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他的声音带着笑意:你还记得我吗?

午饭还没结束,严爵的手机就响个不停,公司最近新谈了一个项目,他生病又堆积了些工作,所以最近比较忙,甚至常常把工作带回家。

严爵冲舒亦然歉意地笑了笑,接了电话,没多久就进了书房。

舒亦然看着满桌子的菜,嘟了嘟嘴,很快又露出一个无奈的笑。

她知道严爵的工作一时半会儿忙不完,便自己收拾了碗筷,开始一个人整理小书房。

在她住的客房旁边,有一间小小的储物间,里面放着些零碎的杂物,她打算清理出来,然后再在网上订一个漂亮的书架。

一人高的相框、废弃不用的画板、尘封的相册,还有码得整整齐齐的书……

书?书为什么要放在这里?舒亦然奇怪地翻开了一本,书页上的签名龙飞凤舞,写着——严爵。

这是严爵的书?舒亦然一连翻了好几本,都看到了严爵的签名,心里越来越疑惑。既然是他的书,那他为什么不放到书房去?

她甩甩头,将那些莫名的情绪丢开,继续整理东西,没一会儿,竟然在角落里看到了一把吉他。

严爵的吉他?舒亦然一阵错愕,她小心地拿起那把吉他。上面落了灰,拨了拨弦,声音也已经走调了。

舒亦然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严爵弹吉他的样子。在那个晚上,他穿着黑色毛衣和牛仔裤,面对沸腾的观众,安静地唱完了一支歌,仿佛天籁。

三年过去了,那个怀着恨意的女孩不见了,那个漂亮自闭的少年不见了,他们都在时光里一点点蜕变,只有这把吉他还无声无息地留在这里。

舒亦然环顾了一下四周,嘴角轻轻扬了起来,她已经明白了,这里是严爵用来存放往事的地方。

她突然来了兴趣,利落地给吉他调了音,在房间的小窗台上盘腿坐下,兴致勃勃地弹了起来——依然是那首 I am yours。

“I wont hesitate no more,no more,I can not wait,I am yours.”

她轻灵的嗓音带着一份淡淡的沙哑,就好像夜风无声地从白杨树中间穿过,有阳光在树底下慢慢晃动,既安静又美好。

我再也不愿犹豫,再也不愿等待,我就是你的。

想到那个疯狂的夜晚,想到他们手牵着手在马路上狂奔,舒亦然的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啊!

“哐当”——门板甩在墙壁上的声响打断了这美好的一幕。

舒亦然一愣,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音乐声戛然而止。

严爵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他沉默地看着她,满目惊痛,翻腾的情绪就像阴雨天的乌云,一阵赶着一阵。

“严爵。”舒亦然很快回过神,她拨了拨琴弦,笑着说道,“你还记得吗? I am yours,我们都弹过这首曲子。”

严爵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他颤声说道:“我不喜欢听,你别弹了。”

他知道那首歌,知道那场疯狂的奔跑,可是,那不是属于他的记忆……

“你怎么了?”舒亦然顺从地放下吉他。她不解地盯着他,既困惑又担忧,“我以为你喜欢,你看,你还特意把这些都留了下来。”

那个画板曾经画过她的肖像,那些书都是他们一起在图书馆看过的,那把吉他也是他们共同的回忆。他明明都还记得,甚至偷偷保存下来,为什么却表现得讳莫如深?

