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 死
诺哈把朱太行带上了快艇，快艇以四十多节的航速在海上快速航行。
朱太行晕船，在快艇上大吐了起来。
正在开着快艇的诺哈见朱太行狼狈的样子，颇为不屑：“你能活到现在，是我的耻辱。这半年来我一直在问自己，真的是你这个废物破坏了我筹划多年的复仇计划吗？”
“我倒是跟你想的不一样，我认为你是天才，一直为你感到惋惜。如果我没猜错，当年以‘风行者’的名字参加A国黑客大赛的是你吧？多好的才华，干吗非要继续错下去！”
“早就知道你是查理朱，The Dark Knight黑客排行榜你都没进过，怎么会被允许参赛的？”
“我只是黑掉了组织那次大会的参赛者的计算机而已。”
“果然。你看，我们没有什么差别。”
“我们不一样！”
“本质是一样的。”
“既然我们本质一样，你当初为什么派人绑架我？”
“早就认为你是个威胁，你本来应该死的，是廖国明那头蠢猪太自以为是。后来你的表现引起了我的兴趣，我甚至都不忍心杀你了，如果不见到你本人，也许我们真的可以成为朋友。”
“我们不可能成为朋友，我不会和杀人如麻、泯灭人性的畜生交朋友。”
“如果这是你想表达的，你可以尽情地说，你能自由说话的机会不多了，两个小时后，我们便会靠岸，等我安全了，你也就失去了活着的价值。”
“不见得，你怕是安全不了了。”
“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我要是不安全了，你也得死。大海茫茫，没人救得了你。”
“这次你算是说对了，大海茫茫，没人救得了我们！”
朱太行说完这话就向诺哈撞去，他想抢诺哈手中的操纵杆。二人争夺之间，快艇几个急转弯后没了重心。
“快放手！你疯了吗？”诺哈喊道，“你这样我们都会死的！”
朱太行颇有些悲情道：“吴婉乔和彭玲玲都被你害了，我如果不跟你同归于尽，对不起她们！”
S国木材公司办公室，吴婉乔已经挣脱了绳子，正在给彭玲玲松绑。
此时周查和联合调查组的人已经来到了木材公司。
彭玲玲从门口大喊：“不要开门！有定时炸弹！”
调查组中没有排爆专家，若从S国借调排爆专家，时间又来不及。
周查以前受过相关训练，他建议道：“你们现在马上看看这个炸弹有几条线。”
“没用的，炸弹被黑色胶布缠了起来，根本看不到线。”
彭玲玲抓着吴婉乔的手：“我们真的会死在这里吗？我不想死！”
吴婉乔安抚着彭玲玲：“你放心，你那么好看，怎么会轻易死掉呢。”
周查在门外也安抚道：“办公室有防盗窗，我现在马上试着强拆了它，给你们争取时间。”
吴婉乔叫住周查：“周查！你不要动，听我说。他们在这里设置炸弹，主要目的不是想让我们死，而是故意拖延你们的时间。诺哈把朱太行带走了。我怀疑他们兵分两路，目的就是想干扰你们的行动。时间有限，若炸药真的爆炸，谁也没有办法阻止。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赶紧去追他们，不要再管我们。”
周查也知道如此形势下，去追诺哈比留在这里意义更大，离开之前他问：“你们最后有什么话要说吗？我可以帮你们传达。”
吴婉乔顿了顿：“如果我死了，请转告朱太行，我爱他；如果这次我侥幸活着，但被炸残废或炸成了植物人，当我没说过这话。”
“还有3分钟，怎么办？怎么办啊？”周查走后，彭玲玲哭了出来。
吴婉乔抱着彭玲玲安慰她：“一会儿快到时间了，你就藏在我身后，我是姐姐，应该保护你。”
彭玲玲第一次感受到了吴婉乔对她的感情：“你不怕吗？”
吴婉乔叹了口气：“我比你还怕。心里有了惦记的人，便总希望能和他长长久久一辈子不分开，特别是现在这个时候，心里想的只有他一个人。”
“你想的那个人是朱太行吗？我现在没有想他，我想的是我要是死了，我买的那些大牌化妆品肯定会被我们家女用人分掉，还有首饰、收藏的宝贝，想起这些我就心痛。”
“所以，你对朱太行的感情不是爱。”
