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意 外
打听到诺哈家的位置，朱太行敲了一下门，发现门没锁，轻轻推了一下，门便开了。
“有人吗？请问这里是诺哈家吗？”
屋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能嗅到淡淡的麝香味，像是有女主人的样子。
朱太行站在客厅，又问了一遍：“请问有人在家吗？”
一缕黑色的发丝轻轻绕在了朱太行脖子上。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弗洛伦斯出现在朱太行身后。她的声音很有特点，朱太行猜到是她。
“诺哈让我过来的。”
听到诺哈的消息，弗洛伦斯有些激动：“诺哈？他来了吗？他在哪里？”
“警方早已发出通报，他死了。”
“骗人！诺哈不会死！”
“我们能不能把刀放下好好说话？你知道的，就算不用刀，我也不是你的对手。”
为求得真相，弗洛伦斯放开朱太行。
“说吧，诺哈在哪里？”
“我都说了他死了，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是你杀死了他？”
弗洛伦斯此时像一只受伤的雌狮，盯着朱太行看。朱太行怕性命交代在这里，索性把他和诺哈在荒岛上遇到的事，全部告诉了弗洛伦斯。
“我说的全是真的。”
朱太行说话的时候把诺哈交给他的戒指拿了出来。
弗洛伦斯看了一眼，抢过戒指扔在了地上。
“假的，都是假的，诺哈怎么会死！他不会死的……”
弗洛伦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个无助的小女孩儿。朱太行已经猜到了她对诺哈的感情。诺哈应该是担心弗洛伦斯会因嫉妒而杀害玛推芝，才让自己来找玛推芝的吧。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朱太行小声警告弗洛伦斯：“她是无辜的！你别伤害她！”
弗洛伦斯甩出一把飞刀，刀紧贴着朱太行头顶飞过，扎在了衣柜上。
“除了诺哈，谁都不能命令我！”
玛推芝发现房间的门开着，以为家里进了贼：“你们是谁？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赶紧出去，不然我报警了……”
“我们是……”朱太行想解释。
“我们是保险公司的，想给您介绍一款我们新推出的保险产品。”弗洛伦斯打断朱太行，满脸堆笑地对玛推芝说。
玛推芝疑惑地看着弗洛伦斯：“保险产品？”
“是的，您若有兴趣，我让我的助手给您拿资料。”
“对不起我们家没有什么钱。”
“您如果有兴趣可以了解一下……”
“对不起，我家先生一直没回来，我很担心他，没心情听您介绍产品，您还是请回吧。”
玛推芝将弗洛伦斯和朱太行赶出了家门。
出了门，弗洛伦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恢复到冷冰冰的样子：“念在你信守了与他约定的份儿上，我饶你一命，赶紧滚吧。”
“你不会伤害玛推芝对吧？”
“诺哈不信任我，才让你过来安顿她。他应该相信我的，我会护他妻子安全。”
“答应诺哈的事情，我已经帮他办到了，现在我想应该说说我们的事了吧。”朱太行从背后掏出枪，死死盯住弗洛伦斯。
“我们的事情？”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什么意思？”
朱太行打来了枪保险：“定时炸弹难道不是你放的？”
弗洛伦斯听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说吴婉乔被炸死了？不可能！”
“到现在你还装糊涂！”
“我确实放了定时炸弹，但没有按下倒计时按钮，况且炸弹的威力也有限。吴婉乔是你的最爱，诺哈还想用吴婉乔胁迫你为他做事，怎么可能杀死她？”
“什么？！”朱太行脑子嗡嗡作响。
“我没骗你，你知道，我杀了那么多人，不在乎多担一条罪名。而且念在你言而有信的份儿上，我可以告诉你一个人的名字。你若还认定是我杀了你女人，随时欢迎你找我报仇。”
留下愣在原地的朱太行，弗洛伦斯又去了昂葛家。她敲门进了屋子，朝昂葛勾勾手指。
昂葛像是被灌了迷魂药一样，乖乖来到她身边。
弗洛伦斯的声音性感又慵懒：“我漂亮还是玛推芝漂亮？”
昂葛色眯眯道：“你漂亮。”
“现在给你个机会，你是娶我还是娶玛推芝？”
“娶你！”
弗洛伦斯捋了捋秀发，自言自语道：“诺哈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明明是个花心的家伙，他能照顾好玛推芝？笑话！”
