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绑 架
韩硕和同事在郊区发现了阿端的弃车，他们以弃车为中心寻找朱太行等人的下落，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了废弃的养鸡场。
阿端知道专案组的人早晚会找到这里，但没有想到对方的行动如此之快。
“不许动！你被捕了！”韩硕拿枪指着阿端。
阿端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久，他死了，女儿才有可能获救。现在他完全不畏生死。
“开枪，开枪啊，现在打死老子，大不了大家一起死。”阿端用蹩脚的普通话叫嚣着，手中已经握住了炸弹引子。
还有几分钟，后援队伍才能到达现场，必须要抓活的，最好从对方口中撬出更多有价值的信息，韩硕心中算计着。
阿端趁韩硕犹豫之际，冲过来抓住韩硕持枪的手，试图夺枪。韩硕的身手很好，平日两个强壮的小伙子都近不了他的身。他巧妙地将阿端的劲道转移，身体紧贴阿端的身体，以寸拳的方式连击阿端的腹部。常人若是腹部遭袭，肯定会回手防御，阿端完全是不要命，任由腹部被打，不管不顾只想从韩硕手中抢走枪。韩硕想捉活的，对阿端有顾忌，被阿端逼到了墙角。
好在关键时刻周查及时赶到，一枪打在了阿端的膝盖部位。阿端瞬间跪倒在地。韩硕趁机拆下阿端身上的炸弹，这才发现炸弹是假的。
周查审问阿端道：“朱太行把吴婉乔绑哪儿去了？”
阿端冷哼道：“都被我杀了！怎样？”
周查厉声说道：“隧道里调包的戏法太幼稚，以为我们不知道？”
之前周查预测阿端的逃跑路线，认为阿端有两条近路可以离开莫口市，但这两条路他都没有走，反而走了一条绕远的路。当时周查的目光就落到了路上的一段隧道上，怕对方使用障眼法换车。
阿端一听慌张起来：“杀了我！赶紧杀了我！我要救我的女儿！”
几个小时后。
当“天狼星”号邮轮将要驶向公海时，贵宾包厢外起了争执。
丁聪叼着根牙签，手中拿着一沓钱，在服务员詹姆斯面前晃动着：“不认老子？认老子的钱吗？Money！懂吗！”
丁聪身为富二代，从他认字那天起就知道，天下没有钱办不到的事。
“对不起先生，请您出示贵宾卡。”詹姆斯态度不卑不亢，让丁聪颇为不爽。
“幸亏是在海上，要是在国内老子废了你！”丁聪将钱砸在詹姆斯脑袋上，钱撒了一地。
“先生，您如果没有贵宾卡，还请您回去。”
“你大爷！”丁聪薅住詹姆斯的头发就想打。
詹姆斯抬手一推，将丁聪推倒在地。丁聪爬起来的时候，他的两位保镖也赶了过来。在外面哪里吃过这种亏，丁聪对自己的保镖吩咐道：“给我打！打断一条胳膊奖励一万，打断两条腿我给你们两倍年终奖！”
贵宾包厢的门微微露出一条缝隙，有个低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詹姆斯，什么事情这么吵？”
“有闹事的酒鬼，我会处理好的。”詹姆斯回答问话时，毕恭毕敬。
“用不用帮忙？”里面的人说。
詹姆斯慌了：“不用，请您相信我，我会搞定的。”
“算了，还是让他们进来吧。”包厢里面的王先生说。
“现在知道老子威风了？晚了！照样打你这孙子！”丁聪示意保镖揍詹姆斯，他则甩了一下头发，得意扬扬地走进包厢。
包厢里的王先生，身穿笔挺的西装，坐在沙发上，点起一根香烟，微笑着跟丁聪打了个招呼。
丁聪看王先生的打扮，心想，只是个自以为很成功的商人罢了，跟老子做房地产的爸爸相比，还差得远呢！依丁聪往日的脾气，肯定是要打一顿里面的人，然后砸钱平事儿。但这次他没有这么办，甚至没有挪开脚步，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躺在地上的女人身上。
“唉，小小年纪，正值妙龄，做什么不好，非要做警察，可惜了。”
王先生望着刚刚被自己杀死的女警察叹息着。
以女警察尸体为中心散开的鲜红血液都要流到丁聪脚底下了。他双腿打着哆嗦，抬头看向王先生。王先生像在逗狗一样，扔给丁聪一张警察证。丁聪捡起警察证，确定警察证上的照片是躺在地上的女人无疑，他因喝酒而泛起红晕的脸颊瞬间变得煞白。
丁聪开始给王先生不停地鞠躬：“打扰了，打扰了！对不起！妈妈呀！”
丁聪一边叫喊着，一边向包厢外跑去，才出包厢，又亲眼见到詹姆斯三下五除二就将他花重金请来的两个保镖杀死了。丁聪再也支撑不住，晕了过去。詹姆斯处理好保镖的尸体，来到王先生面前。
“大哥，刚才跑出去的家伙，是杀还是……”
“算他命好，先留着吧，说不定以后有用。”