“我只想提醒自己别那么蠢。”他低声嘶吼,“我就是个自欺欺人的蠢蛋。”

她看着那些东西时,眼底的情意缠绵如丝,他看在眼里,又急又怒,脸上的肌肉隐隐颤动,额头上青筋迸现,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严爵,你在说什么?”舒亦然见他这样,心里一阵气苦,又懊恼自己不该刺激他,上前试图拉起他的手。

谁知严爵立刻避开了她,他恶狠狠地瞪着舒亦然,目光冰冷,如同在六月兜头下了一场雪。

舒亦然被他的目光刺伤了,她难以置信地退了两步,呢喃道:“严爵,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的伤痛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严爵依然沉默,他眼底的寒冷和挣扎始终没有褪去。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就像彼此撕咬的兽类。

良久,严爵的目光软了下来,他闪躲地避开舒亦然的目光,转过身,试图离开。

“又是这样,严爵,你能不能别这样幼稚!”舒亦然再也忍不住,委屈和愤怒让她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低声啜泣道,“每次你只会逃避,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

严爵的身影晃了晃,他看着她,眼底隐隐带着慌乱和零星的乞求。他不愿意她继续说下去,他不愿意拆穿彼此之间那点温情的外衣,他希望她适可而止。

“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问题。”舒亦然擦了擦眼泪。

她越过他,沉默地往外走,严爵立刻拉住了她。

但他依然不吭声,攥着她的那只手却仿佛烙铁,灼灼的,热热的,几乎要烫到她的心。

舒亦然慢慢地掰开他的手,他再次握上来,她依然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再次掰开。终于,当她第三次推开他时,他失去了挽留的勇气。

走出大楼的那一刻,阳光正好落在舒亦然的脸上,暖暖地,浅浅地,像是天使落下的一个温柔的吻。可是,舒亦然的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不是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糟糕的结局,只是没想到,它会来得这么快。

回到自己的家,舒亦然瞬间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气,她整个下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昏天暗地地睡了一觉,想把那些伤心和难过都抛在梦外。

夜色慢慢拉开帷幕,星星和月亮也钻了出来,一闪一闪地偷窥着每个人的梦。

舒亦然是饿醒的,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终于坐了起来。

失恋事小,饿死事大,她还是先喂饱自己的肚子吧。

一包老坛酸菜方便面,两根火腿肠,一个鸡蛋,小锅子里很快漫出一股浓郁的香气。

食物让人心情大好,舒亦然盘腿坐在地毯上,大口大口地吃面,电视里放着煽情的狗血剧。

门铃在这时响了起来,她刚要站起来,铃声又停了。安静了两分钟后,铃声再次响起。

是谁啊,大晚上故意捉弄人吗?舒亦然走过去,纳闷地往电子眼瞅了一下。

只见严爵一只手按着门铃,一只手撑在门框上,他低着头,凌乱的发丝搭在他眼睛上,看不出他脸上的神色。

舒亦然清楚地听到心脏的跳动声,她没有立刻开门,而是隔着电子眼,沉默地看着他。

严爵似乎没有离开的打算,他一次次地按着门铃,在得不到回应之后,他终于停止了动作。他始终撑在墙上,一只手慢慢地按住额头,不时地揉捏,那张漂亮的脸抬了起来,异样的潮红和青色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格外颓废。

他喝了酒!舒亦然第一时间看了出来,她咬了咬唇,伸手拉开门。

严爵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他一个踉跄,整个人顺势往前倒去。舒亦然眼疾手快地搀住了他——一股浓浓的酒气扑面而来。

舒亦然关了门,搀扶着他往沙发走去,嘴里忍不住嘀咕道:“你到底喝了多少?医生不是说了吗,你不能酗酒。”

她吃力地将他扶到沙发上,他却顺势揽住她的腰,将她抱了个满怀。

“严爵,你快松手!”舒亦然又气又急,手忙脚乱地要挣开他。

她可没忘记,他们正在冷战呢。

“对不起。”严爵死死地搂着她,温热的呼吸落在她耳边。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解释,低声呢喃道,“如果不喝那么多酒,我没有勇气来找你。”

没有勇气继续霸占她的爱情,没有勇气继续将她留在身边。

“为什么?”舒亦然愣了,她慢慢地捧起严爵的脸,目光和他对上。

严爵微微一笑,哑声说道:“因为我怕。”

