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探查死因

说回无崖子这头,在齐月雯他们跋山涉水、辛苦奔波的时候,他正带着以宁蹲在街头埋头吃着豆花和啃肉包子呢。

他正“吭哧吭哧”吃得好不痛快,余光就瞥见以宁一小碗豆花还没吃完,便擦干净嘴巴,放下碗筷,遥望着云雾山高耸入云的山顶,轻轻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时候,月雯姐他们到了山上没有?见到那里的妖怪,万一真像曹里正说的那样是个凶性大发的妖怪,月雯姐的身子如何禁得住啊……”

以宁小大人似的碎碎念叨个不停,倒衬得一旁埋头吃得满嘴都是豆花的无崖子像个孩子一般。

无崖子由着他念叨,等到把一大碗豆花吃得干干净净后,又把松松软软鲜香无比的大肉包吃个干净,意犹未尽地舔了舔食指,大大咧咧地抹一把嘴,终于无奈地看向还在一旁念叨的以宁。

“你怎么天天就爱瞎操心啊,小小年纪,眉头皱得都快赶得上我这个老头子了。”

见以宁还是满面担忧,也是知道他一贯这样的性子,无崖子只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一边喊着“老板,再上个肉包!”,一边好言劝解道。

“要不我常说你这孩子死心眼呢,别说曹里正夫妻两个前言不搭后语的,那云雾山上的妖怪肯定不像他口中所说的那样。单是有你睿辰大哥在,你就放一百个心你的月雯姐不会有事的吧!”

他说着,想起睿辰和齐月雯之间懵懵懂懂又暗流汹涌的情愫,“嘿嘿”笑得暧昧,摸了把胡子,伸了个懒腰,感叹起来:“年轻真好啊!”

店家正把他的大肉包送了过来,他也不多感慨,迫不及待接过肉包,烫得不住得吹手。

以宁莫名所以,他自己还没开窍呢,只当睿辰和齐月雯一向关系很好,一定会护着她就是了,略微放了点心,又开始愁另一件事。

“师父,你们都说那曹勇不像是云雾山上的妖怪杀的,可是好好一个人,正年轻力壮的时候,怎么会忽然就死在自己家里了呢?”

无崖子还在那吹包子呢,闻言翻了个白眼,连连叹气,终于舍得放下他那大肉包,用食指点着以宁的额头道。

“你呀你,怎么跟着我这么久,没学我一点儿聪明劲儿呢。不是妖怪,不是生病,就是人祸呗。曹鱼他们那对老夫妻,宠孩子宠得都没边了,自然是看他们儿子哪里都好。可你别忘了,村里镇上其他人提起他,可都没什么好话!”

说话间,他狼吞虎咽地把新鲜出炉的又白又软的大肉包吃完了,啧啧两声,惬意地咂着嘴回味那鲜嫩爆汁的滋味,扶了扶圆鼓鼓的肚皮,满足地舒了口气。

无崖子又从身后的大树上折根细嫩的枝条,一边剔着牙一边起身数了几个铜板,一个个递给店家结了账。

“依我看呢,那家伙指不定欠了什么赌债或者说话间得罪了什么人了呢。这种事情,咱们没必要管呢。”

他吧唧吧唧嘴,将枝条扔到一旁,背过手边走边埋怨:“也就是他们几个小年轻,自己都顾不过来,还总爱管这些闲事……唉!”

他叹着气,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了。

以宁跟着无崖子起身往后走,听他这样说,小跑两步跟到他身边,难得露出孩子气的一面,撒娇着说道。

“师父您总爱这样说别人。您要不是个热心肠的人,当初在野外见到我时,大可以把我扔在野外不管,何必把我捡回来呢。我知道,您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

他仰着头,看着这个在旁人眼里可能有点邋遢、有点抠门、有点小心眼的老头儿,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之情。

看得无崖子倒不好意思起来,他颇有些不知道手脚该如何安置的模样,好半天,撇过脸去拍了拍他的头,嘴里喃喃着:“你这孩子,说起这个干啥!”