“那是什么？”
“是好奇，是崇拜，也可能是嫉妒。”
“可能吧，我是嫉妒你，凭什么你长得好看，身材比我好，又比我招男人喜欢。”
“现在还嫉妒吗？”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姐姐，这是血缘决定的，你没有办法改变。既然这样，本小姐的化妆品、包包愿意分你一半。”
“你可从来没有这么大方过。”
“我当然不做亏本的买卖，我用化妆品和包包换你的朱太行。你放心，我睡他几个晚上，就把他交给你。当然，以后他若是喜欢上我，我这个做妹妹的可不负责。”
“没门儿！”
吴婉乔和彭玲玲试图用聊天的方式来驱散对死亡的恐惧。定时炸弹已经开始最后的倒计时：5、4、3、2……
吴婉乔紧紧抱着妹妹闭上了眼睛。
朱太行在和诺哈争抢操纵杆过程中，把操纵杆弄坏了，快艇停泊在了海上。茫茫大海中漂浮着一艘失去了动力的快艇，像是搁浅在沙滩的鲸，又像墓前点着的一支蜡烛。
天色暗了又亮，快艇上长时间没有进食喝水的二人已近虚脱。
“我真没想到，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陪在我身边的人竟然是你，真是造化弄人。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感想？”
诺哈经历过求生训练，现在只想保持体力：“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安静点儿，否则我打死你。”
“你不敢轻易打死我，在你没有彻底虚脱之前，我始终是你的人质，是你的护身符。”
诺哈不再搭理朱太行，开始闭目养神，他现在心里脑子里想的都是妻子玛推芝。他从小在714杀手学校过的都是非人的生活，长大后，他成了狼蛛集团的杀人工具，更是没有享受生活的权利。直到在执行任务的时候遇到了玛推芝，才找到了自己的幸福，而现在他最大的幸福就是回想着以前与妻子抵足而眠的时光。
层层的浓云向前滚动着，闪电在浓云之间忽闪，之后便是闷响的巨雷。刚才还是万里晴空，现在天色突然阴沉下来，这是暴风雨要来的前兆。海面出现了十几米的巨浪，排山倒海般朝快艇袭来。
诺哈见情况不妙赶紧穿上了救生衣。另一件救生衣却被他扔到了海中。
“我们今生的缘分就到这里吧，再见。”
诺哈准备开枪打死朱太行时，一个巨浪拍了过来，打翻了快艇。
朱太行水性一般，落水后挣扎着将头露出海面，才吸进没几口空气，又一个浪拍来，险些将他拍晕过去。他在海中开始体力不支，只觉得海水在不停地往嘴里灌。但临死之前说什么也不能让诺哈跑了，他胡乱在海中扑腾着，试图抓到诺哈与之同归于尽。
海浪声还在朱太行耳畔回响着，他只觉得自己是天地之间的传声筒，身体一边连着天地，另一边却不知道连向哪里。他努力想睁开眼睛，脑子里却有一个意识告诉他千万不要醒来，就这么静止不动，千万不要醒来；同时，另一个意识在努力拖拽着他，还大声呼喊着提醒他，如果再不睁开眼睛就完蛋了。
不知过了多久，朱太行强忍着灼痛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这是地狱还是人间？我死了还是没死？诺哈去了哪里？脑袋一阵疼痛，朱太行又闭上了眼睛。他好像见到了吴婉乔，吴婉乔正在给他做人工呼吸。他梦想过无数次与吴婉乔接吻，这次终于如愿以偿，激动得差点儿哭出来。他睁开眼睛，想看吴婉乔的样子，才发现跟他嘴唇碰嘴唇的人是已经晕过去的诺哈。朱太行忍不住干呕起来。
原来，当快艇被海浪打翻后，朱太行在慌乱之中死死抓住了诺哈的脚。诺哈想踹开朱太行，却被快艇的船身撞得暂时失去了意识。一件救生衣承受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当他们快要沉入海中的时候，诺哈醒了过来，此时头部已受伤，他没有力气再去踹开依然死抓着他的脚不放的朱太行。他拼命划着水，最终抱住了漂浮在海上的另一件救生衣。就这样不知道在海中坚持了多久，直到海浪再起，他再也无力支撑，晕了过去。