他收紧搂着舒亦然的双臂,在她澄澈如水的注视中,轻声说道:“我怕你喜欢的只是以前那个我,我怕你是因为对过去的愧疚才和我在一起,我怕你根本不了解你眼前这个人,我怕我最后会忍不住伤害你。”

所以他一次次地逃离,又一次次忍不住地接近;所以他那么在乎她对往事的态度;所以他不喜欢她碰那把吉他。

舒亦然瞬间眼泪盈眶。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人应该是我才对啊。”她胡乱地抹着眼泪,低声道,“我才要害怕呢,我怕你是因为报复才接近我,我怕你根本不喜欢我。”

“我喜欢你。”严爵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不知道是因为醉酒,还是因为羞涩。他紧紧地扣着舒亦然的手腕,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异常的明亮,他低声问,“那你呢,你喜欢我?不是那个陪你弹吉他、给你做早餐的严爵,而是我,你面前的这个人?”

舒亦然并不明白,他为什么执意要把过去和现在分得那么清,但她知道自己的心意,她愿意说出来让他高兴。

“我不管过去和现在,我只知道,我是你的女朋友。”舒亦然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喜欢那些糟糕的过去,那我们就丢开,我愿意和你一起度过接下来的每一天。”

“够了,这些就够了。”严爵低声呢喃,看着她的眼光近乎痴迷。

有她这个答案,他此生不枉。

“严爵?”舒亦然忐忑地看着他越逼越近,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她能清楚地看到他细长的眼睫。他没有说话,火热的吻突如其来。

他的唇覆在她的额头,随即慢慢地游离向下,他的手也跟着四处游弋。

肌肤与肌肤相触的时候传来一种细小的煽情的酥痒,仿佛有人拿着一根羽毛在不轻不重地撩拨,又像有人故意朝你的耳朵吹气。

舒亦然整个人无法遏制地轻颤,随着衣物的褪下,她洁白如午夜盛开的昙花,娇弱而美丽。

她始终搂着严爵的肩,当那些痛楚、迷离和战栗通通爆发,她低头咬住了他,心底的热烈如绽放到极致的烟火。

严爵的动作缠绵而温柔,他一遍又一遍耐心地吻她,当她忍不住落泪,他轻轻地拉过那揽在自己脖子上的手,侧过脸,虔诚地在她手心印下一个吻。

迷离的夜色仿佛因这缠绵也变得更加温柔了。

舒亦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卧室的,迷迷糊糊间,始终有一双有力的臂弯抱着她,温暖如春。

第二天,她是在严爵的怀里醒来的。

阳光淡淡地跳跃在床头,原本睡一个人绰绰有余的床此刻突然变得拥挤,身边温热的身体紧紧贴着她,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昨晚发生的事。

舒亦然悄悄红了脸,她拉过被子,埋头钻了进去。

头顶是一阵低低的笑声,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哑声道:“别闷坏了。”

他动手将她从被子里挖出来,看着那嫣然如花的小脸,眸色一暗,缠绵的吻紧跟着落下。

舒亦然稀里糊涂地就被他拉入了这场热情,她跟不上这热烈的节奏,一时喘不过气,脸蛋憋得红红的。

严爵哈哈大笑,放开她,又爱又怜地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小傻瓜。”

他似乎很少有这样开怀大笑的时候,年轻的眉眼飞扬起来,英气而俊朗,眼底的光华,像是天上最灿烂的骄阳。

舒亦然看得有些发呆,随即她意识到自己的花痴,连忙收回了目光,但还是让严爵逮了个正着,他笑得更得意了。

没想到他大早上就招惹她,而自己还出了糗,舒亦然又羞又窘,窝在他怀里不肯出来。

严爵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伸手微微拉开她。

就在舒亦然不解的时候,他蓦然坐起身,被子从他身上滑落,露出他健美仿佛雕塑的线条。

“你干吗?”舒亦然羞红了脸,别扭地转开视线。

严爵一挑眉,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他并没有解释,随手套了条裤子,起身下了床,然后“扑通”一声,单膝跪倒在床边。