昂葛忽然注意到弗洛伦斯手上戴着诺哈的戒指，立刻闪开，警惕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只需明白，你是将死之人就行了。”
昂葛心知不妙，转身就跑。一把飞刀咻地飞过，正中昂葛的后脑勺。
“苗昂登”，弗洛伦斯说的这个人，会是杀害吴婉乔的凶手吗？从诺哈家离开后，朱太行第一时间找到了调查组，协助调查组解救出了区块链专家们。
找到区块链专家们时，调查组发现专家们毫发无损，行动自由，根本不像被绑架的样子。
专家们被解救后，非但没有感谢调查组，反而抗议调查组收走了他们的笔记本电脑。
“难不成这些人被诺哈控制了精神？”调查组成员们不禁产生了这种疑问。
见到专家们的状态，朱太行猛地想起了诺哈死前的那番话，还有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朱太行道破了其中的关键：“没有精神控制，他们只是想攻破区块链难题，自己把自己逼疯了。”
“自己逼疯自己？”
“什么意思？”
“一段时间内，只有一个节点可以传播信息。某个节点发出消息，各个节点接收消息时，必须签名盖章，确认各自的身份。此技术是区块链核心算法之一，叫非对称加密技术，没错吧？”
“我对区块链的了解不是很多，但确实听说过这个技术。”
“它是区块链的核心算法之一，但也不完全是。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根据角度和用途不同，有非对称加密技术，也有对称加密技术，以后还可能有相对非对称加密技术。这些技术就像区块链其他核心算法，比如Paxos 算法、共识机制、分布式存储一样。以这些核心技术目前的应用来看，他们把区块链分成了币圈、矿圈和链圈。理论上区块链技术越是细分，对专业技术的要求就越高，他们一定是在细分研究时，发现并试图解决区块链存在的问题。”
“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说明他们可能发现了区块链存在的问题？”
“是不是觉得我说话特别绕？这已经是最简短的解释了。你只知道比特币是区块链的底层技术，但你可能不知道这个技术到底是什么。比特币涉及社会、经济，甚至是哲学问题。作为虚拟数字货币的先河，比特币一共有2100万枚，而且每四年产量便减半，这是比特币保值的方式，也是中本聪本来就设计好的算法。如果现在有一种虚拟数字货币，它的总产量也是2100万枚，但开采方式和使用方式不一样，而且比比特币更安全、更保值、更容易流通，你会不会动心？谁也不敢保证不会！谁不想开创新的虚拟数字货币时代，成为第二个中本聪呢？诺哈将全球顶级的区块链专家聚集在一起，这些专家刚开始可能抗拒诺哈，但相互交流、共同探讨后，他们一定发现了区块链技术的问题，达到了不疯魔不成活的地步。对这些专家来讲，技术才是最高信仰。”
看守区块链专家的犯罪分子中没有叫苗昂登的人。这个人藏在哪里？或者说凶手另有其人？
当周查把只露了半张脸的中年男子照片放在朱太行面前时，朱太行已经基本确定就是此人按下了定时炸弹的按钮。
“以黑天鹅的能力也只能偷拍到他半张脸。”
“我见过他！”
“见过？在哪里？”
“木材公司！他和诺哈是一伙儿的！”
“贩卖人体器官是暗网Hades的主要获利来源，以诺哈的性格，如果不是特别重要的合作伙伴是得不到他的信任的。暗网中贩卖人体器官最大的头目，难道就是照片中的人，也就是你要找的苗昂登？”
“没错，就是他！”
周查点了点头：“那一切逻辑就顺了，他当时按定时炸弹的按钮就是为了混淆视线，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在诺哈身上。”
“他必须死！”朱太行紧紧攥着拳头。
朱太行向周查提供了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所在的位置。
第二天，当被人蒙上眼睛带进召鹿救助站时，周查的后背都湿透了。谁能想到M联邦共和国最知名的公益组织竟然是东南亚最大、年产值数百亿的贩卖人体器官的地下中转站！全世界特别是中东、东南亚地区的人体器官全都集中在这里，再经由召鹿救助站运送至全球。
召鹿救助站地处多个军阀势力交汇的芒璜地区，不仅地形复杂，牵扯的政治势力也多。能不能将它摧毁，能不能抓到救助站负责人苗昂登，全靠周查这次能不能进入救助站，找到救助站武器库的位置。
周查和同事如果能够控制住武器库，让救助站的武装成员没有火力支援，只要坚守一刻钟，自由人民军便可以出兵占领芒璜地区。