海浪将二人送到了一片沙滩上。朱太行怕海水涨潮，踉跄着站起来向前走去。他走到一棵大树下，树下落满了果子，饥渴难耐的他也不管果子是否有毒，拾起果子狼吐虎咽地吃了起来。水果甘甜可口，入口生津，糖分十足，酸度又刚好。二十几个果子入肚后，朱太行舒服地往地上一躺，心想，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在树底下缓过神，朱太行才想起诺哈，他需要确认诺哈是否已经死了。回到沙滩，他发现诺哈不见了，急忙循着脚印去找诺哈。
诺哈跑了没多远便被朱太行追上了，此时他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再没力气反抗了。
朱太行找来藤条将诺哈的手脚捆好，踢了诺哈一脚：“你不是很能打吗？打我啊！”
朱太行拄着木棍想去喊人，等他从原点出发又回到原点后，才发现自己是在一座无人荒岛上。
荒岛有三个足球场大小，往岛中心走去，有架飞机残骸。打开驾驶舱，朱太行收获了意外之财。他找到了一把军用匕首，还有把保存完好却没有子弹的左轮手枪。枪的手柄上刻着英文字母“BILLY”，他猜想大概是手枪主人的名字。出于心理作用，朱太行把匕首和没有子弹的枪都带在了身上，然后折身回去了。
不知道调查组的人能不能找到这里，不知道自己在这里能撑多久，一切都是未知。朱太行身处荒岛，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时，他发现诺哈在打哆嗦，他摸了摸诺哈的额头，发现诺哈发高烧了。
朱太行怕诺哈撑不住，给他扔了几个果子。
诺哈吃完果子，身体有了些力气：“为什么要照顾我？”
“你是应该被公审枪毙的人，现在就这么病死了，岂不是便宜了你。”
“谢谢你的照顾。”
“说实话，我恨不得杀死你！”
“只要她们有用处，我便会留着她们的性命。”
朱太行听到此话，心里像是看到了希望：“这么说，她们还活着？”
诺哈盯着朱太行手里的果子不说话。
朱太行赶紧往诺哈嘴里塞果子。
诺哈吃了一口：“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听到此话，朱太行又把半个果子从诺哈嘴里抢了出来。
本以为吴婉乔和彭玲玲已经遇害，一听诺哈这么说，朱太行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朱太行伸手拍了一下诺哈的头：“你都被我捆起来了，还这么嚣张？哪里来的勇气？”
诺哈不闪也不躲，只是盯着朱太行。
“哪里来的勇气？这里。”诺哈说着从嘴里吐出了一个刀片。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明明捆得死死的！”朱太行心知不好，后退几步想跑。
“挣脱术需要从小练才行，你现在想学也晚了。”诺哈拾起一块石子打在了朱太行腿上。
朱太行被石子打中，扑倒在了沙滩。
“我饿了，你去给我弄些吃的。”诺哈命令朱太行。
“吃的都在这里了，这个岛上没有其他吃的了。”
“如果我没猜错，这座岛应该叫螃蟹岛。岛四周都是暗礁，一般大型船过不来，少有人来，所以这里的螃蟹多到数不清。你去弄些螃蟹来，具体怎么弄，不用我教你吧？我先睡一觉，如果我醒了，你还没有把螃蟹弄来，我就卸掉你一条胳膊。”
朱太行知道诺哈说到做到，赶紧去捉螃蟹。走遍小岛，终于在海边的岩石边发现了螃蟹窝。他第一次尝试摸螃蟹，虽说经验不足，跑掉好多只螃蟹，但螃蟹基数大，最后还是抓了三十多只巴掌大小的螃蟹。
螃蟹抓来了，诺哈又让朱太行把螃蟹烤熟。
“没有打火机你让我怎么烤？”
“那是你的问题。”
看着诺哈阴森冰凉的眼神，朱太行再次选择妥协。他试着钻木取火，手都快搓出泡了，也没把火点着。诺哈看不下去了，用石头砸刀片，带出了火花，不一会儿，干树叶堆便升起一缕白烟。