舒亦然这下彻底惊呆了,愣了一会儿后,她连忙起身去拉他,但刚竖起身子,想到自己现在一丝不挂,又手忙脚乱地去扯被子。

“舒亦然,嫁给我吧。”严爵握住她的手,眼睛灼灼地放着光。

嫁给他?舒亦然单手拉着被子,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枚戒指,眼巴巴地看着她,就像一个对公主献上珍宝的臣民。

他漂亮的凤眼里是藏不住的紧张,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紧张越来越无法掩饰。而后知后觉的舒亦然也红了眼眶。

她爱的那个人正在向她求婚,正在等着她的答案。

“哪有人这样求婚的?”她小声地嘀咕,娇艳的脸上既有喜悦、忐忑和期待,也有一些扭捏。

严爵自嘲地笑了笑,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时机,可是,他不想再等了。

她白嫩的手指如同最精致的葱白,柔软细腻,他轻轻地拉着,颤抖地将那枚钻戒套了进去。

花型的粉钻在她手上熠熠生辉,仿佛最美的星光。

“谢谢你。”严爵的眼底渐渐有了湿意,他起身抱住舒亦然,轻声道,“舒亦然,谢谢你答应,我会给你幸福的。”

他整个人都在发抖,透过紧密无间的拥抱,她能感受到他快速搏动的心跳。

“我相信你。”在他火热的注视下,舒亦然了然一笑,主动吻上他的唇。

严爵眼底一亮,就像捕捉到了猎物的鹰,他的温柔与深情很快让她迷失了。

这个甜蜜的吻又点燃了一场缱绻的亲热。

舒亦然和严爵的婚讯就像一枚炸弹似的,在公司带来了轰动的效应。

舒亦然深有体会,虽然她明智地拉开了和严爵的距离,两人一前一后出现,但她作为事件的女主角还是被观众围住了。

从她踏进办公室开始,整整半个小时,已经有无数的人对她进行了轰炸式提问。

“天啊,你和严总真的要结婚了?”

“这钻戒是严总送的啊?好漂亮哦!”

“老实交代,你到底是怎么勾搭上严总的,传授几招绝技嘛。”

“原来严总不是gay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主动出击了,哎,肯定是我太矜持了。”

听着周围的议论或感叹,舒亦然正一个头两个大,洪红兴奋地拨开那些人,两眼贼亮贼亮地,痞笑道:“我就想知道,严总那啥,是不是生龙活虎啊?”

周围的小姑娘们都纷纷捂着嘴笑,彼此挤眉弄眼,表情十分暧昧。

舒亦然慢了一拍,等明白洪红的意思后,立即涨红了脸,没好气地说道:“反正下星期订婚宴,你们有空就来喝杯酒,这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再问我要生气了。”

“我懂了。”洪红的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笑得不怀好意。

舒亦然脸皮薄,瞪了她一眼,恼羞成怒地溜了。

下午去给严爵送文件时,她忍不住小小地抱怨了一下。如果不是严爵非要大张旗鼓地办什么订婚宴,公司里的同事也不会有这么大反映,毕竟,一个冰山总裁和一个俏秘书的故事,很多人都热衷于想象。

“我都说了,我们偷偷去领证。”舒亦然仍旧不死心地游说他,“大不了,我们就办一场婚礼嘛,没有必要办什么订婚宴。”

他明明是恨不得立刻娶她进门的,还偏偏要走一套烦琐的流程。

办公室只有他们两个人,锁着门,他眼底含了笑,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走近。舒亦然以为他要跟自己谈什么要紧的事,连忙上前了两步,刚要开口,却被他一把拉到了怀里。

“你干什么啊?”她一声惊呼,整个人跌坐在他的双膝上。

严爵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显得极为放松,一扫工作带来的阴郁。

他偏过脸,细碎的吻落在她的鬓角和耳边,低声地呢喃道:“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要嫁给我了。”

她是他视为珍宝的人,再烦琐的仪式他也愿意,只为了向所有人证明他的爱。

舒亦然的嘴角忍不住上翘,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他这样的郑重其事和大张旗鼓并没有让她觉得反感,反倒让她感到异常的舒心。

试问,哪个女孩没有幻想过自己有一场无与伦比的盛大婚礼呢?