怕被以宁看见自己朦胧的双眼,他连忙转移话题:“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呀,就是想哄着我带你查曹勇那个的案子,我答应你就是了。”

以宁本来也有点不好意思如此煽情,听见这话,便欢快地叫了一声:“好哎好哎!”又用亮晶晶的双眼盯着无崖子,问:“师父,我们应该怎么查呢?”

无崖子平复下心情,蹲下来认真想了想,一拍大腿:“对了,既然是人祸,那想查出真相,总得知道曹勇到底怎么死的吧,应该找仵作验尸嘛。”

以宁顿在他身边安静地等着,已经无聊地开始玩着一旁的狗尾巴草了,等了好半天才听见他的主意,小声打断他。

“可是师父,曹鱼夫妻俩认定了是云雾山上的妖怪作祟,根本不肯报官。哪里来的仵作验尸啊,师父,你能说动他们夫妻俩报官吗?”

无崖子抠抠嘴角,皱着眉头叹气道:“这老夫妻两个,是有点难办,固执得很呦!”

他边说边想,眼珠一转,顺手把以宁递过来的狗尾巴草衔在嘴里:“明面上不行,咱们就暗地里来嘛!”

以宁好奇地凑过脑袋:“师父,你什么意思啊?”

无崖子假意咳嗽两声,把想出的主意一五一十和他说了。

以宁乖巧地听着,连连点头,接过银子小跑着去了。

无崖子等他走远,估摸着时间,慢慢踱步回到曹鱼家。

他先是踮着脚尖,悄悄从门缝里看了一眼,曹鱼夫妻俩还围在曹勇尸体旁边痛哭呢。

无崖子皱着眉缩回脑袋,小声嘟囔着:“这两老家伙,真是疼死了曹勇那小子。这天气热得,那尸体早臭了,也就他们俩还不愿意离开。”

无崖子在心底为他们叹了口气,提提衣领,整理好表情,摆出一副大惊失色的表情猛地推开门,直直冲进院里,嘴里嚷嚷着:“不好了,不好了!”

唬得夫妻俩吓了一大跳,站起来看见是他,虽然不免有些迁怒,倒还是客客气气的,只是言语中依然透漏出一丝不知所以的着急,问道:“道长,您怎么回来了?您已经降服云雾山上那妖怪了吗?”

无崖子揣着手,端着一副高人的模样,只是愁眉苦脸地叹着气:“睿辰大师带着他们已经去云雾山了。我急忙赶回来,是方才竟忘了提醒你们一件顶顶重要,关乎你们性命的大事。”

见他那副郑重其事的表情,曹鱼夫妻俩都不免有些惊心,催问着:“究竟是什么事情啊,让道长你也乱了手脚?”

无崖子也不答话,掏出刚路过一条小溪边时随手折下的柳条,绕着曹鱼夫妻两个就是一通甩,一面甩一面严肃地在嘴里念咒一般,叽里咕噜地说着一段谁也听不懂的话。

那架势十足的,唬得曹鱼夫妻两个一愣一愣的,连躲闪也不敢躲闪,劈头受了一堆露水。

慢慢绕了他们一圈后,无崖子停了下来,望着他们,深深叹了口气。

夫妻俩这才敢战战兢兢地问道:“道长,这,这到底是怎么了啊?”

无崖子摆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连连摇头,同情地看了两人一眼,先是抑扬顿挫地唤了声:“无量天尊!”

然后才缓缓道来:“我行至半路,远远便看见那云雾山上妖气环绕,果然是有大凶之物盘旋于此啊。你们不知道,能够凝结出那种凶气的大妖害人后会在那人的尸体上留下妖气的,倘若旁人靠得太近,也会被妖气侵染。如你们这般年老体弱的老人,更是可能接触之后不久就染上重病,随时可能一命呜呼啊!我看到那山上的妖气,立刻就先赶回来告知你们了。”

他说着,瞅瞅他们,又远远瞧瞧棺材里曹勇那具尸体,深深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故意吓唬他们,说道,“可惜,可惜啊!还是没来得及!”