接下来朱太行开始堆砌石头烤螃蟹，因没有烧烤工具，第一只螃蟹烤成了黑炭。朱太行擅长做饭，一招不成又有新的主意，他想到了口水鸡的做法，于是做第二只螃蟹时，给螃蟹裹上了树叶，包了严严实实的几层，又在树叶外裹上了泥巴，最后放在火坑里烤。
诺哈尝了尝朱太行烤的螃蟹，不由得赞叹道：“厨艺这么好，我都不舍得杀你了。”
“你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累不累？”
“我们的经历不一样而已，你们这些人说话总是习惯站在道德制高点审判别人。”
诺哈说完这话，突然有掌声响起。
听到掌声，朱太行感到奇怪，岛上只自己和诺哈，怎么还有人？
长谷川笑嘻嘻地从隐蔽处走出来。
朱太行不认识长谷川，以为是来搭救他们的调查组，可转念一想，调查组来救他们，不至于只派一个人啊。难道是诺哈的手下？看架势也不像。
朱太行问道：“你怎么来到这里的？你是？”
长谷川对朱太行视若无睹，对诺哈道：“老朋友来了，也不请我坐坐？”
“滚出去。”诺哈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得可怕。
“既然大名鼎鼎的圣手让我滚，我滚好了，不过滚之前，我要确定一下您是不是死透了。”
诺哈说话越来越慢，像是在和老友聊天一般：“看来你早有准备，那又怎样？你杀不了我。”
长谷川知道对方不简单，便暗自提防着：“有两种人最自信，一种是蠢驴，另一种就是你这样的人。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诺哈吗？别人不知道圣洁晚宴计划，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中毒了吧？掐算着时间，你早该死了，可到现在还没死，你一直在用药控制吧。”
被对方发现中毒，诺哈声音依旧平静：“我若是你，在出手前是不会说这么多废话的。”
“你也不问问我为何找上你。”
“当年你强暴弗洛伦斯被我抓到，要不是集团长老护着，你有10条命都不够活的，如今还敢找上门来报仇？你肯定不是一个人来的！”
长谷川再次鼓起了掌：“圣手不愧是圣手，没错，我们是来找你复仇的！学校里的学员名单是你泄露出去的吧？集团完蛋，大家都高兴，甚至感激你。我们可以从此隐姓埋名过逍遥快活的日子，但你非要把学员名单交到警察那里，赶尽杀绝，何必呢？”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朱太行见有人来找诺哈的麻烦，正幸灾乐祸，谁知来的不止长谷川一个人，若打起来万一伤了自己怎么办？朱太行试图悄悄离开，却被长谷川发现了。
长谷川拍了一下朱太行的肩膀：“好戏还没开始呢，别着急走啊。”
朱太行求饶：“兄弟！如果你相信我，我只说一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们现在是朋友！”
长谷川表现得有些为难：“可惜我没有朋友。”
长谷川说完绕到了朱太行身后，以朱太行的身体作为掩护，掏出枪对准了诺哈。
诺哈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反而拿朱太行打趣：“现在你知道了吧，其实一直说要杀了你的人，不一定是最希望你死的人。”
朱太行心里还是挂念着吴婉乔的安危：“死到临头，我能不能问问你，吴婉乔真的没死吗？”
“你如果在三秒钟内知道数字3在二进制中代表什么，她可能真的不会死。”
电光火石间，朱太行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把身子低下的同时，一脚踹在了长谷川的裆部。几乎同一时间，长谷川朝诺哈开了枪。