“好的。”
詹姆斯说完处理起女警察的尸体。
这时，王先生突然问道：“你不会也背叛了集团吧。”
詹姆斯苦笑，继续搬运着女警察的尸体：“大哥，我手里十几条命案呢，背叛了集团去哪儿呢？您可别跟我开这个玩笑，我怕。”
“只要好好听集团的安排，我保你两年后坐上我的位置。”
两人聊天的时候，包厢外又传来声响。詹姆斯从腰间掏出了手枪。门口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听到熟悉的敲门声，詹姆斯看了一眼王先生，王先生朝他点了点头。
“我们不需要水果拼盘。”
“蓝莓沙拉，免费赠送，只此一份。”
詹姆斯打开门，只见弗洛伦斯站在门外。詹姆斯微微弯腰，向她表示敬意。弗洛伦斯坐定后，王先生摇晃着酒杯，色眯眯地看着她。
“我从来没想过会有幸与集团第一美女弗洛伦斯并肩战斗，为了伟大的集团，为了我们的友谊，我建议咱俩来一个热情的拥抱。”王先生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欲望。
弗洛伦斯不予理睬，任对方张开的胳膊停在半空：“和我拥抱过的人，最后都死了。”
弗洛伦斯没有与自己握手，王先生也没有觉得尴尬，他收回手，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您这话我得纠正一下，不是说，听你说过话的人，最后都死了嘛。我既然没死，就说明我们是好朋友嘛。”
“你听的可能是谣言。”弗洛伦斯喝了口酒。
王先生脸色一变：“我这人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成人之美，什么时候你也把我杀死？杀死我之后，我看你这个小娘们儿怎么向集团交代！邮轮一会儿过了公海，看看是你的脾气硬，还是我的AK47强！”
“都是为集团做事，你敢！”
“从小被集团养大，反咬集团一口的事，我确实不敢，也只有你和圣手能做得出来！”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集团。”
“没背叛过？骆驼兄弟是你派人杀死的吧？也是你暴露的人体器官线索吧？这话我会汇报给集团，到时候看你如何狡辩。”
王先生给詹姆斯递了一个眼神。詹姆斯得到王先生授意，开始搜弗洛伦斯的身，最后从她的鞋子里，拿出了一个不停闪烁着小红点的微型跟踪仪器。
“如果我猜得没错，现在中国海警船马上就要包围这艘邮轮了。”王先生见弗洛伦斯不再说话，又得意道，“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你不替圣手想想吗？你可知道背叛集团的下场。”
弗洛伦斯放下酒杯：“如果我没猜错，你这次来的真正任务，根本不是抓吴婉乔，而是找到集团的内奸。”
“对，也不对，我只找我认为的集团内奸。你是内奸吗？”
王先生的手从弗洛伦斯傲人的胸前划过，想要解开她衬衫上的第一颗纽扣。
弗洛伦斯掏出枪，顶住了王先生的心脏：“如果我现在杀死你，到时候谁是内奸，我说了算。死人没有说话的权利。”
“事实上你也是这么干的，廖国明他们都是你灭的口吧？敢杀集团行动队的人，当真以为集团什么都不知道吗？再说现在你能逃脱得了海警的追捕吗？你不能，我能！”王先生从弗洛伦斯身上收回手，又从身上掏出一张证件继续说，“‘天狼星’号的马力是海警船的两倍，船长早就被我的人控制了，我要是下令不停船，海警船想拦也拦不住。一会儿船到了公海，海警船就没有执法权了。中国海警再厉害，也没有权利扣押外籍邮轮！就算他们敢上船，这艘邮轮上的人非富即贵，他们动了谁都会造成国际影响。谁敢担这个责任？再说，我现在的身份是国际刑警，中国警察管得着吗？如果你愿意，我马上让你成为我的警察同事。”
弗洛伦斯听完王先生的话，拨了一下额头前面的刘海儿，微微一笑道：“计划严谨周密，果然是集团打入国际刑警内部最优秀的人之一。”
王先生摆摆手道：“都是江湖妄语，集团把我养大，我替集团办事而已。都说你喜欢圣手，那个怪物到底哪里好，他哪里配得上你，论**功夫，我比那个怪物强多了！”
弗洛伦斯听完王先生的话，脸色一变，拨开了枪保险。
“劝你说话小心点儿，集团十二长老也没说过他是怪物！”
“想杀死我，又怕集团知道而连累圣手；不杀死我的话，按照集团规定，我得把你送到集团总部，集团一细查，最后圣手还是逃不了。其实，你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第三条路就是陪你睡觉，你睡完我，再把我送到集团。”
