住,猛地站起来,头顶碰到了马车顶,又被迫坐下,但屁股提在那儿气势要高出一截来,瞪着赵云栖,“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还有你!怎么能对她搂搂抱抱!成何体统!”赵秉承转而一指,面朝白简,“你究竟是何人!到书院来到底是何居心!”

白简回答的十分快:“我是她的夫君。”

“……”赵秉承一时间失语,什么?!

看了一路好戏,懒散的顾成帷眉眼一挑,有了兴致。

“……”恨不得找个木板缝钻的赵云栖,笑容里充满了尴尬,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你究竟还对我女儿做了什么!”赵秉承猛地冲向白简,揪住了他的衣领要打人。

“爹!”

“姐夫!”

马车猛然一晃,在小道上连扭了几下,在车夫的努力控制下,颤颤悠悠又恢复了平静。

他扭头往后看,隔着板子,似是能感受到掌教的滔天怒意,不由摇了摇头。

小姐点炮仗的功力又见长啊。

马车内,顾成帷抱着赵秉承,将他按坐了回去,但见赵云栖抱着白简一脸的维护,又气不打一处来:“撒开!给我撒开,撒手!”

赵云栖瘪了瘪嘴松开手,还不忘安抚白简:“你别怕,我不这样的。”

白简看着动怒的赵秉承,颇为费解,碍于对面的人看起来真的很生气,于是他低声问:“我说的不对?”她不是说他们是挚友?虽然他觉得认识时间有点短,但她算是自己来这里第一个过密接触的人。

“对的对的,只是我爹他还不了解你。”赵云栖瞪着自己老爹解释,“是我教他这么说的!还有,我都说了他是我从长柏山带回来的人,你怎么一点都不尊重我的朋友!”

赵云栖满脸写着“爹我看上他了”,再看这叫白简的,表象的忠厚老实,赵秉承就更担心了。

“姐夫,白菜被猪拱的感觉如何?”顾成帷飘飘悠悠道,好心给他扶了下发冠,“当年我姐护着你,说要嫁给你的时候,我爹与我,就是这般心情。”

“……”赵秉承否认,“那怎么能一样,我与你姐姐两心相许,再说,我可是那身份不明之人?!”

“哎,这日子还长着呢。”顾成帷拍了拍他肩膀,“总能接受的,比起那些个歪瓜裂枣,起码模样不错。”

“万一他是……”赵秉承猛地顿住,“你可是她亲舅舅。”

有敌意!

白简蓦地抬起头,与顾成帷对视,这人脸上还挂着笑意,但他明明感觉到他刚才对他有杀意。

“日子太无趣,可不得多些花样,你下月不是有论书会?我再多留几日在,等书会过了再走。”顾成帷终于端坐,目光也正经了几分,“昨夜失利,这在有些人眼里,可是万万不允许的。”

“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赵秉承叹了声,左右看着,这口气叹得就更长了,没一个省心的。

回到书院后赵云栖就又被罚去了夫子庙,去之前她怕老爹为难白简,先将他送回自己那住处,这才去夫子庙罚跪。

快中午时,沈予安他们找来了。

“老大,你怎么又跪了?不是罚了两日?”

“今天夫子讲的《明诀脉经》,你不在可惜了,没人拉场发挥。”

“出息!”赵云栖觑着他,“没告诉你们么,我现在要修身养性,这种课上捣乱的事,往后都别算上我。”

显然这帮小弟谁都没把她的话当一回事,赵子越往她身旁一挤,占了半边蒲团,“姐,昨天你们进城都不叫我,这可不像你。”

“去去去,我那是和我未来夫君培养感情去的,叫你做什么。”赵云栖将这些人看了一通,见他们活见鬼的模样,轻咳了声,“我是认真的。”

“那他姓甚名甚,家住何处,家中何人在朝为官,我们给你去打听打听。”沈予安盘腿坐下来,十分的配合。

“他叫白简,家住长柏山,家中……就只有他一个人。”

“……老大,你怎么不说他是九华山的。”

“五台山也可以啊。”

“五台山那是和尚……”

“哦对对对,这也太扯了老大,长柏山里哪里有人住。”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的赵云栖头疼不已,拍了下赵子越的后脑勺:“下月论书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赵子越连忙起身躲到别人后面:“姐你别指望我啊,咱们这些人里头就只有贺老大了。”

“贺连昇能否按时赶回尚不可知,崧山书院这次肯定会找外援。”赵云栖认真盘算起来,末了抬头看沈予安,“你有什么人选?”

“我倒是有两个人选。”沈予安俯身对她说了两个名字,赵云栖脸上的笑意渐渐放大。

“这主意好!”赵云栖余光处瞥见门口有人,猛地推开沈予安和他保持距离。

随即在看清来人样貌后,费了些许力气才藏住了眸中的失望之色。

沈予安看到了门外站着的陆长安,将赵云栖那微小反应尽收眼底,惯是嬉闹的眼眸中涌上了些许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