二进制是计算机采用的计算形式，数字3转为二进制应该为数字11。诺哈提示朱太行三秒内算出数字3在二进制是什么，吴婉乔就不用死，意思就是强调二进制的进位规则是逢二进一，所以他说的数字3不是要转为二进制，而是单纯指数字3。当诺哈说完话，朱太行注意到诺哈的食指开始敲击大腿，来不及细想，他立刻做出了判断——诺哈敲完第二下会对长谷川发起进攻。
事实证明，朱太行赌对了。长谷川额头正中心正中一把飞刀，一命呜呼。诺哈则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坐在地上开始吃螃蟹。
朱太行走到诺哈对面坐了下来，感叹道：“最想杀你的人是我，现在最想感激你的人也是我。”
“你大可不用感谢我，两面夹击，我应付不来，刚才提示你只是出于自保。”
“什么？两面夹击？你身后有人？”
诺哈头也没回：“嗯，已经死了。”
朱太行拿着火把，在距离诺哈身后十几米处的草丛中发现了同样额头正中飞刀的尸体，这才真正相信了诺哈的话。
“你真可怕，刚才你是左右手同时出的飞刀？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是那句话，你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
“如果掩盖住你的真实身份和犯下的罪行，不知道真相的人都会以为你是个哲学家，但事实上你是个疯子。”
“你说了那么多废话，就这句我认同。可能哲学家本来就是疯子，我们生活的这颗星球配不上哲学家浪漫的思想。”
“真的很难想象，有一天我会在一座荒岛上跟你聊天。”
诺哈用很娴熟的手法剥开了一只螃蟹，将蟹肉塞到嘴中，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人间有味是清欢，真正的美食不需要加佐料，天然本质的味道最让人怀念。在生命的最后吃到了美味，还是要谢谢你。长谷川既然能来到荒岛，想必是开船过来的，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生命的最后？朱太行见诺哈好好的，没有任何受伤的迹象，怎么成生命的最后了？莫非这个人疯掉了？
突然间，诺哈狂喷了一口鲜血。
正如长谷川所言，诺哈参加圣洁晚宴时千防万防，还是棋差一招。安德鲁接待诺哈的时候事先已经做好了防护准备，当诺哈进入房间时，微量VX神经毒素通过空调吹进了房间，当时诺哈没有察觉，直到逃出去才觉得身体不适。若不是他抵抗力强，又有专业医生治疗，早就死了。诺哈要同时对付一明一暗两个人，本来就很难，加之中毒已深，伤到了肾脏，想要同时杀死两人，更是难上加难。诺哈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腹部还是中了招。
狂吐一口鲜血后，诺哈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意识到毒素已经渗入到神经系统了。
趁着还有意识，诺哈道：“你不是想知道区块链专家在哪里吗？不是想找到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的下落吗？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难道不怕我违约？”
“我了解过你的过去，你是有原则的人，值得信赖。”
“虽然条件很诱人，但你要是让我去杀人，我肯定做不来。”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做违背原则的事，只需要你帮我传个话而已。”
“传给谁？”
诺哈露出幸福的笑容。如此幸福的笑容会出现在诺哈脸上，朱太行感到难以置信。
诺哈道：“你帮我告诉我妻子，让她跟昂葛结婚吧，不用再等我了。”
“就这么简单？”
“你拿着我的结婚戒指去找昂葛，告诉他是我让他去娶玛推芝的，如果他敢违背我的意愿，我活剐了他。”