“把我想哪里去了！你要是把我弄舒服了，我是会把你送到集团，不过我答应你，会让你体面地死去，不会让你牵连到圣手。”王先生装作责怪弗洛伦斯的样子。
弗洛伦斯像是在与朋友聊天一般随意，她整理着自己的头发：“你自己都没活明白呢，能保证什么？集团的原则一向都是利益优先，今天你发现了追踪器，即便没有发现，你也不会留我的性命。老实讲你是不是受五长老的指派而来？他早就看圣手不顺眼了。你的真实任务其实就是捏造内奸罪名，栽赃圣手吧？”
“难怪在离开集团的时候，我听五长老说，圣手那个怪物必须除掉，原来他脑袋后面长着反骨呢！”
弗洛伦斯伸手给了王先生一巴掌：“敢再说圣手是怪物，我让你生不如死。”
“行，我们就看看谁最后生不如死，看看究竟哪个长老的能力强吧。动手！”王先生邪魅一笑，舔了舔嘴唇。
詹姆斯得到王先生暗示，掏出枪指着弗洛伦斯的头。
王先生看着娇媚诱人的弗洛伦斯，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集团第一美女杀手不是死在我的**，而是中弹而亡。”
“谁中弹还不一定呢，真可惜到死你也不会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真是可怜！”弗洛伦斯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詹姆斯将枪口转向了王先生。
王先生从杀手学校毕业后为狼蛛集团卖命已经十几年了，是生与死考验的十几年。在集团各种大小风波中，他能够活到现在，靠的是一条生存法则——谁都不要相信。
王先生胸有成竹，他解开了自己的衣服，十几枚手雷围绕在腰间，他用右手食指扣住了其中一枚手雷的拉环，脸上青筋暴起，露出了狰狞之色：“如果我没猜错，我花双倍价钱收买的船长，其实是你们的人对吗？那又怎样呢？到头来你们还不是得听我的。要死就一起死嘛，我无所谓。对不对，詹姆斯？我记得你的女人在新加坡做金融对吧？对了，她们上班的大楼叫什么大厦？亚太大厦。只要我死了，我保证你的女人会被高价钱卖到中东当妓女。如果我活下来，你或许还有机会保全你的女人。”
弗洛伦斯叹了口气：“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而死，真替你遗憾。既然你想死，你就拉手雷啊，大家一起死。”
“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拉？”
弗洛伦斯懒得跟王先生废话，从他腰间割下一枚手雷，拉开保险，把手雷压在桌子上。
王先生见手雷被打开了保险，眼睛里终于露出了恐慌，本能地闪躲，继而大喊道：“你疯啦！”
“手雷要是响了，你捂住头躲闪又有什么用？”
王先生这才明白过来，自己腰上的手雷可能全都是假的。
王先生难以置信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手雷怎么可能是假的！苏丹那边供货的是我朋友，他们也是集团的供货商，不可能出卖我。”
“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不变的利益。我以前尊重你是对手，现在看来你不配，江下武二！”
王先生听到有人叫他的本名，像是被雷击中，身体僵住不动。
詹姆斯说道：“忘了告诉你，你说的那个女人其实是我们的人，你派去监视她的人，也是我们的人。”
詹姆斯在手枪上装好了消音管，朝王先生开了枪。
“天狼星”号邮轮的库房内，朱太行吐得一塌糊涂。他晕船晕得厉害，把这几天吃的饭菜全吐了出来。他难为情地对吴婉乔说：“不好意思……”
吴婉乔有些抱歉道：“说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要不是我让你帮忙，你也不会被带到这里，对不起……”
当时在安全屋，吴婉乔看到外卖上的字条这样写道：“离开安全屋，让我们带走你，否则你收到的将是吴金东的尸体。”
吴婉乔救父心切，没有考虑太多，她知道单凭自己很难逃出安全屋。关键时刻，朱太行提出假装绑架吴婉乔的计划。本来按照之前商量的，等帮助吴婉乔离开安全屋后，他向警方坦白自首。结果阿端打开车门后，他主动上了车。吴婉乔问他为什么要上车。朱太行明明很怕，却说他不放心她。
“知不知道这样做很傻？”
朱太行挠了挠头：“我一直很傻……”