当朱太行向彭四海提议占领芒璜地区时，彭四海连连摇头。多少年来，虽说军阀间混战不断，但这些军阀的势力范围一般都基本固定。芒璜地区涉及多方利益，若彭四海敢打破平衡，占领芒璜地区，将树敌无数。
“今天担心这个，明天又担心那个，江山在你心中就这么重要？”
见朱太行说服不了彭四海，彭玲玲出现了，她当场质问父亲。
彭四海这时才知道吴婉乔已死。
“不是说让你保护好她嘛！我女儿呢！你还我女儿！我杀了你！”
“杀了我，您能答应出兵的话，您现在就杀了我！”
彭玲玲担心彭四海真的杀了朱太行，她脱下上衣，露出心脏部位新缝合的伤口，她对彭四海说：“杀吧，把你两个女儿都杀了！本来应该死的人是我，现在她的心脏就在我的身体里，你杀他，我死给你看！”
原来定时炸弹爆炸后，房间瞬间坍塌了。吴婉乔和彭玲玲便被埋在了废墟下。等救援人员赶到现场，扒开水泥板、木材，找到两人的时候，他们惊呆了。两人藏身在一张办公桌下，办公桌已被钢筋水泥板压坏了。吴婉乔的姿势定格在那里，她用身体支撑着钢筋水泥板，牢牢地护住了彭玲玲。彭玲玲得以捡回一条命，但吴婉乔已经奄奄一息了。赶来的医生查看了两人的情况，彭玲玲因惊吓过度而陷入昏迷，只受了轻微的擦伤，而对于吴婉乔，医生则摇头叹息表示无力回天。临死前，吴婉乔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气若游丝地说：“给，给她……”
彭四海与吴婉乔虽然血浓于水，但在命运的纠葛下，两人相处的时间很短暂。所以，身为缺席的父亲，彭四海心中虽然难受，却没有痛到撕心裂肺。如果是彭玲玲死了呢？他想都不敢想……
彭四海这次没有犹豫，答应出兵。有了彭四海的支持，加之周查等人的努力，苗昂登控制的贩卖人体器官的地下产业链被警方全部打掉。
周查回到国内后，重新带领专案组开始做针对暗网Hades的收网行动。
春雨小学是莫口市最大最知名的私立小学。该校的教学设备和师资力量在全国排名前十。
周查进了校长办公室，校长商宰阎热情招呼周查落座。周查上来就让商宰阎交代问题。
商宰阎心想，我究竟要交代什么问题？除非……不可能，他们不可能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有证据。
商宰阎给周查递过一杯龙井：“您刚才说的话我没太听懂。”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警察也不能没凭没据诬陷人啊！你要是再这样，我就去投诉你。”
“投诉我？去哪儿投诉？去暗网Hades吗？还是色情论坛？”
听到暗网Hades，商宰阎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在没有掌握到确切证据之前，周查不会相信这位年过半百、慈眉善目的小学校长会是暗网Hades上传色情视频最多的色情狂魔。暗网Hades的影视板块有个规定：若想在暗网Hades观看色情影片，必须先上传自己真实参与拍摄的色情视频。
诺哈死后不久，暗网Hades处于无人维护状态。专案组在计算机专家的配合下，利用PHP远程命令执行的漏洞，终于拿到权限登录了Hades的数据库，拿到了暗网用户非法交易的资料。周查回国第一件事情便是抓捕在Hades上进行非法交易的暗网用户，商宰阎只是其中之一。
等人抓了七七八八后，周查发现这些用户大多数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他们被抓不久，张作田的办公室成了接待室。今天某个退休干部过来喝喝茶，明天又有哪个过来送送礼。这些人的目的张作田都明白。对于这些人，张作田也不管对方是什么级别、有什么背景，一律拒而不见。
“若是让这些人进我办公室，就是侮辱了我们帽子上的警徽！就是愧对黑天鹅、杨怡这些为侦破暗网Hades献出宝贵生命的同志！”张作田在调查组内部开会时表态说。
根据黑天鹅的遗愿，周查把黑天鹅的骨灰葬在了他妻子墓旁。周查在墓前献了一束花。
之后，周查又去了杨怡的墓前，抚摸着墓碑上刻的“杨怡同志永垂不朽”的碑文，他忽然想起，有一次出任务他受伤昏迷，是杨怡一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以前每天的早点，杨怡都是买两份，她一份，他一份。
周查在墓前默默坐到了天黑才离开，离开前他想对墓碑说些思念的话，可话到嘴边变成了凝噎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