“他若不信呢？”
“他只能选择相信。”
“你内心还有尚未崩坏的地方，为什么非要帮助坏人做事情？！苦海无涯回头是岸。若早回头，也许你会获得自由。”
诺哈捂着伤口，大笑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既是苦海，回头也是苦海，何必回头。”
“即使不回头，你也不用再作恶！”
“我作恶是为了尽最大努力让世界减少罪恶。”
“这都是借口，暗网的危害有多大你不会不知道。”
“你觉得暗网危害大，是暗网本身的问题吗？技术无罪啊！罪恶的是利用技术的人。我不在乎人们对我的评价，但你要清楚若是没有千千万万个暗网用户，暗网能够运转起来吗？这些使用暗网的是什么人？是恐怖分子？是国际杀手？还是人体器官贩子和毒品贩子？不！都不是！暗网真正基础性的用户是那些平日西装革履在摩天大楼上班的高级白领；是那些人前说着追求世界和平，人后却做着肮脏交易的虚伪政客；是白天人畜无害到了晚上变成恋童癖，甚至恋尸癖的阳光大学生；甚至是在学校教书育人的老师。若没有这些人的成全，暗网能发展成现在的规模吗？人性经不起考验，**放在眼前，谁敢承认自己不动心？”
“我承认你的话有道理，但这并不代表你说的是事情的全部。人心向善，人类心中若没有善的存在，不可能延续至今。”
“若你的话是对的，为何暗网已有这样的规模？我知道相对人类稳定的社会秩序而言，犯罪占比不大。可你要知道这个犯罪占比在现实生活中原本就存在，即便不通过暗网表现出来。而我做暗网Hades每年至少可以将暗网的危害性下调10%。其他暗网用户多为零散用户，你可以理解为C2C模式。暗网Hades的商业模式则是B2C，这种模式用在现实购物网站中可以给客户带来多少便利不用我多解释吧？暗网Hades也一样，狼蛛集团没底线，只要钱足够，他们都敢派人刺杀总统。我的暗网Hades制定规则，比如每个国家排名前十的政治人物和16岁以下的孩子不杀，不允许将毒品贩卖给未成年人。购物网站的商家违反平台规则，网站唯一能做的只是封号，谁若敢在Hades违反规则，我杀他们全家。我做的这些，你的政府能做到吗？我每年至少可以保护全球上万人不受侵害，甚至能防患于未然，跟你合作的警察能做到吗？”
诺哈说话的时候脸色潮红，明显是回光返照的表现。朱太行不忍再说些刺激他的话，便违心说道：“也许做这些会让你更安心一些。”
诺哈越来越激动：“安心？躲在妈妈怀里的时候我最安心，可我都记不清我妈妈长什么样了！”
提到妈妈，诺哈的表情变得悲切起来。
此时夜托起了整个孤岛，对于诺哈来讲，也许这就是人生的定数。不知为何，妈妈把他带到了这个星球，他慢慢长大，以为这个星球就是家。又不知为何，妈妈离开了，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孤身一人。也许所谓的家，便是出生就要离开的地方。
“被送到714学校后，我像是被困在海底深处的鱼，想逃离却没有能力，每天承受着暗无天日的折磨，目睹自己和身边的人不断堕入无尽深渊。等我终于拥有能力逃跑的时候，却不敢逃了。习惯在海底生活的我，一旦浮出水面，等待我的只有死亡。尽管如此，我还是与她恋爱结婚了。”
诺哈示意朱太行过来，他告诉了朱太行区块链专家和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所在的位置。
听完，朱太行道：“放心，我一定会信守约定，帮你把话传到。”
“你可能会找到区块链专家，但结局你不一定会满意。”
“你把他们杀了？”
诺哈意味深长地看了朱太行一眼，突然他眼放异彩道：“我看见我妈妈了，她来了。”
诺哈指向朱太行身后。
朱太行以为诺哈真的看到了什么，扭过头才发现，诺哈指的不过是一块岩石。朱太行转过头的时候，诺哈已经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