“好,那我都听你的。”舒亦然顺从地将头靠在他的胸膛,双手不时地把玩着他的领结。

严爵默许了她的小动作,他揉着她的头发,低声问:“你通知家里人了吗?”

舒亦然点点头,大哥接到她的电话,已经火急火燎地订了回来的机票,而养父母那边,她是直接告诉他们婚期,反正婚礼就在订婚宴之后半个月。

她悄悄瞥了他一眼,吞吞吐吐地说:“我想请我亲生父母过来。”

严爵的手顿了一下,但他很快笑着说道:“这是应该的,我会安排人去K市接她们。”

“不用啦。”一抹喜色染上舒亦然的眉头,她原本想说自己回去一趟就可以了,想想接下来几天她会很忙,于是她笑道,“我给他们打个电话就好了。”

“那也好。”严爵绷紧的神色微微松了下来,他并不希望她再回到那个地方。

舒亦然在他胸前蹭了蹭,小声地说道:“我该出去啦。”

她已经进来半个小时了,指不定外面这会儿都议论成什么样了呢。只是,她话虽然这么说,但却舍不得离开,一直赖在严爵身上没动。

严爵紧紧地搂住她,发出一声满足地喟叹,能得此刻温情,他心满意足。

“我有时候觉得这像做梦一样。”舒亦然抬起头,笑盈盈地看着他,神色中混杂着甜蜜和困惑。她伸出手,亲昵地顺着他脸部的线条摩挲,着迷似的低声道,“你说,这不会是梦吧?”

今夕何夕,见此良人,这美好得就像一个梦。

严爵无声地笑了,他低下头,一口咬在她下巴上,不轻不重地啃噬着,缠绵入骨。她轻呼,却也不大力推开他。

“我也害怕这是一场梦。”他喑哑的声音就像一种酒,喝多了会让人微醺,“如果这是一场黄粱美梦,那还是不要叫醒我。”

她怎么会知道他有多害怕,她是他所有苍白岁月里的唯一光亮。他比想象中更爱她,可是却不能让她知道。

在严爵的蓄意推动下,关于这场婚事的报道铺天盖地,他本来就是财经新闻的头版人物,这次,也难得上了一回娱乐版。

舒亦然既开心又忙碌,作为一个满心雀跃的准新娘,她已经向公司请了婚假,一心忙着婚礼的筹备工作。

严爵对婚礼的要求简直比她还苛刻,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计较香槟玫瑰和白玫瑰哪种更好看。所以,即使他们已经请了最有名的婚庆公司,两人还是忙得不亦乐乎。

订婚宴的地址选在户外,是一块视野开阔的草坪,临近S市最有名的风景胜地爱情湖,这是严爵精心选定的地方。

白色玫瑰和粉紫色的气球堆积出一个浪漫的童话世界,那些宾客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人,而新郎和新娘无疑是最漂亮的王子和公主。

红色的地毯上洒满了玫瑰花,当舒亦然挽着王父的手,一步一步走向鲜花锦簇的拱门,走向那个穿着白色礼服的新郎时,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

严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新娘,眼底的惊艳一览无余。

她穿着修身的礼服,长长鱼尾拖在地上,仿佛在地面一路盛开的花,而她则是诞生于花中的仙子。

她没有繁复的装扮,青眉红唇,一头长长的卷发松松盘了个髻,颈旁别了细碎的藤花,淡雅至极,也美丽至极。

对上他灼热的眼神,她忽然又有点少女般的羞怯,脸上的红色更深了。

严爵甜蜜一笑,快步上前几步,从王父手里接过她。

看着严爵,王父的脸色有些复杂,尽管事先舒亦然已经给他们做了思想工作,但他心里始终有点芥蒂。可是不管怎样,他还是希望小女儿能够幸福。

“我把女儿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对她。”王父说道。

“您放心吧!”严爵慎重地许诺,“我会好好待她的!”

