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不合时宜的秋猎

故人

陈御风推开门,屋内陈设十分简陋,在靠墙的塌上,一名老道正在闭着眼打坐,神情气色并不像卧病多日的境况。

陈御风并没有打扰老道,只是觉得老道很是面善。仔细端详了一会,陈御风忽然惊呼:“师叔祖,是您吧?”

老道睁开眼睛,看着陈御风,忽然说:“你是,你是御风?”

“师叔祖还记得我啊?”

“你的骨相异于常人,我自然记得!”

“十五年前师叔祖离开青城山,和师傅和师兄弟们就没了消息,没想到师叔祖一直在上清宫啊!”

“一言难尽啊,御风,你来找我是否和孽徒有关啊?”

“师叔明鉴!”

“那也就是说,孽徒已经死了?”

“是,死于驻时散。”

“他留下一张符图?”

“师叔祖,您看,就是这种符图。”

陈御风只记得当时师父说,师叔祖姓周,道号元一,当年师叔祖一直觉得蜀地太小,难见大道,于是就离开青城山,云游天下去了。那么多年来,陈御风游历各大名山道观,都一直没见到师叔祖。就连上清宫都来过几回,都没见到,原来隐身在这道观种菜。

道也是修身,本身并无高下之分,贫富之别,只是师叔祖隐身在离长安很近的上清宫,定然有他的想法。

“御风啊,这个符图不仅仅是符图,这是一个虚书。在这杂乱无章的符号下面,看上去都是虚的,只有闭心养神,与画符者心灵相通,就能悟到虚书中的实意。”(备注:画符者运用意念凭空书写即加入符中的精神作用。目录虚书即司书于虚空,纸上,亦可书于手心,脚心及肚脐,丹田人体的各个部位,乃至形形色色的物品)

“师叔祖,那您能看到吗?”

“无量天尊,御风啊,天地为炉,造化为工。大造化总在玄窍中,这个你自己去悟吧!”老道人声音有些沙哑。说完再不一言。

“师叔祖保重!”

出了上清宫,三人在步行下山。李近风问:“先生,怎么你出来一言不发,老道说了什么没?”

“难道他也不是令狐蛮的师傅?”余天衣也说。

“不好,你们到山下等我吧,我一会就赶来!”陈御风说完忙向山上跑去。

“无量天尊,先生,你要找的人已经羽化了。”道长在殿门口对陈御风说。

师叔祖定然是知道什么秘密的,只是他明白他也不能说,既然我们能找到他,想必其他人也能找到,以其受辱,不如早些了结这些尘事。

唉,陈御风啊,其实是你害了师叔祖。

带着自责,陈御风下了山,三人一起回城。现在,重要的是,要从这符图里找出里面的秘密。

御风楼的二楼,陈御风拿着那张揉得皱皱发黄的符画。这纸好像不是普通的纸张,摸起来有些像丝。

琢磨了几个时辰,陈御风依然没有线索,不论是之前自己接触过的符画,还是各种胡文、契丹文、吐蕃字,或者南召文,都没有这种类似的东西。

为什么师叔祖知道内容又不直接告诉呢?一定是人多,师叔祖怕别人听到。他走之前也没什么遗言。就连最后一句话“天地为炉,造化为工。大造化总在玄窍中,这个你自己去悟吧!”

天地为炉,造化为工。莫非师叔祖是暗示用火?陈御风拿起纸,犹豫了一下,把纸放在烛火上,点着后平铺在桌子上,一会就烧完了。

这时,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在烧尽的纸灰上,呈现了地图一样的东西,陈御风忙用纸笔依稀画了下来。刚画完,纸灰上的图案变消失殆尽。

原来符画都是虚的,如果研究符画就算一辈子无法明白。而如果太贪心的人,得到这个东西断舍不得烧掉,那也就是永远不会知道秘密了。

秋猎

《尔雅•释天》中说:“春猎为蒐,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由此可以看出,至少从周朝,已经有秋猎的传统了。

可就在京城凶案未破,朔州五百骑兵神秘失踪尚未明朗的时候。一年一度的皇帝秋猎就要举办了。而举办的地方,就是长安和朔州的中间大山。

要是以往时候,皇帝一句话,不举办就罢了。可是如今皇帝进退两难。按期举办呢,悬案未破,步步惊心。不举办呢,地方节度使以为皇帝胆小怕事,以后还不得更嚣张。

李近风急匆匆的到御风楼,一见到陈御风,就说:“先生,今天我听王大人说,后天朝中三品以上官员,都要陪皇帝去黄龙山秋猎。”

“秋猎每年都按时举办,有什么不妥吗?”

“李国昌近年来骄横跋扈,会不会有所阴谋?”

陈御风说:“既然皇帝决定了要举办秋猎,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虽然目前李国昌有些跋扈,但是还不至于会谋反。再说了,秋猎李国昌只会带数十人参与,而皇帝会带五百天策军,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李大人,我们还是尽快找到银两才是大事啊!”

“是啊,先生有什么线索没?”

陈御风摇了摇头,接着说:“符画我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或许符画和藏银两没有什么关系!”

“先生,令狐蛮那么用心藏的东西,除非他不想让后人找到,不然肯定会有线索的。”余天衣说。

陈御风对余天衣说:“你和李大人一起再去趟冯府,仔细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接着凑近,低声说:“特别是注意他花园里的那个大池塘,一定要留意,不要打草惊蛇。等有了具体线索后我们再大张旗鼓的搜索。”

“先生,你怎么那么肯定冯府有线索呢?”

“凭感觉!”