“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朱太行靠近仓库门，察觉门外没有人，露出坏笑：“事情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莫口市是沿海城市，从莫口出发经由M联邦共和国的邮轮近期只有“天狼星”号。“天狼星”号装载的VSAT系统是与地面联系的重要途径，许多VSAT系统允许公共互联网进入，这就是朱太行的机会。该系统防护体系薄弱，黑客稍加操作，便可获得访问权限并且中断通信。
吴婉乔知道这个消息后，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上邮轮？”
“整个莫口市的警察都在找你的下落，如果犯罪分子藏在莫口市，早晚会被找到。我也是碰碰运气而已，结果真被我猜中了！”
离开安全屋之前，为了以防万一，朱太行在电脑前设置了一个人脸识别报警程序。此程序在三小时后，将以木马的形式侵入“天狼星”号，如果程序在邮轮的监控中识别到朱太行，就会实时跟踪该邮轮的动态，并把实时定位以他的名义发给周查。
看着坏笑的朱太行，吴婉乔真的不知道，憨直和狡猾哪个才是他的本色。
感受到吴婉乔略带崇拜的目光，朱太行觉得自己陷入再大的危险都是值得的。
“你怎么能确定周查会相信你发的定位信息？你现在的身份是个绑架犯。”吴婉乔的担心不无道理。
“我绑架你出小区的时候，朝周查眨了眨眼睛，我相信他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朱太行拍了拍胸脯保证。
看朱太行信誓旦旦的样子，吴婉乔还以为他做了什么靠谱的准备，结果就是朝周查眨了眨眼睛，这种回答让她哭笑不得。
周查确实没有接收到朱太行眨眼睛传递的信息，不过先后收到两条来自“天狼星”号的定位信息，而且其中有一条是由自称是朱太行的人发过来的。朱太行真的在邮轮上吗？他到底是被人利用，还是有意为之？
不管信息真伪，根据之前专案组调查的资料，周查已经派人检查了莫口市港口各货船码头，怕的就是倒卖人体器官的组织逃跑。事到如今，谁也没有想到这个贩卖人体器官的组织这么大胆子，敢公开乘邮轮，明目张胆地逃跑。
协查办案的手续早就下来了，得到了周查的消息，待命的海警船迅速出击很快便拦截住了“天狼星”号。
朱太行和吴婉乔隐隐约约听到了外面海警船的喊话：“我们是中国海警，请立即停船接受检查，请立即停船接受检查。”
终于，逆境之中看到了光，吴婉乔看到了希望。
弗洛伦斯随着光来到了库房：“表演开始了。”
“天狼星”号已经快驶到了公海，两艘海警船挡住了“天狼星”号的去路。
弗洛伦斯把朱太行和吴婉乔逼到了船头甲板，对海警船喊道：“给你们两分钟时间让邮轮通过，否则不光是这两个人，整个邮轮近千条人命都得交代在这里。”
海警船的那头，周查拿着喇叭大喊：“你可知道对抗大陆公安的后果？别以为你们逃到公海就安全了，现在我给你机会，放下武器，立即投降。”
周查讲了很多话，实际上是在给准备潜入“天狼星”号邮轮的突击队员争取时间。
弗洛伦斯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拖延时间，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你们已经派出了突击队员吧，就知道你们不会好好合作，那就怪不得我了。”
弗洛伦斯拔枪向朱太行射击。
弗洛伦斯的行为大出周查所料，吴婉乔见状挡在了朱太行前面：“别伤害他！”
朱太行见心爱的女人为自己挡子弹，心头一热。现在只有他打乱敌人的计划，才能给周查赢得时间。他心一横，死就死吧，就当为了船上的上千条人命。
狠心已下，朱太行用力将吴婉乔推到一边，奔跑着向弗洛伦斯撞去：“老子跟你们拼了！”
弗洛伦斯毫不犹豫地朝朱太行开了枪，子弹从枪膛射出。
吴婉乔见来不及营救朱太行，反其道而行之，她知道弗洛伦斯看重的是自己，故而准备跑到甲板边缘，翻过栏杆跳入大海。
弗洛伦斯果然怕吴婉乔跳入海里，将枪口对准了她。
朱太行此时已跑到弗洛伦斯面前，试图抢走她的枪，为吴婉乔赢得时间。
“有本事打死老子啊，来啊！”
情急之下，弗洛伦斯卸掉枪中子弹，一脚将朱太行踹入海中，紧接着又从身上掏出另外一支枪射向吴婉乔。
“嘭”一声枪响，还没翻过围栏，吴婉乔便从围栏跌落到了甲板上。
弗洛伦斯对詹姆斯喊道：“让船长加大马力，撞海警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