音乐适时地响起,清新悦耳的钢琴曲,如泣如诉,仿佛情人的呢喃。

婚礼的主持人是严爵特意请来的当红小明星,她煽情而文艺地开始了自己的演讲。舒亦然站在台上,听着那大段大段的优美句子,突然有点儿想笑。

严爵仍然一脸紧张,他始终都紧紧握着她的手。听到她的低笑,他侧过脸,不认同地瞪了她一眼。

这么神圣的时刻,她怎么能这么淡定呢?

舒亦然安抚似的用力握了握他的手,眼底的喜悦和羞涩并不比他少。

“我现在都还觉得不真实。”舒亦然低声呢喃道,“我刚刚还在想,这会不会是骗人的呢?这么隆重的场面,你会不会丢下我离开,或者当众说这只是一个玩笑。”

她也曾经怀疑过他的感情,怀疑过他只是报复,可是此刻,站在他身边让她有了一种莫大的安全感。

她相信他的情意。

严爵忍不住抬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宠溺地说道:“快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扔掉,我是真心求娶你,一丝作假都没有。”

他或许曾经有过一些迷惘和无措,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或许还有过一些隐藏的恨意,想要报复回去。但是,当他承认对她的喜爱,当他决定和她在一起,那些念头便再也没有冒出来过。

她那么好,值得他倾心以待。

“严爵,你真的不会后悔吗?”舒亦然的眼里光彩流转,绚丽如一场花开。

“我怎么会后悔?”严爵的胸口腾起一股热意,他的手上不自觉地用力了几分,紧紧地握着她,十指紧扣。他低声说道,“我只怕你有一天会后悔。”

“为什么?”舒亦然错愕地看着他。

严爵没有多做解释,他轻轻一拉,将她带到怀里,低头吻了下去。

就算她将来会后悔,现在他也不想放手。就算他会背负骂名,就算所有人指责他自私,他都愿意交换此刻的幸福。

缠绵的亲吻让舒亦然意乱情迷,她很快回过神。这可是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啊,她立刻羞红了脸,伸手推了推严爵。

严爵却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他沉默地追逐着她的唇,热情而霸道。

新郎和新娘当场热吻,底下的观众当然一片叫好,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公司职员,一个个跟着起哄,场面十分热闹。

主持人尴尬地杵在台上,不一会儿又忍不住笑了,她实在没见过这么性急的新郎和新娘。

在大家的笑闹中,舒亦然红着脸,偷偷掐了掐严爵的腰,想要泄愤,想了想,又笑了。

她想,她会永远记得这一刻。

热热闹闹的酒宴收场之后,舒亦然已经累趴下了,尽管严爵很体贴地照顾她,连敬酒的工作都一力包揽了,但她踩着高跟鞋站了一天,还是有些吃不消。

回到家,她立刻躺在了**,连礼服都懒得脱。严爵跟着躺下来,怜爱地在她脸上啄了啄,问道:“很累吗?”

“嗯,不想洗澡。”她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严爵的手慢慢放到了她的肩上,温柔地揉捏起来。

他的力道把握得很好,不紧不慢,让她不自觉地放松了精神,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你还会这个啊?”舒亦然夸奖道,“我真是嫁了个好老公。”

她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亮晶晶地,就像看着一个什么了不起的宝贝似的。他心里一热,忍不住低下头,擒住了那柔软的红唇。

“还没洗澡呢。”舒亦然支支吾吾地,不停地在他身下扭动。很快,她就发现这是一个错误的行为,他的眸色越来越深,一抹并不陌生的光嗖地亮起。

“不如一起洗?”严爵咬着她的耳朵,低低地笑。

舒亦然大窘,连忙推开他,一溜烟儿往浴室里跑,严爵哈哈大笑,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好心情。