夫妻两个颤巍巍的,满面惊恐地互相看了看,把双手也赶紧仿照着无崖子一样合起来,朝着他拜了又拜,焦急地问道:“道长,您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无崖子见他们已经信了,也不再吓唬他们,沉吟片刻,犹豫道:“也不是没法子,只是这妖气已经深入你们这个院子,若要施法驱除这股妖气,只怕需要耗费我半生的法力啊……”

院内正说得热闹,以宁已经随后来到院门前。

听见这话,他连忙小跑着来到无崖子身边,假意咳嗽几声,小声提醒着:“师父,我们这有正事呢。”。

无崖子被以宁提醒,只好放弃唾手可得的报酬,不开心地按照自己原定的计划说起来:“只是我这属于独家秘法,而且施法过程凶险异常,需要你们都出去,附近也不要留人,只留下我和小徒在此即可。”

曹鱼擦擦脸上的汗水,在心中汗颜于刚刚自己差点误解了这位道长,没想到道长根本不计报酬,赶紧赔笑着答应下来。

只是临走前,他仍不免有些担忧地回头问道:“道长,那我和老婆身上染的什么妖气,是不是也要祛除祛除啊?”

无崖子正在心底哀哭本来可以到手的银子,面上却还要强撑着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不耐烦得干巴巴地回答道。

“无妨,待我和小徒施法成功后,你们自然不会有事。切记,让附近的村民们都暂且避开,施法的过程中万万不可打扰,否则,整个村子难逃此祸!”

说着说着,又逃不开以往装神弄鬼吓唬人好骗钱的把式来,多亏曹鱼夫妻俩心神激**,只顾着唯唯诺诺称是,根本想不起来认真思考他的话了。

等他们让村人都退去后,以宁悄悄从树后将仵作老许带进院子里。

原来刚才以宁正是在镇子上打听清了附近有位姓许的老人家,年轻时就是在县里做仵作谋生的,又花了好些银两说尽好话才让许仵作答应先私下来探查一番的。

老许进了院子,看见曹勇的尸体,立刻皱了皱眉,不满道:“这些人呢,案发现场破坏得一干二净也就算了。尸体还清理过了,这可怎么好查呦。”

以宁在一旁恭维道:“所以才有赖于您的技术啊。我和镇子上的人打听时,大伙儿都说您是出了名的眼明心亮,什么死因都逃不过您的法眼。”

其实这片人家一向安居乐业,哪里有什么大案要他查探。

但这话听了,老许还是不免自得,一面冲无崖子拱手道着“哪里哪里”,一面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要使劲毕生所学,好好让他们看看自己的本事儿。

他走近棺材,俯身仔细打量了一会儿曹勇的尸体,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许仵作抿着嘴想了想,先是拨开曹勇的衣服,检查了他的全身并无伤口。手脚、眼耳处也并无异常,然后掰开曹勇的嘴,上下左右仔细看了看,末了又凑近闻了闻。

他的脸色更加严肃起来,起身从带来的小箱子里取出一枚薄银牌和一个小瓶子,把瓶子递给一旁探头探脑的以宁,嘱咐他好生拿着。

右手又取出一块干净的白纱布,蘸了蘸瓶子里的**,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将那枚银牌擦拭得通亮后,将纱布顺手递给无崖子端着。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俯下身去,左手捏住曹勇的下巴,把银牌探进他的喉咙深处,再合上他的嘴巴。

做完这一切,许仵作起身擦擦手,一边道着谢一边将无崖子和以宁手中的东西收拢回自己的小木箱内,解释道。

“尸体上并没有明显外伤,倒是面色隐隐发紫,嘴唇乌黑,口腔内一股浑浊臭味,我怀疑他是中毒而死的。咱们等上半个时辰,若是取出的银牌发黑的话,那他便定是中毒而死!”

他说着,冲着无崖子拱了拱手,铁面无私地说:“若死者果真是中毒而死,恐怕这案子就不能私了。恕我不敢徇私,我就得马上告诉镇上的耆老,上报到县衙才行。”

无崖子诺诺应是,和以宁互相对视一眼,焦急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