几个时辰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余天衣快速的进了御风楼。对陈御风说:“先生,有发现,池塘那里我假装掉了下去,发现池塘很深,我用竹竿触碰了下,池塘下面好像是有几只大箱子。我就让李大人守着,我赶紧过来给你报信。”

“走,我们赶紧叫上衙役,准备打捞银票和珠宝!”

“什么?先生,下面是失窃的银票?”

“应该没错!”

“令狐蛮把冯子振苦苦寻找的银票藏在冯子振的花园里,真是好想法啊!”

“这就叫做,做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天衣,闲话少说,走,我们要快!”

众人赶到冯府花园,照亮灯火。几个会水的衙役找了几根绳子,下水后拴住箱子,大家一起把箱子拖了上来。箱子很重,废了好大劲才拖上来四个铁皮箱子,箱子并没有上锁,只是拿铁丝缠住,众人都在想象会是珠宝玉器和众多银票的时候,可打开箱子,里面却是一些长满了青苔的石头。这大大出乎了陈御风的料想。

仔细搜查池塘,却再也没有搜到什么东西了。

“李大人,刚才发生什么事情没?”余天衣问

“天衣,你我分别后,我就一直在这里等你们的到来,可以说是连眼都不眨啊”李近风说。

难道早被冯子振掉包了?不对啊,如果冯子振知道并掉包,他又何必杀死令狐蛮呢?还有一只困扰自己的就是,自己分明就是饵,是幕后真凶设计寻找银票的关键,如果冯子振都拿到了银票。断然不会有这么复杂的情况。

令狐蛮苦心设计的符画,就连自己要不是师叔祖提醒都无法想明白,其他人没有任何线索,更不可能掉包啊?

难道线索出了问题,令狐蛮根本没把银票藏在冯府的池塘里?

玄机

“天衣,拿地图来!”陈御风说。

铺开地图,陈御风在上面小心的标注着,死亡谷、清风客栈、黄龙山、天策军营、横冲都军营、朔州城池、京都长安。

“天衣,你看,这次秋猎的地方是不是在这个位置?”陈御风说

“先生,应该是这个位置。”余天衣指了下地图。

“这个位置离我们上次去的李家庄很近啊!”陈御风说。

“先生,看着很近,但实际上隔着一座很大的山,这山到处是悬崖峭壁,别说是难翻,就算翻过这个山少说要一两天呢。”余天衣说。

“后天就是秋猎了,余天衣,你去叫子秋来,我们商量一下。”

秋天,晴,天显得非常的高。

在天灾和人祸横行的京都,连秋猎都显得简单了许多。皇帝带着十余名大臣和几百名精选的天策军仪仗队,陈御风也受邀参加了这次秋猎。

马队一大早就出发了,到了黄龙山已经是中午时分。李国昌带领几十骑已经在此安营扎寨,迎候皇帝了。

李国昌身材魁梧,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大胡子,眉毛浓厚,鹰钩鼻,一身铠甲,显得甚为威武。

“陛下,您的马看来脚力一般啊,我最近在鞑靼新买了一些汗血马,陛下去选几匹吧!”李国昌大声说。

“不劳爱卿操心,李刺史,朕听说你最近忙着招兵买马?”皇帝有些不悦。

“陛下,您也知道啊,那没办法,现在王仙芝和黄巢逆党祸害各州,臣不做点准备,朔州危险那也就威胁到京都啊!”李国昌说。

“好了好了,你先下去吧,朕准备一下,一会我们就一起秋猎。”皇帝有些不耐烦,但也没办法。

皇帝大帐关了起来,众大臣在帐外候着。一会,满身铠甲头盔的皇帝带着王公公,骑着白马,皇帝一挥手,便朝山上驰去。天策军和李国昌等数十骑兵跟了上去。

绕过山坡,一直梅花鹿在树林中吃草,皇帝张弓搭箭,一箭射过去,却射在树上,梅花鹿受惊,一路飞奔,皇帝纵着白马,非要逮住这梅花鹿。

左拐右饶,忽然,一只箭嗖的一声,梅花鹿倒地。皇帝下马,拔出箭,只见上面有着“横冲制箭”字样。就在这时,李国昌也赶到,皇帝把箭递给了过去。

“陛下,这是我们横冲都的箭啊,可是今天横冲都的箭臣并没有带出来,今天用的都是皇帝您带来的箭啊!”

难道还有其他人?

说时迟,那时快,一阵阵马蹄声,上千骑兵瞬间把皇帝的天策军和李国昌的卫队围了起来。

而他们的装备,竟然是朔州的横冲都。

“李国昌,你要造反吗?”王公公大声的说。

“你们是什么人?”李国昌对着横冲都喝道。

“我们是什么人?”骑兵团中间一匹马上走出一个带着罩着黑纱的人,他说:“我们是横冲都的将士,来这里是惩恶除奸的啊!”

“你是谁?横冲都琼靳何在?”

“我们是已经死了的人!”来人接着说:“皇帝陛下,李刺史,不用挣扎了吧,你们这里一百人不到,没有赢的机会。”

“你是要造反?”李国昌喝道。

“李将军,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蒙面人得意的接着说:“应该是这样说,李国昌乘秋猎机会,谋杀皇上,横冲都救驾来迟,皇帝蒙难,擒杀李国昌。”

“你们,你们是失踪的横冲都骑兵?”

“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们不只是横冲都的骑兵。”蒙面人接着说。

“是啊,还有五百神策军吧!”皇帝冷冷的说。

“你,你怎么知道?”蒙面人声音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