舒亦然简单地洗了个淋浴,等她回到房间,严爵正躺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去洗澡。”舒亦然红着脸将毛巾扔过去,就怕他再说什么轻薄的话。

她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兔子,又可爱又可怜,严爵笑着接过毛巾,起身去了浴室。

舒亦然只觉得脸上热热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是热度惊人。她躺上床,顺手拿过了床头的手机。

“关机了?”她皱了皱眉,今天太忙了,一整天都没有工夫看手机。

刚按下开机键,好几个未接电话就蹦了出来。舒亦然有点惊诧,她仔细看了看那个号码,完全没有印象,这会是谁呢?

她正想着要不要回个短信,对方的电话突然又打了过来。

“喂?”舒亦然满心的疑惑,难道是哪个大学同学吗?

“舒亦然,是我。”电话那头的人有些急切,在男人稳健的声线中,又透出几分躁意。然而这都不是重点,舒亦然的脸色有点发怔,这个声音既熟悉又陌生,隔着时间依然有着当初的桀骜。

“乔家楷?”舒亦然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她试探性地问道,“是你吗?”

乔家楷似乎沉默了几秒,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你还记得我?”

她当然记得他,不过,现在可不是什么叙旧的好时机。

舒亦然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她咬了咬唇,低声道:“你怎么会突然联系我?你还在K市吗?”

“舒亦然,你出国的那年,我就去了美国。”乔家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你不知道吗?”

舒亦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选择了沉默。

“算了,我就知道是这样。”乔家楷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回国了,现在在K市,我看到了你和严爵要结婚的新闻,是真的吗?”

虽然略微显得残忍,舒亦然还是如实地答道:“是真的,我们今天订婚了。”

“舒亦然,你被骗了!”得知他还是迟了一步,乔家楷显得很恼怒,“我发现……”

“他骗我也没关系。”舒亦然利落地打断了他,“乔家楷,我是真的想要嫁给他,以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们都忘了吧。”

“不是,你听我说!”

乔家楷还在电话里愤怒地咆哮,严爵已经走到了床前,他微笑着,直直地盯着她,眼底的情意如同水里招摇的水草。

他应该是听到了刚才的话吧。舒亦然突然有点心酸,他这么容易讨好,她的一点甜言蜜语就让他满足了。

她挂断了电话,顺手按了关机键。

“是谁的电话?”严爵在她身边坐下,自然地搂住了她。

虽然他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他强势的拥抱还是泄露了他的紧张和在意。

“你认识的,是乔家楷。”舒亦然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这个熟悉的名字让严爵的脸色都变了,他突然搂紧了她,狂乱吻细碎地吻落到她脸上。

“不许你再见她。”他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围绕,带着一股撩拨人心的迷醉。

舒亦然的心软得不像话,她咬住他的耳朵,故意闹他:“那你再去跟他打一架?要是你打赢了,我就听你的,我相信你还是会赢的。”

她娇俏的笑声如同一串银铃,悦耳动听,像极了撒娇的小孩子。

严爵的目光一闪,他没有说话,火热的吻一路向下,在她雪白的肌肤上点开一朵朵红色梅花。

舒亦然笑着闪躲,低声道:“你不累吗?”

严爵抬眸看了她一眼,床头橙红色,暧昧的灯光打在他漂亮的五官上,迷离而**。他沙哑着嗓音说:“还可以再累一点。”

缱绻的春色将整个夜晚都点亮了,月光偷偷地躲进了云层。城市的灯光,像是不会说话的眼睛,它们一闪一闪,说着旁人听不懂的秘密。

严爵紧紧盯着舒亦然脸上的表情,不愿错过任何一丝一毫。他看着她眷恋着自己,他看着她渴望着自己,他看着她沉沦于自己……哪怕,等待他的是深渊地狱,这一刻,他也不愿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